小说下载尽在http://www.bookben.cn - 手机访问 m.bookben.cn--- 书本网【布受天下】整理 附:【本作品来自互联网,本人不做任何负责】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! ================= 书名:我妈是太妹! 作者:侏胥 文案 你撩过品学兼优的学长吗? 壁咚过学霸? 敢勾引黑道大叔? 高亚男喝得很嗨:“骚年是吊拽炸天和高冷帅爆一炮而成,而我是约炮成功的附赠品 内容标签:花季雨季 虐恋情深 都市情缘 复仇虐渣 搜索关键字:主角:高亚男、苏滢、韩磊(韩晋煊)、梁柏宇 ┃ 配角:高亚豪、高峰、卢佳(基友佳)、赵明辉(基友辉)、周乐、黄勇毅、梁思妤 ┃ 其它:撩汉、壁咚、勾引、骚年、约炮、吊拽炸天、高冷帅爆 ================== ☆、见面   春节刚过,还有两天才开学,小区里的孩子在尽情戏耍,不时传来朗笑,和噼啪的小炸炮声音。   昨晚忘拉窗帘,此刻洒进大片的阳光,照得满屋亮堂。   “咕咕”,肚子传来饥饿的嚎叫,我翻了个身,用被子捂着头,继续酣睡。   梦里,竟是和基友很没品地抢“好丽友”?好基友,好朋友!   从“恶梦”中醒转,我费力睁眼,看了眼手机,都快十二点了,挠了挠脑袋,下床汲鞋去开门,厨房里传来水声,爷爷在呐。   大约听到响动,爷爷从厨房里探出头,“又玩通宵游戏?这么能熬,干脆当兵得了。”   到厨房冰箱里取了酸奶,我偷偷翻了个白眼,对爷爷这种何时何地,都能进行红色革命教育,表示无语,只一边喝着奶一边往房间走。   后天就开学,不玩更待何时?   “热了再喝!冷冰冰的对身体不好,天气还冷着呢!”爷爷在后面叨叨。   昨晚激战,耗尽能量,现在全身没劲,行动如丧尸,连“不用”这种肢体语言,表达起来也颇费劲。   爷爷的声音提高了一度:“一个十五六的小姑娘,一点朝气都没有,把你丢进新兵营两个月,看你还这副无精打采的样不?估计走路都得生风。”   爷爷又在臆想,我赶紧遁逃。   经过客厅,门铃恰巧响起,我一愣,谁会这个时候来?   物业投诉,最晚打游戏太嗨,情绪暴涨,影响左邻右舍了?   老爹上班去了,亲戚也走完了,谁会按门铃?   “赶紧开门,我这走不开。”爷爷叫道,水龙头依旧哗哗地留着水。   “谁啊?”我嘟囔着问。   “不知道,可能走错门的。”   我一怔,更加无语,哇靠!老爷子越来越风趣了,都可以讲段子了。   毫不预备地开门,一张脸赫然撞进视线,眉、眼、鼻子、嘴,还有表情,怎么看着有些熟悉?正纳闷......   我一惊,恍然大醒,这不是我每日照镜子时,自个的模样吗?   反应够快,我“嘭”的一声关上门,背靠在门后,单手捂着心口,手中的牛奶盒已被我捏得变形,酸奶喷射得到处都是。   我瞪大着眼,一个劲地在心里叫唤自己,念咒语,念......念念驱魔咒:南无阿弥陀佛,只差双手合一。   “怎么了?谁啊?”爷爷从厨房里探出半个身,大着嗓门问。   我哆嗦着嘴:“鬼.......鬼,有......有鬼。”   我语无伦次,爷爷摇着头缩回身,继续洗他的菜,“打游戏打傻了?可惜。”   我一急,憋出全身的力气,吼了一句:“爷爷,鬼子进城了。”   我嚷得如临大敌,爷爷立刻又探出个头,见我神色并茂,疑惑道:“不对呀?我出生时已经解放,当兵没打过一天鬼子,是有点可惜。呀?鬼子进村才对呐。”   这时,我背后的门铃又响起,我身子一紧,只差半米就一屁股坐在地上了。   爷爷一边朝我走过来一边在围裙上擦手,还不忘瞪我:“小丫头,一起床就涮你爷爷玩呢!让开。”   我很想让啊,可我的脚不听使唤呐!   “赶紧去找拖把过来擦干净,一大早就浪费粮食。”爷爷教训道。   我咽了口吐沫,即紧张又害怕地盯着门,真希望又不希望门后没人,没人会松口气,可没人我刚才见的又是什么?   没让我松口气。   门一开,爷爷立马笑开了花,一脸乐呵:“哎呀,亚豪?你们怎么来了,打电话给阿峰去接你们呀,不是说下午飞机才到吗?”语气惊喜且洋溢。   阿峰是我老爹的“闺名”,看来是人不是“鬼”。   我移到门口,朝外快速地瞄了眼,看来真是“人”,不是昨晚中了敌人的圈套进了魔鬼窟。   “哎呀,还愣着干什么,赶紧叫你妈和你哥进来呀!”爷爷叫我。   我嘴角一僵,头也不回地往房间走。   许是我的态度激怒了爷爷,他突然很威严地喝了一声:“站住!你想干什么?”   哼!我什么也不想干。   “爸爸,都怪我们不好,提前了班机,没告诉你们,突然造访,爸爸不要生气。”一个温柔甜糯的女声出来解围,讲的是国语,带着浓浓的台湾腔。   是那个台湾女人!还有台湾小子!   刚才吓我的就是那台湾小子。   我在心里冷哼了几声,面无表情地杵在那。   “小苏说的什么话,一家人什么怪不怪的!来,亚豪,把行礼都搬里边来,房间早给你们收拾好了,你们歇歇,午饭一会就好。”爷爷热情招呼。   “爷爷,我自己来。”台湾小子说话。   “亚豪长大了,啧啧,跟爷爷当年一样,力大无比!”   “爷爷过奖,哪有爷爷当年厉害。”   “哈哈,好小子!”   ......   哼哼,还大力士呢?   爷爷?叫得挺甜,一大早就吓唬我,吓死了我多少细胞?“细胞工厂”又得加班加点制造,得浪费多少能量呐!   死小子,就是欠揍!   “亚男才起来呀,真羡慕哦,年轻就是能睡懒觉,我现在想偷懒多睡会,可一点都睡不着了呢!”台湾女人用她的台湾腔,柔柔嗲嗲地跟我说话。   我才不吃你这一套呢,撒娇女人最好命!在我这里通通没用!   我冷冷地站在那,瞅着他们,一言不发。   许是见我态度十分不讨喜,爷爷无奈地指使我:“去,拿把拖把来,把这里清理干净。”   大家的目光被爷爷这么一带,全部落在地上和门背后,奶白色的酸奶在棕褐色的门板上,显得尤为刺眼,我似乎都能听到从台湾小子的喉咙中,发出的低低闷笑声。   Cao!笑什么笑,小心本姑娘戳破你的眼睛,让你滚回台湾。   我用眼光赤露露地威胁,手中的酸奶盒被我恶狠狠地捏扁,再丢进垃圾篓。   我洗了个脸出来,台湾女人在厨房给爷爷帮忙,他们有说有笑,气氛竟十分融洽,我鄙夷地哼了一声,心机女人。   台湾小子把行礼扒拉开来,三大箱子竟有两箱是各色礼物,他见我出来,抬眉瞅了眼,从各色盒子里拿起一个粉色的盒子,递到我面前:“喏,见面礼!”   他的国语比台湾女人的标准,台湾腔不明显,不过仔细一听,还是能听出一丝酸溜溜的台湾味。   想用礼物收买朕?朕什么没有?用得着你用海岛进贡过来的玩意,讨朕开心吗?   我直接无视,跨过他坐在沙发上啃苹果。   见我没接他的东西,他不在意地耸耸肩,放下盒子,继续整理行李。   手中的苹果被我咬得嘎吱作响,脆嘣脆嘣地在我齿间弹跳。   “喂,刚才开门时被吓着了吧?”台湾小子突然蹦出一句,问正在翻电视的我。   看吧,我就知道他要出招。我在等着你呢,臭小子,本宫在等着你呐!   静观其变,是对付这种专门挑衅,又无实际伤害的“小贱人”,本宫由着你蹦跶,等你蹦跶够了,再来捏死你。   “我也被吓了一跳。”台湾小子露出“无害”的笑容,一口白牙。   哼哼,等。   他意味深长地盯着我,片刻后才说:“惊讶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邋遢,就像刚从难民营里出来!哦不,刚从釜山逃出来。”   妈蛋!这小子是活腻歪了,想要借本宫的手自戕?   想也不想,手中的半边苹果嚯地一声飞出,直击目标,我看你还得瑟!   “高亚男!”   大门“啪”的一声打开,老爹从外面进来,刚好撞见这一幕,苹果少女大战台湾小子!   哦,不,是大陆青春无敌美少女,大战台湾卑鄙猥琐臭小子! 作者有话要说:  元旦快乐! ☆、双生子   老爹从门外进来,人高马大地站在玄关处。   苹果并没有如期地砸中台湾小子,被他一手接住。   如果不是老爹回来得及时,我嘴巴里未吞下去的苹果碎,就会如天女散花般飞射出去。我就不信射不中你小子,吐沫湮死你。   只是老爹出现,“救”了台湾小子。   我,高亚男,心不甘情不愿,用力地咀嚼着口中剩下的苹果,咽下了肚。   不错,看到这,你大概已经猜到,我跟那个叫亚豪的台湾小子是什么关系,古时称我们为双生子,现在叫双胞胎,医学上称异卵双胞胎,样貌一模一样,性别他凤我凰。   别想着双胞胎都是萌妹可爱,我跟他连可爱的一点边都沾不上,我们是势均力敌,势同水火,有我没他,有他没我!   老爹站在厨房前,没有进去,他有些犹豫,不知道该干什么,我瞄了眼厨房内的台湾女人,她压根就当老爹不存在。   爷爷见老爹像个傻子一样地杵在那,叫道:“阿峰,你过来,把这些菜都洗了。”   老爹这才进了厨房,爷爷反而回他的房间了。   我升尖了耳朵。   “怎么不给我打电话,我好去接你们。”老爹问正在切菜的台湾女人。   手起刀落,利索干脆,哒哒直响,没有回答。   老爹继续:“滢滢,你肯回来了,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?”   依旧没有回应。   “滢滢!”老爹急了,抓住那切菜的素手。   “你放开!”台湾女人轻声呵斥,可我怎么听也不像是要老爹放手的意思,反而像是撒娇。   台湾女人手上的刀一紧,不过她的目光扫到客厅,正好与我对了个正着,转而跟老爹低声说了句什么,老爹回头望了我一眼,松开了自己的手。   我收回目光,心中不屑,谁看你们了,爱干嘛干嘛!   饭桌上,菜品丰富,色香味俱全,我饿了,席卷狂吃。   扔苹果时被老爹用眼神狠狠地警告了一番,我便再也不看台湾小子和台湾女人,只顾吃饭,人不犯我我不犯人,不怕事也不惹事。   “亚豪长高了,都快赶超我了。”老爹给台湾小子夹了一筷子菜。   “谢谢爸,跟爸爸还差远呢,我还要加油。”台湾小子态度恭敬,语气亲昵。   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,你就装吧!闷头吃饭。   “爷爷老当益壮,也要加油哦!”   “好,好,哈哈!”   “爸爸,你做的糖醋排骨好好吃,我在台湾好想念这个味道。”台湾女人给老爷子拍马屁。   在上演十四孝呢!虚伪。我嘴里嚼着一块软骨,咔嚓作响。   “那你多吃一点,我看你都瘦了。”老爹给台湾女人夹了一块糖醋排骨,我在心里鄙夷得不行,老爹是要在秀“恩爱”?   为老不尊!在我这纯洁无比的美少女面前。   不过好戏在后头,台湾女人的碗竟然偏了一下,那块可怜的糖醋排骨似被人嫌弃般,没进碗,落在了台湾女人灰色的羊毛短裙上。   老爹一愣,台湾小子不动声色,只台湾女人笑嘻嘻地道歉:“哎哟,爸爸,你看我笨手笨脚的,连块排骨都接不稳,可惜了,就不要了它了。”半嗔半笑,样子实在无辜。   我边扒饭边好奇地打量两人,特别是一脸美色的台湾女人,不是都打包回来了?连儿子都带上了,还装什么呢?满满的都是心机呐。   老爹低垂着眉眼吃饭,脸色不太好,有点暴风雨前的感觉。   爷爷看不到刚才一幕,给台湾女人连夹了两块排骨,笑道:“无妨,今天天有些冷,吃火锅更适合。”   这一顿饭,便在我全程沉默,台湾小子跟爷爷和老爹居多的对话中结束,当然,还有台湾女人这个“孝顺恭敬的儿媳”,哄得爷爷几度开怀大笑。   下午我一直窝在房间,我在基友群里发了一条信息:Word 妈呀!台湾女人从台湾带着重型武器反攻大陆,基友,肿么办?   基友佳回复得最快:不是说晚上才到?这么快,你哥真跟你长得一模一样?(双手托脸表情)。   我回:我去,(一把带血的刀),谁他妈的是我割,我割了她。(故意打错字)。   基友佳:我错了大人,跪求原谅,台湾敢反攻大陆?我们灭了她!   我躺在床上回:怎么灭?   基友佳:让我想想,给你拟一份前无古人后无来者,大义灭亲六亲不认计划书?(偷笑表情)   基友辉这时才回:都冷静,对方意在和亲谈判,陛下应以天下苍生、百姓的幸福生活为重!   我反趴在床上,回了一字:滚!   基友佳:切!   ......   其实,基友群里就我、基友佳和基友辉三人,他们都是超级损友,兼同班同学。   我边聊着微信边在床上滚来滚去,正当我以一个720度高水准的翻转之后,房门居然被突然推开了!   我就像一只赖在地上挠跳蚤的狗儿,正撒欢,就被人硬生生地打扰,十分不悦,摘下耳机,抬眼瞪着来人,大声吼道:“你有病啊!懂不懂敲门?”   台湾小子一愣,有些尴尬,不过很快他就恢复如常,面色淡淡道:“我敲了,你没听见,还有,门是虚掩着的。”   哇靠!做错事了还一副你有理的吊样!   我站在床上,居高临下地对着他龇牙咧嘴:“这是我的房间,我的地盘,这里不欢迎你,滚!”当然,为了防止被家长们听见,我狠实地压低了声,不过动作十足。   他眼底露出一丝轻蔑,还有,这小子进来时,嘴角噙着的那一抹笑,就让我很想撕了他的嘴。笑什么笑,没见过“咸鱼”翻身吗?   “爸爸叫你出来一下。”台湾小子说完,带上门。   我在房门即将关上的瞬间,手舞足蹈地对他“拳打脚踢”,以泄愤怒。   可惜他看不见。   出来后,当老爹把事情告诉我后,我的第一反应便是“负隅顽抗”:不配合。   “我不去!”   “为什么不去?”老爹耐着性子问。   “马上要开学了,我要准备准备,没空!”   “你要准备什么?游戏装备?还是你那乌七八糟的朋友?”   我回瞪着他:“我的朋友怎么了?就算乌七八糟也总比某人没朋友的强。”我意在讽刺他眼里只有工作。   “我不跟你讨论这个问题,我只想跟你说,吃一顿饭压根就不会影响你的准备,今晚你非去不可!”老爹的态度很强硬。   可我跟谁姓啊!谁生的呀!   我梗着脖子道:“我就不去,我要减肥,就算你强押着我去,我也不吃!”你总不能灌我,撬开我的嘴吧?   “你!”老爹指着我的鼻子,那架势,那眼神,下一秒就要扑过来生吃了我。   我的血液急速涌动,心扑通扑通地跳,有一种莫名的兴奋让我斗志昂扬,只有这时,我才感觉我跟他是父女,他被我气得半死,却奈何不了我。   “好了,你们不要这样!”台湾女人娉婷地走过来。   我轻蔑且挑衅地瞪着她,一家人出去吃饭,我就偏不如你的愿。   老爹见台湾女人过来,火气收敛不少,把举起要扇过来的手放下,低垂着眼帘,有些难言的沉默。   台湾女人对我微微一笑,很甜很温和。   嘿!我发现这台湾女人还真是脾气好得很呐,自从她进屋我就没给过她半点好脸色,可她竟然一点都不温不火,也不急不慢地该干嘛就干嘛,该说什么就说什么,看来,我面对的是一个修行了千年以上的“老妖”。   小心! ☆、西餐   “亚男,晚上我们一起到御珠饭店吃西餐,哪里的西餐是滨城最好的,味道很纯,你要不要也尝尝?嗯,今晚我请客,你可以点你最喜欢的,不论价格!”   台湾女人的声音轻轻柔柔,就像施了魔法,我险些中招,赶紧给自己念了个“紧箍咒”,可她最后一句话说得抑扬顿挫,让我的咒语顿时失灵,竟心动了?   “我也是刚看了朋友圈,才知道最近御珠新推出法式披萨,还有白松露烤饭,我朋友去尝了,还拍了美图,看着图片就分外诱人,我很想试一试呢!”台湾女人说话时眼睛笑眯眯的,完全“无公害”。   御珠?最拽的五星饭店,上次去还是某亲戚的婚礼自助,连自助都那么好吃!御珠最贵最有名的西餐耶,饕餮盛宴?   美食?我为什么要跟美食过不去呢?   只是,好像一顿饭就被收买了,这太不硬气,若是被基友们知道,不被笑死去?不行!   何况,这是我与她的第一场博弈,难道就这么不战而败,自己缴械投降?   正考虑中,爷爷竟有些面露难色地过来:“哎,你妈说她腿不舒服,就不一起了,既然她不去,那我也不去了,对那资本家的玩意,我也吃不习惯,你们去就行。”爷爷说完,也不顾老爹和台湾女人的挽留,很快进了自己的房间,背影有些落寞。   我心中一喜,哈哈,我的好奶奶,你竟然帮了我,我真是太爱你了!   古人不是常说嘛!识时务者为俊杰,为了美食,委屈一下自己也没什么,到时点上最贵的,既能狠狠宰她一顿,又能发朋友圈攒RP,一举两得,何乐而不为?   何况,奶奶已经很没面子地拒绝她,连带着爷爷也不去,他们不正是给我出了口气吗?不是我输了,而是有时候,有些事何须自己动手?   所以今晚,我就负责吃好了。   “妈妈没事吧!”台湾女人问老爹。   老爹解决了我,轻松不少,安慰台湾女人:“没事,老毛病了,她是给小妹带小孩累的。”   “哦,那就好。”   老爹提议:“有空我们去看看她吧!”   “好。”   他们两人的对话让人听了有些怪异?老爹很僵硬?台湾女人也很淡,完全没有对我和爷爷的那种温柔,两人之间很客气?就像,陌生人?   我耸耸肩,表示大人的世界我完全不懂,我也没心思关心这些。   御珠的西餐就餐环境优雅,装饰典雅大方,灯光璀璨晶莹,又是靠海,风景很美。   台湾女人一袭黑色露背长裙,红大衣,头发披散着,老爹难得一见的休闲西装,竟有些风流倜傥的味道,台湾小子更隆重,正装标配。   与他们一行,我的着装便十分不搭调,羽绒服下是一身学生运动服!   可谁在乎?我就是个性!随性!外加任性!   对于我的妥协,能顺利跟他们一块吃饭,老爹和台湾女人对于其他要求,就显得不那么苛刻,只要我快乐就好!   我也很高兴他们的纵容,觉得今晚自己赚大发了!   直到多年后,我才明白,嘲笑此刻的想法,如此幼稚,自以为赢了天下,赚了便宜?谁知,不过是沿着别人设定的圈套,被包围俘虏了而已。   套路深呐!   刀叉与盘子碰撞,发出叮叮清脆声,菜一上来,我就忙着拍照,拍完就开始大吃,把点的东西都逐个尝个遍,回去还要写评语呢。   用餐间老爹和台湾女人很少说话,确切地说,是她对老爹的态度很淡,有时搭话有时根本就不答,搭话也很言简意赅。   反而跟我说得最多,跟我解析每道菜的由来,材料和大致做法,还有一些跟菜有关的趣事。   姿态我是摆得很足的,一个字也不出口,只是听她说,可她很聪明,总能知道我想了解什么,说的都是我关注的,其他一字不提,倒也让我慢慢放下了戒心。   期间老爹跟台湾小子说话最多,两人一问一答,都是相互的学习生活情况。   饭间,老爹突然把自己面前的盘子移到台湾女人的面前,柔声说:“你吃这个,我都切好了。”样子很平常,就像他时常这么做。   盘子里是切好的小块牛排,一块块被平整的几何分割。   台湾女人一愣,神情有些怔忪,老爹也有些发愣,目光却定格在台湾女人的脸上。   我再迟钝,也觉察出气氛不对,看看他们两个,又瞅瞅对面的台湾小子,那小子肩正背直,姿势标准且熟练地切着自己盘子的食物,一副眼观鼻,鼻观口,口观心,心无旁骛。   我鄙夷地在心里冷哼了他一下,装逼!   正僵持着,台湾女人霍地站起身,她起来的动作又急又大,椅子被她带出尖锐的声音,在温馨的餐厅里引来侧目。   “对不起,我去一趟洗手间。”台湾女人声音有丝慌乱,拿起椅子上的包包,就朝洗手间的方向快步而去。   老爹怔了一下,站起来跟在她的身后,走之前还不忘叮嘱:“你们在这吃,不要乱跑!”最后一句是警告我来着。   我朝他的背影努了努嘴,很不屑他的狗腿子行为。不过看到他们两人一前一后,一个似在快逃一个似在快追,还是觉得很有意思,心里嘿嘿直笑,十分幸灾乐祸。   不过很快,我便看不到他们的背影。   西餐这玩意,讲究的是个氛围,御珠倒把这一点做得淋漓尽致,优美的音乐环绕,大家边享受美食,边温文尔雅地聊天。   只是,最关键的一点呐,就是跟你用餐的对象!   台湾女人和老爹估计一时半会回不来,我吃得七七八八,无聊时,正跟台湾小子大眼瞪小眼。   今晚五脏六腑得到大餐祭奠,身心十分愉悦,不跟一般人见识。   我窝在椅子上,边整理手机上刚拍的美图,还不忘用叉子,叉上一块肉啊水果沙拉什么的往嘴里送。   十分享受。   可就有人见不得别人好,从那狗嘴里我听到了数声冷哼,声调十分轻蔑挑衅。   我哼了两声,反击回去。   台湾小子用餐巾摁了摁嘴角,端起水杯喝了口清水,我竟然看出几分优雅来,不过敌人太可恶,表面的浮华都是□□。   他斜睨着我,我也不甘示弱地斜眺着他。   大约是自以为是,或者说是我不能理解他眼中的复杂,他开口了:“你到底是我妹妹,还是我弟弟?我怎么一点都看不出你有半点女孩子的模样。”一副损人嚣张的狂样。   老虎不发飙,你当我是病猫啊! ☆、苦肉计   奶奶个熊,这小子就是欠抽!欠收拾!   我嚯地坐直了腰。   台湾小子淡淡地睨着我,提醒道:“请注意场合!本来你这身穿着打扮就够引人注意的,如果我们在这里打上一架,上了滨城的头条,你说你的朋友会认出你还是我?我无所谓啊,反正我在这里没朋友。”他摊开双手,一副很坦然很大方的样子。   是,我是想跟他干一架,教训一下他,可打架影响太坏,他说的情况确实对我不利。   可我为什么要听你的?我用手抓起盘子里啃得剩下半块的鸡翅,如果鸡翅能戳死他,他早不知死几百遍了。   面对嚣张的敌人,要冷静!   看着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五官,可恨造物主为毛要把我们两个造得相似度这么高,是谁盗版了谁?   我嘿嘿一笑,把鸡翅往嘴里一塞,很没吃相地叼着鸡翅,边啃边说:“你谁啊?我怎么样关你屁事?”   “邋遢,没品位,坐没坐相,吃没吃相,还满嘴污言秽语,一点教养都没有。如果在台湾,十六岁的女生,经得父母同意,是可以结婚的,不过我看你,还是不要祸害别人的好。”台湾小子频频对我的痞子行为皱眉,语言十分恶毒刻薄。   “你管得着吗?没妈的孩子没教养,你不懂吗?”为了一时畅快,我这句话妄自菲薄的意味浓厚,可听在台湾小子的耳中,就是另外一番意思了。   “你不是没妈!”   果然被我激怒。台湾小子张口欲言,可张了几次都没说出,停顿片刻才说:“这都是借口,爷爷和爸爸都是文质彬彬,家教良好的人,我不信平时就没有提醒你。”   “可他们都是男人,不懂女生,没妈的孩子就像一根草,我现在就是一根野草,一根疯魔了的野草。”我把油烘烘的嘴凑了过去,逼得台湾小子不得不后仰。   我肯定不是草,但我急了,为了能戳中你的痛处,击败你,有时自伤也是迫不得已,三十六计里有一计:苦肉计。我现在用的,就是苦情计,虽然心里已经鄙夷了自己千百遍。   小子想教训我,多长几年吧!本姑娘天天在老爷子光荣伟大的革命思想教育下,这点简直就是小意思!   “孺子不可教也!”台湾小子咬牙切齿,我甚至能听到他磨牙槽的声音。   “你们在聊什么?这么开心。”老爹的声音传来。   人高马大的他身后跟着台湾女人,哎哟!手勾着手一起上洗手间一起回来,这感情,都回到同桌的纯友谊时代了。   我白了他一眼,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聊得开心了,你们再迟回来一秒,难保不会看到更“开心”的场景。   这一顿西餐,就这么有惊无险,胜败未分中结束。   从洗手间出来后,台湾女人就一路缄默,这正和我意,反正我又不喜欢跟她说话,回去是老爹开的车,他在车上跟台湾小子聊了几句,关于大陆的交通规则。   看台湾小子侃侃而谈,我在心里诅咒他:小子狂妄,小心阴沟里翻船!   回家后各自进各自的房,不过临关门前,我看到台湾女人竟然自己睡一间房,不禁撇撇嘴,不知道她葫芦里卖什么药,不过看老爹一脸阴沉地看着她关门,我冲客厅里的台湾小子做了个鬼脸,赶紧进屋关门。   爷爷去了小姑家,说奶奶腿疼,照顾孩子不方便,不过我看他是有意避开。   冲了澡出来,我躺在床上发朋友圈,一圈美图加评语刚发出,基友佳立马就回:御珠西餐?听说主厨是从法国高薪挖过来的,羡慕妒忌!看得我口水直喷!给你点赞!   我跟她微信,把今晚台湾小子恶毒的嘴脸和我的“险恶”用心,通通倒给基友佳。   基友佳回我:陛下为了退敌,自毁形象这样好吗?   我回:无所谓了,伤敌一万自损三千,也是赚了。   基友佳给了我一个鬼脸:真是哪里都有宫斗啊!可怜陛下打断了骨还连着筋,你说台湾女人是你亲妈吗?   我回:不知道。   这时基友辉出来,给我一颗地雷:娘的,老子饿得前胸贴后背,你发美食荼毒我的眼睛,诱惑我的五脏六腑,险些失身于你!   我回:滚!   基友佳:无视他!   基友辉:不带这样的,我们内部团结一致,不搞分裂小团体,我们是有祸大家扛,有福各自享的好基友,好朋友!   我出去拿瓶水,见客厅只亮着小灯,其他几个房间除了爷爷的房间外,都紧闭着。   微信嘀嘀又响,基友佳的信息:小辉辉,赶紧回家叫你妈捉喜洋洋,这里没有你的菜,不吃羊是长不大的!   我回:就是就是,小辉辉又长高了吧!   ......   就这样,我们的话题从美食又聊到了彼此,不亦乐乎。   从冰箱里拿了水,我一直盯着手机屏幕,咧牙贫嘴,连某人走过来都没发现,直到一个黑影笼罩着我,我才心跳一慢,抬头,粗口立马爆出:“靠,半夜不睡,出来扮鬼吓人啊!”语气十分不善。   台湾小子从我身后的冰箱里也取了瓶水,盯了我两眼,目光落在我脸上,带着一些探究的玩味,一声不吭地回了自己的房间。   我很不文雅地对着他的后背,比了一个手指,“有病!”   一夜无梦,直到第二天中午,我才醒来,家里寂静无声,我抓着乱蓬蓬的头发,开始在各个角落寻找,竟然发现只有我一个人在家!   厨房里有温热的皮蛋瘦肉粥,蒸锅里还有几个包子,我嫌弃地盖上锅盖,到冰箱里找酸奶,看到冰箱里有两盒寿司,就打算把它们当今日的午餐了。   我边打着呵欠,边用吸管戳奶,老爹不在家正常,只是这一大早就不见台湾女人和台湾小子,是不是有些奇怪,她们不是来折磨我的吗?不应该是二十四小时“严刑拷打”外加“刑讯逼供”?   为嘛现在不见人影?   晚上一家人去吃饭,小姑一家也来,奶奶还是以腿痛为由,拒绝参加,爷爷只能作陪,说吃不惯那生的东西。   是家日本料理,可滨城靠海,吃的都是从自家海里捞出来的海鲜,不过是借了小日本的吃法而已。   有奶奶做了先锋,拨了人家的面子,我就不好再出头,只能非常勉强地答应,算是配合。何况还是那句老话,跟谁作对也不能跟美食作对呀!那太不道德了! ☆、小南瓜   进到包房时,小姑一家已经到了。   一见到台湾女人,小姑就一副很卡哇伊的表情,又激动又兴奋地搂着抱着,我知道她们是旧识,一直保持联系,不想这么夸张。   小姑的激动,立马引来某人的嫉妒,抱着她的大腿奶声奶气地叫:“妈妈抱我,妈妈抱我!”   小姑的儿子,我表弟,两岁,小名楠楠,我叫他“小南瓜”。圆滚滚粉嘟嘟的一个小人,其实挺可爱的,只是他总流着哈达子,像随时要糊在你身上,让人“退避三舍”。   台湾女人弯腰抱起“小南瓜”,在他的脸蛋上狠亲了一口,柔声柔气地说:“好可爱哦,小帅哥,你为什么这么可爱呢!”   “小南瓜”也知道人夸他,并不认生地由着台湾女人抱,只是那口水很不客气地滴落在台湾女人的衣服上。   我耸耸肩。   “叫舅妈!舅妈好漂亮吧!楠楠,舅妈漂亮吗?”小姑怂恿他儿子。   “美!”   “小南瓜”吐字清晰地说了一个字,立马惹得满堂哄笑。   台湾女人又在“小南瓜”的脸上亲了几口,啵啵直响,“小南瓜”直接把嘴凑到台湾女人的脸上。   我无眼看小屁孩的口水,移了目光。姑父一直站在一旁,身姿挺拔,面带微笑,可眼光犀利地看着场中的每一个人。   哦,我忘了姑父是干什么的,人家可是刑警,那目光,看一眼就能让犯人心里直哆嗦。   各自打了招呼,大家坐下吃饭。   小姑一直盯着坐她斜对面的台湾小子,很花痴地说:“亚豪长高了好多,好帅哦!你真人比照片更有型,以前觉得亚男帅,现在一看你才知道什么叫帅!是不是有很多女孩子追你?”   躺着也中枪?我的第一感觉就是,小姑和台湾女人,哪个更嗲?   台湾小子似乎第一次被自己的亲姑姑当面夸赞,有些腼腆。   台湾女人笑说:“楠楠长大了会更帅,跟他爸爸一样英俊。”   小姑瞅了眼姑父,十分委屈道:“就是太黑了,哥哥以前也很帅的?”说完用手肘撞了一下台湾女人,两个女人坐在一块,笑嘻嘻地说着她们两个才懂的暗语。   姑父常年在外办案,肤色黑点正常,有时遇到案子棘手,一两个月不回家是常事,他五官硬朗,整个人精炼而沉稳。他跟老爹坐在一块,两个男人碰了碰杯。   饭间,小姑问:“大嫂,你这次呆多久,还回台湾吗?”   台湾女人说:“这次办的是工作签证,等事情办完了,再回去。”她说话时看了我一眼。   我避开她的目光,咬着筷子瞪向对面的台湾小子,心里烦闷怎么才能把他们赶走。   不过想起基友辉说:台湾回归是迟早的事,陛下这么做有碍祖国统一大业,不是一个公私分明的统治者。   我回:陛你个头啊!天天见,不知哪天爆发。   “不过我父亲和哥哥们打算回大陆发展,我来打头阵,都是搞实业的公司。”台湾女人又补充了一句,意有所指地看向身边的姑父。   小姑双手一拍,高兴道:“太好了,真是太好了,我们一家人又在一起了,哥哥,你说是不是。”   面对小姑的激动,老爹淡淡地应了她一声,他瞄了眼台湾女人,又看了眼自己的妹妹,跟身边的姑父又碰了一杯。   以前跟小姑一家吃饭,小姑总是拉着我说个不不停,现在人家遇到闺蜜,连儿子也不管了,只拉着台湾女人叽里咕噜,从育婴到护肤,再到衣服鞋子包包,根本停不下来。   老爹和姑父聊一些时下的经济大事,偶尔提起滨城的大案,台湾小子很感兴趣,用心听着,不时地问一两句。   全场就我最无聊,女人的话题我没兴趣,姑父那里说的倒引起我几分心思,可一见台湾小子也如此热络,我就托大保持冷漠。   看来,只有那个“小南瓜”可以逗乐逗乐。   “哇”的一声大哭,立马惊觉在场的所有人,都望向场中的始作俑者。   “小南瓜”神情痛苦,不停地用手抓着嘴,眼泪鼻涕糊了一脸,小姑赶紧抱过来,安慰道:“怎么了?宝宝,刺到嘴巴了?”   我用力地憋着,险些岔气。   检查一下并无外伤,台湾女人也过来安慰:“怎么啦?小帅哥,别哭了,哭得舅妈心都碎了,跟舅妈说怎么了?”   “小南瓜”继续嚎哭,老爹和姑父对于哄孩子一筹莫展,台湾小子盯着我,目露怀疑,我心虚但依旧瞪了回去。   看什么看,小心我扣了你的眼。   等了会,“小南瓜”才停下嚎哭,只抽抽噎噎地委屈,我盯着他哭红的小脸,以为就这么过去,心中窃喜,不想,“小南瓜”瓮声瓮气地控诉:“哥哥给我吃绿色的辣椒。”   哎,这小屁孩平时说句话都不清楚,怎么现在这么清晰。   哦,不对,他说的是哥哥。   蓦地,全场人的目光全都落在台湾小子的身上,他明显地一怔,接着露出很无辜的表情:不是我干的呀!   就知道不是你干的,我先发制人:“他这么小,怎么能吃芥末?”   众人恍然大悟,“小南瓜”哭得撕心裂肺,是吃到芥末了,日本料理里最常见的一款配料。   “亚豪,你怎么会这么无聊,欺负小弟弟。”台湾女人先发难。   台湾小子争辩:“妈,不是我。”   老爹也呵斥了一句:“胡闹!”   台湾女人追责:“不是你是谁,楠楠说哥哥给他吃的。”   小姑出来打圆场:“没事,不小心吃到的。”   噢!我要憋成内伤了。   台湾小子十分有教养的只争辩了一句,并不跟父母顶嘴,他突然瞪向我。   我双眼斗鸡,心里直唱:“小南瓜”,真可爱,胖墩墩,圆滚滚。   台湾小子,你耐我何?   不过有个成语:叫乐极生悲。   “小南瓜”的小胖手一抬,指着我说:“是哥哥喂我吃的,不是姐姐!”   奶声奶气,此言一出,惊座四起。   “哥哥说是好吃的东西,用筷子喂我。”   人证物证,一应俱全,还有什么可狡辩?   老爹怒喝一声:“亚男!”   我的头都快含到胸口。   小姑适时纠正:“楠楠,这是姐姐,那个才是哥哥。”   “小南瓜”争辩:“不是,这是哥哥,那个才是姐姐!”他指了我,又指指台湾小子。   再也忍不住,我头靠在桌上,吭哧吭哧地捂着嘴笑起来,如果不是怕老爹骂我,我真想抱“小南瓜”亲两下:哎呀,我的好表弟呀!   估计是“小南瓜”这样雌雄不辨,惹得大家哄笑了起来,就不再追究我给他喂芥末了。    ☆、壁咚   回去时,经过台湾小子的身边,我用只有我们两个人才听到的声音,学着“小南瓜”的调调,叫了一声:“姐姐。”   台湾小子面无表情,不过我看到他垂在身侧的拳头握得死紧,一张俊脸险些扭曲,我快步跟上前面的长辈,心中狂喜,最喜欢看他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啦!   当然,我也不全占了便宜,在车上被老爹一路叨叨,教育何为尊老爱幼,我只当耳边风了。   下车时,老爹喊了一句:“滢滢,你等等,我有话跟你说,你们两个先上去。”   可惜,台湾女人似没听到,依旧咔擦咔嚓地往前走。   我们先进的屋,台湾女人在后,我感觉老爹在后面拉拉扯扯,我留了个心眼,进房时先不开灯,留了个门缝。   果然,台湾女人进屋后还来不及换鞋,就被身后跟进来的老爹一把拽住,她一个踉跄,落入某人怀抱,低喝了一声:“你干什么!”   天呐!这那里是呵斥,明明就是撒娇。   老爹把大厅里的灯摁灭。   靠!心机深沉。   不过没关系,我发现从窗户外漏进的光,足以让我看清他们要干什么!   老爹突然很Man地一把把台湾女人抵在入门玄关的墙壁上,台湾女人身材高挑又穿着高跟鞋,可面对老爹还是略输一筹。两人面对面,只有挣扎,不过挣扎很弱小,气氛很怪,也很火爆。   哇!难道这就是传说中“壁咚”,男主通常用这一招让女主臣服?   我双眼瞪得忒圆,是不是要吻了,快快,已经迫不及待啦!吃瓜观众心好急!   他们的唇堪堪要碰到一起,突然传来一阵很大的响动,台湾女人推开老爹,嘴里低声说了句什么,老爹放开了她。   我不禁扼腕叹息,怎么就放了呢,这不还没吻嘛?   台湾女人进了自己的房间,老爹没往自个的房走,而是跟在台湾女人身后,我清楚地看到,要关门的台湾女人脸上,一抹红晕似的胭脂,她的门没能如期地合上,老爹伸手挡在门缝中,他们两对视了片刻,老爹挤身进去,一把抱住了她,门这才合上。   我轻手轻脚地开门,环顾一下四周,准备蹑手蹑脚地去听墙耳。   “哐当”一声开门,紧接着“啪嗒”一声,屋内顿时亮堂了起来,我还保持猫着身手的姿势,可恨谁人这么不解风情,老是坏我的好事?   台湾小子经过我身边,鄙夷道:“做贼啊!”   我恨得牙齿痒痒,这人简直就是跟我八字不合,处处跟朕作对,看朕怎么弄死你。   “想偷看?你也不怕长针眼。”他把倒了水的杯子举了觉,耸耸肩后喝了一口。   “怎么什么事都跟你有关啊!”   等等,不对,他怎么知道我要偷看?难道他也在偷看。   哦,想起来了,刚才那一声响动,是他弄出来的吧。   坏心眼的小子,要看大家一起看呀!你干嘛做这损人不利己的事?   我一副恨铁不成钢。   “无聊!非礼勿视懂不懂。”他从我身边经过,准备回房。   这丫是不是欠抽啊!一股莫名的火气,突然蹿上了头,我腿一抬,“无影脚”已经飞了出去。   我踹死你个小贱人!   可他后背似长了眼,竟能躲开我一脚,风轻云淡,手中的水还不洒,看来是遇到了同道中人。   他藐视加警告的眼神并不能阻止我,反而让我更加猖獗。   前踢,横踢,侧踢,我使了毕生所学,誓要今晚把他拿下。   很早就想揍你一顿了。   可惜,我跟人家不是一个段数的,不仅躲得轻松,而且嘴角的那一抹嘲笑轻视,更让我火冒三丈。   可能是我太过胡搅蛮缠,还是我的火气爆冲,他对我开始反击了,不仅踢掉了我一脚,而且一把反剪了我的手,把我压在墙壁上。   “如果不是受年龄的限制,我已经是黑带五段了,小妹妹,跟我打?再练几年吧。”他轻蔑地说出事实。   我的脚钻心的疼,我都怀疑它是否已经骨折,脸被压在墙面,我还不服输道:“有种你放开我,我们再打。”   “嗤!不自量力。”   我直觉被反剪的手一松,待回转身时,他已经反手关门,只留下半个得意的背影。   我冲着空气挥舞了几下手,不想更加酸痛,单手抱着肩膀,一拐一瘸地往房间里走。   奶奶个熊,今晚输得狼狈,不过这仇我记着,以后一并讨回。   他就是头猪,高亚豪,豪猪,对,就叫豪猪。   一晚,在我的愤愤不平,和誓要立志练习,以报仇雪恨中度过,第二日一大早,我正睡得香,闹钟很讨厌地响了起来,我摁掉,继续睡!   忽的,门口传来“咚咚”的敲门声,地动山摇,我的瞌睡虫早被吓跑。   “高亚男,起来上学。”   妈的,这小子要死啊!我想起了,以后就叫他豪猪。   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。   初春的早晨还是很冷的,滨城从昨天开始就刮北风下细雨,此刻天空阴沉沉的,就像我的心情。   我拖着步子,走在路上,看着身边的同龄人,大都朝着同一个方向,几家欢喜几家愁,我看也没几个是欢欢喜喜地上学去,要么懵懂不知,要么如临大敌,要么就像我这样,漠不关心。   在校门口,碰到了基友佳,她撑着一把Hello Kitty的透明雨伞,我们给彼此一个拥抱,碰了一下拳头,以慰“相思”,她挽着我的手臂,一起进校园。   “男人,这么久不见我,有没有特别想我啊!”基友佳开始涮我。   我拿眼斜睨身边的“佳人”,还未等我开口,她就先说话了,“知道自己胖了,别挖苦我,说点好听的。”   呵,有自知之明,不用点拨。   “我,高亚男,对卢佳的思念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,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。”卢佳是基友佳的大名。   基友佳的老家在临城,放寒假她就回了爷爷家,整个寒假我们除了微信,没见过面。   “切!”早晨冷冽的空气在她圆滚滚的脸上,擦出两团红粉,十分可爱,她嘟着小嘴,鄙视着我。   “唉,说实话,你对你那台湾妈和台湾哥哥,到底怎么想啊?”基友佳问。   “什么怎么想?没想法。”我立马回她,又纠正道:“是台湾女人,还有台湾豪猪,豪猪,见过吧,满身是刺的那种,特恶心。”   基友佳还想说什么,我感觉身后有异,带着她往前跳了一步,错开某人的冲击,身后一个嚎叫:“怎么每次都被你们发现,一点都不好玩。”   是基友辉,这孩子老喜欢在背后撞我们的膝盖弯,百玩不腻。 ☆、开会   这算是凑齐了,我们基友群里的三位基友。   基友佳很是崇拜地对我笑,转而对基友辉说:“我的男人不厉害我还不要了呢,赵明辉,才一个月不见,你又长高了呀!”赵明辉是基友辉的大名。   基友辉挺了挺他瘦弱的小胸脯,抬着下巴道:“那当然,说不定姚明也不是梦。”   基友佳作了个吐舌呕吐的怪脸。   我们三个一行嘻嘻哈哈地走进教室,教室里几乎坐满,好像就差我们仨,老师不在,我们闹得太欢,数十双眼睛扫过来,就像黑洞洞的机关枪口。   也许是我今天来得太早了。可不,以前我总是踩着上课铃,在班主任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中进的教室,今早睡不成懒觉,都拜那头猪所赐。   我们坐在靠门的一个角落,我跟基友佳是同桌,基友辉坐在我们后面,我们班人数是单数,基友辉一个人坐。   我用书拍了拍桌子上的灰尘,基友辉在我身后嘀咕:“哎,高老大,我怎么觉得男学霸韩磊一直盯着你瞧呢?”   “那一定是你眼睛有问题。”我看都不看就下结论。   开玩笑,学霸和学渣,那是不同世界不同种类的群分,不会有交集,最多是相互鄙夷不屑的居多。   “你别拍了,你看。”基友佳掏出湿巾帮我擦桌子,用嘴努努前面。   前面那两个同学身体夸张地前倾,几乎要趴到他们前面同学的位置上,我扫了眼周围的其他人,最后目光落在窗外,看着蒙蒙细雨,心道:他们不是讨厌灰尘,是讨厌人。   早读刚过,班主任过来宣布要开会,请大家到小礼堂,基友佳垂头丧气:“初三下学期了,再不虐待我们就没机会了。”   基友辉凑过来:“这是开学第一天呐!看吧,看他们到底有多狠,待会别哭啊。”   “你才哭呢!”基友佳回他,他们两个一见面就斗嘴,一般都是他们说,我在听,偶尔发表一下中肯的意见,处理维系两人关系的平衡。   进礼堂时,我见人多,便在门口站了会,等人少的时候再进去。雨一直就这么细细地飘着,扑在脸上凉丝丝的,可我总觉得有点怪,可这雨除了诗情画意点,也没什么怪呀!   猛地回头,撞进某人的眸中,沉沉如海,我一愣。   “韩磊,走吧!”另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男同学在叫他,他淡漠的移开视线,走进礼堂。   我冷哼了一声,用脚蹭着脚下的地面,真是活见鬼!   老梗的剧情,校长讲话,教导主任训话,年级级长作要求,大同小异没新意,无非是初三如何重要,人生的转折点,分水岭,同学们要抓紧时间,查缺补漏,考出理想的成绩等等。   班主任坐在后面,眼睛像雷达一样,根本不能玩手机,唠嗑更不可能,我只能闭目养神。   险些睡着,突然被身边的基友佳捅醒,我有些懵懂,嘟囔着:“散会了?”   基友佳使劲地用手指台上。   周围一片掌声,我以为散会了,领导看着,不鼓掌不给走,赶紧用手拍几下。   这不看不知道,这一看,连手上的动作都忘了。   “各位领导、老师、同学们,你们好!我叫高亚豪,非常荣幸能到滨城中学跟大家交流学习,我谨代表台北......”   我立马转身看基友佳。   基友佳一副不相信的模样: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哦。   我真不知道啊!为毛这猪会在这里,在我的学校,还在台上讲捞么子话,什么交流学习,我可是一点风声都没收到啊!   只怪敌人太狡猾。   来不及深刻反思,数十道甚至上百道目光,突然汇聚到我身上,我自诩是个勇敢大方的姑娘,可妈呀!这跟人家看猩猩看熊猫一样的目光,落在身上,是个什么感觉呢?   而且,我又见鬼地看到男学霸那双沉沉的眼眸,落在我身上一瞬,又淡然地飘去,连班主任也不知何时跑到后面一排,用她含着希望的眼神瞅着我。   “我的天啊,除了气质差点,你们两个的五官可真是一模一样,你说,我抱着你,亲你,是不是就算抱他,亲他了?”基友佳又在意~淫。   “你什么意思?”我用力地揪了一下她的手臂。   她吃痛地闪躲,立马纠正:“他哪有我家男人的气质好。”然后继续花痴地盯着台上侃侃而谈的人。   还好,豪猪在一班,我在六班,井水不犯河水。   散会,很多同学在回教室的路上小声议论:   同学甲:“台湾男生好有气质哦,不一样的美男子。”   同学乙:“是哦是哦,好有味道呐,跟“都敏俊”好像耶!”   同学丙:“关键是人家学习还很棒,听说国中还没毕业,就被保送到台北高中,是个学霸哎!哦,高教授!”   嗲得一地鸡皮疙瘩。   同学甲:“哇,又是男神又是学霸,真是受不了,跟六班的学霸有得拼哦,以后我们还怎么活。”   同学丙:“六班的那个高亚男和他是双胞胎?”   同学乙:“哦,好像是哦,高亚男也挺酷的。”   同学丙:“哦,不过差别也真大,一个学习在天上,一个在地下。”   同学甲:“快走,快走,要上课了。”   同学甲眼尖地看到我们仨,赶紧溜走。   这什么仇什么怨啊!我没摊上个处处比我强的隔壁小明,却摊上个男神兼学霸,长得一模一样的脸,生怕别人不知道的兄弟?   基友辉很严肃地问我:“你们真的是一个妈生的,你确定你不是某个神秘实验室跑出来的□□失败品?”   “滚!”我朝着基友辉吼了一句,他像猴子一样跳走。   基友佳用她胖乎乎的手臂搂着我,“你也别在乎那些人看法,她们都是羡慕妒忌恨呐,你有这么强大的哥哥,说明你的基因是很优秀的,姐不发威,你们以为姐们是Hello Kitty吗?Hello Kitty是我的最爱!”说完忒用力地抱着我,还很淫~荡地叫着:“抱男神的妹妹,就是抱男神。”   男神?男神经还差不多。谁跟猪是兄妹啊!   回到教室,随着上课铃响,刚才的小风波也随之平静。   大会作大方向,小会作小细节。班主任在讲台上滔滔不绝,期间点名表扬了几位努力上进的同学,含沙射影地训斥了某些同学。   毫无疑问,被骂的人当中,肯定有我,不然,为嘛那鬼鬼祟祟的眼神,总往我这里飘啊! ☆、抽烟   学渣还是学渣,是所有人的反面教材,不会因为今早换了个马甲,就会成为学霸,脱了马甲,货真价实的学渣,   何况,姐还不屑穿那马甲呢。   我双手撑肘,托着脸看窗外的风景,教学楼前的那颗大榕树,已冒出新芽。   便这么平静地过了两天,课间,我们仨躲在宣传栏前的空地闲聊,基友佳拿出她带来的零食,丢了一包小钢豆给我,又给基友辉一袋面包,自己吃着Hello Kitty形状的棉花糖。   基友辉像是没吃早餐,三五下就把面包解决,对我手中的钢豆没兴趣,盯着基友佳手中的棉花糖,流着口水道:“卢佳,你都这么胖了,还吃这个,这应该我吃,你要减肥不能光顾过嘴瘾,看我吃就行。”   基友佳一上午的笑脸立马惨变,不过她看看自个,又看看我,捶了基友辉几下,真把棉花糖给他了。   她凑过来和我一起吃钢豆,想学我抛起来再落进嘴里,可怜小钢豆根本不听她摆布,逃脱了被五脏六腑运化的命运,通通落地。   “你别丢人现眼的,高老大肯定不知底下练了多久。”基友辉嘲笑基友佳。   我嘿嘿一笑,没答。   基友辉很没相的又被基友佳狠揍了一顿。   有几个同学估计是上卫生间回来,经过我们时,特意绕开来了走,好似避瘟神一样地避开我们,我知道,物以类聚,在那些好学生的眼中,大约离我们近一些,都会被传播感染。   基友佳可不像我这般冷漠,满不在乎,她故意跑到那些同学的跟前,吓得她们哇哇直叫,才笑哈哈地回来,“有什么了不起,装B。”   讽刺的是,宣传栏上正写着一首打油诗:学习不好是次品,身体不好是废品,心理不好危险品,思想不好危害品......   有几个粉笔字已经模糊不清,大约是风吹雨打的效果。   我嘲笑着转头,那个人人认为是人生优品的人,正站在楼梯口间,朝我们这边望来,我也不躲避,冷冷地与他对视。   “哎,你跟学霸猪看什么呢?刀光剑影的,吓得我的小心肝扑通扑通直跳。”基友佳挨近我,她为了顺着我的意,可又不直接叫豪猪,便“擅自”改成学霸猪。   豪猪跟我身边的两人微微点了点头,便直接上楼,我嘬了个牙花子,抬头望天,满目乌云。   基友佳和基友辉很是受宠若惊,立马打开话匣子。   基友辉:“我听说哦,学霸猪的学习真的很正,特别是他的语文历史和英语,还有体育,在我们学校那学霸汇集的尖子一班中,竟丝毫不输学霸中的泰斗,而且还发挥了宝岛人民的热情谦虚,待人礼貌,温文尔雅,再加上一副好样貌,尖子班中的那些高冷女神学霸们,都开始春心萌动,啧啧,明明是可以靠脸吃饭,偏偏要靠才华。”   “可不是,你看他对我们两个的态度,多友好,多亲切啊,如果不是我男人不同意,我都要跑上去要签名了。”基友佳又开始花痴。   “哼,那是披着羊皮的狼,华丽的外表下,是龌龊肮脏的灵魂,你们有点立场好不好,别一两句糖衣炮弹就把你们给拿下了。”我轻飘飘地回道。   基友佳还是不死心,“如果这样的男神是我哥,那会是什么感觉呢?”   “会生不如死。”抛下他们两个,我独自走了。   今日烦躁得很,看到豪猪那张脸,就像吃了火药,恨不得上前踹两脚。   哼!连我身边的人都替他说好话,这手段可以啊,还说不是来监视老子的?   怪不得总感觉有刁民要害朕。   到了卫生间,隔壁班的两个女同学热情地跟我打招呼,我朝她们笑笑。在学校里,没人不知道,这个卫生间是所谓的学渣专属,学霸和积极向上的同学是不会来这里的。   我喜欢这里,尽管它有着所有卫生间的骚臭,可也挡不住我对它的眷顾,在这里,你可以偷偷抽烟,偶尔记不得带烟,还能借到,只要老师不查,这里几乎是个温暖的港湾。   这里的同学不会面上虚伪的微笑,背地里却在暗暗较劲,掩饰藏掖。甚至在这里,还会有小抄共享的“友谊”。   我吐了一大口烟,感觉肺部因为香烟的洗礼,变得朦胧,那些繁杂的思绪暂时远离,看着袅袅的烟雾在眼前笼罩,又慢慢淡去,如心中的烦闷。   上课铃响,我的烟也快吸完,准备洗个手回去。转身,那头猪就站在不远处,定定地瞅着我。   由原先的错愣,到愤怒再到不屑,要丢的烟头突然不想丢了,我把它重新放到嘴边,当着他的面,用力地吸了一口,再吐出浓浓的烟雾,在烟雾缭绕中挑衅地抬了抬下巴。   烟蒂被我踩在脚下,被脚尖碾压得扭曲变形。   放学,我们三个肩并肩地走出校门,漫天晚霞,红彤彤的烧红了大半边天空。   基友辉抬了抬他的黑框眼镜,眯着眼说:“看这天气,明天还得有雨。”   基友佳用她的小胖手拍了一下基友辉,怀疑道:“你都成了赵神算了,来,帮本公主算一算,什么时候能找到又高又帅、又有钱又听话的驸马?”   基友辉一把拍掉基友佳的手,嘲讽道:“天机不可泄露。”颇为傲骄扭头不理她。   出了校门,基友辉跟我们告别,他家的方向跟我和基友佳回家的方向刚好相反,我看着基友辉在这春寒料峭的初春,穿得略显单薄的背影,从裤兜里掏出几张毛爷爷,递给基友佳。   基友佳脸上一喜,快速问道:“陛下打赏?可无功不受禄......”   我用膝盖撞了她一下,好笑道:“寻个理由,帮赵明辉把这学期的资料费给交了,不够的你补上。”   基友佳的脸立马垮下,委屈着叫道:“陛下做好人,为什么不做到底,要拉上臣妾担这个虚名?”   “没办法,朕喜欢。”其实我知道,就算我不出这几百块,她也会帮基友辉交,当然,她会让他写下借条,说等基友辉以后有钱了再还她,可基友佳的心思,不就是想给基友辉一个台阶,一个朋友间的面子吗?    ☆、尾巴   出校门不到百米,基友佳挨近我,递给我一块口香糖,我剥了纸壳往嘴里丢,边嚼着,边漫不经心地看路边来往的行人和车辆。   “唉,你那尾巴又跟过来了。”基友佳边紧张兮兮地往后探,边扯着我的胳膊小声说。   “嗯,知道,出了教室就一直跟着。”我淡淡道。   “哦,你怎么不早说,刚才校园里人多,出了校门我才看到。”基友佳耸着肩膀跟在我身侧。   我没说话,只是盯着前面的十字路口,看那些迫不及待的行人如何闯红灯。   “哎,你在想什么呢?怎么一点表示都没有,你和他们到底怎么样了?”基友佳问。   我嚼着口中的口香糖,使劲地咀嚼,想从这种机械单调重复的动作中,找到一丝慰藉的寄托。“能怎么样?你不都看见了吗?甩不掉,也跑不赢,壁虎能自断尾巴,我能不?”   基友佳悻悻地闭上嘴,她曾经为我打掩护,我又躲又跑,还是逃不掉这只豪猪。   “我指的是家里面,你爸他们还好吧?”基友佳又问。   我站在路边的小拐弯处,正好看到那只“猪”,他也不躲我,见我停下,他也慢了下来,只是眼光一直锁在我身上,我就怀疑,他的眼睛是不是装有雷达?或者在我身上放了追踪器什么的,不然,怎么就甩不掉他呢?   我咧了咧嘴,讥笑道:“托台湾女人的福,我现在竟然能天天见我老爹,他带的可是高三啊!”我夸张地瞪眼张嘴。   基友佳笑呵呵地挽着我的手臂,学着我用脚踢地面,试探地问:“那你们,到底怎么样?”   卢佳是真关心我,我们三个这几年越发臭味相投,我的事也不瞒他们,“还能怎么样?他们离开这么多年,能希望我怎么样?我是有饭就吃,有觉就睡,多吃饭少说话,他们的事我不管,我也管不着,我的事他们也甭管。”说完,我转眼瞄了一下不远处的人。   基友佳循着我的目光看了眼。   我接着说:“台湾女人真心厉害,不管我怎么甩脸色,她都能温和地跟我说话,虽然我不吃这一套,可我老爹吃啊,所以没少挨骂,不过我也觉得我现在挺好的,不吵不闹,由着他们,只是这个尾巴实在有点烦。”   基友佳又瞅了瞅那边的豪猪,苦闷道:“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你,我没遇到过这种事。”   “最好不要遇到,走吧,傻妞。”我笑嘻嘻地搭上她的肩膀,和她肩并肩一块往回家的路走。   果然被基友辉言中,第二日雨就一直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。   课间,基友佳抱了两本英语练习册回来,把一本递给基友辉,一本摊开了放在我跟她的桌子中间,她一边找笔一边嘀咕:“快点抄,我求爷爷告奶奶,才向学霸借来的习题,一会要交作业的,不然吉利姐要请家长,我可不想这个月的零花钱没了。”   吉利姐是我们英语老师,她自称一口标准的伦敦音,被冠了一个绰号,她自己也知道,对这个绰号不反感,有时还拿出来自称。   习题册上面的英文字母隽秀有型,虽然英文不同汉字字体的塑写性强,但好看和不好看,我还是能分清的。   这是学霸韩磊的作业。   “哎哎,不能照搬啊,相似度百分之七十就够了,太逼真了会被查的,嘿嘿,你知道,别人叫学霸借作业,学霸一脸的高冷,一点都不甩,我是说替你借,二话不说,就借了,你说,这背后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。”基友佳边抄作业边调侃,还不忘猥琐地笑。   身后的基友辉也是三心二意,“我就说男学霸看我们陛下的眼神不一样,顶礼膜拜呐,我早看出来了。”   “切,怎么什么都关你的事,拿来。”基友佳说完便要夺基友辉的作业本。   他们两人又打闹起来了。   我好笑地摇头,目光不经意间,瞥见前面的韩磊,与他目光一碰,停了片刻,他目光淡淡地移开,十足的高冷傲娇。   我低头,目光落在桌上那本字迹工整,书写堪称漂亮的习题本上,转而看自己的“猫抓”“鬼画符”,突然一点都不想抄了,合上本子,准备出去走走。   雨滴滴答答,又朦又密,不过异于教室内的烦闷,冷冽的空气还是让人心头一清,我用力地吸了一口,排空胸腔之内的热浊,才略感舒爽。   不过,气是顺了,腹部却传来一阵绞痛,我拧着眉,跑进厕所,当看到裤子上的一滩血迹时,我气馁地垮了脸,来得真不是时候。   现在才第三节课,我跑回教室,问基友佳有没有带姨妈巾,她瞪着小眼疑惑地摇头?   她的疑惑是因为,我们两人时常一起,连大姨妈来的时间都差不多,这个用物理的万有引力定律完全说得通,人与人之间的气场会相互影响,进而影响到个体。   “我才刚过一个星期,你又来了?”基友佳问。   我撇撇嘴,“迟了。”   基友佳很吃惊,一副你如此淡定。   我瞪她:我为何不淡定?   我问她借了车钥匙,“这两节课你帮我请假,我先回去了。”   基友佳为难道:“什么都没有,班主任会灭了我的。”   我挥挥手中的钥匙:“等会给你拍照。”   基友佳顿了会,估计想到某个“红白”照片,“切”了声,骂了句:“变态。”   基友辉从抄作业中抬头,见我往教室外走,上课铃却恰巧响起,激动道:“大逃亡?老大你胆儿真肥,也不怕灭绝师太告到你爸哪。”   他的声音有些大,有小部分同学的目光投了过来,他一直觉得班主任做事太过雷厉风行,给她起了个绰号:灭绝师太。   我懒得呛他,不提老爹还好,现在这么一说,反而一点愧疚的心思也无,只挥挥手,潇洒地闯入雨帘。   因为是上课上班时间,又下着蒙蒙细雨,寒风冻雨的,街上的行人很少。我骑着自行车,开始时还风驰电掣,后面感觉难得一丝清冷的遗世独立,独行于寒雨萧风。   干脆把棉服的帽子拉下,我抬着下巴,迎着飞扬的雨丝,让这丝丝的冰冷,把体内莫名的燥烦驱散。   走路十来分钟的路,我骑自行车竟也用了十分钟,到家门口时,发现棉服都被雨水打湿,我忙抹了把脸,把衣服脱下,后又发现裤子是脏的,便用棉服的两只袖子绑了衣服在腰间。   开门时,一股暖风扑面而来,带着香气,我一愣,有人在家? ☆、大姨妈   在玄关换鞋,“噔噔”的高跟鞋踩踏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,我心下一沉,用力地把衣服从腰上解开,刚才被细雨驱散的阴霾,又重回心中。   “亚男回来了?”她很疑惑,看到我的时候还抬眼看了一下墙壁上的时钟。   我抿着唇,一声不吭地往自己的房间走。   经过她身边时,有一丝倒吸声:“你怎么了?都淋湿了,快去换衣服,不要感冒了。”   我目不斜视,开门后准备关门,她本想转身去卫生间拿干毛巾的脚步一顿,盯着我的屁股惊讶道:“你怎么......怎么弄脏了。”   我脸一红,气恼地瞪了她一眼,用手中的衣服捂着身后,不吱声地“砰”的一声关上房门。   待我收拾干净后,敲门声响起,轻柔而规律,十分有教养的样子,可我没打算理她。今天是她这次回来,我们的第一次单独相处,可我一点都没打算直接面对她。   不见!   “亚男,你方便了吗?我想进来跟你说几句话,可以吗?”她的声音虽然不是跟老爹说话时,嗲得人全身起鸡皮疙瘩,可依旧温柔细腻。   有什么好说的,我一把用被子蒙着头脸,装作没听见。   又响了几下敲门声,锲而不舍,我烦闷地拉开被子,盯着窗户外的天空。   默了会,不见声响,我以为她走了。   “咔嚓”一声开门,我猛地回头,见到台湾女人竟自己开门进来,一股怒火冲到我的头顶,我狠狠地盯着她:竟然敢不经我同意擅自开我的门?   大约是我生气而怒目相向的样子吓了她一跳,她略显尴尬地指指门把手,解释道:“门没锁,我一扭就开了。”   我看了眼她身后的门,不见钥匙,好像也没听钥匙开锁的声音,似乎她说的是事实。   娘的,来个大姨妈人都变傻了,门都忘反锁了。   不过就算她进来,我也没打算搭理她,我撇过头,依旧望着窗户外的天空,不言不语。   “这是我从台湾带过来的,你要不要试试?”台湾女人手中拿着一包包装很卡哇伊的粉色东西,我知道那是什么。   谁要用你的东西?我在心里冷哼了一声,继续看天。   她把纸包放在我的床头柜上,顺势便要在我的床边坐下。   随着床垫微微下沉,我条件反射,腾地一下坐直身。   台湾女人见我动作激烈,先是一愣,而后她用柔柔的目光看着我,微笑道:“我们说说话?”目光十分慈祥。   我厌烦她那一副慈母的嘴脸,别开头,粗声粗气地说:“我跟你没什么好说,你出去。”   如此干脆直接的拒绝,让她明显一愣,只听她用轻柔的嗓音说:“你对妈妈有什么意见,尽管说出来,不要憋在心里,不沟通只会让误会越来越深。”   误会?她倒是说得轻巧,十年来不闻不问,也只是个误会?   不知是不是今日来大姨妈,心情异常烦躁,极力强压住心头的一股莫名火气,紧抿着唇不理她。   见我不说话,台湾女人也默了会。   忽的感觉手背一热,一只温软的手握住我的手,我像被电击了般,立刻条件反射地抽回自己的手,怒目相向:“你不要碰我。”   声音之急之大,震得她面露尴尬受伤,不敢置信地盯着我,像是不认识般,带着伤痛,还有内疚,有些哆嗦地收回手,眸中闪着水光,喃喃道:“你怎么能这样对我?”   我能想象到自己如今这副鬼模样,到底是个什么样,用基友佳的话说,如地狱里的罗刹,她是漫画看多了。基友辉很哥们地说,老大,以后我就跟你混了。   我转过目光,不愿看她脸上闪现的示弱受伤,梗着脖子,涩着嗓子说:“那你要我怎么对你?依偎在你的怀里,向你撒娇?”   我也不知自己为何能说出这些矫情的斗气话,无用至极!我一直坚守沉默是金,今天通通破戒。   台湾女人倒抽了几口冷气,浓密的睫毛不停地扑闪。我赌气地盯着她,看她怎么说,我也想知道她会怎么说。   “对不起,是我不对,离开你是不得已,可已经错过了,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弥补吗?我和你爸爸都很后悔。”她说得诚挚,眼中亏欠的意味很浓,眼眶泛红。   现在才知道错,是不是迟了?   一股由来已久,深藏于心底,压抑久远的愤怒喷薄而出,我猛地向前,恶狠狠地瞪着她,压抑着胸中涛天的怒火,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:“你知道中国有句古话,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。这不是你一句轻飘飘的道歉,一个后悔便能弥补的。你砍了我一刀,难道你跟我说对不起,你是不小心的,便要我大方地说:没关系,不追究,反而还白痴地伸出另一边问你要不要砍对称了?”   Word 妈呀,我的语文什么时候这么厉害?古话、反讽、比喻滔滔不绝?   台湾女人大约没想到我有这一番理论,有些被吓住了,她下意识地想开口,但看我的脸色,又不知该说些什么,卡在了当场。   只见她眨巴了几下眼,咬着唇,神情十分伤痛,嗓音涩滞地说:“对不起,亚男,实在是对不起,我以为还来得及,现在,我恳请你给我一个机会,给你爸爸一个机会,我们,都不是故意的,我们都有不得已的原因,不是故意抛下你。有些事情,并没有你想象的那样简单。”   她的眸中泪光闪烁,言语恳切,我的心像被什么猛地击了一下,鼻头一酸,有涩意冲到眼眶,我拼了命地压住,狠着声音道:“你是不是想说,你们大人都有大人的不得已,我们小孩要理解,那你有没有想过,你们大人理解一下我们小孩?换位思考,你又会怎么样?”   一颗晶莹的泪珠滑落她光滑的肌肤,水渍冲出淡淡的痕迹。   而我,如同闸门被抽开,那些潜藏在心底好几年的问题,脱口而出:“你抛下我十年,每年匆匆来匆匆走,要么便是短暂的视频,有时甚至仅仅是花里胡哨的礼物,伴随我最长的,便是定格在照片上的面容,我到底是有妈妈,还是没妈妈,你可知我这十年的日夜,我又向谁说?爷爷吗?还是眼里只有工作只有学生的爸爸?”   血液冲到我的头顶,我几乎是咆哮道:“你是活着的吗?是活着吗?有什么能让你跟我分开整整十年,只是逢年过节匆匆几句问候,虚伪的礼物,却从来对我不闻不问?” ☆、敌情   她的眼中盈满水光,瞅着我的恼怒发飙,颤巍巍地站在那,盯着我一动不动,像是看个陌生人,看个怪物一样的看着我。   对,我就是个怪物,我就是个疯子,今天我是魔怔了。   “亚男,你听我说,我和你爸爸......”她要出声解释。   可我已经没有这个耐心,腹部传来的闷痛逼得我五脏六腑如放在炭火上烤,我暴跳地抬起手臂,指着她身后的门,疾声厉色到声嘶力竭:“出去,你给我出去,我不想听你的解释,不想听你们大人的谎言,骗子,出去!”   我的样子估计吓坏她了,台湾女人瞪大了眼,用手捂着唇,有些哆嗦地退出房间,临出门前,她回眸看我时,大约我的样子如魔鬼厉魂,她那眼神就像看了惊悚片一样。   门关上了。   泪水从我眼中滚落,止不住的,我没有擦,任凭它肆虐,从眼眶中低落,滑过脸庞,汇集到下巴,沿着脖子,又流进心里。   我索性靠在床头,仰着脸,闭着眼,咧着嘴放声痛哭。   待哭得差不多了,睁眼看窗外,他奶奶的,天空放晴,一片阳光明媚,我在屋里哭得稀里哗啦,敢情刚才回来,老天是故意给我找茬,当了一回“道具”?   不想我“入戏”太深,把自己拉了进来,我都不记得上一回哭泣是什么时候,怪不得人说,来大姨妈时,情绪最为波动。   听声音,台湾女人已经出门,我起来,去洗把脸。经过厨房时,看到餐桌上放着一碗深褐色的汤水,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生姜的味道,显然这一碗汤水是生姜红糖水。   我不屑地撇嘴,直接漠视,进卫生间洗脸。   下午,我趴在书桌上打瞌睡,忽然身边窸窸窣窣的响动,和手肘的异样,估计是基友佳用手在捅我,我迷糊着:“别吵。”   她不死心地继续,我依旧不理。   待我耐心用完,忍受不了她的捣乱,才嚯的抬起头,瞪她。   我抬头的动作又快又突然,头发凌乱,眼神凶狠,基友佳被吓得张大了嘴,“啊”了半声。   因为是自习课,本就十分安静,只有沙沙的写字声,和纸张的翻阅声,最适合睡觉。   基友佳这半声没来得及吞咽,如同平静的碧波上投下一块石子,搅起涟漪阵阵,有些同学抬起头来,看了一眼后又埋头书本,其中有些眼神里,是带着厌恶和鄙夷的。   我抓了抓蓬乱的头发,用眼神示意:什么事非要现在叫醒我?   基友佳用她的一只小胖手捂着嘴,抓起桌上粉色的Hello Kitty签字笔,快速地在草稿本上写下一行字:你不舒服吗?我看你一下午都趴着睡觉,我给你点好吃的。写完,从她同样粉色的Hello Kitty书包里拿出一包糖,递给我。   那是包棒棒糖,包装粉色卡哇伊,我在心里仰天长叹,为了一包糖就非要现在把我给叫醒吗?我是从来都不喜欢这玩意的!   可看到基友佳刘海下哧溜溜的眼神,我什么也不说,撕开包装拨了一颗丢进嘴里,酸甜的糖果带来的甜,特别能滋润苦涩的心田。   下课,基友佳怪嗔道:“果真是大姨妈一来,毁掉所有,什么女汉子,淑女,通通都成女神经。”   我嘴里叼着棒棒糖,到走廊上看风景。   远远地看到班主任和一个女人在校道上走着,那个女人的背影,长发,短裙,细腿,高跟鞋,窈窕而熟悉,不禁一愣。   基友佳也看到了,她伸长了脖子,疑惑道:“谁啊这是?新来的老师?”   这时,基友辉从走廊的另一侧冲过来,他虽个小可速度惊人,在我面前刹车时,带起的一阵风让我打了个哆嗦。   他异常兴奋,咧着他的四环素牙,推着镜框神秘道:“我塞,你们猜我刚才在灭绝师太办公室见到什么?”   “灭绝师公?”基友佳猜。   “俗,再猜,老大你猜。”基友辉睁着小眼瞅我。   我看着他因为激动,或根本就是他穿得太少而被冻得通红的鼻子,嘴角挂着一丝笑,懒懒地靠在走廊上,回他:“猜不到。”   基友佳一把敲在他的头上:“别买关子,有话就说,有屁快放。”   “佳佳,你怎么看起来挺少女的,可说出的话就像不良少女?”   “姐就是不良少女,怎么,你还不了解啊!快说。”基友佳凶巴巴地吼。   基友辉嘿嘿一笑:“到灭绝师太办公室交点东西,看到一个女人,长得忒漂亮,特别是她的气场,哇,我都形容不出来,只是感觉她在办公室里一站,那些平日里形象威严高逼格的老师,立马矮了一截。”   “赵明辉你缺乏母爱吧!”   “不是,真的很强大,跟那女明星女神似的。”   ......   “老大,你去哪?”   “尿急。”我头也不回地回了一句。   她来干什么?了解敌情,知己知彼,百战不殆?开始要采取行动了吗?   既然已经撕破了脸,就没有再假装圣洁,伪装和睦的理由,以前还能顾忌老爹和爷爷的面子,现在是一点也不用顾忌,看不惯,直接关门。   也不知道她跟老爹和爷爷怎么说,他们竟然没有出声责备我,由着我胡来,只是台湾豪猪在我发难的时候,瞪着我的眼神,是恨不得把我揍一顿的。   可我一点也不怕,反而喜欢他那一副气得要死,却耐我何的囧样。   周末,台湾女人一般不在,老爹是全年无休的工作,我跟台湾豪猪在家,免不了冰与火的相撞。   周六,因为在卫生间有点小摩擦,一言不合,我跟豪猪狠狠地打了一架,当然,挑事和先动手的人都是我。   豪猪显然一路沉默,我实在看不惯他那副漠视和“大度”的虚伪,立马用实际行动告诉他我的愤怒。   毫无悬念,因为实力悬殊太大,我虽然输了,可气势不减,只把他的门踢了一个凹陷,不少家具也顺带遭了殃,打不过他,还不能借口发泄一下?顺便来个栽赃陷害。   我清晰地记得,他看我时的眼神,就像看疯子一样,狠狠地骂了一句:“泼皮无赖!”   我得意洋洋地瞪着他,就知道你不敢放手打我,说不定还被叮咛过不能跟我一般见识,不能跟我动手云云,我就像是拿了免死金牌一样的嘚瑟。   谁他妈的叫你当老大,你以为老大就这么好当? ☆、敌意   第二日,爷爷便来了,本来台湾女人和豪猪来了之后,爷爷便去小姑家帮奶奶一块带小南瓜,估计战场痕迹太过辉煌,“损失”严重,在第二日两位大家长都不在家的时候,请来了爷爷镇宅。   爷爷一直对豪猪存着欣慰和得意的,特别是豪猪一手漂亮的欧体,让一直喜欢丹青笔墨的爷爷赞不绝口,大叹后生可畏,眼中止不住地骄傲和自豪。   再转眼看到沙发上葛优瘫的我,盯着手机一脸痞子相,十分生气地呵斥我去练字,并下了狠任务,我心中哀嚎不已。   瞪着连累我殃及池鱼的罪魁祸首,心不甘情不愿地去描大字。   于是,周日便在爷爷和豪猪对弈的清淡,我苦命的练字中结束。   可能是很久没一下子练这么多字,又不敢马虎,达不到要求还被罚加倍重写,晚上睡觉时才发觉手腕酸软。   出去拿瓶奶,厨房里还亮着灯,这个点?我立马蹑手蹑脚了起来。   墙上的时钟指着一点,而这时候,老爹竟然在家?   不错,高中自习课早已下课,可如果家里没有急事,老爹一般是住校不回家的,台湾女人果真有魅力。   犹记得,初二上学期,一个秋冬交际的晚上,我突然又吐又拉,爷爷给老爹打了电话,他在电话里也只是叮咛吃什么药,有什么情况再跟他联系,不过是十来分钟的路程,硬是没舍得回来瞅我一眼。   只半夜烧得迷糊,不放心的爷爷起夜摸到我滚烫的额头,才把他的儿子,我的老爹给叫了回来,送我去医院。   急性肠胃炎,输了点滴回来,烧退后,第二日天未亮老爹便回了学校,当时我躺在床上,高烧后的虚脱让我全身无力,可那时我心中就有一种呐喊:想问问,我到底是不是他的亲生女儿。   “亚男,别多想,你爸也不容易。”爷爷的一句话让我闭上了嘴,可心中的愤懑委屈,唯化作泪千行。   可如今,家里好得很,也不见哪个病痛,却能让老爹大晚上地跑回来。   台湾女人不知说了什么,他们的声音极低,我听不真切,老爹环抱着她,似在轻声安慰,还不时地啄她的发鬓,用手轻拍着她的肩膀。   他们依偎的身影,被厨房里的白炽灯拉得很长,几乎要投射到我的身上。   我突然有种很明显的敌意,对台湾女人。   这种感觉很怪,几乎在我十几年的生涯中没有出现过,这种情感又让我有种羞意,难以启齿,它不是羡慕同龄人有骄人的身材,也不是嫉妒别人在来大姨妈时,有男朋友的嘘寒问暖,小心呵护。   这种感觉让我心里堵得慌,是一种被遗弃,抛弃,委屈的难过。   台湾女人扬起脸,脸颊泛着水光,老爹用拇指揩拭,十分温柔。   我垂下眼帘,额头靠在墙角处,闷闷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   半晌,待回转头,看到同样在黑暗中站立的人影,他只是盯着我,不声不响,我望了他一眼,什么也不说,也没做地回了房。   在这场表面平静,内里实则暗潮汹涌的家庭“变故”“战争”中,一直有个人的态度,让我很好奇,那便是奶奶,她一直未露面我们家,台湾女人有没有看望过她我不知道,只是她这十分不给面子的行为,不但解了我心中的气,还让我对她“刮目相看”,对她这样硬气的婆婆行为,佩服不已。   当然,其中的渊源也让我十分好奇,只是苦于无人告知。可能因为台湾女人的关系,奶奶对我这个孙女一直很淡。奶奶不会说,台湾女人就更不可能了。   现在唯有小姑可以问,台湾女人在的时候,小姑偶尔会带小南瓜到我家,可能小家伙有了上次被我骗吃芥末的阴影,还是我曾私底下对他恶狠狠地纠正:“不许叫我哥哥。”在他小小的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,认为我是坏人,一见到我靠近她妈,他立马扑到小姑的怀里,折腾他妈不跟我说话,免得受我的荼毒,让我错失八卦良机。   阳春三月,尽管今年立春晚,春寒料峭,滨城又是刮北风下小雨的,冷意渗人,可北风一走,大太阳就直接挂天上,照得人立马一件件地脱衣服。   脱衣服的季节,也是植树和学雷锋的好日子。   此刻心情不错,我在教室外晒太阳,温煦的阳光透过树梢,投下斑驳的光影,春风中带着暖意,吹着人困意绵绵。   我仰着脸,让阳光尽可能多地照在脸上,思绪,却沉浸在早晨的一幕。   一大早醒来,受昨晚的影响,心情可想而知。在校门口,遇到同样睡不醒的基友佳和浑浑噩噩的基友辉,三人就像三具刚转了型的丧尸,没有任何寻找食物的动力,都耷拉着脑袋,行动僵硬而缓慢。   “高亚男!”身后一个沉静的男声。   我木然回头,身边的两人也跟着木木回首。   剑眉星目,灿烂的笑容,露出洁白的牙齿,就像早晨的那一抹阳光,挥去黑夜余下的阴霾,顿时照亮了我的心。   我激灵了一下,立马活了过来,体内的丧尸病毒无故清零。   “周师兄好!”我笑得尽可能的斯文。   “早上好,真好能在这里遇到你。”周师兄笑得亲切,他脱下背后的书包,不知道要掏什么。   我的幻想基因忍不住地乱窜,一些莫名其妙的想法让我心跳加速,呼吸急促。   基友佳和基友辉似乎感受到同伴的觉醒,跟着好奇地打量眼前的男生,一脸的八卦相。   “麻烦你帮我把这本书还给高老师,昨晚说好还他的,却找不到他,我怕他着急,今天一整天的课,怕中午还遇不上高老师,麻烦师妹转交给高老师。”说完,他拿了一本厚厚的参考书递给我。   书边磨损了不少,应是翻阅太多次而引起,心中冒起的无数泡泡因为这一句话被“啾啾”地戳破,脸立马就垮了下来。   师兄疑惑地盯着我,问:“怎么,有什么问题吗?”   我立马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,摇头道:“没有没有,师兄,我一定送到。”   “那好,麻烦你!再见。”说完,朝着我们仨的方向挥了挥手,大步流星地离开。   望着他健硕的背影,我在心里长叹了口气,心情立马就像这天一样的反复,阳光说没便没了?   这好不容易遇上,说上话了,怎么就不多说几句呢?高亚男啊高亚男,你怎么不问他吃早餐了没?中午在哪吃啊?有学习上的问题可以请教不?......   怎么这么笨哦!我悔得肠子都青了。 ☆、相似   “哟,这是高二的男神学霸周乐师兄哦,陛下的心仪对象?”基友佳笑得贼兮兮的。   我目露一个“滚”意。   基友辉忙不迭地点头:“嗯,我认识他了,不仅学习好,还是学校学生会体育部部长,篮球打得一级棒,比那些体校生还厉害。”   我瞥了眼基友辉:算你识货。   “长得也挺好,眉清目秀,身材也行,就是书生气太浓。”基友佳又点评了一句。   基友辉一脸惊愕,损她:“难道你喜欢肌肉男?猛男?西瓦辛格类的?”   “喜欢你这类的。”   基友佳的话雷得基友辉里内外焦,不敢说话。   “你爸教他?”基友佳八卦地问我。   我点点头,大概是吧,有个全能的老爹,从高一到高三数学物理都上,如果不是怕影响不好,恐怕数理化都会被他包了。用老爹的话说:轮着上,换换脑子,换个心情,不然太无聊。   老爹是华大生物机械工程专业的研究生,当年高考全省前茅,是个考霸,听爷爷说,他本可以本硕博连读,后来因为结了婚,就没有继续深造。   “简直就是个呆子,师妹笑得那么甜,师兄就不能多呆一会?说说话,拉拉小手,一起进校园?太不解风情了。”基友佳很是妖娆地编排。   我目光一冷,去咯吱她,“想死啊你。”   基友辉看着我们俩你追我逐,一边傻笑一边好心提醒:“卢佳,小心被老大当人肉沙袋,不过你这沙袋是不是不合格呀!”   嘴贱的他立马招来基友佳暴打:“哎哟,老大救命!救命。”   形势立转,变成了基友佳“纠缠”基友辉的命运。   我抿着唇笑,望着天空的太阳,微眯着眼,怡然自得。   一天的好心情,都因为早晨的一幕。   不过,就有人看不得你笑,容不了你开心。   “笑得这么惬意,春暖花开,今年有什么目标吗?比如,打败我?”声音沉静冷凝,状似无意的神态,用手撑在廊边,望着前方淡淡而说。   我们班的学霸韩磊。   虽没与他对视,可我脑中立马闪现他沉黑的目光,英语作业本上虬然有力的英文字母。   靠,我没惹他吧!   我煎鱼一样地翻了个身,背对着太阳,回他:“没目标,你不用担心自己的宝座被篡夺。”   “呵,我什么时候担心过,只是好奇你明明有实力,为什么就不跟我痛快一战,我是步步攻城,而你是步步退守?嗯,如此谦让?”韩磊的话不疾不徐,自信而笃定。   我眯着眼瞅他,阳光在他的脸侧投下了阴影,轮廓清晰,可五官却看不清楚,我突然有些看不懂这人。   大约知道我在看他,他转过脸来,背对着阳光,任由我研究个够。   我与他素无交集,他是班里的学霸,老师的掌上宝,同学的楷模。而我是学渣,老师讨厌,同学绕着走,我们就像两条不会交集的平行线。   这也能聊到一块?   我趴在走廊上,看着楼下的花草,淡声道:“这不挺好的吗?无人跟你争夺。”   “不太好,没有对手,太寂寞了。”他沉沉的说了一句,扭着脸看头顶的蓝天白云,又补充一句:“我依旧怀念初二与你争夺追逐的乐趣,每次你险胜我,或我略胜你一筹时,最是让人兴奋。”   这个变态!   我对着楼下的花草耸鼻,不可一世的狂妄,这是学霸的通病,又想起考霸老爹说换换脑子,不然会很无聊时,我就激得一身鸡皮疙瘩,都是“霸主”气概外露惹的祸。   我决定沉默,面对不正常、超乎常人思维的人,没什么好说的。   “如果你甘心当我的手下败将,也就算了,可为什么每次数学的分数都要高过我,你是提醒我,你还有一支秘密武器?还是想用这仅存的一队先锋来破我的城池?”他很无辜且疑惑地耸肩,像是我做了多大的错事。   懒得理他,我决定走人:“你想多了。”   我转身之际,有两三个男同学走向他,他们跟韩磊打招呼,勾肩握拳,我直接漠视。   走不出两步,一人在身后大叫:“高亚豪,找我们六班的学霸切磋呀,怎么我们来了你就走。”   我脚步一顿,身后玩笑的声音不绝于耳:   “这是台湾和大陆的实力对比哦。”   “韩磊,不要给我们丢脸。”   “让台湾同胞见识一下,高手的巅峰对决,好吊啊!”   ......   看来,他们时常这么开玩笑。   韩磊明明知道我不是那只豪猪,可他只是微笑着,在看我的笑话?   那你就擦亮眼睛看清楚好了。   我大咧咧地转身,微抿着唇,弄了个阴冷而霸道的气势。   开玩笑的同学笑容一顿,显然,把我错认成豪猪让他们有些尴尬,豪猪温文尔雅,他们可随意开玩笑,可我他们就不敢,我跟他们相处的一贯法则就是:井水不犯河水。   可今天,明显的是他们犯错在先。   我冷冷地扫了他们一圈,眼中警告的意味很浓:他妈的以后擦亮眼睛看清楚点。   好学生和坏学生的最大区别,就是面对学渣一样的女同学,也会脸红不好意思。   没有人敢接我的目光,只有他。   韩磊,嘴角一抹似笑非笑,眼睛亮晶晶的,黑沉沉地盯着我。   这人我惹不起,我抖了抖,转身走了。   身后,“天啊,我以为她是高亚豪呢,后背看起来真像。”   “他们是双胞胎,不过你看她那样,除了样貌有点像之外,学习可一点都不像。”   “唉,你忘了,初二之前她可是我们班的学霸,比韩磊还厉害呢,只是初三上学期开始她就变这样了。”   “对对,我记得以前她长头发,挺文静的样子。”   ......   基友佳似在找我,我下巴抬了抬,示意她往前走,她看看我,又瞅瞅我身后的那帮人,疑惑地问:“你跟他们说什么了?”   我看着她身上的校服,一样的款式,再举目四望,今天周一,大家都穿着颜色一模一样的校服,如果不是特别仔细分辨,找人还是有些麻烦的,特别是背影。   心念一动,我笑着回她:“没什么。”心情突然大好了起来。   下午最后一节活动课,校园西北角。   我手中的锄头用力地往地上一刨,翻起来的泥块上蠕动着两条蚯蚓,不是钓鱼的那种小蚯蚓,而是手指般特大号的,拼命地扭动着肥胖的身躯,往土里钻。   基友佳发现了蚯蚓,“哎哟哎呦”地叫着跑远,基友辉很猥琐地跟在她身后:“卢佳,见了你的姐妹,怎么不打声招呼就走,怪不礼貌的。”   “你才是它们的姐妹呢!” ☆、因起   我望着他们两个在调笑追逐,时不时地传来一两声笑骂。   这两天不是植树节嘛,学校开发了块空地,每班一个版块,负责种上小树,作为评比优秀班级的打分项目。   班主任来巡视,基友辉一溜烟地跑到我跟前,装模作样地刨着树坑,我用锄头碰碰他。   他拿眼瞄我:“干嘛!”   “走了,聊天去了。”我指的是班主任到隔壁班刺探敌情,叫基友辉不用装了。   “我去,我迟早会死在灭绝师太的手中。”他满是泥土的手张开,然后很用力地握在一起。   可他就像是见了鬼一样的突然张开手,甩了出去,脸上恐怖地盯着自己的手,突然嚎叫了起来:“卢佳,你找死啊!”说完已追了出去。   可卢佳早跑到班主任的视线范围,基友辉抓狂不已。   我摇着头微笑,对着地上那条被基友辉捏得变了形的蚯蚓,深表同情。   哎!可怜你被基友佳用树枝夹来当了道具,丢到基友辉的手中,真是神投!   “言红,你妈明晚过来吗?中午我告诉我妈说明天晚上开家长会,她说她来,还问我你妈来不来呢?”一个高傲的女声。   叫言红的女同学嘟着嘴说:“不知道呢,我今晚见到她问一问,我倒希望是我妈来,不然我爸知道我现在的学习情况,肯定不给我零花钱了。”   “姚玲,你妈上次也来了,这次还是她来?”言红问她身边高挑的女生。   “嗯,她闲得没事干,我和我弟的家长会她都抢着来,我爸乐得轻松。”姚玲回她,她像是捕捉到我投过来的目光,转头对言红显摆着说:“唉,他们两个都想来,那就都来好了,反正教室里也有空位置。”说完挑衅地睨了我一眼。   我握着锄头的手一紧,就要抡起这个大家伙。   忽然手臂一紧,一只胖手按在上面,低柔的嗓音传来:“别理她,她就是个疯子,见人就咬。”是基友佳。   “对,老大,上回已经教训过她,死不悔改,等咱毕业了,再狠狠收拾她一顿。”基友辉也不知何时,和基友佳一块站在我身边。   也许是我的眼神太过阴狠,或者说身边的两人给我涨了气势,姚玲悻悻地收敛了挑衅的嘴脸,拉着身边的言红远离我们。   我一把扔下锄头,大步往外走。   “我去厕所,别跟着。”   见我一个人情绪低沉,基友们驻足举目,基友佳轻声追了一句:“亚男,一会照计划,记得哦!”她怕我误了“吉时”。   我朝身后挥了挥手。   春风微扬,校园里一片繁华,手里拿着树苗,扛着锄头,提着花洒的同学们走来走去,可这一切都与我无关,仿佛时光倒流,穿梭时空,我回到了上学期的开学。   跨进初三,关键又紧张的一年,可开学第二周的家长会后,在卫生间,我听到了这样的墙角。   “考试第一又怎么样?高亚男装什么装,每次家长会不是缺席就是个老头,我都怀疑她是不是孤儿?”   “孤儿?姚玲,你怎么知道的?你认识他们家?”另一个同学问。   姚玲尖细傲慢的声音:“不认识,我才不跟没妈的孩子一块玩!你不知道,没有妈妈长大的小孩,心理是变态的,你不看她每次考试都那么牛,连一班的尖子生都对她佩服不已,一个女生,这么强悍,哪个男生受得了。”   “人家说不定妈妈没了呢。”   姚玲反驳:“不是,没了说出来啊!可我听说,是跑了,说不定是跟野男人跑了呢,要不然干嘛搞得这么神神秘秘,说不定还是个婊~子呢!我妈说的。”   “你妈才是婊~子!”   我一脚踹开面前厕所的门,因为用了十足的力,又加上愤怒异常,门不但被我踹开,而且立马“哐当”一声破成两半。   姚玲没想到我会在这,还以这样的方式出现,起初的错愕之后,这位家里有些权势的女孩,仗着平日里我的乖巧温顺,而且我是独自一人,气势嚣张地指着我骂道:“高亚男,你嘴巴放干净点,别听了风就是雨,我可没有指名道姓,你干嘛骂我妈。”   这人无赖起来,就是千万个理由也是胡扯,特别是这种无理取闹的女人。   如果是放在现在,除非是打上了脸,我还真当她是放屁,可那时的我血一涌上头,手就跟着扬了出去。   “啪”的一声脆响。   姚玲的脸上立马显出鲜红的掌印。   她太过震惊,估计是想过千万种可能,却独独没有想过一种可能:我会打她,而且还打了个正着。   后面的事情可想而知,女生打架嘛,我一对二,以多年苦练跆拳道的基本功,她们不是我的对手,可女生打架,哪有按理出牌,遵循规则的,大都是抓、掐、扯、咬、撕。   而我的长头发,成为了我的掣肘。   当我们三个站在教导主任办公室时,我顶着乱哄哄的头发,看着班主任和另两位家长不停地说着什么。   姚玲她们两个被我打得鼻青脸肿,正哭得稀里哗啦。我自己也好不到哪里,头发被她们扯断了许多,嘴角是破的,衣服也被撕烂。   当老爹从他办公室被叫过来时,我记得当时他见我的瞬间,眼神有些复杂,一丝痛楚一丝惊讶,一闪而过,不过很快就被淡漠和冷傲取代,就像他面对那些准备悬梁刺股的学生一样淡定,只淡淡说了一句:“一切按学校规定办。”   谈也不跟你谈,既不追究也不妥协,拉着我到他的学校宿舍。   在宿舍,老爹拿出一套男女通用的运动服给我,“只有这个,你换了吧。”说完就去找药。   相对于他的冷静,打架后的亢奋,让我还不能这么快平静下来,我很冲地问:“你知道我为什么打她们吗?”   老爹到底明不明白,他一向品学兼优,温驯乖巧的女儿,跟人家打架,是打架,不是吵架,也不是过家家。   老爹手中拿了瓶铁打止痛酊,瞅着我手臂上的牙印,蹙眉说:“破皮了,擦这个会有点痛,你忍忍。”   这什么跟什么呀!我手一收,避开他要擦过来的手。   老爹盯着我愤怒的脸,沉吟了片刻,似在思考我刚才的问题,半晌后才蹦出一句:“因为她们欠揍。”   想到这,我嘴角露出一丝苦笑,时过境迁,现在会一笑置之,可当时,却不是这么个情况。 ☆、一架成名   “为什么每次家长会都是爷爷。”我并没有罢休,继续质问   “我跟你班主任是同事,你有什么问题她会直接跟我说,不用在家长会上才说。”老爹淡然道。   可现实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!我火了。   “她们骂我妈是婊~子,跟野男人跑了。”我大声地咆哮。   老爹手中的跌打止痛酊“砰”的一声爆开,红褐色的液体溅了一地一身,捏在他掌中的瓶子瘪不成形。   “她不是!”老爹压抑着,咬牙切齿。   “那她去哪了?为什么一直呆在台湾,不肯回来?别人问怎么从来都不见你妈妈,我也想知道,我妈妈到底去哪里了?为什么不回来,我要的不是每次只有一些冷冰冰的视频、短信和电话。”   我歇斯底里的样子一定很恐怖,老爹瞪大了眼瞧我,眼眶泛红,他张了张嘴,没有回答我的问题,而是转身出了门。   一股巨大的无力挫败感铺天盖地袭来,我颓废地坐在地上,嘤嘤地哭了起来。   老爹说:“一切按学校规定办。”意思就是说不管谁对谁错,通通按打架斗殴处理,记大过放进学籍档案。   姚玲的家长起先不同意,吵吵嚷嚷地说错在我先动手,可全校那么多师生都看到,她们两个打我一个。   后来,见吵嚷没用,老爹压根也没跟她们谈,估计觉得把这么个大记过放进学籍档案,太过负面影响不好,又在了解实际情况和校长的调停教育下,这件打架的事才这么大事化小,小事化了。   当然,小事化了是指不会进档案,但大批评小批评,大检查小检查还是写了不少。   自此,高亚男一架成名,以前初中部只知道有个学习优秀的高亚男,现在整个学校都知道,初中部有个高亚男,很能打,丝毫不亚于男生。   这次打架后,我就彻底地放逐了自己,练了多年一直坚持不懈的跆拳道被终止,随之终止的,还要伴随了我十几年的长发。   往事已矣,我拿出手机打开微信,信息显示一切按计划,我猛地吸尽最后一口烟,把烟蒂仍在地上,用脚尖捻灭,一路小跑到学校的侧门。   接着往学校外的反方向小跑了二十分钟后,才在一家小超市的后门前站定,我在等。   这里虽是小超市的后门,为了卸货方便,不过就是在当街的地方另开了个小门。我远远地看到两个基友上气不接下次地跑过来,估摸是看到了我,对我远远地摇了摇手,作了个OK的手势。   我笑着起身,往超市冰柜处买了三支大甜筒,基友佳最爱的粉色奶油,基友辉最爱的花生朱古力。   两人一屁股坐在超市旁边的快餐凳上,见我出来,他们伸手接过甜筒,仍在不停地喘气。   就数基友佳喘得最厉害,她一边擦额头一边呼吸不稳地说:“太难受了,像要了我的小命,这简直就是猫捉老鼠,我太讨厌猫了。”   我哑然一笑,脑中立马浮现豪猪这只猫,在追一胖一瘦的两只老鼠,场面十分滑稽,此刻不知猫有没有被气死。   再者听她说讨厌猫,再看她从头到脚都是粉色的Hello Kitty,直接无视,Hello Kitty不是猫吗?   基友辉咬了一口甜筒,朝空气中呼了一大口冷气,左右不停地张望,问我:“在这里会不会太容易被找到了?”   基友佳回了他一个后脑勺:“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。”   基友辉悻悻地把我的书包递给我,我谢他:“谁说我们要躲了?我们不过是出来吃个雪糕而已。”我扯开包装纸,对着黑呼呼的黑巧克力一口咬下去。   那个冰爽,在初春的傍晚。   基友辉显然不太明白,不是为了躲豪猪玩什么声东击西,跑得像被追杀似的。   估计我的思维太跳跃,基友佳嘴最快,反问:“那我们这是干什么呀,跑了大半天的,太阳都下山了。”   “挑衅。”我惜字如金。   “高,老大的作风就不是我们能理解的,高,实在是高。”基友辉含糊着乱拍一通。   基友佳呛他:“高什么呀,你再跑两次试试。”   基友辉立马蔫了下来,弯腰缩脖地啃手中的雪糕。   “这个方法只能用一次,下次你们掩护就行。”   他们两个不理解地对视了一眼,我卖了个关子,不打算现在说出以后的计划。   我们仨就这么大剌剌地坐在大马路边上,吃着雪糕甜筒,看匆匆往家赶的行人和车辆。   基友辉最先吃完,他用手背往嘴上一抹,抱头道:“哎,明晚不知道灭绝师太会说什么,家长会就是我的挨揍日。”   基友佳嫌弃地递给他一张印着Logo,飘着香气的餐巾纸。   我接过基友佳递给我的纸巾,没吭声。   “老大,明晚你家谁来,要不我帮你?我决定明晚留下帮灭绝师太跑腿,看在我任劳任怨的份上,让她对我妈说我毛病时委婉些。”基友辉突然道。   我和基友佳对望了一眼,继而说:“不知道,我的忙你帮不上,我和姚玲的仇已经结在那,她妈那张嘴,肯定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,我也不在乎。”我冷哼了一声。   基友辉挠挠头,应了声:“也是。”   我见基友佳一直不说话,便问她:“佳佳,明晚是不是你妈来?”   还未等基友佳回我话,基友辉一声怪异的“咦”,拉着我们顺着他的目光看去。   基友佳适时地发出了一句感叹:“神探出身啊!”   马路对面,一个高挑颀长的身影,蓝白相间的普通中学校服,被他穿出不一样的气质,落日的余晖映在他身后,让人看不清他的脸容,却能感觉出他散发出来的冷凝气质。   基友辉张着的嘴有一瞬忘记合上,黑框眼镜险些滑落,他吞了口吐沫,鼻梁上挎着欲掉的眼镜,碰了碰我的胳膊,问:“老大,看他的样子像要杀人啊,你会罩着我们的吧,怎么说你们都是亲兄妹。”   基友佳则用双手捂嘴,小眼睛前所未有的瞪大,表情几经变化,最后只后知后觉地说了一句:“为什么我没有被抓包的恐慌,反而有被抓包的幸福呢。”   看着如此队友,我顿时满脸黑线。   豪猪没有走过来,只是站在马路对面,隔着川流不息的车辆,定定地盯着我们仨所在的地方。   我也没有任何动作,坐在塑料凳子上,两只手臂撑在身后的桌子上,也这么定定地盯着他。   晚霞映得滨城大半个天空,艳红如血,我微抬着下巴,挑衅而得意。   这一局,我赢了。    ☆、氛围   春眠不觉晓,一大早从暖烘烘的被窝里爬出来,确实是种折磨,大春天的早晨,还是最适合睡懒觉的。   我打了个呵欠,缩了缩脖子,拖着脚步顺着人流往前走。   身后不远的地方,铿锵有力的脚步,气宇轩昂的某人,正不紧不慢,不近不远地跟在身后,十足的跟屁虫。   行人中大都是上班族,步履匆忙,也有送孩子上学的,和我一样学生身份的,大都麻木着一张脸,睡意朦胧或疲惫无神,有些吃着早点,有些打着呵欠,都漠视着周遭的一切。   有些人后知后觉,发现我们之间的异样,眼光在我们之间逡巡,可最多的还是落在身后豪猪的身上。   谁叫这是个颜值称霸的年代。   本做好了昨晚回去,会有人打小报告,我免不了被臭骂一顿。谁知,无声无息,风平浪静,我险些怀疑自己时空穿越,或是豪猪瞬间失忆,善心大发?   可我不敢轻敌,不知那只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,只待以后更加小心谨慎。   一进教室,一股浓烈的学习氛围扑面而来,六班不是尖子班,在全年级里的成绩也不是最差,可像今天早上这么齐哄哄的,满满当当地坐在教室中晨读的情况,还是少见。   我是最后一个到,看到同学们都在埋头苦读,连基友佳和基友辉都十分用功地在背英语单词,我不禁大叹,昨晚的家长会,效果显著啊!   其实,从一进校门,我就觉察出今日不同往时,同学们就像整装待发,准备冲锋陷阵的战士,一个个像打了鸡血,一脸的斗志昂扬。   而相对于别人的勤奋,我的懒散,用基友辉的一句话概括:“各人有各人的命,老大能保送,我们能吗?”   不错,老爹这样的高材生不进高校上课搞研究,而在最苦逼的高中上课带学生,除了他学历高,人品好,样貌端正外,最主要的是人家用成绩说话。   他带的尖子班上重点的人大把,数理化成绩直逼省状元,就连最不起眼的普通班,二本三本吃香的大专一串串。   且他做事讲究原则,一视同仁,管你校长还是副校长,一切按规定来,就是这么一个满身本事,却不同流合污的人,常让小人心中戚戚。   我想,不管什么人,大都是对老爹这一类人有些敬畏的吧。可用我的理解,难免书生气太浓。   就这样,我有个书生爹,各中学的教职工子女就读本校,本就是个惯例,何况我那大名鼎鼎的书生爹,我是他唯一的女儿呢。   一下课,基友辉就迫不及待地召集我和卢佳,准备聊天聊地聊八卦,我懒洋洋地从座位上站起,已经下课了,教室里还留着半数的人,抓紧十分钟的课间休息时间看书。   我伸了个懒腰,刚才趴着睡了一节课,腰酸背痛的,要起来活动活动筋骨才好。   我的两只手伸在背后,准备伸拉一下后背,学霸韩磊站了起来,他看着我,目光沉沉,嘴角似笑非笑,直直地朝我走来。   我一愣,这厮竟然从我身边而过,出了教室门。   我去!   那么多个门不走,为毛偏走我这里,还绕了那么一圈,有病吧他!   我扭着脖子来到两基友的旁边,基友佳给我一个小面包,我撕了包装往嘴里送,对着有病之人的背影,狠狠地咬了一口。   基友辉又没吃早餐,狼吞虎咽了两个面包后,吸着卢佳带给他的牛奶道:“老大,你妈真漂亮,这么年轻,又有气质,不说还以为只是个二十多岁的姑娘呐!”   我一噎,嘲讽他:“你跟你爸妈说,干脆把你给卢佳养得了,这样你就有一个十几岁的妈了。”   基友佳吃吃一笑,基友辉半是尴尬地说:“你别岔开话题啊,你听我说,昨晚你妈对姚玲她妈,简直就是完胜。”说完还真比了个金星的招牌动作:完美!   我淡淡地嚼着口中的面包,从基友辉夸张、兴奋、惊奇的表述中,描绘着昨晚家长会上的情景。   一个从未露面,神秘的女家长,特殊的台湾同胞身份,带着异域口音的国语,年轻漂亮,时尚得体,大方温柔,气质出众,在众多已经步入不惑之年的家长中,确实鹤立鸡群,引人瞩目。   “开会前,你妈一进教室,我就听到其他家长在小声议论,连我妈都说,这是不是刚毕业过来的女老师呀!你猜姚玲他妈怎么说的。”基友辉卖了个关子。   在收到基友佳的警告眼神后,基友辉乖乖地继续往后说:“老师说完,散会后老师和家长们之间相互交流,姚玲她妈说:哟,连后妈都来了?”他学着一个中年家庭妇女的尖酸刻薄,唯妙唯俏。   “立马周围的气氛就不对了,很多人对你妈指指点点,言红家妈也跟着附和:这么年轻漂亮,给人当后妈,图什么呀!Word妈呀,我都替你妈捏一把汗,你妈很有修养的笑笑,温和地说:年轻确实不太好,不太会教小孩子,以后多向各位家长学习,争取当一个合格的妈妈。”基友辉学着台湾女人特有的软糯腔调。   我突然觉得难以下咽,口中干涩,一点唾沫也无。   “这时,你爸来了,原来单看你妈在一群中年人中显得突兀,但你爸一来,那子虚乌有的诽谤立马烟消云散,那是金童玉女啊!那气场,那搭调,男才女貌,高大英俊,美丽温柔,啧啧啧,可惜我语文不好,形容词不够用,没办法把那气场形容出来,只能说,太高大上,太高逼格了。”基友辉夸张地用手比划着,张开手臂就要拥抱自己描绘的景象。   “得了吧你,就你那表达能力,别把白的说成黑的就行。”基友佳见我一直不出声,忙岔开了讲。   基友辉用力地吸完最后一点牛奶,嗦嗦直响,还忙不迭地表态自己说的不假:“真的,全教室的人都看见,不是我一个人瞎掰。”   基友佳用手拍了一下他脑袋,取笑道:“怎么,昨晚你妈没把你屁股揍烂?你还有心情管别人。”说完,就真的去瞄基友辉的屁股。   基友辉忙撅着屁股躲开,怒骂道:“卢佳,你个疯婆子。”   随后又问:“昨晚你爸妈怎么没来,那是你爷爷?”   “嗯,......”   ......   他们后面再说什么,我就听不太清楚,也无心听,因为脑子里,都被自己虚构出来的某个场面填充,迷乱而茫然。   而我们,有时过于关注自己,而忘记身边的人,其实他们并没有自己想象的万事无忧! ☆、网吧   “高亚男!”有人叫我。   可我盯着眼前抽着绿叶的树枒,有些恍惚,失去的已经失去,再想弥补,也圆不了那个缺,就算补上,也会留下丑陋的疤痕,何况,人心能补吗?   身边的基友捅了捅我,基友佳望着我们身后,发出花痴的抽气声,我不耐烦地回头。   长腿儒雅,是周乐师兄。   面对他明朗的笑容,我努力挤出一个笑来,可心中太过苦涩,实在笑不出来,再看他身旁跟着的几人,就真的笑不出来了。   我班的学霸韩磊,沉沉地站在周乐的旁边,豪猪也在,还有另一个样貌清秀的男同学。   四人身材颀长,样貌气质各异,大剌剌地站在我们仨面前,基友佳嘟囔了一句:“亮瞎我的狗眼,男神都聚齐了。”   和我们仨一比,如此鲜明而讽刺。   已经有不少女生不停地往这边探头探脑,有些胆大的,装作不经意地路过。   醉翁之意不在酒呐!   “我来找你们初中部的体育老师,商量今年春季篮球赛的事宜,你有没有兴趣参加女篮?”周乐师兄走上前,对着我上下打量了一番。   如若是平时,我会跟他闲聊几句,就算我不会真参加,可也会借此机会跟他多说几句话。只是,现在心情不佳,还有讨嫌的人虎视眈眈,如何玩笑得起?   我淡笑着回他:“不了,不过到时我会去给你加油。”   师兄一笑,一口白牙异常晃眼,和着外面的阳光,能让人的心情顿然开朗起来,我眯了眯眼,嘴角已不自觉地往上翘。   “那好,我们篮球场上见。”师兄欢快地回我。   心里的阴霾如同被风吹过,瞬间风清云朗,我低下头,看着手中还剩下的半块面包,默笑不语。   “你和高亚豪长得好像,真是太神奇了。”师兄又蹦出一句。   我莞尔瞅他。   “周乐师兄,我们走吧,老师在等我们了。”学霸韩磊喊了一声。   我一怔,抬眸看韩磊,他一脸若有所思地盯着我们。   他们三个在下楼梯的拐角处站着,只师兄一人到我跟前跟我说话,见同伴催促,师兄跟我笑了笑,摆手告别。   他们四人有说有笑地下楼了。   全程豪猪都是脸色淡淡的,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。   基友辉和基友佳围了上来,“亚男,你去参加女篮吧,这样就会有更多的机会跟你的师兄在一起了。”基友佳对着早就走远的四人背影,依旧花痴满脸。   “没兴趣!”   “我跟那只猪很像?”我又接着问。   面对我没头没脑的话,基友佳有一瞬反应不过来,一时愣在那呆呆的。   基友辉没有基友佳的色心,很直白的说:“乍眼一看挺像,再而衰,三而竭。”   我恨恨地给他脑袋来了一个飞铲。   “哎哟,老大为什么打我?”基友辉摸头。   “因为你该打!”基友佳帮凶道。   春天的阳光,温煦却不热烈,暖暖的,慢慢地驱散整个冬天带给人的寒冷,冬天已过,春意盎然。   关系的破坏轻而易举,可修复却艰难异常。   今晚在两位好基友的帮助下,此刻的我正在网吧电脑的大屏幕前,玩着光怪陆离,又让人热血沸腾的逃离游戏。   这一局,我又赢了。   我盯着屏幕里的怪兽和吸血鬼,十指翻飞,啪啪地打得激烈。   “行啊,高亚男,想不到这游戏你也打得漂亮。”一个痞里痞气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。   正是最后一局的紧要关头,我没有回头理会,只全神贯注地在最后一段逃亡路上,争取最终的胜利。   一只战斗力极强的魔怪,突然从天而降,咬着我不放,眼看我就要被拖进万劫不复的地狱,前功尽弃。   手背上一热,一只手按在我握鼠标的手,另一只手在我的键盘上,连续不停地敲打着几个热键。   哈哈!最终被我逃亡大成功。   我一喜,回头对我身后及时伸出援助之手的人,回以一笑。   不想,鼻尖擦过脸颊,一股陌生夹杂着香烟的男性味道,直冲鼻端,我一愣,赶紧复回转过头。   那人显然也是一愣,依旧握着我手背的手一僵。   天色已完全黑透,我选的是一个面对大幅落地窗户的位置,此刻外面灯火闪烁,可也比不过网吧内亮如白昼的灯光。   物理镜面反射的影像,倒映出一个留着韩潮,盖着前额头发的男生,正坐在椅子的手背上,环抱着一个同样短发的女生。   这个女生,便是我。   我挣开他的手,与他拉开距离,他并没有为难,只是笑笑地掏出了烟。   他手指修长,指节处的几处厚茧,无时不在喧嚣着它们的力度。   他点烟的动作娴熟,行云流水,嘴唇叼上烟的时候,眼睛微眯了一下,样子有点酷。   他吐了口烟,周围顿时被烟味包围,网吧不禁烟,禁也禁不了。   他抬眸,见我一直盯着他,他笑了笑。   他的笑跟我所认识的男生的笑都不同,师兄笑得儒雅,基友辉笑得冒傻,学霸韩磊笑得深沉,豪猪笑得冷淡,只有他的笑,只是笑,邪邪的,坏坏的。   他把嘴里含着的烟拿下,递给了我,我摇了摇头。   抽烟也讲究氛围,我不喜欢在大庭广众下抽烟,我抽烟不是标新立异,叛逆不羁为了吸引目光,我抽烟只纯粹抽烟而已。   “好久不见。”他轻笑地问我,坐在桌子的一角,两条大长腿撑着地面。   我微微一笑,回他:“好久不见。”   “行啊,高亚男,想不到在这种地方也能见到你,你不但考试考得漂亮,游戏也打得漂亮,人也长得漂亮。”他微抬着下巴,轻吐烟圈,笑语晏晏。   我悻悻一笑。   这时,一个小年轻跑了过来,对着他恭敬地玩笑:“毅哥,什么时候过来的,今天也来玩两把?”说完递给他一包烟,十分油嘴滑舌。   毅哥一改刚才跟我说话的斯文,很痞很流地骂了一句粗口,才说:“过来逛逛,你丫的拿两瓶饮料过来,你没看到我正在招呼朋友吗?”   小年轻瞅了我一眼,赶紧点头哈腰地去取,不一会就送了一瓶果汁和一瓶啤酒过来。   小年轻负责网吧收费,刚才进网吧时我在吧台见过他。   “这是我的场子,以后你来,报上我的名,给你五折。”毅哥扭开了瓶盖,把果汁递给我,自己启了啤酒。   我不太明白他的场子是什么意思,也不想弄明白,今天在这里遇见本就是个意外,以后我还能不能出来还是个问题,只含糊了过去。 ☆、演戏   他喝了口啤酒,瞅着我有些探究,“你在滨城中学一架成名,我在外面也听说你的事了,挺威风的,姚玲那妞嘴巴子碎,就该有人给她一顿揍,如果不是不屑打女人,我早给她一顿耳掴子了。”   毅哥喝着啤酒,我捏着手中的果汁瓶子,用手指划着上面因为冰镇而冒出的水珠子,不知该怎么接话。   小年轻口中的毅哥,大名黄勇毅,我曾经的同班同学,初二下学期便退了学。   瞧我一脸的冷淡,对他的话又大都是敷衍的回答,黄勇毅笑了笑,问我:“你是不是还在为以前的事,生我的气?”   面对他的试探,我一愣,正纳闷怎么觉得他的笑没有以前来得讨厌了?以前一见着他就像见了讨厌的苍蝇,恨不得上前拍死他,可现在一点厌烦的感觉都没有,我笑着摇头:“哪有?”   “女人总是喜欢口是心非,那一定还有。”   我一哂,心中嘀咕:说得自己有多了解女人一样。   “不过想起以前自己也挺讨人嫌的,你学习那么好,怎么会看上我,为了引起你的注意,天天给你惹麻烦,是我不对,我给你赔罪。”黄勇毅盯着我,用他手中的啤酒跟我的果汁对碰了一下,一干而尽。   我有些愣怔他的直白,那时他的学习差和惹事是学校出了名的坏学生,这已经不是学渣了,是坏,是学校和老师欲除之而后快的坏学生。   “你以前的长头发呢?可惜了。”他哼了一声,“怎么也学我?”   我盯着窗户外的夜景,路灯和街边商铺照应出的人影,混合着网吧内的人影,像两个世界。   我讥笑一声:“本来就是这样的。”   “小妹妹,不学好。”他自诩年纪比我长那么一两岁,又是最先出来社会混的,故意混淆我们的同学关系,在我面前托大。   我不介意地笑笑。   “把你手机给我。”   我一滞,知道他要手机干什么。   32寸的电脑大屏幕上,火光两天,各种梦幻迷离的画面交替。   他看出了我的犹豫,伸出手,又说了一声:“拿来。”微挑起的眼角含着盈盈的笑意。   他知道我在犹豫挣扎。   突然,大窗户上映出了一个人影,神色匆忙,眼神焦灼而带着怒气。我一愣,随即笑了,掏出兜里的手机递给了黄勇毅。   他笑着接过,并没有发现我看到窗户外的某人,并偷偷在心中得意而挑衅地暗笑。   网吧外的那人,很快便发现我,隔着落地玻璃窗,与我目光一碰,瞬间电光火石!   我,瞪着窗户外的他,嘴角高高地翘起。   而他,瞪着网吧内的我,满身风尘,目露凶相。   我知道他要进来。   手机铃声响,黄勇毅用我的手机拨打了他的号码,“这是我的号码,存好了,改天约你,一块玩啊!”黄勇毅把手机还我,笑笑着说。   我站了起来,接过手机的同时,近身靠近他,突然问:“你以前喜欢我,现在还喜欢吗?”简洁直接。   他一愣,明显地僵在原地,可他没有回头,我通过身侧的玻璃,看到一人进了网吧,正站在不远处,盯着我们。   而黄勇毅,同样盯着那人,一瞬的错愕,又一瞬的明了,见我欺身靠过来,虚环着我,在我耳边笑得很开心地说:“我陪你演戏,不过你欠我一个人情,要记得谢我哦。”   他真是聪明,我爽快一应:“好。”   “高亚男,跟我回去。”命令的声音呆板,带着压抑的怒火,豪猪终于受不了,开始发难。   我噙着一抹笑,回头,十分欠揍地说:“我为什么要跟你回去?”   黄勇毅一直没出声,只是把手虚虚地环在我的腰上,我顺势靠了过去,轻倚在他的身上,他也没有抗拒,只是收紧了手臂。   豪猪冷冷地盯着我,又冷冷地瞅了会黄勇毅,他的头发有些乱,大约是被风吹散的,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他头发凌乱的样子,跟他打架时都不见。   他直接朝我走来,拽住我浅~插在裤兜的手,意欲强拉我离开。   我冷哼了一声,准备甩手。   这时,豪猪拉我的手一滞,黄勇毅的手握在了他的手腕上。   “小子,对女孩子要温柔,不能动不动就拉拉扯扯。”黄勇毅笑着说。   豪猪与他目光一碰,黄勇毅自诩比他大,也一直盯着他看,可我怎么都觉得,豪猪的气质明显地要比黄勇毅要强势。   “我在管教我妹妹,旁人插不上手,你也不配。”豪猪一语双关,声音又硬又大。   黄勇毅的眼睛眯了眯,脸色十分不好看。   刚才的小年轻似乎感觉出这边有问题,在吧台低声跟身边的人耳语了几句,那人朝这边张望了几眼,然后一溜烟的从网吧后门出去了。   豪猪的眼神阴冷蓄满怒火,我知他跆拳道厉害,我不是他的对手,黄勇毅也不是,可人多就不知道。   从网吧后门出去的人,估计是去搬援兵的。惹麻烦不是我的初衷,不管是给谁。   我甩掉豪猪的手,自己往门口走,临走前朝黄勇毅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,黄勇毅很识相地松手,笑着对我扬了扬眉。   豪猪见我走后,便没有理由留在网吧,他扫了一圈周围,跟着我出了门。   春天的夜晚带着丝丝凉意,网吧内空气混浊,虽有空调和抽风机,可混合着烟味、咖啡味和方便面的味道,还是让人呼吸不畅。   我深吸了一口气,今晚在基友们的帮助下,成功逃离豪猪的“监视”,独自到网吧打游戏,本就十分高兴,遇到黄勇毅的意外,并成功上演了一出戏,那是送给豪猪的“惊喜”。   我看了眼手腕上的表,从我躲豪猪到现在,间隔一个小时零五分,比上回多了整整三十五分钟,看来,你也不是万能的。   我脚步轻快地往家走,完全无视身后气急败坏的身影。   虽然不说话,也没有看见对方,但我就是能感觉出他身上的怒气,物理学上说这是万有引力,每个物体都有他固有的磁场;心理学上说这是气场,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气场,频率不一样,身边的人根据自身接受频率或多或少地受此影响。   而我认为,我跟他是万分之一几率的双胞胎,能感受彼此的情绪会更加显著。   在离家门还有几分钟的路,小巷子里树林环绕,偶尔遛弯遛狗遛小孩的人家经过。   我晃着脑袋漫无目的地四处张望,得意洋洋。   “他不适合你。”声音清淡,一路无话的豪猪,到头来说的竟是这么一句八卦?   我咬着舌头回头,讥笑道:“你哪只眼睛看到他不适合我了?”   豪猪一直双手插着裤兜,脚下踢着地面,见我回头理他,一直挺拔的胸膛又挺了挺。   “不仅爸爸妈妈不会同意,就是我,也不会同意,当初爸爸娶妈妈,都是舅舅们点了头的,你的事也必须要我点头,这是我们家的传统。”   Shit!什么鸟玩意。   “我偏不呢!”    ☆、吉利姐   “那受苦的是他,我不跟你吵架,他不论是身世、学识、样貌或品性都配不上你。”豪猪笃定地评价,傲娇地分析。   “你以为你是谁啊!你认识他吗?他的出身?你凭什么呀!”我反讽道。   豪猪顿了一下,似在整理自己的逻辑,“他衣着光鲜,可做工布料都很粗糙,可知他家庭并不殷实,腹有诗书气自华,我看他气质倒无半分,流里流气差不多,样貌和品性就更不用说了,长得一般,不停摆动的脚,酗烟的黄牙和满面油光,显示他的品性非常糟糕,还有一种,感觉,他连小舅舅手下最末端的小弟都不如......”   “放屁!”我啐了他一口,自顾自地往家门走。   为什么就这么多自以为是,自以为了不起的人呢?   回到家,书生爹不在,他眼中只有他可爱可亲的学生,他的课程他的晚自习他的教案论文,他才不会管我什么时候回来,几点回来,吃饭了没有。   以前爷爷在家,晚上见我不回来,他就打电话给书生爹,我被抓了几次,后来就收敛了些,并不是我被打怕了,而是爷爷的身体不好,受不了我这么时常“离家出走”玩失踪。   台湾女人在家,她见我回来,并没有询问我干什么了,反而轻松地问:“你吃饭了吗?给你留了寿司和海鲜粥。”   我盯着她精致的五官,看她怡然的眼神不似说谎,优雅的衣裙裹在秾纤合度的身上。在家里也这样讲究,我不禁冷哼了两声,没有答话,直接进屋关门。   豪猪在我之后进门,他们有对话,声音渐渐小了下来,不用听也知道豪猪在向她汇报我今晚的整个行踪。   说去吧,姐不在乎。   第二日一见到基友佳,她就苦着脸向我抱怨,“姐,咱下次能不能别这么玩了?我的小心脏受不了啊,你那台湾豪猪学霸的气场太大了,我就接个电话而已,就被吓得手脚冰凉,天旋地转,差一点就背过气去了,再也见不到今日的太阳,太吓人啦!”说得声色并茂,后怕无比。   我狐疑地瞅着她,一脸的不相信。   基友佳扭着她的胖身子,嘟嘴撒娇道:“不信你问赵明辉。”   赵明辉显然已经在听我们的对话,见我瞅他,忙不迭地点头。   我嗤笑道:“他就是吓唬吓唬你们,他能干什么。”   “老大,可我真的有点怕唉,下次别叫我们打掩护了,你要干嘛也不要告诉我们,我们不掺和,静观,静观。”基友辉说得挺没义气的,我在他肩膀上虚打了一拳。   上课铃响,是吉利姐的课,基友辉立马正襟危坐,他吃过吉利姐的苦头,有些怕她,我看他那怂样,撇撇嘴,准备约周公唠嗑。   正睡意朦胧时,咯吱窝被人用力地捅了几下,我条件反射用手打开,嘴里嘟囔着:“别闹,正香着呢!”   周围安静得出奇,隐约听闻几声窃笑,还有,一股女人特有的香水味萦绕鼻端,我无奈地跟周公作揖告辞,约好下次再来。   抬头,一头卷发,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吉利姐就站在我的桌边,再看身边的基友佳,身后的基友辉,都站了起来。   吉利姐“笑”盈盈地瞅着我,很明显嘛,我乖乖地站了起来。   待站好后,才发现不止我们仨站着,竟还有一人陪着?   学霸韩磊!   他站得笔直,跟我睡意朦胧的目光一碰,竟然一暖,我忙揉了揉眼睛,以后自己眼花?   “台湾都反攻大陆了,你竟然还能睡得着?”吉利姐极有气势地说了一句,仿佛弹指间,就能指挥千军万马,瞬间让敌人灰飞烟灭。   瞅着她气急败坏的样,我有些懒懒地一笑。   她嗔了我一眼,哼了我一下。   家长会上她是第一次见台湾女人,她臆想中的情敌,而这些,还要从两年前说起。   吉利姐大学刚毕业到我们学校,那时我上初一,她年轻活泼,又是单身,一见到书生爹就瞬间情迷,整日里围着书生爹,后来听说书生爹有个女儿,就是我在她所教的班级里,立马对我特殊关注,经常开小灶献“殷勤”。   她个性爽朗,爱憎分明,不像那些扭捏的女人,我也就冷眼旁观,不过我劝过她,书生爹六欲不侵,叫她趁早绝了痴念,她不听,不知磕破了多少篮鸡蛋。   这不,人家正主回来,她连门儿都摸不着了。   “知道我为什么要罚你们几个吗?”吉利姐问。   凭你高兴!我腹诽。   “你们仨,抄作业归抄作业,你们能不能抄出些水平来?卢佳换了名字直抄,赵明辉在中间舍掉几句结果前言不搭后语,高亚男照搬。My God,有这么蠢笨的人吗?......”   吉利姐喷出了几句英文,我一句没听懂,估计班里听懂的人也不多,只是她评点我们三个抄的作业,倒是让全班哄笑了起来。   “你,还有你,笑什么,你借了作业给人家抄,你不会保护一下自己的版权,回来修改一下吗?搞得自己的英文有多好,要昭告天下你的作业盗版满天飞呐!”吉利姐手一拐,指到另一边学霸韩磊的身上。   班上又是轰然大笑,基友佳低着头,肩膀不停地抖动,我看韩磊并没有因为我们连累被骂而生气,他脸色沉静,可眼角眉梢的笑意,是怎么样掩也掩不住的。   吉利姐大有一副恨铁不成钢,指着我们仨对韩磊说:“他们几个的作文你来负责,写到我满意为止。”吉利姐下了最后的通牒,算是惩罚。   身后的基友辉哀嚎出声,我看着吉利姐瘦娇的背影,有些心疼她的倔强和执着。   下课后,基友辉抱怨道:“你说吉利姐是不是更年期了,以前我们抄作业又不是一次两次,这次还好了,也不是百分百的一样,她怎么小题大做,拿这小事来罚我们玩儿呢?”   “不对啊,她挺年轻的,正是貌美如花的年龄。”基友辉自言自语。   基友佳笑嘻嘻地嚼着粉团的棉花糖,傻笑道:“人家学霸都没抱怨,你叫嚷什么呀,本来就是我们不对,被罚也没什么,不知学霸会不会对我们使用暴力。”她有些担忧地望了眼韩磊的位置,人不在,我靠在椅背上,搭着脚听音乐。   基友佳杵了杵我,凑过来问:“是不是跟你有关。”说完用一个我才懂的眼神瞟了我一眼。 ☆、尊师   其他人可能不知道,大都觉得吉利姐对我好,无非是我当初成绩优异,是老师眼中的宠儿,却不知她跟书生爹的另一层意思。   跟基友辉不同,我跟基友佳是初一就建立起来的友谊,我的事她大都知道。   我把音乐声调小,半晌后才说:“她这是垂死挣扎,没用的。”   基友辉不明所以,问:“什么没用,你知道什么,老大?”   基友佳用一个棉花糖砸他:“吃你的,八卦!”   教室外一抹极有规律的嘟嘟声由远及近,我腾地一下坐直了身,收好耳机,基友佳和基友辉交换了一下眼神,也跟着收拾东西坐好,上课铃还未响,数学叶老师已经杵着拐杖进教室。   早有学生跟在叶老师的后面拎作业本,搬椅子,擦黑板。   韩磊帮叶老师发这学期第一次小测的卷子,待发到我这里,他故意停了一下,扫了一眼试卷的大概,才把卷子递给我。   我伸手去接,他竟不放手,只扯了一抹笑,沉沉地对我说:“小役,平手,再战,片甲不留。”   这是下的挑战书,我盯着他,也学着露出一丝残忍的笑,“奉陪到底!”扯过卷子,分数116,不好也不坏。   数学课是我现在唯一全程听课,认真做作业和复习的一门功课,别人大概觉得我有个书生爹,数理化的神父级别,难免受影响,可真正的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。   “同学们,我有些累了,非常抱歉要坐下来跟你们讲课。”叶老师放下双拐,一脸歉意地放下双拐,坐在早就放在一旁的椅子上。   我心中一叹,看着他不惑之年便鬓白的头发,还有右边整个绑起的裤腿,而立之年因病高位截肢,从高中组调到初中组,兢兢业业十余年,每一节课,每一次坐下,都会抱歉。   书生爹心高气傲,全校能放在他眼里的人屈指可数,而教我数学的叶老师,便是其中的一个。   而我跟数学一直缘分未尽,还源于另一件事。   初三上学期,我因一架成名,叛逆的因子好像蛰伏于体内十余年,因这一架发酵被放逐,凶猛而回天乏力。   那天在数学课上酣睡,一个暴躁的声音把我吵醒。   “你坐什么,谁允许你坐了,不是有规定学校老师讲课不能坐的吗?”一个流气十足的男声。   此言一出,全班哗然,叶老师也没想到自己要求坐一下,竟然真的会遭到学生的反驳,只尴尬地杵在那,并没有真的坐下来。   “实在抱歉,今日刮北风,腿疼得厉害,板书的我已经全部完成,后面的题你们看着书,我来讲也是一样的。”叶老师态度温和,耐心解释。   “嗤,今天刮北风,那我们还上学呢?你怎么不跟校长讲,要今天放假,我们都回家睡大觉。”那学生还在叫嚣。   我用力地搓了搓脸,无理取闹的男生叫谢铭,是这个学期刚转过来的插班生,不是什么好鸟,成绩一塌糊涂不说,还经常跟老师对着干,连班主任基友辉口中的灭绝师太也头痛不已。   有同学开始为叶老师鸣不平,可大家又惧怕那个像烂泥一样的同学,只纷纷愤怒地注目,并不敢真的与他对质。   “你们看什么,又不是我说的,学校有规定老师上课不许坐着讲课!我只是好心提醒,帮学校监督,免得有人浑水摸鱼,耽误了学生,干不了就到外面,碗一摆,一天百把块还是有的。”谢铭说的话极其无耻。   我的第一感觉就是,这小子欠揍,家长不揍,我来!同学们怕,我不怕!   “嘭”的一声巨响,桌椅连人一块摔倒。   “妈的,臭婊~子,你敢打我?”谢铭被我一脚踢坐在地上,半天起不来。   他离我的位置最近,我站起来一脚侧踢过去。   对于我一言不发的攻击,他有些发蒙后的恼怒。   班上顿时轰了起来,以往班里打架,很快班里的男生就会站出来帮忙劝架隔开,可那天没有,我只见有人悄悄地往教室外走,却不见有人过来劝架。   很明显,大家都想揍他。   谢铭是个混混毋庸置疑,他在社会上混过,打架是家常便饭,平时男生都不太敢惹他,他也是凭着家里有些臭钱,还能进学校读书。   他站起来就抡起一把椅子砸过来,“哐当”一声巨响,我的脚底板隐隐发麻,要打他我就没想过全身而退,不打那才叫憋死呢。   “高亚男,不要打架。”叶老师大声劝我。   他被其他同学劝着,没能过来,我目力扫到他轻颤的单脚,握着拐杖把手的手臂,还有他微微泛红的眼眶,藏着着急心痛。   我心中一热,还有什么好说的,都做到这个份上了,紧接着一个后旋踢。   谢铭又被我踢倒在地。   受了我两脚的谢铭发了狂,要跳过来扑我,教室里都是桌椅,我躲闪受阻,眼看就要被他扑倒。   伴随着女同学的尖叫,谢铭被人从后面一把抱住,抱他的是韩磊,其他男同学见状,也纷纷上前拦阻。   班主任和教导主任都来了,乱哄哄的教室才得以控制。   我被叫到办公室,叶老师一直坐在办公室的一个角落,抿唇沉默,教导主任了解情况后,罚我站了一个星期的岗。   谢铭因为声名太过狼藉,被劝退,这一次,我又托了书生爹的福,没有被记过,只是叶老师请了一个星期的假。   他回来给我们上的第一节课,我当着全班的面,站起对他鞠了一躬:“对不起,叶老师,给你添麻烦了。”   自此,我上数学课都是认真无比,而我的数学成绩一直稳坐全班甚至全年级第一。   而我打架的名气,有别于跟姚玲的一架成名,甚至在滨城的小范围内,都有内部小道消息,滨城中学有个为老师打架的女学生,不为情不为义,只为尊师!   春雨绵绵,连下了几天,阴郁得很,手机微信来信息,打开一看。我沉了一会,把手机和钱包揣好,交代基友佳:“帮我把书包拿了,明天给我带来。”   这是节自习课,基友佳正在跟化学里的硝酸钾作战,听我一说,拧成一团的麻花小脸一亮,贼兮兮地问:“翘课?去哪里,带我不?”   “小儿不宜。”我笑着打她的脑门。   她一巴掌拍在脑门上,哼了我一声。   “老大,你忘了上回,网吧去不了了,你那台湾哥哥眼睛装着雷达。”基友辉在后面好心提醒。   我嘿嘿一笑,双眉一上一下地对着他贼笑。   基友辉立马双手猛地抱胸,一脸地求饶:“不要啊!”    ☆、迪吧   见到黄勇毅时,他里面穿了一件淡灰色的长袖T恤,外面一件满是口袋的黑色坎肩马褂,我特别留意了一下他的脸和牙齿,剃了胡须的下巴很干净,牙齿很普通,并没有像豪猪说的那么不堪,不过靠近了,还是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。   我一哂,出来玩而已,又不是嫁给他。   震耳欲聋的低音炮轰炸燃烧,昏暗中彩色的小射灯到处乱晃,年轻的男男女女拼命地扭动着身躯,不知是随着音乐摆动,还是中了那“哄哄”的乱码。   这是个在滨城名不经传的小迪吧,起了个恶俗的名字,叫盘丝洞,其实它离学校并不远,只隔了两条街。   进来时,服务生一路叫唤:“毅哥好!”黄勇毅很得意,指着他们一个个给我介绍。   我回以微笑,出来玩嘛,图的是高兴,不必太较真。   我是吃过饭才过来的,为了迷惑那只猪。   我和黄勇毅坐在卡座上,起先他问我想不想进舞池跳舞,我摇了摇,他见我兴趣缺缺,也就陪着我坐。   卡座上的人越坐越多,大都是二十左右的少男少女,或辍学的,或在校的,我就看出有那么一两个眼熟的面孔。   用句俗话说:他们毛都没长全。可每个人的身边都带着一个妹子,有些妹子染着五颜六色的头发,化着夸张的烟熏妆和涂着血红的嘴巴,衣服要多暴露就有多暴露,夸张另类。   黄勇毅俨然这一带的大哥大,我坐在他身边,不知是他的原因,还是我素面朴衣,脸上淡寡的神色,引来那些小子和妹子的频频注目。   借着各种眉目敬酒的人很多,我都回以淡淡一笑,酒只轻抿了一口。   黄勇毅身边的一个龅牙,说话漏风,耳朵大概不好使,看神态像跟黄勇毅耳语,声音确是响彻四方,“哥,你什么时候交的女朋友,这么正,有艳福。”说完哈哈大笑,像比黄勇毅还高兴。   期间,黄勇毅接了一个电话,之后他就向在坐的各位告辞,拉起我的手要走。   “毅哥,这么早,就要过两人世界了?”一个带着猥琐意味的声音。   “马哥,这你就不懂了,毅哥素了太久,迫不及待要开荤了。”   全场哄笑。   黄勇毅提前退场,按规矩需干掉一大杯的烈酒,对于其他人的玩笑话,他皆是笑笑,只一边喝酒一边牵着我的手。   夜已深,大厅里的人很多,我原本想着等走出别人的视线范围,就挣开他的手,可人太多,他走得又快,拽着我的手就一路拉到了迪吧的后门。   猛的一激灵,空气清爽,相对于迪吧内浑浊的空气,口鼻得以解放,天空还飘着零点细雨,不过不影响,只叹夜色正好。   他笑着问我:“不喜欢里面?”   我耸耸肩:“还好。”   在我要抽手时,他已经放开我的手,一路走来,他的手掌干燥而粗糙,指节修长而有力,有着男人手掌的刚劲。  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闪亮的钥匙,指着门口停着的一辆摩托,对我说:“去兜兜风?”   我接过他递到面前的安全帽,他发动摩托车,轰鸣的声音在寂静的街道震耳呼啸,加油前,他往后扯了我的手,环在他的腰间。   “抓稳了。”他的笑一直都那么甜。   记忆中,那个嘴边一直挂着笑的男孩,学习一塌糊涂,打架抽烟,逃课睡觉,不管是被班主任当场痛骂,还是从教导室里面出来,永远都是嘴角含笑。   有一次,我收了作业抱到老师办公室,见到办公室里他半边脸都是肿的,那是他打架最严重的一次,也是那一次,他干瘦的爸爸过来领他,回去后就再也没有回学校。   我记得当时,一进教室办公室,他用淤青到眯成一条线的眼睛注视着我,嘴角还留着半干的血迹,竟对我作了一个飞吻的动作,那个笑,让我想到了飞扬跋扈,想到了不羁浪荡。   教导主任生气的用书,一把拍向他的脑袋,面对我恼怒的背影,他依旧笑嘻嘻。   而在这之前,他在放学的路上,拦住了回家的我。   那时我喜欢骑着一辆迷你的小自行车,他一把抓住我的车龙头,很拉风地甩了一下他前额的长发,不过他自己倒是先笑了场。   “高亚男,我喜欢你,你做我女朋友吧!”   周围几个跟他时常玩在一块的同学,都在一旁笑嘻嘻地看着。   那时的我品学兼优,是老师同学眼中的好学生模范,恋爱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,怎么可能跟我沾上边?   况且,我哪里受过这样的侮辱,把自行车一扔,脱下书包,冷冷地说:“那你打过我再说。”   周围口哨和尖叫声四起,见我这架势,既不是女生该有的娇羞逃跑,态度坚决的拒绝,或是厌恶白眼。黄勇毅也没想到会是这样,嘴角的笑容一僵,举起双手作投降状,并且后退数步。   还边退边说:“你学习这么好,不喜欢我也很正常,可我喜欢你。”说完,在他那帮狐朋狗友的哄笑声中,跳着跑开了。   一场莫名其妙的表白截然而止。   后来,便没有后来,初二下学期他便退了学。如果,他一直还在学校,那么初三的我和他,会有故事吗?不过,现在不正演绎着另外一个故事吗?   他把摩托车开到了六十码,斜雨寒风,街上的行人很少,估计他时常这么干,专门找了僻静的小路,避开繁华的交通枢纽。   街边的夜景飞快地往后窜,我戴的头盔没有挡风镜,细雨合着寒风,刮在脸上,不见疼痛,倒有一种乘风飞去的畅快,是速度带来的,速度与激情的融合。   长大后的我就一直没有坐过这种摩托,开得飞快,心提到嗓子眼,但人很兴奋。   我的手不自觉地收紧,尽管这个男生依然陌生,可一种趋利避害的心思,让我抓紧了眼前的人。   在一条寂静的小巷子,黄勇毅突然刹车,我因为惯性猛地往前一撞,胸口撞到他坚硬的后背,我不禁恼怒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,呵斥道:“你干什么呢!”   他拉起头盔的挡风镜,笑咪咪地问:“你对我这么没信心?”   他指的应该是我搂着他的腰,因为有些微害怕手抓得死紧,我不承认地扭过头。   他又问:“你说当初我跟你表白,如果真打,你就确信我真打不过你?”   我一愣,得意道:“打不过,我是跆拳道红黑段,一对一你不是我的对手。”   他又咧嘴一笑,盖上头盔的挡风镜,启动车子时说了一句:“我没看走眼,你果然特别。”说完,把车开到六十码。   很快,我们到了海边。   “毅哥,来了,哟,带妞了,你们看,毅哥什么时候带过女人的。”摩托车还未停稳,一个粗嘎的声音就远远地叫唤。   海边的沙滩上,燃着一堆熊熊的篝火,滨城是个沿海城市,海岸线几乎囊括了三分之二。   我摘了安全帽,涛声阵阵,隐约的人声,烧烤的香味和着潮润的海风扑面而来,这里环境真不错。   他把手伸到我面前,微笑着说:“怎么样,喜欢吧。”   我笑着伸手过去,没说话。   刚一靠近,那个粗嘎的声音是个光头,身块很壮,笑得贼兮兮:“大哥好,大嫂好!”   身边的人立马起哄,连声叫道:“大哥好,大嫂好!”   黄勇毅一把抄过光头,拧着他的脑袋不停地敲,还不忘对身边的人说:“你们别惹她哈,我都打不过的。”   周围更是一轮更大更放肆的哄笑声。 ☆、接吻   黄勇毅递给我一听啤酒,拿了两个烤好的鱿鱼干。   我们坐在沙滩上,看着夜幕下海面闪闪点点的航灯,听着涛声不停地拍打岸边,吹着湿润微腥的海风,有些陶醉。   “唉,在想什么呢?”他靠了过来,用他笑眯眯贼兮兮的眼睛瞅着我。   我喝了口手中的啤酒,笑着回他:“没什么,就是觉得现在这个感觉挺好,挺舒服。”   “你要喜欢,我可以天天带你来,等天气热点,我们还可以下水,退潮后去抓小螃蟹,那个光头,连沙虫都能挖得到。”他的手一挥,指向火堆旁边的光头。   光头正在烤大蚝,他身边围着两个跟我年龄相仿的女孩子,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烤熟的蒜蓉味。   我垂眸一笑,用脱了鞋的脚尖蹭脚下的细沙。   海滩上的沙子柔软细腻,踩在上面如同踩在天鹅绒的地毯上。   “高亚男。”   “嗯?”我无意地应了一声,不经意间抬头,正对上一双放大的眼睛,赫然在我面前,我的心一跳。   “你会不会打我?”他问,声音有些严肃,跟他平时的嬉笑不一样。   我一愣,傻傻地问:“我为什么要打你?”   他的嘴角大大地挑起,眯起的眼睛弯成一轮黑月,他的睫毛很长,一股陌生混合着烟草的味道萦绕鼻端,周围微冷的空气瞬间停滞,风也不吹了,仿佛海涛的浪声也远去。   他靠得极近。   心中一个声音在呐喊:现在应该离开!推开他!   可我太寂寞了。   他见我没有退缩,反而紧张了起来,表情有些严肃,他一只手抚上我的脸颊。   我感受他手掌上粗糙的厚茧,在我脸颊摩挲带来粗粝的刺痒,还有一丝温暖?   我一直盯着他,他用他好看的眼睛注视着我,片刻,唇就这么落了下来。   干燥带着陌生的气息,他含着我的唇瓣,只轻轻地吮吸了一下,便离开。   我呆呆地看着他远离的五官。   他轻笑了一下,裂开的嘴和笑弯的眼,又在我唇上快速地啄了一下,才彻底放开我。   多年以后,直到另一个男人亲口告诉我,如果一个男人真心喜欢你,是不会做伤害你的事。   我才明白,为什么他此刻停了下来。   这算是吻吗?我有些愣怔,感觉唇瓣仿佛不是自己般的木麻,我转头看他,他正笑眯眯地瞅着我,只是眼底多了些什么,一些让我心软的东西。   他把干鱿鱼撕成一条条,递给我,跟我碰了一下啤酒罐,自己喝光了一听,问我:“你怎么不好好学习了?”   我一哂,随便问一个人都能打听到我的事,他知道也不奇怪。我抱着膝盖,把下巴杵在膝盖上,不答反问:“你不也辍学了吗?”   他拿出了烟,而后见我侧头,比了比手中的烟,我说没事,他才点了一根,海风吹过,吐出的烟卷消散得很快。   “我跟你不一样。”他说这话时声音有点沉哑,眼睛盯着前方,弯着但不是笑。   我知道他背后肯定有故事,他的父母亲人,就像我,只是,他不说我便不问。   “你爸爸是高级教师,爷爷是退休干部,还有一个台湾籍哥哥,你是天之骄女,读好书,前途一片光明。”他突然说。   “他跟我没关系。”我埋着头,听他提到豪猪,露出一只眼睛。   他伸出手,在我的脑袋上揉了几下,就像揉只宠物,我很受伤地躲开他的手。   “那天在网吧,他要跟我干一架的样子,跟你当初扔掉书包,要跟我打架的样子,像极了,只是当年,你还是长发。”   他瞅了眼我的齐耳短发,眼神中带着惋惜。   我刚刚对他升起的一丁点好感,瞬间降到谷底,心中叹道:他不懂我。   “毅哥,大蚝烤好了,快过来,迟点毛都不剩!”光头在火堆边叫。   黄勇毅看了看他,又回头看我:“走,我们去吃生蚝,光头的烤生蚝是一绝。”   我笑着点头。   他一溜烟站起,把手递给我,我把手搭在他伸过来的手掌上。   手上借力,我一跃而起,在起来的半途,他猛的加力,我控制不好,就要往前冲去,他错身,一把抱住了我。   他呵呵一笑:“怎么舍不得我?”   “你个无赖。”我笑骂了一句。   远处,他的朋友们传来起哄声,光头带头打了几个尖声的口哨,搂着一旁的女孩子猛亲,女孩子尖叫大笑的躲着。   不知是火光照耀,还是他怀中的热度,我竟感觉出脸上一阵火烧。嘴里啐了他一口,挣扎着往外走。   他很识相,松开一边手,一手挎在我的腰间,使劲地搂着我靠向他,我们并肩一块走过去。   我侧头,才后知后觉他竟高出我一颗头,拥着我的样子很轻松,可记忆里,以前的他也不过跟我同样高。   “毅哥,姐,这是给你们的。”简易桌子上,一打正滋滋冒着热气的大蚝飘着香味,黄勇毅用一次性筷子挑了一块,用嘴吹了吹,伸到我面前。   还在炭火前烤生蚝的光头忙捂着眼睛,嘴里嬉笑着骂了一句:“我靠!着实辣眼睛。”   其他人也嘻嘻地笑着,有些胆大的,直接抱怨:“毅哥,要不要这么酸,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。”   “滚!”黄勇毅笑眯眯地说了一个字。   我有些好笑,用筷子自己挑了一个大的进嘴,大蚝鲜嫩的肉汁和着蒜蓉辣椒,还有炭火上的熏烤香味,让整个味蕾瞬间活跃起来。   我咽尽口中食物,嫌弃他的吐沫:“你这一吹,还不如直接用嘴喂我得了。”   黄勇毅很淡定,把伸出去的大蚝丢进自己的嘴里,不在意的笑笑。   光头就不行了,他作了一个自己掐死自己的表情,憋红着脸喘息着说:“要虐死人啦。”   “去死吧!”黄勇毅对我说话很柔,可对其他人,一点也不客气。   正当我们嬉笑开心地分享,这种回归原始的烧烤食物带来的乐趣时,一个小个子急步跑了过来。   他跑得有些急,光头吼道:“妈的,麻雀小心你的爪子,别喷了沙子进来。”说完,用他壮实的身子挡了挡正在炭火上烤得半熟的大蚝。   叫麻雀的小男孩拘谨地道歉,有些紧张的干巴,“毅哥,有人来了。”   我拿筷子的手一顿,黄勇毅敏锐地看了我一眼。   光头拿脚踹麻雀,“谁来了你能急成这样?高海的人?”   “不......不是。”   随着麻雀的话,一人从阴暗的地方向我们走来,周围热闹疯玩的气氛瞬间冻住,连炭火也仿佛熄小了火力。 ☆、还手   我放下筷子。   黄勇毅却拿出一根烟,背着风点着,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,眯着眼看走近我们的人。   “高亚男,跟我回去。”那人很冷地哼了一句。   光头早不知何时站了起来,手里拿着烧火的钳子,其他人也慢慢地朝着黄勇毅和我的位置,围成一圈。   待到光亮处,他们看清来人的面貌,却惊疑不定,不停地在我和来人的脸上穿梭。   “晚了,你回去吧,改天我再找你。”黄勇毅淡笑着说。   是不敢还是顾虑?   “感觉,他连小舅舅手下最末端的小弟都不如。”豪猪嘲讽的话犹在耳边。我在心中冷哼了一声,盯着黄勇毅的眼睛,“我不想回去。”   黄勇毅的眉头皱了皱,他不再笑,吸着烟卷的样子有些沉,这种感觉是陌生的,一直以来都没有见过。   我一直盯着黄勇毅,他也一直盯着着我瞧,烟头一明一暗。   “高亚男,跟我回去。”豪猪又吼叫了一句,语气满含怒气。   我挑衅地抬着下巴,拿眼斜睨他,却快速地在黄勇毅的嘴角亲了一下。   我听到黄勇毅嗤笑了声:“小丫头。”在我腰际的手紧了紧,他回头对豪猪笑着说:“亚男在我这玩一会,十二点前我一定送她回家。”   谁知,豪猪根本就不看他,只一味地盯着我。   被无视的黄勇毅吸吐着手中的烟,笑笑,只是这笑怎么看都有些干,问我:“怎么办?”   怎么办?反正我不回去,你自己看着办罗。   我瞅着他,一言不发。   “尽给我出难题。”黄勇毅笑着用拿烟的手,点了点我的鼻尖。   大约我们这么漠视让豪猪的忍耐到了极限,他走上前来。   “喂,谁让你上前的。”光头收到黄勇毅的暗示,意要喝住豪猪,其他几个小子由起先的错愕,到后来恢复常态,开始露出常有的痞相。   “都说一会再回去,你没听见吗?”有人开始叫嚣。   “想干嘛呢!”   ......   几个人嘲弄地嚷嚷,仗着人多,气势一时风头旺盛。   豪猪根本就不当回事,他扫了一圈周围的人,有些胆小的,竟被他冷意骇人的眼神一罩,说不出话来。   有人过来扯他的胳膊,意欲拦住他向我们靠近的步伐,那人身体一翻,被豪猪扯、带、提,一个过肩摔,躺在沙滩上半天起不来。   要动手了,黄勇毅拉了我站起来,避到外围,光头拿着火钳兜头一挥。我心头一紧,黄勇毅侧头看我,依旧轻笑着说:“你要是怕他受伤,我现在就喊停。”   我为什么要怕?我露出一个无所谓的眼神,“我是怕你受伤。”   黄勇毅笑笑,弹掉手中的烟蒂,摸着下巴说:“我挨揍习惯了。”   我是存了恶毒的心思,豪猪说自己是跆拳道黑带五段,那我倒要见识一下,五段打这十来个人,会不会以一敌十。   我的坏心眼没有得逞,豪猪的动作力度快、狠、准,对敌毫不手软,眼疾手快又干脆利落地处理掉这些人,就像光头拿着火钳凶器的,第一时间被他一招制服,根本就没有回环的余地。   有时我们看武打电影,总会说动作太过夸张,哪有人能以一敌数,可一个训练有素专业出身的人,对付一帮凭着蛮力的混混,以一敌十并不是神话。   期间豪猪受了一个女孩的一棍,他没有还手,只是夺了女孩手中的木棍,并不没有打回去,只是虚张声势地晃了一下,那个女孩早就腿软地蹲地。   我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一切,尚武的血液沸腾汹涌,不得不说,豪猪不仅打得漂亮,最主要的是他全身的气势,又冷又酷,估计基友佳在场的话,会尖叫到要哭。   “你得陪我医药费。”黄勇毅在我耳边轻声说了一句,我一愣。   愣怔的瞬间,豪猪一记重拳打了过来,黄勇毅立马踉跄后退数步,一屁股坐在沙滩上。   他捂着脸颊抬头,往沙滩上啐了一口,咧着嘴,笑看着我们。   豪猪还欲上前,我拉住他的手臂,瞪他道:“够了,全都给你打趴下了,你还想怎么样?是不是也要把我打趴下?”   真是胳膊往外拐啊!往外拐。   豪猪瞪着我,那样子怪吓人的,我手中他的手臂坚硬如铁,险些透过衣服布料烫了我。   他一言不发,只是恶狠狠地盯着我,满身的怒火阴郁险些压着我透不过气,我有些心虚地垂眸。   “如果不是应承过,我第一个打的就是你。”他气得不轻,说话如咬牙切齿般蹦出来的冰渣子,冷意渗人。   我的头越发的低了。   “嗤!”双手撑在身后,坐在沙滩上的黄勇毅不合时宜地笑出声。   我瞪了他一眼,豪猪更狠,直接踢了脚下的一块垃圾飞向他。   垃圾带着细沙,黄勇毅躲得狼狈。   我气呼呼的率先走了,气黄勇毅根本就没打算要还手,不管豪猪怎么打他。   深夜,霓虹和路灯点点闪烁的街景,飞快地往身后掠去,耳边只有呼啸的风,和引擎呼呼地轰鸣,什么也听不见,速度太快,风速很大,几乎睁不开眼。   我想他是疯了,深夜在街区主干道飙车,被摄像头拍到就死定了,还有,他拿到驾照了没有?台湾的驾照内地也适用吗?   可这些都来不及细究,速度带来的激情已远超我的承受范围。   一下车,我就把头盔扔向他,“你个疯子,不要命了,自己死好了,干嘛要拉我垫背?”   我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,他被头盔打了个正着,怒火如燎原的星火,瞬间爆棚。   豪猪也一把摔了刚摘下来的摩托头盔,吼道:“我是闲得没事干才管你这破事,管你是死是活,我不干了!”   说完朝着地上我扔的头盔猛踢了一脚,帽子撞在铁门上,发出“哐当”一声巨响,在深夜中异常响亮。   旁边好几户小院子里的声控灯都亮了起来,我什么时候见过他发脾气,一直挑衅激怒他,他都是一副淡定自若,冷冷清清又笃定的样子,今晚可是成功点火了。   我不屑地朝他的背影哼了一声:“你有病吧!”   “我是有病,不是有病怎么会花两个小时满城地找你!这又不是我的责任,真是有病!”他立马反唇相讥,想不到他耳朵这么灵敏,离了那么远还能听得清。   门从里面被推开,台湾女人从屋里走了出来,她大概是听到了响动和我们的争吵声,“亚豪?”她叫了一声。   “以后她的事我不管了,......”豪猪说了一句国语,后面用的都是闽南语。 ☆、爆发   豪猪进了屋,台湾女人看了我一眼,也跟着进屋,我看了一眼四周寂静的小区,准备进屋。   豪猪很激动,他不停地说话,脖子上甚至隐现了青筋,双手握拳,见我进来时,那架势想要扑过来咬死我似的。   台湾女人依旧语音柔和,只是有别于往日的软糯,带了些许生硬和强势,她的神情带着失败和气急。她看着我,眼眶有些发红。   我听不懂闽南语,后面他们说了什么,大部分我都听不明白,只知道个别字词,也就是这几个字意,再配合他们的表情动作,大概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。   果然是一丘之貉,狼狈为奸,十年来不管不问,现在说要来管我了?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?   我绕过客厅站着争吵的他们,不屑地漠视,准备直接回房。   手刚握在门把手上,台湾女人叫道:“亚男,我有些话想跟你说,亚豪,你先回房,晚点我再找你。”   我头也不回,只冷冷地回她:“我没话跟你说。”   “看吧,人家不领情,我们就算是把心都掏出来了,还被人当成驴肝肺。”豪猪嘲讽道。   这不太像他,之前就算怎么挑衅,都鲜少见他生气,惜字如金,难得今晚失了“水准”。   “亚豪,你先回房。”台湾女儿喝了他一句。   关门前,我看到豪猪狠狠地盯着我,眼神十分厌恶。   你厌恶我?我更厌恶你!   我立马回了他一个更讨厌的眼神,两边嘴角还往下撇,只差比一个中指了。   “亚男,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,才不至于让你敏感而误会我,可我是想真心为你好,尽我所能的付出我的真心和忏悔,只是你也要给我一个机会,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,你看好吗?”台湾女人随我进来,她关上门后,语重心长地说了一番话。   我坐在窗台上,望着窗外黑呼呼的夜景,只有几处光明,玻璃上映着她的影子,有些消瘦的瑟缩。   自从上回来大姨妈,跟她“撕破脸”地叫板过一回,我跟她说话就没那么客气了。   “误会?你是想亵渎这个词吗?有什么误会误会了十年?这不是误会,是鸿沟,是天堑,是不可跨越的距离,早就在你决定抛弃我的时候,就已经注定有今日,你难道不知道?不是什么都可以弥补忏悔的,特别是人心。”   我盯着窗户上她模糊的身影,她似听了我的话后,不自主地打了个哆嗦,我的喉咙一阵阵地发哽,像有什么硬要冒出来。   她抬了抬脸,深吸了口气,才哑着声音说:“我知道是我错了,可我已经尽力,在还能弥补的时候竭尽全力去做,就算晚了,我也不会放弃,亚男,相信我,相信妈妈,也是爱你的。”   像有什么突然被捅破,我的眼泪哗一下涌到眼底,鼻子一下子就被堵住了,我张开了嘴,用嘴拼命地呼吸,压下要夺眶而出的泪意。   “你叫他天天跟着我是什么意思?我是你们监视的对象?我是犯人吗?你们都不相信我?还要别人来相信你?”我盯着窗户上她的身影,质问。   她的身影晃动了一下,向我坐的地方走了过来,我猛地回头,吼叫道:“你别过来。”随着我的转头,一行热滚滚地泪滑落我的脸颊。   她双手微抬,“好,我不过去。”   我泪也不擦,双眼死死地盯着她,这还是第一次,我如此近距离地注视她,看着似曾相识的眉目,一股莫名的复杂的情绪充斥心间,有恨有怨有敌意有苍凉,还有爱意。   “对不起,我郑重地向你道歉,一是为这十年,不管什么原因离开你,都是我的错;二是这两个星期,回来这么久,本是我的责任却叫亚豪代替,也是我的错,不求你原谅,只是,我们可以换另外一个方式相处,给我一个机会,可以吗?”   她言语哀求,目露祈盼,一贯优雅的举动变得楚楚可怜。   何苦为难,又有什么深仇大恨,走到今天这一步?   我垂下了眼帘,默了片刻,“你出去吧,没有机会了,我不想见到你,以前不需要,现在也不需要,我一个人习惯了。”   “亚男,都是我的错,不怪你爸爸,我们当时太年轻,不懂事,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该承担的责任......”   “够了!”她仍在喋喋不休,我稍稍柔软的心立马强悍了起来,冷冰冰地回她:“我不会听你的解释,一万种原因也只是理由,我也不会听你的忏悔,我不是神父,不想听你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。”   她微张着嘴,我突然有种很想毁了她的冲动,“我长大了,不再是那个拿着棒棒糖洋娃娃就可以哄好的小姑娘,我有自己的想法,有自己的思想,我不是木偶人,我会思考会体会,不是你说什么我就要接受什么,我也不是你,为什么一定要理解你原谅你甚至包容你,你们用爱我的名义绑架我,要我宽容你们,无条件地按照你们的要求去做,因为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好?可你们有没有想过我,站在我的立场为我考虑过,为我着想,包容我?”   “还有,我生病时烧得半死痛得要死的时候,你在哪里?他又在哪里?你有千万理由,而他眼里只有他的工作他的学生,你要我理解你们,那谁来理解我?”   ......   我疯狂地咆哮,把心底的怨恨统统抛了出来,说完之后,身体一阵虚脱,只软软地靠在墙壁上,目无焦距。   台湾女人离开,我们不欢而散。   现在是凌晨一点,周围安静极了,可我全无一点睡意,手机微信不停地在闪烁,是黄勇毅的信息。   到家了,一切还好吧?一个吐舌头的表情。   你哥下手真狠,你有没有被揍?后面一个满头是包的表情。   怎么不理我了,小丫头?苦闷的表情。   估计我一直没回,他打了一个晚安过来,就不再有新的信息,我把手机丢在枕头边,望着头顶的天花板,幽幽地发起呆了。   想了一会,给基友佳发微信。   不过瞬间,她便回了信息:你回来了?赵明辉发信息说你害惨他了,怎么个害法?你这么晚还不睡?   我回:周一我再跟他说,那你干嘛还不睡?   她回:看小说,《霸道总裁的卡哇伊小娇妻》,忒淫。   我回了一个双眼翻白的表情,跟她陆续说今晚的事。 ☆、机会   卢佳回:你怎么跟他在一起?他当年休学了两年,再插班到我们班时,我就听到小道消息,当时班主任都要到校长办公室绝食了,说这样的学生她没法教,后来也是,不到一年就退学了。   我哑然一笑,她怎么什么小道消息都有。我说:不是你想的那样,我没那个心思。   卢佳:那你少惹他,他比我们年龄大,发育得早,他对你的心思,可不是你对师兄那样看看就行的,何况听你这么一说,他现在做的这些事,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事,社会不良青年,少惹为妙,我妈说的。   我:嗯,知道。微信我都没有回他,他应该明白。   卢佳开始八卦:唉,不过我说,他是不学好,可长得不赖,又高又痞的,多少女生暗暗心仪,真应了那句:男人不坏女人不爱。初二他向你表白的事,全校几乎都知道,你有没有觉得特牛,特酷特拽?   我:牛你妹,你小说看多了,蚊子不咬你专咬我,我还高兴不成?   卢佳:你太坏了,今晚利用了人家,现在还把别人比成蚊子,高亚男,最狠女人心,你这心也忒狠了点。   她又回:不过也是,谁生的呀!   我警告她,给她发了一个怒火中烧的表情:不带这么说话的。   卢佳发了一个吐舌头的表情。回:人家都跟你道歉了,也回来了,你就一点机会都不给?彼此折磨伤害,值得不?   我:不给,值得。   卢佳:你嘴巴太硬了,要是我,就不那么倔,给人家一个台阶,皆大欢喜两情相欢多好。   我: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,你妈离开你十年,再看你怎么说。   卢佳有一会没回信息,我正要问她是不是睡着了。   她回了一大段:父母时常争吵,天天吵,小孩受不了的,反而会劝父母离婚,因为彼此不妥协,性格问题或者说是当初选择的错误,为了孩子,为了所谓完整的家,硬绑在一块,只会给彼此伤害,给孩子另一种伤害,还不如分开,只要是爱孩子,离婚了照样可以爱。   反过来,你妈离开你,当初肯定有不得已的理由,至于理由是什么,只有她,或者你们沟通后才知道,一切皆有因缘,为什么非要一味地追究谁对谁错?   良久,我才回:Word 妈呀!你是不是要出家的节奏啊?   第二天周末,我睡到日上三竿,确切地说,已经是快十二点了,不止三竿。   从卫生间里出来,我到厨房里找吃的,听声音,应该没人在家,我端了一碗水饺和一碟辣菜,到客厅边看电视边吃。   我一口一个饺子,心里哼道:说的比唱的还好听,转眼就不见了,死活都没人管。   三点,我一直以葛优瘫的姿势,瘫在沙发上边瞄电视边玩手机,门外几声响动。   门一开,一个圆溜溜的小人儿滚了进来,他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着屋内的摆设,突然看到我时,有些条件反射地后退,一脸的心有余悸,真是个记仇的小家伙。   “楠楠,怎么不叫姐姐呢?亚男,过来帮我关门。”小姑娴熟地换了鞋,就往厨房里拎东西。   看那五颜六色的塑料袋和一股鱼腥味,估量是水产市场新鲜的食材,我把小南瓜一把扯进屋,捏着他的小嘟脸:“叫姐姐,或者亲姐姐一个?”   他的小脑袋思考了一下,估计叫比亲来得更容易,十分不情愿地唤了一声:“姐姐”,才扭着粗短的四肢去找他妈妈。   “哎哟”,小姑在厨房里尖叫了一声。   我看着她有些手忙脚乱的背影,取笑道:“小姑,你十指不沾阳春水,你懂得弄这些不?”   活蹦乱跳的海虾和海鱼,还有几只张牙舞爪的大螃蟹,像蛇一样的鳝鱼,不停地在洗漱台里扭动。   小姑刚过而立之年,秀美的五官皱得变了形,哭着声音摇头:“不会,亚男你会吗?”   我嘿嘿一笑,逗她:“我会吃。”   小南瓜一听到吃,一把抱过小姑的膝盖,“妈妈,我也要吃。”   我一把把他拎起,拽离他妈,开了动画片吸引他。   小姑用篮子盖住那些很美味却无处下手的鲜活食材,只能剥个葱洗个青菜什么的。   “聚餐啊?怎么不到外面吃?”我问正在洗蘑菇的小姑。   她洗菜的手法生硬,一看就知道没怎么下过厨,我奶奶把小姑当成千金大小姐般养教,因为姑父时常不在家,小姑结了婚还在娘家吃,怀孕后奶奶干脆直接搬她家,照顾大小一直到现在。   “嗯,说外面不如家里的卫生,你奶奶也来。”最后一句小姑说得神秘兮兮。   我配合地瞪大了眼,颇为好奇地问:“哦,老太太点头了?”   小姑努了努嘴,“这还不是归功于你?”   我一愣,关我何事?   小姑明显一副不相信我不知情,瞅着我,似为我不肯说实话而介怀,“亚男,你从小跟我亲,怎么这两年越发生分了呢?是我老了吗?”说完很自恋地对着壁橱的反光面照了照。   “小姑,你到底知道什么呀,快点说。”我耐着性子磨她,知道她最经不得人哄。   这时,门铃响了,小姑脸上一喜,笑说:“应该是你姑父,快去开门。”   我十分不情愿,好不容易逮了个单独的机会,希望从小姑的嘴里套点消息,好让我有个万全的准备,现在全泡汤了。   小姑是个乖乖女,打小便是,学习优异,听话乖巧,长大工作了,依然乖得不行,一下班就回家,去哪都带着小南瓜,要不就是她妈我奶奶和她在一起,根本就没有机会偷偷跟她单独聊天。   我撇着嘴。   小南瓜比我还快,打开门见是他爸爸,兴奋地呱呱大叫,小姑则在一旁温柔地傻笑。   看着他们一家子其乐融融,我的心也被感染得柔软了起来。   我叫了声姑父,他黑黝的脸上一抹憨笑,面对妻儿,他收敛了惯常的凌厉眼神,像个普通的男人一样目露慈爱。   可就算他再敛藏,长年累月与罪犯打交道,举手投足间的怀疑审视,眼神表情,还是显现出一股威严,正气浩然的威严。   我有点怕他。   特别是现在,“坏事”做尽的我。 ☆、奶奶   小姑一见姑父就一脸的花痴,嗲声嗲气地说:“阿起哥,我买了新鲜的鱼虾,可我不会弄。”说完一脸地期盼。   姑父放下小南瓜,拍拍他的屁股让他去看动画片,一边走向厨房一边挽起袖子,看了眼生猛的海鲜后,便要动手处理。   小姑则是一脸崇拜地给姑父系围裙。   小姑在姑父的旁边一改刚才长辈的形象,像个十七八的少女,不停地围着自己的老公,边打下手边满嘴“马屁”:“阿起哥,你好厉害,哇,这条鱼好嚣张呀!快灭了它......”   我忍不住扶额,差点要戳瞎自己的眼睛,心想奶奶真是强大,养了两个奇葩,一个是我老爹冷面学霸,一个是小姑青春美少女。   小姑结婚前我是懂事了的,那时我们还住在一块,她工作后两点一线,单位聚个餐都要给奶奶报告,所以拖到二十六七还没男朋友,奶奶就托了所有的关系给她介绍对象,可她几乎都看不上。   我知道,她喜欢的是霸道总裁,黑老大之类的男人,因为她有时相亲回来,会跟我说今日见了什么男人,跟她心里的差距是什么,久而久之,我便能描摹出她的理想对象。   身材健硕,西转笔挺,黑框墨镜......怎么描都像黑客帝国里的黑客。   直到遇到当刑警的姑父,第一次拎到全家人面前时,我就在研究,身材样貌基本符合,虽然职业不是总裁也不是黑老大,但为民除害的职业霸气,而且黑老大们都怕他。   我用手机打游戏,小南瓜突然叫了一声:“外公外婆来了。”并用手指着落地窗外。   一辆小轿车停在院中,老太太要下车,台湾女人用手去扶,老太太没有搭她的手,而是扶了车门站了起来。   一头染得黑亮的头发整齐地别在耳后,开衫线褂,盖过膝盖的长裙,虽上了年纪,可神态举止间,显露了她良好的教养,生活无虑的优越感。   那就是我奶奶。   我见奶奶虽然来了,可不买台湾女人的账,还是有些心欢的。   爷爷、书生爹、台湾女人还有豪猪一行人,陆续进屋。   “奶奶,你坐。”豪猪很热情,招呼老太太。   奶奶进屋后瞅了我一眼,板着脸对豪猪说:“你不要招呼,这是我儿子家,我还不知道坐吗?”   豪猪也不见尴尬,只默默一笑,书生爹出声:“妈!”   台湾女人忙插话:“哎呀,是哦,亚豪,你去厨房帮你姑父的忙,妈妈,你坐会,饭一会就好,小姑,你过来陪妈妈坐吧。”   老太太可不吃这一套,“年纪大,不能吃太多,青菜稀饭就好。”   小姑从厨房里出来:“妈,你前两天不是说嘴馋很久没吃海鲜了吗?我特意从水产市场买回来的鱼虾,都是活蹦乱跳的。”   老太太哼了声小姑,没再吭声。   小南瓜跑过来黏老太太:“外婆,我想吃螃蟹的大腿。”   “好好好。”老太太摸着外孙的脑门。   爷爷和台湾女人去了厨房,书生爹给我使了个眼色,我抿着嘴跟在他身后,去他的书房。   看吧!肯定告状了,训我的来了。   书生爹示意我关门,我在心里琢磨,如果他要动手打我,我是该叫该逃还是死要面子默默忍受,希望他打人不要打脸,不然一会吃饭也没法交代。   书生爹也不坐,一直站着,就这么看着我。   我被他盯得心里直发毛,也不敢跟他对视。   笑话,一个带了十几年高中班,经验非富到流油的学霸级高级教师,你敢跟他对视?   心里也不禁哀嚎,要干嘛来个痛快,不要这么折磨人呐!   “亚男,你长大了,是个大姑娘了。”书生爹的语气一转,简直就是柳暗花明一线生机,我不禁一愣。   抬头看他,英挺的五官有着成熟男人特有稳重,只是太沉重了,我尚无法理解。   “我带你在身边,生活上有爷爷奶奶照顾,学习上对你也很严格,你一直乖巧让我省心,我也觉得带个孩子没什么。对你没有过分关注,是想着从小培养你坚强自理,自信独立,一直以来都没有出现过大问题。直到去年,你跟姚玲打了一架,虽然打架不对,可我也不反对适时的用武力解决问题,道理讲不通,武力也不愧为一个好方法。”书生爹双手插着裤兜,可我觉得他像是在找什么。   他眉头微拧,我有些黯然,记忆里的他总是一副笃定,胜券在握的样子,什么时候见过他发愁,为她还是为我?   “你开始变了,变得无心学习,成绩一落千丈,逃课,吸烟,打架,你变得粗暴尚武,整天的上网,打游戏,甚至彻夜不归。我跟你讲道理,骂你,甚至打你,都对你没有一丝用处,你变得越来越猖狂,简直就是跟我对着干。如果不是爷爷那次半夜去网吧寻你,突发心肌梗,你还会继续变坏,不可收拾,是吗?”书生爹说完看着我,似要从我冷硬的脸上找出答案。   我低着头,不说话。   沉默有时是最好的对抗。   书生爹倚在书桌的边缘上,他用手摸着下巴,接着说:“我跟你妈妈,其实是有问题的,我们两个人之间的问题,还有与你们之间的问题。她对你的愧疚,就像我对亚豪,我们当年都太年轻,不知道一个父母该承担些什么。”   我眼睛干涩地盯着脚面,你和她有问题,她和我有问题,豪猪和你有问题,都有问题,那问题什么时候解决,拖吗?   “我和你妈妈,当年家里......”书生爹还想说什么,一阵“咚咚”的敲门声响起,门外响起奶奶威严的声音:“阿峰,给我开门。”   书生爹无奈地打开门,“妈,什么事,我跟亚男还有话没说完呢。”   奶奶白了他一眼,呛他道:“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说什么,你一见了苏滢就像着了魔,什么都是她对,可别忘了,当年我怎么劝你的,你还不一样娶了媳妇忘了娘!”老太太放不下当年的心坎,现在面对儿子说起话来,还是一副气愤委屈的模样。   苏滢是台湾女人的名字,我悄悄地在旁边站着,庆幸今天这劫算是躲过了,立马觉得奶奶亲得不行,不过奶奶这唱的是哪一出啊?难道当年还有很多我不知道的□□?   “妈,你在小孩子面前说这些干什么?”书生爹有些气馁。   奶奶站在我身边,摸了摸我的额头,才说:“小孩子,她还小吗?当年苏滢这么大的时候,又在干什么?生而不养,一丢丢十年,也就你们两个神经病才能干得出来。”    ☆、美人苏   老太太骂起儿子来也不含糊,我瞅着身边比我矮了半个头的奶奶,有些心疼她的激动。   “妈,滢滢现在不是回来了吗?亚豪也回来了......”书生爹无力地争辩。   “回来?如果不是亚男突然这样,她会回来吗?你又在干嘛?好好的一个姑娘,被你带成什么样?如果不是楠楠太小,我丢不开,亚男这半年,会变成这样吗?”老太太神情激动,眼眶彤红,对着书生爹的叫喊疾声厉色。   门外的小姑听到声音不对,过来敲门叫人,里面的人没应她,她好像又离开了。   我尽量隐身,不参与这种“战火。”   老太太深吸了口气,没打算放过他儿子,“还有,这次她回来呆多久?一个月还是两个月,还有亚豪,他姓高不姓苏,为什么要在台湾不回来读书?”   “苏爸爸把分公司开在滨城,她是负责人,以后会以这边为主。”书生爹向他发怒的母亲解释。   老太太自从台湾女人回来,就没给书生爹机会说话,一直冷战。估计昨晚我的事情闹大,她把爷爷奶奶都请了来,也不愧台湾女人的手腕,会打牌,借了东风把难解决的事情一把搞定。   这时,门外敲门声又响起,不是小姑,是爷爷的声音:“老太婆,该吃饭了,有什么我们好好说,不要为难孩子。”   估摸着是小姑见自己叫不开门,请了爷爷。   我听她以前说,奶奶崇尚棍棒底下出孝子,书生爹二十几了还被奶奶拿着擀面棍打屁股,她搬来爷爷当救兵,免得真发生点什么让大家难堪。   食材新鲜,做饭的人厨艺上流,满桌色香味俱全的菜品,并不亚于大餐厅的名菜。   开饭前,爷爷开口说了一句:“人与人之间的缘分,不容易,能成为一家人,也不容易,竟然过去没有办法改变,但未来还是可以展望的,给别人一个机会,也是给自己一个机会。”说到这,爷爷顿了一下,目光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。   奶奶抿着嘴不说话,书生爹低着头,之后跟台湾女人对视了一眼,豪猪极为认真地看着爷爷,姑父也一脸的若有所思,只有小姑在不停地拉着小南瓜要伸去抓菜的手。   “来,亚男,爷爷敬你。”爷爷说完举杯。   我有些受宠若惊,忙站起双手举杯。   “亚豪,欢迎回家,男儿志在四方,爷爷在家里支持你!”爷爷对着豪猪举杯。   豪猪更为恭敬,嘴里应着:“谢谢爷爷。”一干为尽。   “好了,开始吃饭,菜都要凉了。”爷爷示意大家开吃,转手夹了块鱼到奶奶的碗里。   这时,小南瓜出声:“我都要饿扁了。”   随即一静,大家哈哈地笑了起来,让刚才略有些沉重的开头瞬间轻松。   小姑脸一红,摸着自己的儿子手忙脚乱。   台湾女人折了螃蟹的钳子,用夹子夹爆外壳,露出里面红白的蟹肉,递给小南瓜。   豪猪夹了一块海参给奶奶,笑着说:“听小舅妈说,奶奶最喜欢吃海参,特别是这种黑色带刺的,这次我回来小舅妈还特别嘱咐我,做海参的话要爆炒。”   奶奶一愣,瞅了眼豪猪,最后有些妥协地夹了碗中的海参入口,只低喃了一句:“还是邓丫头有心。”   小姑意有所指地看了眼豪猪,她被话里的信息吸引,明眼人一看便知,她心不在焉,不知道在想些什么,姑父把一个剥好的虾放到她碗里,她默默地吃了。   书生爹有些尴尬地笑笑,台湾女人还好,专心剥螃蟹钳,一时桌上刚刚缓和的轻松气氛,又怪异了起来。   以前太小,眼里只有学习和各种兴趣班,偶尔的放松便是心爱的动画片,哪有心思揣摩大人们的内心,现在看来,这家人还真不是一般的复杂。   奶奶又问了几句豪猪嘴中小舅妈的近况,我撇撇嘴,台湾女人有两个哥哥,小舅妈应该是她最小哥哥的老婆吧。   “邓丫头”?我脑中划过一抹孤清冷淡的面孔,都叫小舅妈了,应该是结婚的,我盯着书生爹,恶狠狠地嚼着口中的沙虫,炸得生脆的沙虫咔嚓作响。   奶奶跟豪猪由原来的陌生疏离,到现在的有说有笑,不得不佩服他哄人有一套,手法跟台湾女人显然是一路的。   清甜爽口的蟹肉,小南瓜吃得开心满怀,他突然奶声奶气地问:“舅妈,你姓什么?”   他人小鬼大,竟要问大人姓什么,模样认真,像真有那么回事。   台湾女人扮了一个可爱的笑容,学着小南瓜的娃娃音,说:“我姓苏。”   小南瓜摸了一把嘴巴,认真思考后才说:“美人苏,小舅妈叫美人苏。”   此话一出,小姑嘴快,问:“为什么呀?”   小南瓜歪着脑袋说:“小舅妈又漂亮又好,叫美人苏。”   我一愣,什么逻辑。   台湾女人很没品的哈哈一笑,“谢谢小帅哥夸奖,我会脸红的。”   “不客气,”小南瓜边咬着手里的东西边说。   小姑像突然想到什么,讪笑着说:“我这几天在追一个新出的宫斗剧,估计他是学了里面的台词。”   奶奶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:“整日整夜地看,迷得连孩子都不顾!”   台湾女人赶紧打圆场:“叫什么名字,有空我也看看,现在台湾的电视剧不如大陆拍的好,就像国内的经济,飞速发展,日新月异。”   “我们随时欢迎台湾回归母亲的怀抱。”   “好!”......   一片觥筹交错。   一场算是因我而起,却又不全是为了我的家庭聚餐圆满结束,爷爷奶奶、小姑姑父告别前,奶奶拉着我的手,悄声跟我嘀咕了几句:“傻丫头,上一辈的恩怨跟你们小孩子有什么关系,你对他们态度如何,你爷爷都告诉我了。有时我在想,这是不是以前你每次打电话,她每次回来时,我都避开不见面,冷漠的态度影响了你。奶奶老了,可依旧看不开一些事,可那都是我们两辈的事,跟你们小辈无关。你以前不常嚷着有个哥哥姐姐多好吗?现在有现成的,反而不要了?不管我们之间有什么梗,应该由我们解决,小辈们不参与,好不好?有妈疼总比没妈疼来得强,你说是不?” ☆、狡猾   奶奶用手摸着我的脸颊,我能感受到她摩挲贴合的温度,我干干地傻笑,虽不能全理解她的话,但有一种苦口婆心,我是听出来的。   “走吧,老太婆。亚男,好自为之。”爷爷拉着奶奶,随小姑一家离开。   豪猪目送车子驶得老远,我随其后,半晌,才从闹哄哄、暖意融融的氛围中回过神,这大约就是中国人讲的亲情吧!   回头,见书生爹一手环着台湾女人的腰,他们似在看远去的车,也似在看我们。   周日,手机嘀嘀声把我吵醒,我睁开一条缝,眯眼瞅窗帘缝隙外的阳光,看光亮的强度,应该时间不早了。   我拿起手机一看,我擦!都快十二点了,果真是春眠不觉晓。   我翻了个身,打开微信,黄勇毅发来好几条信息,他见我不回他,也没有纠缠着这事不放。   今天发了几个照片过来,我腾地坐起,竟然是我和他的照片,光线不明,应是周五那晚拍的,从拍摄的角度来看,是其他人偷拍的。   现在谁都人手一部手机,朋友聚会也拿出来玩,谁知道谁拍了谁。   我挠挠脑袋,他言语中的情义,我再装傻充愣,就没什么意思了,还没想好对策,暂时不回他,下床去准备找吃的。   我抓着睡成鸡窝一样的脑袋,短发就是这点不好,早上刚睡醒的发型几乎没法看。   打着呵欠,汲着鞋,我一步三晃地走出门。   客厅里坐着个人,一晃眼我没看清楚,不过猜想应是那只猪,便没拿正眼瞧他,只更加用力地打着呵欠,搓着眼角的眼屎,迷糊地往厨房走。   “高亚男!”   平地一声惊雷!   一个低沉带着磁性的男声,没有完全变声,可比一般男孩的要沉着。   这不是豪猪,豪猪才不会这么客气温和地叫我,他跟我说话总带着不屑和嫌弃。   这是谁?   待我回转身,看清叫我的人,这不仅是平地惊雷,简直就是在电光火石的时空被雷劈中,瞬间石化。   真想此刻是土行孙,能挖地遁形,或者长双翅膀也行。   那人很不客气地上下打量我,眼角眉梢的笑意,却是异常刺目的。   不过我这人有一点比较好,就是心理强大,尴尬免不了,那就破罐子破摔好了,你都不在乎的事情,别人怎么看那就不那么重要了。   “韩学霸,今天吹的什么风呀!让你有空光临寒舍,真是蓬荜生辉。”我用双手往上拨了拨脑门上的乱发,幸亏我不喜欢什么吊带丝绸睡裙之类的,我的睡衣很正常。   “今天吹的是南风,风力微弱,艳阳当空,适合走访亲朋好友。”韩磊字正腔圆,不缓不急,只是目光落在我睡衣上的卡通人物处。   看吧看吧,再看也不会看出一朵花来,姐还真不怕你看,听基友佳说他喜欢白富美,三班的女学霸杨紫璇完全符合,有人证实,曾亲眼见过他们一起,数次并肩而行,有说有笑。   我担的什么心呀,在他看来,我不过是当初跟他打赌赌输了,学习上的手下败将而已。   他今天怎么在我家?很明显不会是因为我。书生爹也从不跟初三的学生打交道,用他的话说:不是每个人都适合都应该读高中。剩下的,就是豪猪那只猪罗。   猪朋狗友!   我哼了他一声,进厨房拿牛奶面包。   睡的时间太长,口干舌燥,我取了一瓶牛奶,扭开盖子就要往嘴里送。   “刚起来空腹,就喝这么冻的东西,对身体不好。”   韩磊不知什么时候,已经尾随我进了厨房,站在我的身后跟我说话。   我讶异地白了他一眼,不屑地睨着他,一仰脖子,一瓶牛奶随着咕咚咕咚几声,就全进了我的肚子。   一口气灌完,我还特嚣张地打了个忒长的嗝,恶作剧地瞅着他,想看他恶心的反应。   韩磊的眉头皱了一下,不过他脸色淡淡,只是看着我的神情不阴不阳,十分压抑。   我用力地咬了口面包,汲着鞋子从他面前拖沓而过,“借过。”我声音含糊地说,他挡住我的道了。   我一口面包快嚼完,韩磊还是杵在哪纹丝未动,我疑惑地盯着他,还想干嘛?好狗不挡道,这还是我家呢!随时赶你出去的。   他突然靠近,我险些后退,不过我们两个明争暗斗那些年,最近他又老是挑衅,我在气势门面上不能输给他,便挺直了腰板看他要做什么。   他看我,我瞪他。   不过好累,距离太近,有差别的身高仰视起来真费劲。   不过,他眼睛真黑,黑亮得如天然的黑曜石。   以前总觉得他这人太深沉,学习也很沉得住气,不声不响,不显山不露水地把对手打得落花流水,初三我成绩下滑,他直线上升,我们两个简直就像方向相反的两个箭头,背道而驰。   可依旧梗在他心中的,估计是我的数学成绩。我就喜欢数学,我就偏科了怎么啦!次次第一,他就是逼得再近,也只是近而已,超越不了我,估摸着,也就是这事让他一直看我不顺眼。   怎么?今天要在我家里跟我算账吗?   “高亚豪!”我朝他身后叫了一声。   他一愣,猛地从我面前移开,有些尴尬地正准备回身跟“人”解释。   我就像特赦了一般,哧溜溜的往房间钻,嘴里骂了一句:“傻逼。”我才不会叫那只豪猪呢,我跟他不合几乎全校都知道,你得有多傻,才会相信?   何况,昨天爷爷已经点名说了我,我就算再不济,也要给他老人家几分面子,我才不会在家里和同学闹起来,那太没水准,所以只能智取,只是这人笨得实在太出乎意料。   腰间一紧,顺着我冲进房的势度,我被人带着往房门撞去,一阵天旋,已经被人压着,靠在门后。   我看着眼前有些愠怒的人,不怒反笑,他得有多大胆,在我家里敢这样做?   我有些心慌气喘,那是被他从后面突然抱起,而产生的紧张感,我瞪着他:“你有病吧,快放手,不然我喊了。”   被我辱骂,他由起先的错愕,后知后觉被我狡猾地戏耍,追上我后,拦腰抱起,一把带着我进了我的房间,还关上了门!   “你刚才骂我什么?道歉。”他抿着唇,鼻翼微微翕合,眼睛带着隐隐的怒火。   本来就是,凭什么给你道歉?   “我偏不?”我微微仰着头,可恨双手被他钳得死死的,又不敢死用力,怕引来别人。   手不能用,只能用脚,可怜比人矮弱,不仅手,连脚也被压得动弹不得,此刻的我就像砧板上的鱼,任人宰割了,“你快放手,我真喊人了。”我气急败坏地威胁。   他嘴角微翘,“你道歉,我就放手。”   道你妈!    ☆、可怕   “你不会喊,喊我也不怕,到时看你家人信你多一些,还是信我多一些。”韩磊又补充了一句,他揣摩我的心思,十分笃定。   我不得不佩服他的狗眼,看人看事有那么几分准确。   可我急了,我的倔强和不羁被有效地激发,叛逆的因子在我体内沸腾,我冲动又不计后果的一句话,造就了我们一生纠缠的起因,也许因它也许不是,但总归少不了它的关系。   “傻逼,你就是个傻逼。”这句极为侮辱人的话脱口而出。   青春叛逆期,总以恶俗的粗口、违背常规的动作和奇装异服,来宣泄内心对这个世界的不满,彰显自己的独特,我也不例外。   嘴上一热,韩磊猛地低下头,咬住我的双唇。   他低头前的一瞬,暴怒的双眼和冷凝的脸色,因我这一句,变得骇人无比,这也是我第一次在面对异性时,感觉到了害怕这个词。   如果说跟黄勇毅是初吻,只能定义为异性唇部触碰,他轻含我的唇,浅尝辄止,我也只是感觉唇瓣被他允=吮吸,双唇肌肤之亲而已。   可韩磊,他由起先吸咬我的唇,到用力撬开我的牙关,长驱直入,我被迫地承受,慌张而害怕,脑中空白一片,身体不能自己,连心跳都无法控制。   我躲着拒绝他,可他带着惩罚的吻,不仅把我的唇瓣咬得生疼,而且还咬了我的舌头,我吃痛,只能本能的反击,也去咬他的舌头和嘴唇。   瞬间,一股血腥味充斥彼此的口腔,不知是谁的鲜血。   他没有停下,像只野兽一样的撕咬着我,我开始害怕,决定放下面子求救。   可喉间发出的声音被堵在嘴里,呜呜不成音,我打算用脚踢门,他却早有察觉一般,把我拖到了一边的墙壁上,更加用力地压着我的身体。   我慌了,脑海中闪过了强~奸两个字。   “韩磊?”屋外隐约传来叫唤声,是豪猪的声音,我如闻天籁之音。   他放开我,离开我的唇后,手却没有放开,我如同被从水里捞出半天的鱼,又重新回到水中,可半天动弹不得。   “韩磊,你再等会儿。”豪猪又补充了一句,声音有些模糊,应该是从楼上的书房传来。   韩磊放在门把手上的手撤了回来,他回转看我,我的心又紧张地缩了起来,他不会......   “高亚男,不要挑战一个男人的极限,特别是愤怒的男人。”他的手指摩挲在我的唇瓣上,眼神幽深如古潭。什么时候开始觉得,他不像个十七八的少年,而像一个危险的邻家大叔?   这个吻太可怕了,我心有余悸,一直不敢吭声,一脸的“温顺”。   “饭可以乱吃,话不要乱说,特备是侮辱人的话,见过逼急了的人吗?那是连命也不要的。”韩磊拍拍我的脸,帮我理头上乱糟糟的头发,须臾后笑道:“你像个女人吗?”说完还审视地扫了我房间一圈。   韩磊放开我后,淡定又从容地去开门,似想到了什么,重新关上门。我一惊,刚松懈下来的神经又猛地绷紧,盯着他去而复返,一脸的惊疑。   “让你怕我也挺好!”他弯了弯嘴角,他看出了我的惧意。   我真想一巴掌糊在他脸上,可又没那个贼胆,十分怂样地耷拉着脑袋。   “不要再见黄勇毅,他表面笑嘻嘻,可心狠手辣什么事都干得出来,不是你一个小女孩能想象得到的,且不说你家人会反对,跟他认识只会给你带来麻烦。”说完,给了我一个警告的眼神,整了整身上的衣服,开门出去。   “呸!”我朝关紧的门啐了一口,嘴唇传来的刺痛让我倒抽一口冷气。   什么玩意?怎么谁都来教训我?你才多大,就敢来教训我?又想到刚才被他欺负得一点品相都没有,气不打一处,可又不敢跑出去跟他理论,拿了床上的抱枕一股脑地扔向房门。   门外传来豪猪和那三个石头的声音。   “让你久等了,你......找亚男。”   “是啊,英语老师叫我盯着亚男的写作,明天就周一了,我看她写好了没。”   “哦!”   ......   他们又说了什么,我已经听不清楚。   哦什么哦,这你也信,高亚豪,你果真是只猪啊!   等等,他为什么知道我跟黄勇毅交往?   周一,基友辉一见到我,那时早读还没完,他也不怕被班主任,他口中的灭绝师太抓了,顶风作案的用书把脸一挡,躲在卢佳的身后叽里咕噜地跟我讲周五的情况。   当天基友佳拿了我的书包,我没下课就钻了学校的后门,豪猪再追上他们时我早不知去向,豪猪问基友辉我去哪了?   基友辉支支吾吾,说去了城东,豪猪不信,又转问基友佳,基友佳附和。   后来豪猪问了基友辉的住址,才出校门找我。   “头儿,你猜后来怎么着?”基友辉在身后问。   我根本不在城东,也不在东西南北任何一个地方,而是在第一次躲豪猪时的小超市里,在里面卖图书的地方窝着看漫画,我没想到他会真找我。   滨城那么大,要找个人哪有那么容易,我故意躲他,他还能真找着不成?   “你哥到我妈的摊位上找我,找了两次。要我把你平时爱去玩的地方都报了个遍,我妈以为我惹了事,抽了我几脑瓜子,好不容易哄得我妈信了,你哥又来了?”   基友辉说到这,更让我疑惑?他还真去找我了?找了两个小时,他一个人?不太可能,上两回是因为基友佳和基友辉打掩护,不过他们也是知道我去了哪里,这次我是一个字也没对他们说的。   “后来跟他一起来的还有学霸韩磊,和另一个陌生的男人,我不认识,比我们大几岁的样子,他们仨在我妈菜摊前一站,吓得我够呛,等他们走后,我妈可是给我一顿鞋板啊,我现在的屁股都还疼。”为了配合他的屁股依旧很疼,他扭了扭身子。   这就对了,韩磊昨天能“警告”我不要跟黄勇毅在一起,原来是豪猪请他帮忙找我,他不是神算,也不会读心术,他是知道了我的情况。   豪猪能在两个小时内找到我,不是凭一己之力,这还说得过去,不然,还真是可怕。   那天,黄勇毅接吃过饭的我去迪厅,后来我们又去了海边,三个地方在滨城的三个方向,除非他在我身上装了定位,不然只有在警匪片里才看到,堪称神奇快速准确的追踪术。   那么,在海边豪猪找到我时,说不定还不是他一个人,他那么笃定就能从黄勇毅的身边能带走我?他应是有后盾,躲在某个阴暗处,虽然我无从得知。    ☆、得罪   还有,豪猪和黄磊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?学霸联盟?一起对付我这个学渣?我瞅了眼侧前方埋首书本的韩磊,修剪合宜的头发浓密地覆盖在他的后脑勺上,又想到他的吻,一时有些膈应,忙移开了目光。   他为什么突然吻我?是因为我羞辱了他,他也来羞辱我?这是我昨天想了大半天也理不出一个所以然来。还是他看到我和黄勇毅在一起,我亲了别人?   唉丝!我抓了一把头发,示意自己不要胡思乱想。   基友佳瞪圆了眼来看我,我没理她,问基友辉:“最后一次你到底跟他们说什么了,要原话。”   基友辉想了会儿,推了无数次他的黑框眼镜,才磕磕碰碰地说:“我说我真不知道你去哪了,只是你一下午都在摆弄手机,好像跟什么人联系,也不跟我们说,然后他们还问了我,你用手机时的表情神态。”   “你怎么说?”   “我说......说你挺高兴的,嘴角带笑来着。”   我“啪”的一声用书本打了基友辉的脑袋,你这只猪哦!真是不怕狼一样的对手,就怕猪一样的队友。   “我高兴了?我什么时候高兴,我明明痛苦的要死好不好?”我低吼了他一句。   下课铃响,早读课结束,我打人发出的声音太大,有不少同学投过来目光,我恶狠狠地扫了回去,碰到某人的,自动屏蔽加跳过。   “可,可你明明......”基友辉还想争辩,基友佳塞了一个三明治给他:“堵住你的嘴。”   豪猪是什么人?他第一次能反跟踪他们两个找到我,第二次又根据两人蹩脚的掩护,不过个把小时就能精准地在网吧找到我,可见他心思缜密,知微见著。   而且成功逃脱他“监控”的两次,一次是周二趁他被别的同学绊住,一次是周三从教工宿舍逃脱,这次是周五趁班主任请假而逃课,不然,凭着校园内这么多眼线,哪有那么容易逃离魔爪?   况且,朝夕相处一个月,恐怕他早就摸透我的所有,只基友辉说出我一个高兴的表情,他就能猜到那天在网吧,我偶遇黄勇毅而故意气他,再加上有韩磊等人的帮忙,找我就不那么难了。   靠!我怎么有种,孙悟空纵有十八般武艺,也逃不出如来佛祖的手掌心!英雄末路的苍凉感?   清明时节雨纷纷,路上行人欲断魂。   别人断不断魂我不知道,可我的魂魄就不知断成几块了,反正不自由了。   每次下课离开教室,我已经躲得够远的,尽量没事不去惹他,凡事都不要惹他,何况知道韩磊跟豪猪是一伙的,我更是有苦难言,只怕被无辜陷害。   可最怕什么就来什么。   基友佳和基友辉一见韩磊,立马一脸的谄笑,我朝天翻了个白眼,心里十分鄙夷他们这种奴才行为,扭着脸转到一边,装作没看见。   可那人就不知好歹,偏要跑到跟前,慢条斯理地说:“卢佳和赵明辉的英语作业我已经交给老师,高亚男的还有一些问题,我明天再找你。”   我冷哼了一声,什么问题,问题就是你公报私仇。   他回了我一个“你耐我何”的嚣张表情,一只手无意地擦过自己的嘴唇,状是好意地关心:“哎呀?上火了,嘴唇都破皮了,要多喝水,平和心态,好好加油。”说完,便施施然地离开。   真不要脸,这臭不要脸的!   当然,嘴巴破皮不是他咬,可也是因他而起,这是内伤,伤郁结于心,心火上炎!   是可忍孰不可忍,今日我就不忍了,你个泼皮,我非要打得你满地找牙,我摩拳擦掌,正要上前,脚已经踢出去。   “退一步海阔天空,我们犯不着跟他一般见识,消消气消消气。”我被基友佳一把抱住,她正不停地给我顺气。   我仰头对天长叹了口气,心里暗暗发誓:总有一天,我会让你因我而痛苦,让你难过百倍。   谁知,一语成谶,童言无忌的誓言,却真的在未来的某一天发生了。   放学,出校门的路上。   “唉,你说我平时没得罪他吧!”我杵了一旁撑着透明雨伞的基友佳,基友辉拿了我的伞,我只能跟她共用一把全透明的,上面印着一个大大Hello Kitty的超级卡哇伊伞。   我指的是前面嚣张的周学霸,连续一个星期或明或暗的挑衅找茬,实在是烦心得很。   基友佳冥思苦想,半晌都在瞅那人,似要在他的脊背处,用她犀利的小目光,戳出一个窟窿来。   基友辉似想到什么,要跳到我们跟前,可惜两把伞碍事,根本不能凑在一块。   基友佳拨开他:“行了,你说吧,我们都听得见。”   基友辉很兴奋,说得吐沫横飞:“初二上学期,我记得那是周五,卢佳那天值日,是个什么事呀?我记不太顺溜了。”   基友佳接过他的话,“你说的是那件事?”   “是的是的。”基友辉正一脸感叹基友佳跟他心有灵犀。   不知他们俩打的什么哑谜,我撇嘴:“什么鬼,别买关子。”   基友佳拦下基友辉:“我来说”,转头向我道:“你还记得不?那日我值日倒垃圾,因为太重不小心洒了一地,结果被一帮同学取笑,那些同学中就有韩磊,你过来帮我说了一句:人品不好的人学习不好,学习不好的人注定人品不好,没出息的人才会取消别人!”   “你提了垃圾就走,我迟你几步,听到后面男生议论你,说你学习好人傲娇,有什么了不起等等,我听不下去,回了他们几句:你们有本事也考个第一看看,别占着茅坑不拉屎,说话一点也不靠谱,输给女生还不觉得羞愧,夜郎自大,挖苦讽刺,比女人还女人。”   我一听,脑海里帮基友佳的次数太多,没有特别的印象,她长得胖,人又胆小,时常被男同学欺负,我一出手,就没人吭声,只是背后别人说什么,就管不了了。   我问:“就这个?”   基友佳见我不信,又补了几句:“应该就是,当时你说那话时,离你最近的是韩磊,他初一下学期从外地转学到我们学校,成绩靠后,我记得他听了你这话后,脸色十分难看,其他人我都记不得,可就是记得他当时的脸色,真是吓人。”   我蹙眉,难道当时无心的一句话,被有心人听到,伤了别人自尊,结下的仇恨?这也太狗血了吧,而且这人也忒小气,什么仇什么怨,要记恨这么久?   基友佳见我不说话,转头问一旁的基友辉:“你怎么也知道这事?”猛的,她一哆嗦,有些激动地尖叫:“你也在那帮同学里面?取笑我!”    ☆、逆袭   基友辉嘿嘿傻笑,没有回答。   我跟基友佳是初一便建立了友谊,跟基友辉是因基友佳跟他关系不错,慢慢我们仨便玩在一块。   “说,是不是当初你就是那个笑得最大声,最浪的那个,是不是?”基友佳把伞塞到我手中,过去要掐基友辉的脖子。   基友辉只不停地求饶,并不敢躲。   基友佳初一时很胖,可随着年龄和身高的增长,已不复当初的雄壮,可估计被别人嘲笑伤过自尊,特别在意这点,那天不小心倒了垃圾,估计跟那帮人嘲笑哄闹有关。   基友辉被基友佳摇得像筛糠子,我笑看着他们打闹,不过想来,韩磊当时成绩如此靠后,却经过初二一年的学习,逆袭成功,初二下学期的期末考试,几乎与我齐头,他擅长的英语已然超过我。   他的进步让人刮目相看,几乎让所有教他的老师心生骄傲,是所有学渣的逆袭成功范本。   我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。   临近校门口,基友佳松开基友辉,凑到我面前悄声说:“唉,你那美人妈又来了。”   我一怔,抬头,校门口外,一个撑着暗红色花伞的女人,披着大卷的栗红色波澜长发,细腻白皙的脸孔,精致五官,七分袖的黑色连衣裙,肩挎皮色小包,脚踩中跟单鞋,神情温和,引人注目,在众多接孩子的家长中,鹤立鸡群。   怪不得姚玲的妈妈嘲讽她是“后妈”,小南瓜要叫她美人苏。   “你怎么一点都没遗传到你妈的美丽基因?”基友佳上下打量我,不仅是他,已经有好几个同学,向我投来探究的目光和窃窃私语。   也难怪,一连几日,都是她来接我,连门口的保安大叔都跟她混了个脸熟,知道学校有位美人家长。   韩磊跟美人苏打了招呼,说了两句,他的态度很恭敬得体,一点也看不出在我面前的嚣张,这让我想起了豪猪,一样的会装卖乖,臭味相投。   豪猪应邀到滨城七中交流学习一个星期,我这个星期几乎没怎么跟他碰面,心里有些微缓和,仿佛又回到了他们来之前的日子。   不过美人苏每天都会来接我放学,说是接还不如说是监视,怕我半途会跑出去玩。不过我要想出去,也不一定要等到放学呀!   可我答应了爷爷,就不会食言,只是对他们的小人行径,太过不屑和鄙夷。   “阿姨好!”基友佳和基友辉一块喊了美人苏。   韩磊已经离开,接他的汽车在拐弯处只看到一个尾巴,我挤了一下鼻子,也就他大牌,天天汽车接送,好似只有他家有车。   “你们好!今天小雨绵绵,最适合吃韩国烤肉了,你们有没有空,阿姨请你们?”美人苏用她糯柔的台湾腔,打出贿赂的亲情牌。   周一必胜客,周二小火锅,周三海鲜自助,我两基友一见到她,都是一副害羞腼腆,乖巧听话的模样,果然是吃人的嘴软。   基友佳客气地摆手:“谢谢阿姨,今天周末,我爷爷奶奶要过来,我就不去了。”   一听基友佳不去,基友辉也连忙表态:“我也要回家帮妈妈的忙,也不去了。”说完还脸一红。   “都是好孩子啊!”美人苏夸赞他们。   这两个叛徒,其中最严重的就数基友辉,他是“有奶便是娘”,吃了美人苏几顿,连自己的妈姓什么都不记得了。   唉,果然是人心隔肚皮,有钱能使鬼推磨,何况人心呢?   “走吧,我们去吃烤肉?”和基友佳基友辉分开后,美人苏笑眯眯地问我。   我无所谓的耸肩,她安排什么我就做什么啰,只要不是特别为难的,我不会轻易反驳,毕竟她不是豪猪,我们就算不亲近,也不存在我跟豪猪那样的竞争对立的缘由。   何况,家里的两位元老级长辈都发了话,不看僧面看佛面,我也不是顽固不灵的那种。   吃过饭,她提议逛逛,我们吃饭的地方正好在滨城市中心,这里离万达广场很近,我无所谓地答应。   如果说,美人苏想通过日常的吃喝,从我身上打开一条缺口,她真的很有一套,这几天跟她一起,不说别的,她就已经收服了我的朋友,让他们对她半点不好都说不出口。   今晚单独跟她吃饭,她也只是跟我聊天聊地聊美食聊风情,绝口不说她想怎么样,要求我要怎样,姿态放得很低,就像,朋友。   商场里全部是春装,甚至有部分最新款的夏装都已经挂了出来,逛街是女人的天性,特别是买衣服。   美人苏把这一女人天性表现得淋漓尽致,我看她在商场里血拼,激动兴奋、高兴得手舞足蹈的模样,突然觉得,她不仅美,还有些可爱,怪不得书生爹对她如此死心塌地。   她强烈的购买欲望让她不仅给自己添了几套新衣,也给我添了几套我心仪的衣服,这是当季,我不禁怀疑书生爹的□□是否会被帅爆。   美人苏笑睨着我,得意道:“女人不仅会花钱,而且还要会挣钱,这样,你的人生才不会被束缚。”神色十分自信。   我没接话,只是领着衣服袋子出了店门,店员一下子能销售这么多,早就供美人苏为上帝,夸起她来没脸没谱。   “啊,她是你女儿?怎么会?”店员夸张地不敢相信。   “是的,我生小孩比较早。”美人苏答。   “天呐,我们以为你们是姐妹呢!真是想不到竟是你女儿?”   “真是太不可思议了!”又是一阵惊叹私语。   什么眼神?还姐妹?我有那么老吗?我脚上用力,把光可鉴人的瓷面地板蹭得“嗤吱”响。   万达广场的出口处,美人苏追上我,她笑问:“怎么,很介意别人说你是我妹妹?”   我抿着嘴,不说话,不过就算我不说话,美人苏也不会尴尬,似乎我们两个人目前的相处情况,只要她说就够了。   “不过,我要是真能有个妹妹就好了。”她说这话时声音有些低沉。这倒难得,难道台湾也实行计划生育?   “我们家的基因是小的时候偏成熟,长大了反而不显老,就像我们这样。”美人苏又在自说自话,我无语地瞥了她一眼,她是在夸她自己呢,还是在损我?   出口的地方人不多,她突然靠近我,很神秘地说:“当年我十六岁,遇到你爸爸时,骗他说自己已经二十岁了,他一点都没有怀疑。” ☆、误会   美人苏说完,很“坏”还很得意地对我笑,我心中立马替我那书生爹鸣不平,原来是被骗的呀!   “你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,你爸还挺得意的。”美人苏提醒我。   我有吗?   我正想开口,一个低沉的男中音在我们身后不远:“苏滢?苏滢!”   美人苏和我一起回头。   一辆铮亮的黑色轿车旁,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,其中一个对身旁的人说了句什么,开门等待他上车的人把车门关上,那人笑着向我们走来。   西装笔挺,步履沉稳,笑容得宜,态度温良恰到好处,一看就是成功人士的派头,身居高位却谦逊,给人修养很好的感觉。   他一直笑看着美人苏,美人书也有些微诧异,可很快就露出得体大方的笑来,一改刚才调侃当年骗过书生爹的小人得志。   “苏滢,苏小姐,真是巧,在这里能碰到你。”男人热情又周到地伸手。   美人苏笑笑,跟他握了握手:“李老板好,很荣幸见到你。”   李老板?熊出没里面光头强那黑心的李老板?   “上回匆匆一别,就时刻惦记苏小姐的风采,相请不如偶遇,可否赏脸,我们去喝一杯?”李老板笑得笃定,相当的自信。   他的头发梳理得很帖服,领带袖扣都很别致,皮鞋擦得油光发亮,我站得离他有段距离,但仍能闻到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淡淡古龙香。   这是个骚包又有钱的男人,对于女人来说,就是致命的□□。   “呀!十分不巧,今晚已经约了人,不如改天我约上张市长,我们再约?”美人苏也笑得大方,拒绝得很惋惜,让人生气不得。   李老板这才用眼光扫了我一眼,一看我不过是个半大的小孩,只微一笑,很快又落在美丽又妖娆的美人苏身上。   “哎呀,苏小姐还是不肯赏脸,还在意开始的误会?不给李某一个赔罪的机会,张市长也说了,苏小姐巾帼不让须眉,你代表台湾的富业集团,来滨城发展,这可是滨城莫大的幸事。”李老板还是不愿意就此放弃,继续游说。   “哪里,张市长谬赞,大陆政策越来越好,本土企业比我们这些外来的,更能适应本地的水土,倒是我们初来乍到,还请李老板多多包涵,多多手下留情才好。”美人苏笑意盈盈。   他们你来我往间,刀光剑影,我也听出了一点端倪,美人苏要带她的家族企业到滨城发展,李老板作为本土企业,两相对碰,强龙对地头蛇的战争故事。   “哈哈,苏小姐真会开玩笑,我们也要仰仗富业的海外资源,到时你可不要吝啬哦,怎么样,我们去喝一杯吧,我知道一个地方,环境优雅,有些意思的。”李老板又邀约,他看着美人苏的眼神,带着一种欣赏的倾慕。   如果不是我在旁边,恐怕他会更加明显,我心里咯噔一下,终于明白,这场单纯的邂逅,不只是打个招呼,混个脸熟拉下关系,这位李老板,包藏祸心,对美人苏另有所图。   我当下在脑海里,立马把书生爹和李老板对比一番,样貌同为高大英俊的男人,书生爹比他俊俏,多加一分;可对方腰缠万贯,随处可见土豪金,减二分;书生爹早认识美人苏,加两分;猜测对方是商场中翻云覆雨的大人物,书生爹只是一介教书匠,减三分。   如此算算,却是书生爹处于劣势,李老板完胜啊!   “十分抱歉,真约了人,我们改日。下月滨城中外企业峰会,我们有的是机会切磋。”美人苏十分坦然地拒绝,口气不容商量,可又委婉留有后路,不得罪人。   我看着美人苏言语笑笑,这时的她狡猾得像只狐狸,让人牙痒痒又恨不得,不像第一次见的那样温柔可人,也不是对长辈讨好时的温馨,更不是对我时如平辈之间的真心诚挚。   这时的她有些让人捉摸不透,连我都不是十分肯定她的心思。   “苏小姐,我没有恶意,我再次为上次的误会向你道歉,你真不用把我当成对手敌人,我欣赏你的做事风格和做人的魅力,仅此而已。”李老板真挚地注视着美人苏,他双手交叉在腰间,神态中竟有些毛头小子表白后的尴尬。   “谢谢你的欣赏,我同样欣赏李总的做事和人格魅力,只是真的很遗憾,我最近家里有些事情需要我亲自处理,不能赴约感到万分抱歉。”美人苏礼貌温和。   哟,不叫李老板叫李总了?这称呼意味着两人的关系更近一步了呀!可我没时间听你们再这样暧昧的刀光剑影,我要出手了!   “妈,我累了,什么时候回去啊?哥还在家等你呢!”我很突兀地冒出一句,才不管你们在不在聊天。   声音很大,特别是那声妈,我还摆出了一脸不耐烦,做了一个弯腰驼背十分疲惫的样子,晃着手里的衣服袋子,发出“嗦嗦”的摩挲声。   估计是我这句话的分量和信息量太大,震得李老板有一瞬的怔忪,美人苏也被吓了一跳,不过她惊吓之后是开心,望着我的眼神中是有惊喜的。   美人苏用手拢了拢一直都很顺的鬓发,带着歉意地对李老板说:“抱歉,小朋友发脾气了。”   不过李老板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,这点小意思还不能起到震慑他的作用,他挑起眉毛,用表情问美人苏:这是?   我不客气地瞪着他,老男人!叫你漠视我。   美人苏很解风情,笑说:“我女儿,今年初三,她还有一个双胞胎的哥哥,都让我很头痛。”说完无奈地向李老板摆了摆手,一副你有孩子你就会明白的表情。   李老板讪讪一笑,他显得有些不相信地上下打量着美人苏,实在想不到她如此年轻貌美,却是一对双胞胎儿女的妈妈了。   告别李老板,他要客气地送我们,我率先走了,美人苏礼节性的又跟他寒暄了几句,才来追我。   万达广场离学校不远,当然离我家也不远,我穿的是球鞋,美人苏虽是中跟鞋,可今晚逛了一个晚上,也算不轻松。   我故意不坐车,走在人行道上,而且走得飞快。   “李明诚的企业在滨城是龙头老大,在全国也有不少分公司,他意图扩展海外版图,想从台湾开始做一个跳水板。在商言商,商人重利,如果没有任何利益可图,他是不会大晚上地站在马路边,跟我一个女人说这么多话。恭维的话你听听就好了,别当真,也当不得真。”美人苏追上我,颇为语重心长地说了一通。    ☆、模考   我脚下步子放慢,一是感叹这些人的狡猾虚伪,二是叹美人苏知道对方并非真心实意,可也要按照商场上尔虞我诈的一套,把戏给演足了,不轻易得罪人。   不禁感觉这些人好累,大人的世界实在不能理解。   “亚男,我今晚很高兴,得益于李明诚。”她意有所指。   我不屑地侧头,十分要面子地呛她:“你别高兴,这只是个误会,我只想给中年大叔一个教训,叫他漠视我?也叫他膈应一回。”   我说得十分随意,美人苏可不管这些,她一把捞住我的胳膊,前后摇晃,还用她糯死人的台湾腔,嗲声嗲气地要求:“再叫一次,再叫一次嘛!”   你当我哈巴狗啊!   我朝天翻着白眼,两只手都拿着衣服袋子,挣不开,真是悲催啊!真想仰天长啸。   第一次模拟考悄然而至,在学霸们紧锣密鼓的学习,学渣们懵懂无知中到来。   不超两天,成绩出来了,我的分数不好也不坏,我初三开始厌学,可初一初二的底子还在,家里人对我的成绩也没什么大的反应,高中我必能读,这不用愁,他们更关心的是,我有没有学坏。   而学坏的标准是逃学、抽烟打架、外加吸~毒。   这个月我很乖,爷爷和奶奶也很开心,对美人苏更加亲近,仿佛我就算不学,趴在教室里睡大觉,也总比我出去鬼混来得强,这样明显的一条逻辑界限,来划分我有没有学坏。   美人苏送了我一套最新版的大嘴猴背包,我着实高兴坏了,而且,我开始对她和我书生爹当年是怎么认识的,颇感兴趣,但我能打听到□□的人只有一个:小姑。   爷爷奶奶?不可能;书生爹?不用问,他不会说;美人苏?那也太假了,说了也是假的;姑父?那是局外人;豪猪?还不如问我的膝盖呢。   所以,当年的□□到底如何,只有小姑最清楚,说不定,她就在当事人的身边,目睹所有的一切。   支走小南瓜,逮到跟小姑单独相处的机会,我问她:美人苏说当年骗书生爹,说她二十实则十六岁,书生爹深信不疑,可有此事?   小姑生性单纯,被爷爷奶奶保护得太好,毕业后一举成“公”,单位福利好工作又清闲,几乎没竞争,后来遇到姑父,又被姑父保护起来,俨然比我还校园,跟没出过社会似的。   她一听我知道美人苏骗书生爹,也不管我是怎么知道,知道多少,立马露出一副懊恼的表情,怅然道:“我也被骗了,当时她说她二十,我一点都没怀疑,她看起来比我大很多,什么都懂,后来她的哥哥们来找我哥时,我才知道我们都被骗了。”   小姑说得很委屈,仿佛她才是真正的受害者,我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后面的,催促道:“那后来呢?”   小姑也没设防,直剌剌地说:“后来?本来骗也就骗了,我哥跟她谈恋爱就谈了呗,在内地算是违法,可在台湾年满十六岁就可以结婚,谈个恋爱而已,她自己不说别人也不知道,可东窗事发,你也有份?”   我一愣,这有关我什么鸟事?   小姑也不管我诧异夸张的表情,幽幽地说:“不到三个月,她的两个哥哥就找上门,说哥哥把他们妹妹的肚子搞大了,当时爸妈都在,最可怕的是,他们说自己的妹妹才十六岁,要告死你爸呢?”说完,小姑双手往桌上一搭,双手捧脸,似回到了十六年前。   这会轮到我目瞪口呆,天雷地火了,Word 娘啊!这真是太重磅,太震撼了。   “那后来呢?后来怎么样了?”我推了推正在发呆的小姑,可不能让她神游。她被我摇得厉害,嘟囔地回了一句:“怎么样?就那样呗!”   她目光迷离,神情恍惚,早已魂魄离体,不知神游到哪里去了。   我只能无奈作罢,小姑喜欢发呆,结婚后还发不发我不知道,可她婚前最喜欢的,除了看些大白淫的言情小说外,还有一点就是发呆,一呆呆半天,恍恍惚惚,任谁叫都没用,这不,现在又开始了。   不能从小姑口中再得到什么实际性的东西,可这十六岁就怀孕生子的□□,可真够炸天的了。   一直以为美人苏漂亮年轻,是因为天生丽质,后天保养有术,想不到那是实打实的年龄优势!十六岁就生子,年轻活力又恢复得快,不带小孩不操劳,真是羡煞旁人。   小姑不说,可我也能推猜得到,爷爷奶奶生性勤奋老实,信奉祖国的一切,遵纪守法,对培养小孩的品性学习也分外严格,一辈子老实做人,勤奋做事。   可万万没想到,他们引以为傲的书生爹,尖子生、三好学生、考霸,在大学还没毕业就把人家十六岁的女孩子肚子搞大,这是什么样的惊世骇俗、离经叛道?   当他们知道美人苏骗了书生爹说自己已经年满二十,才导致书生爹失误,多少又让他们心里有些安慰,原来是被骗的。   可事情已经发生,总有人出来背责任,帮亲不帮理的护短心理,让爷爷奶奶的天平又倾斜到书生爹这里,一切罪魁祸首便是美人苏,事情就变成了不良少女勾引优秀好学生。   可后来估计书生爹不放手,美人苏又坚持生下我和豪猪,这对本就无法谈判的事情,就弄得更复杂了。   唉,这是怎么的纠葛对错哦!这是一个梗,巨大无比、万年不变的老梗,在我们家。   还有,这也是奶奶为什么这么不待见美人苏的原因,现在我也想通了一些事,为何有时奶奶看我的样子,就有些气不打一处,异常憎恨,特别是这半年。显然,她已经是把我当成了某人。   哎哟,妈呀!出生都不易啊。   从小姑家回来,再看美人苏,我眼中就多了丝异样,十六岁?我今年也正是这个年龄,她此次回来,是不是心里担心我会像她十六岁那样?才会毫无征兆地回来,叫豪猪跟了我两个星期,怕我步她后尘?   我鄙夷地一笑,真是想得太多了,我才不会呢,连喜欢的人都不敢表白,她当年都敢跟人生孩子了,我跟她,简直就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呢。   白操这个心啰!   一想到被那三个石头莫名其妙的教训一吻,我就急得内伤,啊!这也是我的梗! ☆、比赛   第一次模拟考之后,学校为了学生能劳逸结合的学习,和激发下一轮更强的斗志,举办了春季篮球比赛,初中部对高中部的尤为精彩,今天下午决赛。   基友佳拉着我急呼呼地往外冲,还嚷嚷道:“快,快走,帅哥不看,看什么手机。”生怕没了位置。   我正回黄勇毅的微信,他一直信息不断,我总不能这样钓着人家,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,现在干什么,以后会干什么,可他毕竟对我不错,那些天我利用了他,估计他也不会真不知道,可见心里还是对我有好感的。   可我对他不能同等,就要表明自己的态度,免得伤了不该伤的人,我对欲擒故纵,脚踏几只船,被很多人像公主一样追捧没什么兴趣。   我言语委婉,大概说了那两次见他时出格的行为,背后真正的原因,并请他原谅我的冲动和利用,我言语诚恳真挚,心胸坦荡地道歉。如果他因此事介怀并以后不再与我来往,那我也只好叹彼此缘分浅薄,不来往便是。   他只回了一个笑脸,后面跟着一句话:傻丫头,我知道,你安心读书。便不再有其他。   这让我想起他的笑,永不消退的笑容,他年轻辍学,生活必不易,是什么让他的内心如此强大,强大到笑对这世间的一切。   我收了手机,啧了一声基友佳,“好了,这全校的帅哥不天天都在你眼皮子底下吗?你就这么着急?色魔。”   基友佳立马呛回:“是,我是色魔,大色魔,照你这理,全校哪一个不是色魔?你不色,你四大皆空六根清净。赵明辉都跑得没影了。”最后一句是嘟囔着说的。   四周确实早已人去教室空,就算平日里特别埋头苦学的学生,也早跑到操场。   “可别,这花花世界朕还没嘚瑟够呢!”我慢跑了起来。   基友佳蹦蹦跳跳地跟在我的身后,像只胖胖的小蜜蜂,嗡嗡嗡,嗡嗡嗡,见帅哥,见帅哥。   还好还好,比赛还没开始,运动员正在入场,我和基友佳赶紧找到基友辉,他来得早,就是给我们占地的。   操场上作为赛场的那个篮球场地外,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学生,看到人头攒动黑压压的一片,我竟然有些莫名的兴奋,好似比赛的人是我。   “哎,高亚男,这里,这里有位置。”一个脆甜的女声在叫我。   声音有些生,这谁啊?   我寻找叫我的人,见那女生挥舞着莲藕一样的白手臂时,我脸上的神色一僵,转头看向身边的基友佳。   基友佳也看到叫我们的杨紫璇,表情也颇为怪异。   我低声问她:“你跟她很熟?”   基友佳的头摇得像拨浪鼓,“不熟,你跟她熟?”   废话,我跟她熟我还问你吗?   这时,基友辉大声地喊道:“高亚男,这边,我在这里。”   这死样,现在才出声。   我当机立断,向杨紫璇挥挥手,又指了指基友辉的方向,才拉着基友佳挤到基友辉那边。   杨紫璇,初三三班班长,学霸,级花,她是个官二代,可没有官二代的痞样,上进努力,学习成绩优异,样貌清丽,开朗助人,所以被底下的同学冠了级花这个称号。   她如此热情洋溢的一叫,叫得我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,学霸和学渣,怎会有交集,两个不同的种族,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其乐融融?   感觉:总有刁民要害朕。   待一站定,还未跟基友辉说上半个字,基友佳便拦着我窃窃私语起来:“哦,我想起来了,听说杨紫璇正在追高亚豪。”   这消息一出,立马驱散笼罩在我小脑袋瓜子里的烟雾,所以说嘛!没有无缘无故的爱,也没有无缘无故别人对你的好。   我们分属不同的“种族”,怎么会这样热络地招呼我,原来是别有用心,可恶!险些上当,害得我受宠若惊,小心肝一直跳个不停,以为自己这次真是中了头彩?   再看杨紫璇笑盈盈的模样,都觉得她狐狸心思,不纯洁。   场内突然引起一阵骚动,原来是运动员要进场了,主持人在高台上振臂高呼,场内突然掀起了一轮高~潮。   “哇,赵明辉,我太爱你了,你占的这个位置超棒,所有的男神都尽收眼底。”基友佳又激动又夸张地搂着基友辉,险些让基友辉窒息。   可不,高中部的一进场,我就见到领队的周乐师兄,他穿着蓝色球衣,露出结实白皙的四肢,脸上的笑灿烂而温和。   他额头上绑了一条白色的头带,正中印着鲜红的火焰标志,这是他们高中部的部徽,简直就是帅呆了。   我一激动,双手作喇叭转,高喊着:“师兄加油!师兄加油!”   随着高喊,我的手高举过头,不停地摆动,意要师兄看过来,而且周乐似乎看到了我,朝我露出他的大白牙,还比了个大拇指的动作。   我一喜,叫得更大声了!   基友辉和基友佳赶忙拦我的动作,捂嘴的捂嘴,拉手的拉手,我不明白他们为何要阻拦我。   只见他们都略微尴尬地瞅着四周,我才后知后觉,身边及身后的同学都在嘘我。   这里,我们站的地方正好是初中部的拉拉队,我这行为,这语言,就是叛徒啊!   一声震天齐声高呼:“初中部必胜!初中部必胜!”初中部的运动员也跟着进了场。   三个石头韩磊和豪猪都在,初中部的球衣是黄色,部徽是一道闪电。   哼!初中部的个头并不输给高中部,可他们就像自己的徽印一样,都瘦成一道闪电。   我睨了豪猪一眼,心里默念:祝你们旗开得败。   见他瞅我,我不客气地嘟了他一脸,又见三个石头似在盯着我,我装作没看见,转眼瞅我可爱帅气的师兄,微笑着为他加油。   虽然年龄差距在,但实力悬殊并不大,今天是决赛,双方已经对弈数局,对彼此也有了深刻的了解,所以打起来,特别的惊心动魄。   场内一阵洪荒的欢呼声,原来是初中部又进了一个球,基友辉激动得直接抱起基友佳,大叫:“哈哈!太厉害啦。”   惹得基友佳一阵尖叫,和着场内的欢呼,并不突兀,反而更显热情喜悦。    ☆、北方   基友佳也很高兴,可不会像基友辉这么兴奋,她死命地拍着基友辉叫他放下自己,不知是被气氛烘托,还是这场热血沸腾的比赛带来的激~情,基友佳的脸红扑扑的。   女生之与男生看篮球,并不在乎球的输赢和技巧的得分,女生看的是场内的运动员。   男生在运动时的专注,肌肉力量美,帅气的竞争和不服输的精神,满场雄性荷尔蒙在跳跃,这才是对女生最致命的吸引。   中场休息,“老大,你去哪?”基友辉大嗓门地吼了一声。   我朝身后摆摆手:“叛变,我不会策反你们的。”说完,身形麻利地朝人群中挤过去。   “见色忘友的家伙。”基友佳在身后哼了一句。   基友辉哦了一声,我已经消失在对方的阵地。   师兄崴了脚,是被三个石头撞的,我甚至险恶地认为,他居心不良,弄伤师兄,让我不痛快。   早有校医拿了冰块过来,师兄的整个脚踝已经肿了起来,“没事,不过是扭了一下,过几天就好了。”他见我一直按着冰块,笑着安慰道。   他身边的队友发出不怀好意的笑,“小师妹一来,我们周乐师兄的脚立马就好。”“有小师妹助阵,还怕下半场吗?周乐你就坐着看好了。”   我没有理会,只是瞪着不远处正在喝水的三个石头,瞪得越发的用力了。   敢伤我师兄?伤敢我师兄!   豪猪过去拍了拍韩磊的肩膀,示意他也来听教练的意见,这才收回落在我这的目光。   周乐师兄很遗憾地说:“可惜,下半场不能上场了。”他的脚又红又肿,走路都成问题。   虽然没有周师兄的下半场依旧如火如荼,因为中场休息只有十分钟,是不允许双方队员接触和交谈的,所以很多人看我对周师兄,对初中部韩磊的眼神,以为周乐的脚伤真的跟韩磊有关。   下半场,打得分外的激烈,高中部替补周师兄的是一个大块头,又快又准的抢球、投球。每进一个球,场内场外一片嚎叫,高中部的拉拉队是兴奋的叫喊,而初中部是惋惜的叫喊。   我事不关己,看着场中跳跃的人十分刺眼,只是左手换右手地给师兄敷冰。   可就算我嘴上不承认,目光却流连在豪猪和韩磊的身上,不得不承认,他们两个那一身健美健儿一样的肌肉,吸人眼球。   特别是韩磊,古铜肤色外细细地冒着一层汗珠。跟豪猪的精瘦,周乐师兄的白皙,明显的区别,特别是他弹跳时的那一跃,爆发出的力量让人为之炫目。   我喉间一紧,似乎想起那个挑衅的中午,我头发凌乱,甚至眼角还挂着眼屎,他紧紧地贴在我的身上,我动弹不得,被他用力地碾压,欺凌。   身边的师兄拍手一叫,场内一阵沸腾,又进了一个球,是韩磊进的,豪猪跟他好兄弟般交握了握手。   “胜负其次,友谊第一。”周乐师兄笑着对我说,露出他雪白的牙齿,温和秀雅。   我忙回以一笑,心道:你高兴就好。   再激烈再胜负难分,也有结束的时候,高中部最后以两个球险胜初中部。   男生之间的情谊很奇怪,他们可以是对手,可以打得头破血流,也能彼此惺惺相惜,互相欣赏。   豪猪和韩磊下场后,走到周乐师兄的跟前,韩磊查看了一下师兄的脚,用拳头碰了一下周乐的肩膀,歉然道:“对不起啊!师兄。”   假惺惺!我在一旁一直盯着他的手,担心他使坏。   “没事,小伤,不关你的事,我们年底再战,不过那时候我们要成为队友啰!”周乐很大方,一点也不介意自己的脚伤,他笑看着韩磊,目露欣赏。   唉,师兄你就是心太善,面对这样的人怎么能这么好说话呢?明明就是他故意,人还狡辩,可想此人心太黑,太坏!   “是啊!你们会成为队友,我可就不行了,等中考结束,我们约着私下再打一局?”豪猪提议。   如果不出意外,韩磊必会在滨城中学的高中部,而周乐师兄只是高三,他们就会成为队友,只是豪猪,就要滚回他的台湾了。   “高亚豪,请你喝汽水,你打得好棒哦!韩磊、师兄好!亚男也在啊!”一个甜滋滋女声,长发蓬蓬裙,模样清丽身材高挑,典型的白富美,杨紫璇是也。   她那一声亚男叫得忒亲切了点,我不禁有种被陷害的感觉。   果然,豪猪看了我一眼,再转身看身后的杨紫璇。   其实我心中是窃喜的,嘿嘿,你也有今天。不过,我更高兴的是,传闻韩磊喜欢杨紫璇,而杨紫璇似乎喜欢的是豪猪,这什么三角关系,这么乱,我暗暗幸灾乐祸。   杨紫璇很大方,自己掏了腰包请所有打球的同学喝汽水,特别是豪猪,还有私人订制的纸巾和小吃,惹着其他同学怪叫连连。   豪猪不在意的笑笑,杨紫璇则是一脸花痴地盯着豪猪,像个小尾巴一样的跟在他的身后。   周磊没什么特别的反应,不会是暗自神伤吧?   我一阵窃喜,喝着周师兄递给我的汽水,觉得特带劲特甜,真希望能他们能打起来。   他们都在一旁起哄,杨紫璇禁不住男生一再的怂恿,又买了雪糕给大家吃。基友佳和基友辉不知道跑哪里去了,场外看球的同学也已经散得差不多,我和周师兄静静地坐在一旁的石凳上。   他看着不远处人的群傻笑,而我为他敷着脚,心里却也是在傻笑的,只偶尔不远,那三个石头投过来的目光,让我有一丝不自在。   看什么看,抢你女票的人又不是我。   “师兄?”我轻叫了一声。   周师兄侧头看我,笑容灿烂,一点也没有因为脚伤,而有半丝不妥,“高师妹,怎么啦?”他见我一直喊他师兄,便自然而然地叫了我师妹,而且书生爹是他最敬佩的老师之一。   “嗯,你准备考哪个大学?”我问,这个问题,关乎他,关乎我,关乎我和他。   “没有最后选定学校,不过我喜欢北方,想去看一下塞北的风光,看一下草原的辽阔,还有白雪皑皑的祁连山......”师兄笑答。   他在我面前勾勒出一幅他想象中的北方,北方的豪迈、北方的冬雪和北方的热炕头。   “师妹有什么目标?”他问我。   说吗?   说吧,气氛场景,情绪都挺好。   我垂眸一笑,正要说话。   一个很不识相的同学走过来,要帮周师兄拿东西,和准备送他回家。   我瞬间呆住,已经酝酿得差不多的情绪被轰然推倒,就像堆起来的多米诺骨牌,一张推倒一张,全军覆没。 ☆、迟到   没等我张嘴,周师兄便站了起来,他向我告别:“高师妹,谢谢你今天的帮忙,等我脚伤好了,再谢你。”   我无奈地跟着站起,瞅着那个扶师兄要走的同学,十分恼恨他怎么一点眼力劲都没有,我们在聊天,在聊天,而且聊得火热,你四只眼都没看见吗?我不会扶他呀!要你帮忙?你简直就是帮倒忙!   心里咬牙切齿,面上还是要露出十分温和的笑:“师兄太客气了,好好休息,加油!”我比了个加油的手势。   师兄向我挥挥手,而后依靠在那名同学的肩膀上,一拐一瘸地走了。   我站在原地,手里依旧拿着那块快要化掉的冰,无聊地晃着,眼神一直盯着前方的背影,后悔刚才应该说点什么,这么好的机会,就被我这么傻缺地错过,猴年马月才有这样的氛围,这样的水到渠成啊?   啊啊啊!   我想双手捂脸,扔掉手中的冰块,呸了一口,又觉得手太冰,都有些麻木了,捂脸不知会不会冻死,捡了一瓶别人喝剩下的矿泉水,拧开洗手,心中依旧闷闷不乐。   几声嘲讽的轻哼,随风一起飘来。   谁这么不知好歹,在本姑娘心情如此糟糕之时,跑来添堵呢?   我恶狠狠地回头,准备用凶狠发怒的眼神“杀死”不懂事的人。   待与那人目光一触碰,我一激灵,立马调转了头,赶紧溜走,那人笑得邪恶:“这么怕我,一见我就跑?”   这心里怕归心里怕,可被人说出来,还像被人点了死穴说逃走,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。笑话,本小姐为何要怕你?   心理建设起的铜墙铁壁,在对上他那沉沉的目光,还是不由自主地闪了闪,硬邦邦道:“有事?”   韩磊大人耸耸肩,淡声道:“没事!”   没事你哼什么哼啊!鼻子有病?我在心底翻了个白眼。   “韩磊,走了。”前方百米外,豪猪肩上挎着个袋子,一脸不知是水还是汗,湿漉漉的,他叫韩磊一块走,看我时视线只扫了一下,便漠然地移开,无风无浪。   自从我上次胳膊往外拐,明摆着的利用黄勇毅“对付”豪猪,害他像个疯狗一样的满城找我,最后还跟人打了一架,估计在他心里,我这个有着相似面孔的“妹妹”,如此“愚蠢”,大约对我已失望透顶。   他现在对我,就像跟对学校里的任何一个女生一样,礼貌而陌生。   我鄙夷地撇撇嘴,不理就不理,谁稀罕哩!   谁叫你当初一来,就摆出一副大人教训小孩的模样,自己屁点大,倒是做得人模狗样?   我也迅速地移开目光,你不看我,我还懒得看你呢!   韩磊应了声,朝豪猪点了点头,他经过我身边时,我刚要松一口气,他却突然停下脚步,斜靠过来,我下意识地往后仰,拉开与他的距离。   靠得如此之近,这厮想干什么?   一股似陌生似熟悉,夹杂着初夏阳光味道的气息,萦绕鼻端,让我的心为之一紧,连呼吸都忘了。   他的嘴角翘起,裂开唇,露出一颗稍微突起的小虎牙,靠得近,我看得一清二楚。我的第一反应是,这个笑竟然有些可爱。   我连忙否认内心这个不争气的想法,怎么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?这人什么时候跟“可爱”粘上边的?   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。”说完,韩磊眯了眯眼,而后才略微猖狂地转身,从我面前大摇大摆地离开。   我看得很清楚,他离开前的双眼,是盯在我的唇上的,他的目光中饱含的信息很多,意味深沉,这让我不得不想起之前那个吻,我的无礼,被他强迫的惩罚。   半是害怕半是愤怒,看他宽背窄腰,就像个倒三角的背影,心里知道是打不过的,刚才在篮球场上,见他猿臂长腿,险些扭转初中部的败局,可见他全身上下,都写着别惹我,不然叫你好看这句话。   我跺了跺脚,恨不得脚下的地板就是他的脸。   又想到他说什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?他知道什么了?他又懂什么?我的事关他什么事?简直就是狗咬耗子!   心里越想越气,可站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,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把我气得半死的人,却在那里大摇大摆,免不了此仇不报非君子,不甘心!   手中的矿泉水瓶被我抓得“嘎嘎”响,灵光一动,手一扬,用力地朝着韩磊的后脑勺扔了出去。   不过很可惜,没有正中目标,反而被脑后长了眼睛似的人反手一抓,他作势要往后一扔。   我是见识过他投球的精准,吓得赶紧跑了,还一边跑一边庆幸自己反应灵敏。   待跑出百米后,回头一看 ,却见那人站在原地,手中上下丢着瓶子,正一脸捉弄后的笑容,乐呵呵地瞅着我落荒而逃的样子。   我的那个囧样!我跑什么呀?   不过,他的笑,倒是显出几分可爱的温暖,跟师兄的明朗笑容不一样,跟黄勇毅万年不变的笑也不一样,说不出,这个平日里完全成熟得有些老成的男生,竟然会有这么不可思议的笑。   五一过后,滨城便开始步入夏季,天气越来越热。   一大早,太阳公公便很敬业地高高挂在天上,努力挥洒他存了一个冬天的阳光。   我跑到教室时,齐刷刷的一班人,黑压压的一片,正埋头读书,我进了教室,别人见是我,不以为然连头都不抬,大约我迟到也不是什么稀奇事。   基友佳就不淡定了,她笑盈盈地瞅着我,恨铁不成钢地摇头:“只有两天,连三天都没到,你这伟大的理想,离它要实现的距离,又后退了数步,你是打算放弃了,放弃了,还是放弃呢?”说完还比了两个手指出来,不停地在我眼前晃。   我瞥了她一眼,无声地用嘴比了个“滚”字。   而她所说的伟大理想,是自篮球赛后,我突然大发感慨,周师兄说喜欢北方,那他考大学便会选择北方的城市,我以后想见他,那我也考一个北方的大学好了,就算不跟他在同一所高校,可同一个城市总该可以吧。   基友佳第一个听到我的心声,立马全身心的支持,并自发要求督促我学习。这不,才按时到校两天,今天却迟到了,要努力学习的“假象”不攻自破,难怪她一脸地惋惜。   “怎么满头大汗?你真的放弃了?”基友佳递给我一张香风无比的纸巾,不甘心地又问一句。   “没事,早上有点事?”    ☆、灯泡   基友佳明显不信,除了赖床,实在想不出我早上还能有什么事,自从美人苏每日接我放学,还有我立志开始好好学习,我是比之前收敛了不少,难怪基友佳不信我这“有事”。   我接过纸巾,抹掉脸上的汗渍,怎能说没事呢,这简直就是大事。   一大早起来,我就琢磨着今天是不是该换个装扮?思来想去,换了无数条裙子,可最终还是没能确定下来,而且我很久没有穿过裙子,突然穿一条新款时尚的连衣裙,会不会觉得很奇怪?   最后,我犹豫再三,还是穿了平日里的牛仔裤T恤,而早上的试衣纠结,就把早上弥足珍贵的一日之计在于晨给耽误了,就算我使出洪荒之力、吃奶之力,仍然不能在上课铃响前赶到教室。   所以才会满头大汗。   我一手拎着衣服领子,不停地前后抖着,希望借此散去快跑带来的热量,看后面的位置空着,我问基友佳:“赵明辉请假了?”   基友佳摇头,“没有啊,没跟我说,跟你说了?”   我回:“没有,等会你问问。”   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,最近基友辉的脸色都不太好,不过他一脸菜色倒是常见,只是他的神色和眼底,异常晦暗沉闷。以往我们在一块玩笑时,他都会笑得最欢最夸张,可这两天我觉得他笑得很勉强。   只是他不说,我也不问,谁没个心事烦恼的时候。   基友佳哦了一声,拿起手机给基友辉发信息。   “哦,还有,等会中午不跟你吃饭了,有约。”我又补了一句。   基友佳的头还埋在手机上,没在意地嗯了一声,待明白我说什么,才猛地抬头,目光炯炯地盯着我,露出一个哀婉的神情,泫然欲泣道:“怎么?陛下要嫌弃臣妾了吗?是臣妾哪里做得不好?才惹得陛下不跟我共进午餐。”   她声色并茂,动作表情都很到位,只是眼神假了点。   我伸手戳她的脑门,取笑她:“不去当演员可惜了你?”   她眨巴了几下自己的小眼,双手一翻兰花,揪着发尾娇滴滴地问:“你哪里见过这么胖的女演员?”   我嘿嘿一笑,捏着她的圆脸笑说:“多了去了,物极必反,等大伙看腻了骨感美,很快就会转崇白胖美。”   基友佳适时地抖动了一下她的肩膀,轻啐了我一口:“讨厌!”又接着说:“你别岔开话题,说,中午约了谁吃饭,为什么我不能一起?”   我挡了她要伸过来的“魔爪”,佯怒道:“小孩子家家,问这么多干什么?”   见我越是不说,她越要追根问到底,大约问得我有些不耐烦了,她突然恍然大悟般,一把拍着自己的脑门,叫嚣道:“我个傻妞,人家周师兄有约,我还要死乞白赖地去当多少瓦的电灯泡啊!”   她的嗓门有点大,又正好下课,基友佳有点人来疯的感觉,我没敢惹她,自己溜出了教室。   “唉!你别跑啊!快从实招来。”基友佳的声音在身后狂叫。   我默默一笑,中午不过是约他一块吃个午饭,向他讨教学习的方法,仅此而已,而我却忙乎了大早上。   中午,学校对面的茶餐厅。   “师兄,你别客气,一顿饭我还请得起。”我豪爽地要再加一个肉菜,师兄笑着阻止我,“好了,这些够我们两个吃的,不要浪费。”   师兄虽然说得客气,可不容我拒绝,只能乖乖听他的。   我也愿意,反正师兄说了嘛,不能浪费,咱就不浪费。   “说好我请客,你应该狠狠宰我一顿才对,你看,都是素菜居多。”我依旧客气地讨好。   周师兄给我拿了筷子,露出一口雪亮的白牙:“荤素搭配,就像我们学习,劳逸结合,不是只有肉才有营养,有些蔬菜的营养价值,比肉还要高呢!”   他夹了块西蓝花进嘴,我突然有种很花痴的感觉,如果我是那块西蓝花就好了!   不过我还是满心的佩服,周师兄不但身材匀称结实,而且靠的近,才发觉他的皮肤超好,特别是相比于青春期满脸是痘的男生,是不是他如此注意饮食搭配,有很大的关系呢?   不禁在心里又对他来了个五体投地的佩服,学习好,球打得好,连生活都管理得很好,还让不让人活了?   “你初一初二底子不错,初三下学期开始荒废,算是荒废了整个初三,现在快马加鞭,还能补上一些,高一有些知识还是初三时学的,到时认真点,跟上没问题。”师兄咽了饭菜,口齿清晰地跟我说。   我也学着他咽了口中的食物才说话,想起平时和基友辉一块吃饭,他一说话,几乎喷得到处都是,死讨厌他。   “你也不用灰心,这只是暂时的,你现在的状态就很好,已经开始意识到自己的问题,要想着学习了,好好加油,对自己要有信心。”周师兄满脸的称赞,对我似乎信心满满。   我能告诉他,我请他吃饭讨教学习方法只是碍眼吗?我的目的不单纯吗?   估计不能,这会毁了我在他心目中,刚刚建立起来的良好形象。   “呵呵,其实高老师才是真正的学霸考霸,他上课都不带书,出口成章,我在你面前卖弄了,到时他给你开个小灶,你成功考进理想大学,不是问题。”师兄又开始夸起书生爹。   我立感亚历山大,对于有个算是很“牛”的老爹,特别是在学校里面,老师往往是学生崇拜和模仿的对象,我这个百无一用是书生的老爹,对我而言,只有压力。   “切,他哪有心思管我,他的眼里只有他的学生。”我抱怨一句。   师兄笑道:“到时你成为他的学生不就可以了吗?”   这倒是,果然是“男神”一样的周师兄,什么都懂。   正当我花痴犯得天旋地转时,某人特然一叫,让茶餐厅里为数不多的客人,全都看向了他?   而我们,也看到了振臂高呼的一喊:“周乐师兄?”和他热情洋溢到过分的笑脸。   这让我有种错觉,我觉得向我走来的,不过是长着两条大长腿的两只大“灯泡”,千瓦以上,尽管他们满头短发,又浓又黑。    ☆、搞定   他们一人一个托盘,点的是套餐,周师兄客气地招呼他们坐。   我看身边有很多空位置,不知道他们到底安的什么心,非要挤到我们这一桌。   特别是某人,没露出小虎牙的笑,让人牙痒痒。   见师兄如此热情,我也不好太过僵硬,也挤出一个笑来,对他们以示欢迎。   哼!都是给周师兄面子,不然,凭你们?   “高师妹,刚才还说高老师来着,你哥哥高亚豪和你们班的学霸韩磊同学,学习上都是一等一的能手,我算是在你面前卖弄了。”周师兄十分谦虚地笑道。   我微笑着不答,腹诽:他们怎么样关我什么事?何况我又不是全为了捞么子的学习。   豪猪坐在我的身边,客气地回周乐:“师兄夸奖了,师兄的成绩在滨城稳拿第一,估计省状元都极有可能。”   “哪有那么厉害!”周乐笑回,三人又彼此寒暄恭维了起来。   插不上话,只能干听。   突然,我发现在坐的三位男生,都不简单:周乐明亮温和,棉里藏针;豪猪疏离淡漠,出其不意;最可怕的是韩磊,人不仅长得老成,连说话作风也少年老成,沉稳厚黑,让人猜不透他真正的意图。   他们各具特点,表面客气谦虚的底下,各有较量,特别是豪猪和韩磊,已然形成一条战线,统一对付周乐,而周乐年长,见识广阔深厚,四两拨千斤的手腕信手拈来。   这就像他们在球场上竞技一样,比赛随时随地,只是形式、战友或对手变化了而已。   果然是雄性激素爆棚,唯有一决高下,才能平息。   我甚感无聊,下意识地扫了眼餐厅里的人,不见那位白富美,又看了眼身边的豪猪,神色淡定。   不觉纳闷,基友佳八卦时说:白富美杨紫璇黏着豪猪,就像苍蝇嗅屎一样,哪里都能闻到,凡是豪猪出现的地方,百米内必见杨紫璇,全校都知道。   比喻是我加的,不过也是那个意思了,今天倒是奇怪,这方圆十里内,竟然不见佳人倩影?   “高亚男,你找谁?”   我正十分纳闷,防不丁地回了一句:“找美女!”   后知后觉,不过想改口已经不可能,我略微讪讪地嘿嘿一笑。   周乐看了我,有一丝玩笑和宠溺的神情,韩磊看着我挑眉一笑,又对望了眼跟他对坐的豪猪,意味不明。   哦,基友佳还说了,传言不可尽信,之前传闻杨紫璇和韩磊,看来是没影的事。   豪猪一脸淡定,根本不为我幸灾乐祸的举动有丝毫的动摇,依旧慢条斯理地吃他的饭。   “你们两个长得这么像,会不会有心灵感应之类的事情?”韩磊转移了话题。   “没有!”我们异口同声,另外的两人神色一异。   自此,这个话题就像决了堤的洪水,源源不断,从样貌、品性到爱好,再到生物学、物理学、心理学,一直聊到我们吃饭结束一直到回校上课。   靠!一场精心策划的“约会”就此泡汤。   基友佳见我回来,一脸的兴奋:“怎么样?师兄有没有被搞定?几垒了,到几垒了?”   我一脸惊疑:“你也太污了吧,黄色小说看多了?还几垒,我直接摁倒他不就完了吗?”   基友佳瞠目结舌,只两只小眼放着金光,不停地跺着她的胖脚,娃娃音地尖叫:“你在上他在下?这画面,想想都叫人流鼻血。”   我掐着他的脖子,不停地摇晃:“你都意~淫到哪里去了?我倒想,可身边两个千瓦大灯泡,你说我要有多大的心理承受能力,才能做得下去啊!”   基友佳尚懵懂不知,她的代入感太强,一两句话就能让她意~淫到很强大的画面。   待听了我说完前后整个吃饭的全部,她就像泄了气的皮球,咻咻几声瘪了,耷拉着脑袋:“浪费我的激情。”顺势趴在桌面上。   我也趴了下来,中午不睡,好困。   我这一困就困到了最后一节自习课,正迷糊间,不知谁的手机一直震动不停,嗡嗡直响,也不接。   我的手臂被人轻拍了拍,基友佳在我耳边小声说:“你的手机响了。”   我抹了抹嘴角,抓着头去摸手机,一看是基友辉的号码,今天一天他都不来上课,基友佳给他信息也不回。   我按了接听键,周围的同学都在自习,只有偶尔的翻书声和轻微的默读声,我压低了声音:“喂?”正准备骂他为什么不回信息。   谁知,一个带着哭腔和恐慌的声音赫然传到我耳朵,“老......老大,快......快来救我,我在......”   是基友辉?   旁边一个威胁的男声:“哪那么多废话!”   我腾地一下坐直,唬得基友佳拿着笔,挣圆了嘴看我。   “赵明辉?”我听到他求饶和哭泣的声音,因而语气太过僵硬迅疾,引来几个同学的侧目,基友佳险些要抢我的手机。   我侧头比了个噤声的动作,她被我脸上的严肃吓住了,不敢再乱动,我又肃声问了一句:“赵明辉?你在哪里?”   “我,我也不知道,老大,你能不能带五......五百?”他突然哀嚎了一声,像被人打了一下。   我一急,对着电话喝了一声:“你们别打人!”   “是一千!”旁边一个恶狠狠的声音,打断了基友辉的话,骂骂咧咧。   基友辉又磕磕碰碰地对着电话说:“带......带一千块来?来来......”说完,竟十分不争气的呜呜哭了。   他报了个地址,电话立马被人抢了去,那个流里流气的声音又似打了一下基友辉,说了句:“快点啊,不然这小子就下海喂鱼,还有,别报警,他是借了高利贷的,欠债还钱天经地义,不要把事情搞复杂了,不然,以后你们吃不了兜着走!”那人□□裸地威胁。   “好,我不报警,我马上过来,你们不要动他!”我承诺,电话那头又爆了个粗口,才挂了电话。   我挂了电话,侧头,看到基友佳一脸呆怔,白着脸问我:“赵明辉怎么了?”   “一时半会也说不清,你身上有钱吗?尽快给我凑一千块,要快!”我把身上所有的钱,钥匙和一把美术刀带在身上。   不过十来分钟,基友佳竟然能从自己和其他同学的身上,凑到八百来块,刚好我身上有一百多,够了。   大约是我刚才接电话时,教室里雅雀无声,很多同学都听到,而且我说话时语气严肃,表明事态严重,再加上基友佳平日里为人友善,借钱很快。   “亚男?”基友佳在我起身的时候,不安地叫了我一句。   我顿住,转过身,却低声问她:“基友辉借高利贷的事,你知道吗?”   基友佳摇摇头。 ☆、朋友   看来基友辉很多事情瞒着我们,我抬腕看了一下表,安慰基友佳:“没事,对方只要钱,不会有事,放学后你跟高亚豪说,我七点前回家,如果我七点没给你打电话,你再跟他们说,叫他们到白龙码头找我。”   基友辉报的地址在白龙码头,具体应该是某个冰冻厂之类的。   基友佳一听这个,就更慌了,手都有点抖,拉着我哀求道:“我们报警吧!”   我摇了摇头,拍拍她的手出门,教室里实在不是解释的场合,我出了教室门,身后嗡嗡声一片,大约我的举动太过奇怪,又好似有什么大事情发生,同学们都好奇地交头接耳。   “高亚男!”在楼梯口,从教室里冲出的一个身影叫住了我。   我回头,见他手上捏着一张红色的人民币,我善意一笑:“不用了,钱已经够了。”   韩磊眉头一皱,问我:“你一个人去?”   我点头,这有什么问题吗?   “不要去,那些高利贷要债的人,心理都有问题,有些还是瘾君子,你一个女孩子去,太危险了。”韩磊的眼底很沉,他少年老成的脸上带着一些忧色,还有一丝阴暗的气息。   “那谁去?你去吗?”我没有时间解释,想尽快脱身,不能因激怒他而引来豪猪。   “报警!”   我叹了口气:“赵明辉欠人钱,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。”   他犹豫了一下,“你找两个男生陪你一块去。”   “来不及了,对方只要钱,我也不是去打架。”我转身就走。   下到楼梯,韩磊又沉声问了一句:“晚些去也能解决问题,你何必这么冲动?这些事情不是开玩笑,也不是过家家!”他有点气急而怒。   我知他阻我是好意,并没有真的生气,心中一恸,坦然迎视他:“我把赵明辉当成朋友,没有朋友有难时,我还在找理由,我去白龙码头,随时保持联系。”我晃了晃手中的手机,转身下楼。   “该死!”韩磊在我身后暴怒地咒骂了一句,我快步走下楼,依旧能感觉到他脚踢墙壁而引起的震动。   很长一段时间,我一直对他今天没有伸出援手,而心存轻视。而这个梗在我心里生根发芽,在我以后很长的一段岁月中,成为了拒绝和保守的理由。   可后来,我又知道了其他一些事情,才觉得人与人之间,还真是复杂,而往往,我们都极容易犯一个错:断章取义。   我把自行车停在码头边上,已近黄昏,太阳红彤彤地挂在西边,将落不落,映得满天满海的晚霞,红艳似血。   白龙码头上多为冷冻食品加工小厂,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鱼腥味,被海风一阵一阵地吹起,混着海面蒸起的热浪,闷热腥臭,令人作呕。   傍晚,小厂都关了门,我走了一圈,并不见基友辉说的地方。   我拨了基友辉的电话,响了将近十声才被接起,“喂!”一个流里流气的声音,我认得,这是那些要债的人中,其中的一个。   “我已经到了白龙码头,你们在哪?”我开门见山,冷静清晰。   对方一愣,“是个娘们?你妈?”显然,他是问基友辉。   是你妈!我在心里咒骂了一句。   “钱带来了吗?”那人精明,时刻不离钱。   “带了。”   “那你在原地等着。”说完,那人便挂了电话。   我看方圆百米,没什么车辆人影,便坐在码头边上的台阶上,点了根烟等。赵明辉的家庭情况,我和基友佳都清楚,我们一直明着暗里地帮他,不想他竟然跟高利贷扯上关系,他是傻的吗?   我用力地吸了口烟,回想这两天他的情绪不对,早该看出。   入口清香,淡淡的薄荷味,手中的烟嘴细长,纸上印着几朵淡蓝色的小花,跟男生一般抽的烟截然不同。   我弹了弹烟灰,低头一笑,这是美人苏送我的。   她当时笑得妩媚,送我这烟时,自己抽出一根,这才让我见识到,什么才叫做女人抽烟。   夹烟的芊芊细指,吸着烟蒂的红唇,吐烟圈时微扬的头,还有抖动的长发,那一瞬一秒的性感,无关叛逆,没有违和,不做作,优美雅致,让人心动。   “女生要抽烟,不是为了抽烟,只是抽烟。”她幽幽地说了一句,耐人寻味,意境深远。   我把烟放在眼前,思索:为什么吸烟?耍酷?另类?叛逆?还是只是一个寄托?一个掩饰?   “唉,是你吗?”一个粗嘎的声音,打断了我的思绪。   来了!   我挑眉侧头,吐尽胸腔内的最后一口烟,站了起来。   中等个,一头鸡窝一样的黄毛,脖子上带着跟小指粗的银链子,两只手腕上乱七八糟的套了好几个圈。   我扔掉手中的烟蒂,用脚踩灭,平静地与“黄毛”对视,“我是赵明辉的朋友。”   “黄毛”刚开始还有些怀疑,见我一出声,露出一口黄牙:“钱呢?”   我问:“人呢?”   “黄毛”嗤的一声笑道:“这还演电影呢!我说钱呢?”他突然很大声地吼了起来,气势汹汹。   我的心扑通扑通地跳,实打实地撞击在胸膛,钝钝地,我的脸颊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:“我是给赵明辉带钱,不是给你。”   顿了一下,我又说:“见不到他,我回去了。”   我跨步作势要走,一点商量的余地都不给,他原来欺负我是个女的,连吓带蒙,以为会拿到钱,这会,语气软了不少:“拿到钱我们就放了他。”   我不吭声,只死死地盯着他。   大约他也是个欺软怕硬的软骨头,见我态度强硬,左右看了看,又朝地上吐了口吐沫,才没好气地道:“走吧。”   “黄毛”在前面带路,我跟在他身后,码头上灯光昏暗,周围的仓库都差不多,地上坑洼水渍,如果不是经常来,恐怕很难找到这里。   我心里有些打鼓,暗暗后悔自己今晚的冲动,十分怀疑自己是否有能力掌控局面。手腕上的手环早已开启,手机也一直保持通畅,韩磊不会笨到要等到七点才告诉豪猪吧?   “黄毛”停在一个老旧的冷冻库前,回头对我偏偏头,“在里面”说完,自己率先走了进去。   随着“呀吱”一响,锈钝刺耳的开门声,里面的白炽灯光“哗”的一下从门口透出,拉了一个斜斜的光影。   “人来了!”“黄毛”的声音。   “老大?老大?”赵明辉的声音。   我的心无由地一松。 ☆、拖延   我踏进冷冻库,里面又深又长,目测得有好几百平米。   一进来,就看到几台锈迹斑斑的压缩机,一排排地挂在靠门的墙壁上,地上污迹斑斑,已经看不出原来地板是什么颜色,这里不像海边的腥臭,风一吹也就过了,常年萦绕着的,是一股腐烂的味道。   冷冻库里还堆着不少东西,越往里,就越感觉窒息和闷臭。   包括“黄毛”,他们一共三个人,基友辉被他们绑着,跪在地上,眼镜一边爆裂开,斜挂在鼻梁上,他的脸上有几处淤青,我上下看了一圈,还好,全尾全须的。   “钱带来了?”一个理着平头的小青年,跟“黄毛”差不多年纪,“平头”问我。   他们身后的椅子上,蹲着一个手里拿着根铁棍的人,鼻子一抽一抽的,偶尔打出一个海马式的呵欠。   我点点头,从裤兜里掏出了一千块。   “平头”示意“黄毛”去拿,我见“黄毛”接了钱,赶忙上前帮基友辉解开绳子。   “黄毛”接过钱数一数,没问题才对“平头”点点头,“平头”拿下嘴里叼着的小棍,指着基友辉说:“这只是利息,他一共借了一万块,三天后如果还没还清,迟一天一根手指。”   近距离一看,基友辉满脸的水渍,一边挣扎着手臂上的绳子,一边哆嗦着吸鼻子。“别怕!”我出声安慰。   “平头”俨然是他们三人中的头,我只淡淡地瞄了几眼,并没有答话。   “嗤”的一声轻蔑的笑,从一直蹲在椅子上的“河马”嘴里发出。   我扶着基友辉站起来,因是长时间地跪在地上,费了好一会他才站起。   “大哥,这小妞乍看像个假小子,倒是多看几眼,有几分姿色,比丽丽发廊的丽丽姐还要漂亮。”是“河马”的声音,阴嗖嗖的。   我心里“咯噔”一声,坏了,最怕他们动了其他歪心思。   “黄毛”摸着自己的下巴,怪模怪样地说:“可不?刚才我到码头,一开始以为蹲着的是个男人,她还抽烟呢?她回头看我时,我还没认出来,妈的,说话时吓我一跳。”   “平头”嘿嘿一笑,拍着“黄毛”的肩膀,上上下下地打量我,“穿得像个男孩,长得也高,头发挺短,咋看是不怎么的。”   我想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,跟基友辉交换了一个眼神,扶着他,我们往外走。   身后传来几声铁棍敲击地面的“咚咚”声,“河马”大声地嚷嚷:“哎,谁叫你们走了?”   如果是我,估计撒开腿就跑,哪里管得了其他,可现在基友辉腿脚不便,而且他被打怕吓破了胆,一时间能叫他跟我一样灵活快速,估计有些困难。   我缓缓转身,正色道:“利息已经给你们,欠的本金我们会想办法在这几天筹齐。”   “平头”盯着我,目光闪烁,似乎对于我一个小姑娘,能在这种环境下平静地说话,感觉到有点意思。   可我不管他有没有意思,“河马”已经走过来,“黄毛”也跟着过来。   我在心里掂量着,有几成的胜算,能全身而逃,外加带上基友辉。   “河马”虽阴鸷,可他瘦弱似嗑药;“黄毛”像个小瘪三,没什么可怕,倒是“平头”是他们三人中最壮实的一个,不仅是个头目,也是最难对付的人。   “知道我们为什么绑他吗?”“河马”问。   我摇头,一般借高利贷,对付没能及时还钱的,不就是画个墙漆,找到人后打个半死不活,再不还钱下次就会断手断脚之类的。   “黄毛”似要去煽基友辉的脑袋,我把基友佳往身后一拉,挡在他们中间。   他被我一瞪,停了手上的动作,“妈的,这小子像泥鳅一样狡猾,那破屋,连个砸的东西都没有,我们也是凑巧,才在这里逮住他。”   事情经过如何,为什么会这样,事后我会问基友辉,他们跟我说的这些没用,不过,却有利于我现在,只要他们不动手,我就还有机会,全身而退。   “他也不容易,你也看到他家了,确实拿不出那么多钱......”我耐心解释,语气轻柔。   “去去去,谁容易?他借钱时怎么没想到还钱?”“黄毛”不耐烦地打断我。   不知为何,“河马”突然眼睛一亮,笑着走了过来。   “小妹妹,你看,你跟我们年纪也差不多,不如,我们一块玩玩?”“河马”走过来时,故意把铁棒往肩上一扛,作出一个很“吊”的动作。   他身后的“黄毛”也跟着走过来,不停地嚼着嘴里的口香糖,用手不断地拨前额的黄毛。   我心里恶心得要命,可我还不能冲动   我板着脸,摆出一副很man的样子,“我不喜欢男人,我只喜欢跟女人玩!”很流气,自己心里一阵膈应。   身边基友辉的身子似晃了晃。   那两人听了,一愣,随即爆出“哈哈”狂笑,似我讲了一个多么好笑的笑话一般,笑得他们两个前俯后仰,离得最远的“平头”双手抱怀,也好笑地看着我们。   不能等了,废话也说得差不多了,再往后势必缓兵艰难,拖延了这么久,该收网了,现在就是个绝好时机。   我握着基友辉的手臂暗暗用力,待他也似明白了我的意思,猛地一爆发,推了他一把,嘴里喝道:“快走!”而后脚下发力,一个正踢踹向“河马”。   出其不意的偷袭,威力惊人,“河马”被我一脚踢得往后摔去,连带着压向后面的“黄毛”,两人就躺到了地上。   不作片刻停留,我拔腿就跑,去追快我两步的基友辉。   基友辉一向能跑,又是“逃命”,跑得飞快。   我听到身后“平头”的声音,“妈的,臭婊~子!”应该是要追上来,心下紧张,脚下越发用劲。   衣服猛地被扯住,我真想金蝉脱壳不要这衣服了,可现在是夏天,T恤下面是什么?可想而知。   我手肘用力,反守为攻,“平头”没想到我这么凶猛,被迫退了一步,可后面他依仗着自己身强力壮,钳住了我的双臂。   被我之前一脚踢飞的两人,从地上爬了起来,“河马”最为生气,他一张脸阴森到了极点,手里拿着铁棍就要过来。   他那根铁棍应该是冰库废旧的机器扳手,我心中一叹,完了,这回,不死也残!   果真应了那句话,出来混的,迟早要还。 ☆、对头   我躺倒在地,胳膊受了一棍,腿上受了一脚,还有几处内伤。可他们仨也好不到哪,和我一块躺地上呢!   突然看到门口折返的基友辉,心中哀嚎,我气嚷道:“你怎么回来了?”   基友辉看到躺在地上的我,嗫嚅着,可没有一个完整的音节,不断地后退,手还不停地哆嗦。   刚才没注意,此刻一听,杂七杂八的脚步声,顾不得身上的伤,抬眸一看,Word 妈呀!   来了□□个人,打扮神情一看就知道他们跟“平头”是一伙的,我咽了口干沫,现在是希望有奇迹发生,才能救我的小命。   很快,他们七七八八地走进冷冻库,看到躺在地上了我们几人,均明显地一紧,待看清楚人后,为首一个穿着夹克背心的男人一口海边口音:“大伟,被个小姑娘打趴在地上,说出去了以后还怎么混?”   他指的应该是“平头”,“平头”往地上吐了口吐沫,他瞅着我,嘴角一抹冷笑,抹着嘴角说:“谁知道是娘们还是爷们?”   “夹克”一愣,指挥着人把基友辉和我推搡在一块,基友辉不安的瞅我,带着哭腔问:“老大,你没事吧?对不起。”   刚才推搡时,不知谁把他的眼镜弄掉,他眼角一块乌青,我笑笑,脸颊一疼,估计我自己也好不到哪。   被他们拉起来时,“河马”和“黄毛”跑上来连抽了我几耳光,现在半边脸都是麻的,耳朵嗡嗡直响。   不过他们两个也不好受,我被“平头”钳住双臂时,“河马”跑过来,我正好借力,一撑起又踢了“河马”一脚,而且“河马”还很戏剧性地撞倒了身后的“黄毛”,两人又摔在一块。   当然,就算我练了多年的跆拳道,可面对一个孔武有力的成年男人,特别还是“平头”这种收高利贷的打手,我明显的有些鸡蛋碰石头,可已经赶鸭子上岸,上了这艘贼船,就没有后退的理由。   可我是发了狠的,而“平头”又有两个猪一样的队友,这就增加了我胜算的筹码,所以,基友辉他们进来时,会看到我们四个都躺在地上,势均力敌。   不过,那时我已力竭虚脱。   “哟,台湾产的520香烟?这小妞有钱,抽那么好的烟。”他们把我裤兜里的东西都搜了出来,我看到手机指示灯一闪一闪,应该是有信息来电,可惜看不到。   进来时我专门把手机调成静音。   我突然说:“你们绑了我也没人送钱来。”我半边脸都是肿的,说话有些含糊。   “夹克”并没有上钩,他拿着我的校牌,“高亚男,滨城中学,初三六班,我们以后有的是机会,嘿嘿,不过,现在不说这么远的事,你说,今晚的事该怎么办?”   我用舌头添了舔牙齿,怎么办?能怎么办,人为刀俎我为鱼肉,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。   刚才瞥了眼时间,离七点还差一刻,我只要捱过这十来分钟,情况就会不一样,不过心里依旧着急。   我急着跑出学校,是因为怕他们拦了我,不让我帮基友辉,可没叫他们不来帮我呀!我这不明摆着的吗?我都出手的,你们就没有理由不出手呀!我一个初中生,哪有能耐对付得了这帮混社会的人?还跟高利贷有关的。   我是鱼饵,鱼饵好不好。   可如今局势,相当地不妙,难道是我错算了?   “大哥说的是,以后常联系,小妹一定好好孝敬。”我一脸献媚,十分狗腿。   “夹克”一愣,以为我是个硬茬,不想我转变之快,竟是这样一副嘴脸。   “生哥,你小心,这小妞狡猾得很。”“平头”在抽烟,跟一旁的几个人不知道在说什么。   “切,怕什么,兄弟们这么多人,压都压死她,还能让她翻天了不成?”“夹克”嘿嘿一笑。   而后又发现自己话里的寓意,更是猖狂的大笑,连着那几个小年轻也跟着哄堂大笑。   他们笑得猥琐,基友辉情绪有些激动,我能感受到他在我身旁剧烈地抖动,好似要发疯的前奏,我对他频频用眼色,轻声道:“别动。”   心里却是冷哼不断,笑吧,笑死你们这帮龟孙子!   从他们几句简单的问候寒暄,我已猜到这七八个人是什么身份,不过就是码头上的混混,靠收保护费和欺负普通小渔民的地头蛇。   尽管国家已经加大力度打击这种黑社会势力,可人有好坏之分,免不了总有人好吃懒做铤而走险,靠着违法混日子,就像狗屁膏药,灭了又来,特烦。   这七八个人应该是听说“平头”在他们这里,来捧个“人场”,顺便看有没有什么好处可捞。   真不凑巧,被他们捡到了一个恰巧,救了“平头”仨,让“平头”承了他们的情。   忽然,一个小个子跑到“夹克”的身边,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,“夹克”狐疑地瞅着我,对那小个子摆了摆手,问我:“你认识黄勇毅?这小子说在黄勇毅的身边见过你?”   我一怔,再看那小个子,却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,不过我跟黄勇毅出去玩的时候,那次是见了不少人,具体有没有这小子,反正我是记不得,不过没关系,竟然他提出来见过我,我就顺水推舟。大家都是在道上混的嘛?相互之间也是要给几分薄面的。   我嘿嘿一笑,答他:“不仅认识,还是朋友,怎的,大哥还是毅哥的朋友,哈哈,我们真是不打不相识。”   我这厚脸皮地拉关系,着实让“夹克”一愣,旁边的人也没想到我会这么说,很是奇怪的面面相觑。   我心里正得意,黄勇毅啊黄勇毅,你再让我借用一次吧,改明儿个再好好谢你!   “夹克”噗地一声讥笑,而后才奇怪地拍着“平头”的肩膀:“哈哈,大伟,我这人情你可欠大发了,不仅救了你,还帮你把死对头的马子给你找来,哈哈,今天一定要买□□,买生肖马,给我下一千块。”“夹克”后面的话,是对他另外一个小弟说的。   我一愣,这哪跟哪啊?如意算盘打错了?   猛的回想,才自知是个笨蛋,道上混的,有兄弟,也有仇人,赶巧不巧,我正好遇到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“死对头”。   我连忙出声解释:“嘿嘿,大哥,我不是他女朋友,我们......我们充其量也只是认识,认识而已,刚才不知道你看不惯他,其实我也看不惯他,为了套近乎,我说谎了说谎了。”   谁知,那些人根本不听我解释,只看好戏地瞅着我。   “平头”跟我打了一架,本就有仇,现在一看我竟然是他死对头的“马子”,那还得了,阴沉沉地向我走来,一把拎起我。   我“啊”的一声尖叫。 ☆、打架   这人一点也不怜香惜玉,我被他一把提起,衣服领子“嘶”的一声开了个口子。   我心里一沉,完全没有刚才来的气势,也没有要打倒所有,同归于尽的打算,这是臆想,我还没有强大到这种地步,真希望此刻有战神附体。   我不停地尖叫求饶,带着哭泣,尽量示弱,来拖延时间,也把伤害降低到最少。   唉!十来个人,我真没办法拿下。   其他人开始不怀好意的哄笑。   “大伟哥,睡了她,看黄勇毅这小子会怎么样?”   “对,我们现场录像,发给那小子看看,我有他微信。”   “先拍个照给他,气死他!”   “对对!”   ......   一群虾兵蟹将出谋划策,要拍照?那我要不要摆个POSE露个笑脸,哭着脸拍照不好看吧?   “我真不是他女朋友,真不是,各位大哥,搞错了,搞错了。”我依旧在迭声求饶。   可在他们闹哄哄的你一言我一语中,我这点小抗议根本就不顶事,“平头”领着我的衣领。一直对我心怀不轨,又被我狠狠修理过的“河马”趁乱摸了我两把。   我忍,牙齿咬得咯嘣直响,一是愤怒,一是害怕。   不错,我有些怕了,怕真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,而我却没有能力应对,不禁再一次为自己的冲动,而不是完美的谋划而懊恼。   “住手,你们通通住手!”一声暴喝,如同在一锅炸开的油锅里,撒入一把石灰,瞬间没了声息。   可终究是沸腾的油,很快就把石灰给淹没。   “干啥呢!臭小子,比嗓门大是不是?”“河马”一脚把怒目而站的基友辉踢趴下。   我身子一扭,马上就被“平头”摁了个结实,心中哀嚎,自己也是受制于人,自身难保呐。   基友辉的情绪很激动,他红着眼,眼睛瞪得像铜铃,不过我估计他看不清。   他被踢趴到地上,挣扎着要爬起来,被绳索绑着的他,要起来很难。   可即便这样,这帮龟孙子怎会允许他这么做,好几次他将要爬起,又被他们用脚踩趴在地。   可他依旧不服气地要挣扎着,很倔,有人看不惯,给他狠狠地踩了两脚,基友辉立马咳嗽了起来。   我看不下去,也不管了,低吼了一句:“你们敢再踩他!”   “踩又怎么样?”一个人又一脚踩在基友辉的背心处,他疼得嗷叫了几声。   我脑袋一轰,作势要去踢那人,可被人一把揪住头发,猛地往后一扯。   我瞬间觉得头皮都快不是自己的了,疼得控制不住地低吟出声。   “你们有什么冲我来,欺负一个女孩子,算什么好汉?有什么冲我来,打死我呀!不就借你们一万块钱吗?你们敢对她怎么样?知道她家在公安局有什么人吗?有什么人你们知道不?”基友辉不知哪里来的力气,被人踩在脚下,竟也能牛逼哄哄地吼出一大段话。   此话一出,四周竟然沉静了须臾,我想,应该是公安局这三个字起到的震慑作用,猫就是猫,特别是专抓老鼠的猫,老鼠还是会怕的,这是天性!   “河马”拍了拍我的脸,问:“你家里有人是警察?”说完作势又要去踩基友辉。   “啊啊啊!”连续的尖叫声,高分贝和出乎意料,让人耳膜一震,“河马”要踩人的动作一顿。   不断高声的尖叫,我的喉咙火辣辣地疼,行不行就看此举了。   那些人见我疯魔一样的叫,估计是被吓坏了,开始相互之间玩笑了起来。   “住手!”   一声清喝,从门口传来。   我心下一松,不停地喘着气,心里却是在犯嘀咕?怎么是她来?   见有人进来,冷冻库内十来双眼睛,齐刷刷地看向门口,也包括了我。   一头大卷发,七分袖的丝质衬衣扎进腰,高腰宽脚黑裤,同色系的细长高跟鞋,脸上的大眼睛在白晃晃地灯光下,眨巴眨巴。   是个女人,还很年轻,“黄毛”最先发了话:“姐姐,你走错地方了,这里下班了。”   哄的一声大笑,小个子的小年轻也跟着起哄:“阿姨,走吧走吧,快回家做饭洗衣服。”   我也不禁脸上一红,心里把该骂的人都骂了个遍,怎么让她来找我?其他人呢?人呢?   “你们赶紧放人,赶紧走,我既往不咎,不然,一会警察来了,不怪我没提醒你们。”美人苏很淡定地扫了我一眼,还有被踩在地上的基友辉。   她脸上不喜不怒,看不出是什么表情,连个紧张害怕的神情尾巴都见不着,不知她葫芦里卖什么药。   一提到警察,那些人又安静了会儿。   我心中鄙夷,还是会怕的!   他们其中的一人在打电话,挂了电话后跟“夹克”和“平头”说:“根本就没有警察过来,这女人骗人!”   我无奈地翻了个白眼,触到眉骨处的伤,倒吸了两口气,心中默念:娘啊娘,千里来救儿,能不能不要用我刚用完的那招啊!胡诌用过一次就不灵了。   可美人苏很淡定,她不知从身上哪里撕出一条布带子,三下五下地把头发绑了起来。   走过来的时候,突然脚下用力一蹬,“咔嚓”一声脆响,她的高跟鞋跟竟然被她踩断,紧接着又是另一只。   我愣愣地看着她,不知道她准备要干什么?其他人也跟我一样,“平头”把我交给后面的小弟,和“夹克”一块迎了上来,他们也不知道美人苏想干什么?   一个女人。   男人啊,可不要小瞧女人哦,不然要吃苦头的。   美人苏快跑了两步,突然跪地,翻滚了几圈,一手捡起地上的铁棒,一脚撑起半边身子,而后用铁棍连扫了几人的小腿,动作一气呵成,行云流水。   就像一台搅肉机一样,突然闯进人群,搅得天翻地覆。   被打中的人,均摔倒在地,抱着腿不停地嚎叫,这力度这准度,估计不断骨也要淤肿好几天。   这一瞬,可把我给看住了,我简直是目瞪口呆,魂魄七离八散,下巴,很久都没有复位。   期间,我还很不争气地眨巴了很多次眼,我在怀疑,这是错觉吗?为何眼前这个像“女超人”一样的女人,会是我一直认为娇滴滴的,说着一口台湾腔的普通话,会讨长辈高兴,会嗲声嗲气地跟我书生爹撒娇的美人苏?   可现在你看她,哪有平时时尚大方,温柔甜美的模样,简直就是个长着一张俏脸的功夫之王,还是女王。   美人苏手中的铁棍,就像装有雷达,专门扫向那群混蛋的腿脚手臂。美人苏气势如虹,大鹏展翅时曝露出气吞山河的气概,简直就是功夫女王的完美化身。   我被一个人押着,基友辉被丢在一边,所有人都跑过去拦美人苏,押我的人比我还震惊,目瞪口呆地看着场中如火如荼的打斗,而趴在地上的基友辉,因没了眼镜,眯着眼想努力看清楚,又眯着眼来瞅我。   毕竟寡不敌众,刚开始的优势反而成了劣势,美人苏被包围了起来,有好几次,我看到了她被打了几棍子后背,还被踢了几脚。   可她哼都没哼一声,只要没被抓住,唇抿得更紧,手中的棍子更是耍得虎虎生威。    ☆、救兵   还在等什么?趁押我的小年轻分心不注意,以后脑勺作利器,猛地一撞他的脑门,他立马捂着脑袋后退了几步,我又补上一脚,他倒在地上,算是被我打趴下。   我避着人,快速地溜到基友辉的身边,用臂膀撑着他起来,道:“快,快帮我把绳子解开。”   基友辉被打得不轻,起来摇晃了几下才稳住,他使劲地喘着粗气,用嘴咬开我背后的绳索。   他刚才豁出去般地护我,让人觉得窝心,尽管此次我冲动的行为很蠢。可有时,弱者并不是时时都冷静自保,有些傻缺的冒进其实很动人。   眼看美人苏被“夹克”踢了一膝盖,跪倒在地,其他人的棍棒就要伺候上来。   “住手!”   两声暴喝,一声是我,一声竟来自门口,是豪猪?他赶来了。   我看到美人苏嘴角高高地翘起,露出她白细的牙齿,这一笑,不是倾国倾城,而是冷意渗人。   我帮基友辉解开绳索,对他嘿嘿一笑:“我们获救了,没事了。”   基友辉也听到豪猪的暴喝声,神情似一松。我四处给他找眼镜,不过看到地上被踩得只剩下一只脚的眼镜框,只能作罢。   和豪猪进来的,还有另一个魁梧的陌生男人,高大健壮,就像练健身散打的体育生,不过他年长一些,五官端正,身上有一股长年肃然的味道,有点像姑父干刑警之类的气质,可又不全然,不知道豪猪找了谁来帮手。   豪猪见美人苏被围攻,早就冲了进来。   他手脚果敢利落,这是真刀实枪地打到实处,跟那晚在沙滩上的不一样。那晚我是见过他的身手,打人又快又准,可今晚的他一身的戾气,拗断别人手腕,踢腿骨时,我甚至能夸张地听到骨头的折断声。   被他打的人,无不哀嚎鬼叫,可他越发打得狠戾无情,跟平日里谦和恭良的模样根本沾不上边。   我侧头看基友辉,心里有一个十分强烈地问题:这两个从台湾过来的人,到底是什么人,到底是什么人呐?谁来告诉我?   基友辉不会回答。   豪猪再加上帮忙的朋友,他们仨轻而易举地解决了这十来个人,“夹克”知道今晚啃了硬骨头,正暗暗后悔自己没事找事,赶紧求饶:“对不起,对不起,大水冲了龙王庙,我们只是路过,路过,这事跟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,都是大伟干的,我们来的时候他们两个就在这里了。”   他抱着美人苏的脚,仰着被打肿的半边脸,不停地摇尾乞怜。   美人苏嫌恶地抽出自己的脚,冷着眉目说:“有什么待会你跟警察说吧。”说完,就朝我和基友辉这边过来。   “夹克”还想再抱脚,豪猪拖开他,对着他的脑袋又是一巴掌:“老实点!”又问:“今晚这事是谁搞的?幕后老板是谁?”语气十分老练。   “夹克”指了指身后地上半瘫着的“平头”,邀功着说:“是他,他是瘦猴的人,他在我的地盘上绑人,我看不惯才过来......”   后面他说什么,我就没有再听,因为美人苏已经走到跟前,我看到她前额有几缕头发凌乱地飘了下来,手臂上有几道红痕,特别是手背,都见血了,白衬衣上到处是印子。   满头薄汗,气息微喘,美人苏上下打量了我几眼,问:“没事吧?”干脆简洁。   我摇头。   她回头又看了一下后面的情况,丢了手中一直拿着的铁棍,又问:“你同学呢?”   基友辉赶紧回答:“阿姨,我没事。”   之前基友辉和基友佳他们,被美人苏“收买”对她很尊敬,可不像现在这般,竟含有一种敬畏的神态。   “那就好,我们走吧,一会警察该来了。”美人苏不停地互搓着双掌,拍掉掌心黏着的锈屑。   果不其然,警笛声已经呼啸而来,由远及近,很快,他们就会到达。跟豪猪一起进来的陌生男子过来跟美人苏说:“苏姐,现在没事,我先走了。”   美人苏朝他点点头,“谢谢阿七,改日再请你和韩先生吃饭!”   叫阿七的魁梧男子朝美人苏客气地笑笑,又朝我的方向点点头,身手矫健的离开冷冻库,经过豪猪身边时,跟他握了一下拳头。   我听到基友辉在我耳边嘀咕:“老大,这个男人就是那天晚上和你哥、韩磊一块找我问你去哪里的人,今天他也在?”   我一愣,阿七已经消失在门口,心中疑惑,这些人到底是什么关系?美人苏和豪猪从台湾回来不到两个月,还有韩磊和这个叫阿七的人,他们又是什么关系,和美人苏又有什么渊源而频繁出现在我的生活里。   虽然都是因我而起,可今晚美人苏的出场实在令人震撼。我猛地想起,她十六岁遇到书生爹,便生了娃,当时发生了什么事?他们是怎么遇到的?一个十六岁的女生,是否得到父母的同意,就敢生子?尽管在台湾是合法,可也只是允许而已,并没有普遍,而十六,能明白些什么?   警察来了,带走这帮小混混,姑父也来了,因为要配合警方录口供,我和基友辉被分开,他临走前一直在跟我说:“对不起啊,是我连累你了。”   我拍了一下他的肩膀,唬他道:“别那么多废话,你要是有什么,能早一点向我和卢佳说,那什么事也没有。”   他张了张半边肿胀的嘴唇,欲言又止,我了然一笑,家家有本难念的经,想必最好的朋友之间也要留一些面子,便安慰他道:“你想说就说,不想说就过去了,没什么大不了的。”   而且还拜他所赐,我才看到了美人苏今晚这一手,不然,她不说,谁知道?   从派出所出来,姑父开车送我们回家,豪猪坐在前面,我和美人苏坐在后面,大约今晚这事不是什么好事,大家都沉默着。   我偷瞄美人苏,她在闭目养神,手臂上的伤在派出所时已简单的处理,豪猪全程除了偶尔回答姑父的问题,对我是一个字都没有,连目光也是直接忽略的。    ☆、太妹   在派出所时,美人苏并没有教训我,其实我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。   估计在大庭广众下,打骂我这么大的小孩,又是闯了这么大祸的,家长的面子不好过,回家这场家庭会审,必定轰轰烈烈。   姑父从初时见我到送我们回家,看我的脸色都是阴沉沉的,极为严肃,不过他什么时候不严肃了?   我心里有些怕他,觉得他比书生爹更像我爹。   下车后,书生爹就站在家门口,美人苏下车后看了我一眼,直接进屋,书生爹估计还不是十分清楚今晚发生了什么,可知道是我闯了祸,尾随美人苏进屋时,狠狠地刮了我一眼。   我心虚地低着头,心中大大地舒了口气。   豪猪见两位大咖都进屋了,不屑地瞪了瞪我,也跟着进屋。   我一看,呵呵,倒是省事,没人教训我了。   下车一看,姑父站在车旁,点了根烟,在好整以暇地等着我。   我心里咯噔一声,只顾低着头,脚上的球鞋,不知什么时候已灰成一团,我踮着脚在地面上敲了敲。   “亚男。”姑父叫我。   我哦了一声抬头,烟雾缭绕,他的眉眼看不清,可能感觉出他的肃然。   “以后做事之前多想想,想想你父母,想想你年迈的爷爷奶奶,想他们是否能承受失去你的痛苦,不要以为逞一时之快很畅爽,我们身边还有很多,和自己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人,他们也同样值得你为他们考虑和付出。”姑父沉幽幽地说了这些话。   我当时的理解很浅显,并未能深刻体会,直到某一天,某人因我而离开这个世界,我才体会什么是痛彻心扉,后悔莫及,可恨自己没有能耐跨越时空,让自己再重新选择一次。   半支烟的功夫后,见我一直垂着头,不言不语,姑父深吐了口烟后,从裤兜里伸出那只没有夹烟的手,拍了拍我的肩膀,“好了,进去吧,你也不小了,不要老跟大人过不去,因为,你也是个小大人了,嗯。”   我点点头,有错在先,闭嘴沉默,是最好的态度。   姑父驾车离开,我进到院子的时候,手机嘀嘀响了,一看,是黄勇毅的微信,哗啦啦数十条,有图片有文字,还有语音。   现在我才知道,在那间废弃的冷冻库里,竟然没有手机信号,这也解释了救兵姗姗来迟的原因。码头很大,豪猪他们找了很久才找到我,幸亏我那尖叫的几声。   图片是我被挟持的照片,从拍摄的角度看应是哪个小混混偷拍的,然后发给黄勇毅,我不知道他们怎么挑衅他,我逐条读了他的信息,字间语里,都是关心着急的意味。   我想到“夹克”说“平头”是黄勇毅的死对头,难怪他会着急,看来他还不知道今晚我发生了什么事。   之前发了信息给他,两人便没有再联系,生活轨迹也不一样,更谈不上见面,今晚之事也是别人多事,我不想他误会,回他:没事,不过是个小误会,我已经到家,谢谢你关心。   他立马回复:那就好。对不起,如果是我的原因,我道歉。   我回:不关你的事,现在真的没事了,晚安。   很明显,我不想多说,冷漠的态度通过聊聊几个字准确地传达了我最深处的意愿,他很聪明,回了我一句:晚安!和一个大笑脸。   几秒之后又回了一句:有事随时找我。   我没有回复,收了手机,手插在裤兜里,看大门口那盏照明灯,四周一片寂静,从底下往上看,美人苏的房间一直亮着灯,书生爹跟她两个人,不知道在说些什么。   突然,门“咔嚓”一声从里面被打开,在我有些犹豫恍惚的瞬间,被这么一声轻响,冷不丁地吓了一跳,定睛一看,豪猪从屋里出来,两只手里提着两个大塑料袋。   他看到我惊讶的表情,目光淡淡地扫了我一眼,走过来。   我以为他会冷嘲热讽一番,毕竟,今晚不是之前逃跑躲避,为了躲开他的“监视”而利用黄勇毅,让他跟人打了一架。而且那晚他怒火滔天的样子,让我很有成就感,着实为自己的小聪明高兴了一把。   可今晚,他是为了救我而打架。   “坐过来,你的伤不处理,明天会很痛。”硬邦邦的,没什么温度,豪猪坐在院子里的石椅上,把手中的塑料袋往石桌上一放,从其中一个拿出一包棉花和一瓶红花油。   我心中惊疑,可还是依言乖乖地坐了过去。   打开瓶塞,他用棉花捻了一些红花油,擦在我手臂上,一股红花油特有的味道弥漫开来,冲鼻呛人。   他见我皱鼻,一边搓着我的手臂,一边说:“家里只有这个,味道不好闻,可效果很好。”   语气不咸不淡,可我还是很惊讶,他的所作所为。   手臂上的药油初时有些凉,慢慢被他擦热,他放下棉花,在掌心倒了点药油,双手擦了擦,才在我的手臂上搓起来,这回他用劲很大,我咬着牙闭着气,忍着手臂上的酸疼。   豪猪挑眉看了一眼我扭过的脸,微不可闻地哼了一声,可我就是能听见。只是我忍着痛也很辛苦,心里暗示就是不肯在他面前示弱,所以强撑着,一声不吭,半点声音也没发出。   “要是痛,你就哼哼出来,不丢脸,我听小舅舅说,以前经常给太妹妈擦瘀伤,到现在,一手专治跌打扭伤的手法独门绝技。每次太妹妈打架回来,总能听到她鬼哭狼嚎的声音,小舅舅被叫烦了,就吼她:这么怕疼,干嘛打架?你猜太妹妈说什么了?”豪猪声音淡淡,但语气里的调侃意味很浓。   我一愣,一岔气,他手上的劲一点没减,我一个忍不住,不禁轻哼了一声,转眼看他,与我相似的眼眸,闪过一丝笑意,心中懊恼,可功已破,索性放开了,不再咬牙坚持,开始龇牙咧嘴。   何况,他说的话成功地吸引了我的兴趣,太妹妈?他说的可是美人苏?   小舅舅?想必是美人苏无疑,一想到美人苏十六岁便与书生爹相恋生子,还有这一身硬功夫,难道她少女时就已经一战成名?   太妹?这个台湾统称不良美少女的称号,美人苏,哦不,应该叫太妹妈,优雅美丽,文质彬彬又狡猾迷人的她,也曾经在我这个年纪,甚至更早,打架斗殴,抽烟喝酒,不学无术,辍学早恋?    ☆、兄妹   这些问题就像蛲虫,不停地挠着我的喉咙,可恨豪猪很淡定,擦完了左手又擦右手,像是在等着我开口问。   好吧,那我就开口问好了,“她说什么了?”   “打架就专心打架,哪里会记得疼。”豪猪笑着说。   我嗤的一声笑出来,心中同感,头已经点了下来。   豪猪抿着唇,刚才他会心一笑,露出洁白的牙齿,他的笑与我有些相似,但又不同,他的笑更明朗,还带着一些腼腆,而我笑得太狡黠,脸皮太厚。   “不过女孩子打架要赢,除了平时刻苦的体能训练外,应激能力也要抓,你们在力度上是弱项,只能在灵活度上发挥特长。”豪猪突然低下了头,顿了一下,再抬头见我一直盯着他,嘴角含笑道:“奶奶要是知道我教你这些,非扒了我的皮不可。”   “那你不说我不说,她又没有千里耳,怎么会知道?”我脱口而出,说出来自己先一愣,豪猪显然也被我这么轻松的话给愣住了,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。   原来,一直以为是仇敌宿怨,他回来我处处针锋相对,事事列为死敌一样对待,想不到今晚我们能坐在一块平静地聊天。   他低下头又开始给我搓手,整个手臂很快就火辣辣的舒服。很显然,他脸皮薄,我脸皮厚,那就由我来说好了。   “哎,十几年前你跟我争地盘的仇,看在今晚你救我的份上,我不跟你计较了,你快跟我说说,太妹妈以前都干什么了?他是怎么跟书生爹认识的?”我一时嘴快,待后来发觉,要收回已经来不及。   “书生爹?你给爸爸起的外号?”豪猪很敏锐。   我尴尬地点头,狡辩道:“你觉得不贴切吗?”   豪猪一愣,突然沉着眼问我:“那你给我起了什么外号?”   我忙坐直了身,佯装手臂疼,脸部表情和着嘴里哼哼:“轻点轻点。”   见我如此耍滑头,不肯说,豪猪又问:“十几年前我怎么跟你争地盘了?”   我嘿嘿一笑,十分赖皮地说:“书上不都说了吗?双胞胎在母亲肚子里,肯定为了营养位置打架,我们两个,是从娘胎里就不合的,所以你看,我们一见面就火花四射,根本就不合拍。”还有,哪有哥哥这么优秀,妹妹却这么怂的。   他冷哼了一声,放开我的手臂,从塑料袋里又掏出一管药膏,挤了一点在手指上,要往我脸上抹,我躲闪着:“干什么?”   他没好气道:“你到台湾问小舅舅,看小时候是谁欺负谁?强盗都说自己是好人,没天理了。别动,我给你擦额头上的伤。”   我知道太妹妈有两个哥哥,我在台湾还有一个外公,可具体他们是干什么的,我却是不知道,书生爹从来不说,爷爷也不说,奶奶就更不可能说了。小姑对这个话题也是讳莫如深,以前还小,打今儿个后,我要想方设法从她口中套知所有的缘由。   “你额头有一处擦伤,不擦药会发炎的。”豪猪无奈地说。   我哦了一声,乖乖让他擦药,见我嘴角好似也破了,他用手戳了戳,我疼得咧嘴大叫:“你轻点!”   他收回手,用纸巾把手擦干净,说:“算了,不擦了,吃东西也是白擦,你脚上如果有什么地方淤青的,自己用药揉一揉,不要积攒严重了,以后有你苦头吃。”   “知道了。”见他递给我一听灌装的啤酒,立马眼前一亮,问:“有下酒菜吗?”   大约我两眼放光,毫不矜持淑女的表情,给他太大的反应,他把手中的袋子甩到我面前,冷哼了一句:“高亚男,你真的是我的亲妹妹吗?”   我开始翻塑料袋,哇!瓜子,鱿鱼丝,青豆子,还有几个肉松三明治。   我一边笑嘻嘻一边闷声道:“我也很怀疑,要不你问一下太妹妈,世界上长得很像却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的,也不是不可能,会不会我们小时候在医院里抱错了,你应该有一个像天仙般的妹妹,就像杨紫璇。”   他切了我一声,自己开啤酒喝了一口。我打开一个三明治,开始大嚼起来,屋里我现在还没胆进去,今晚没吃晚饭,刚才又是跑又是打的,满身能量早被耗光,饿死宝宝了。   豪猪对我狼吞虎咽的模样又大皱眉头,想到之前刚见面后不久,在西餐厅吃饭时,他那满脸嫌弃厌恶的表情,现在差点就要重演,我故意把一个三明治递到他跟前,含着满嘴的肉松问:“你吃不吃?”声音含糊。   他直接漠视,望天!   我喝了口啤酒,又拆开一个三明治:“我这么粗鲁,一点也不像个女孩子,那是我没有遇到自己喜欢的人,若是遇到了就会改变,到时你别说我装就行。”   他一愣,我在心中偷笑,这么有哲学的爱情观可不是我想的,基友佳老说她要减肥,可每次当她要放弃的时候,总以此为借口。   见他心情很好,今晚的事情就像一个大大的突破口,豪猪的态度不仅跟我亲近了许多,看样子还想跟我继续聊,我趁机追问:“唉,你霸占了太妹妈这么多年,你跟我说说她呗!”   我装作一副很委屈被抛弃的模样。   豪猪一撇嘴,嗤笑道:“我跟外公和两个舅舅一块长大,比你还不如,起码你还有个书生爹。”他故意在书生爹上面加重了音调。   我不相信,“她不是一直在台湾吗?书生爹整天只有他的课他的学生,他几乎就是我名义上的爹,我也是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大了,以前小姑没结婚也住在一块。”   “我们是同病相怜?”豪猪挑眉   “算是吧,那你学习怎么那么好,你一点想法都没有?”我奇道。   “有什么想法?学坏吗?还是像你一样跑去打架?”他顿了一下,捏瘪手中的易拉罐,嘴角带笑道:“抽烟喝酒打架,在外公的帮派里,手下那些人谁不会?从小耳濡目染,一点都不觉得奇怪,反而觉得自己烟酒不沾,洁身自律,是个另类,更酷!”   “帮派?”我抓住一个敏感字词。 ☆、背景   豪猪瞄了我一眼,抬了抬下巴:“你真的一点都不知道?”   知道什么?我是两眼一抹黑,跟瞎子没区别。我赶忙摇头。   看我头摇得像个破浪鼓,他又皱眉,我发现他这人如果不喜欢一样东西,就会皱眉。   “外公是台湾有名社团的负责人,台湾称之为黑帮,用你们大陆话说,就是黑社会,不过我觉得我们的行径,比一些企业财团的作风更加光明磊落,他们为了利益,什么都干得出,可我们不是,我们有帮规道条。”   他声音淡淡,根本就觉察不出这句话对我有多震撼,我知道外公家肯定不简单,猜想不是国民党军阀的后裔,就是叛逃到台湾的共~匪,不然爷爷这么明事理的人,可是只字不提,想他一辈子的老党~员,又是部队出身,对这辈子没能真正跟鬼子打上一仗,或者收复台湾这样的壮举而心存遗憾。   想不到,竟是这样的背景?   我一震,脑海里根据豪猪之前的话,立马描绘出这样一幅画面:身上都纹着各种龙虎豹的光膀子壮汉,手里拿着大刀铁棍,嘴里叼着烟,跟在一个西装革履、文质彬彬的少年身后,少年头发一丝不苟,一手插在裤兜,一手拿着一块叠得整齐的格纹手绢,按在鼻端,斜睨着你,身后是烟雾缭绕的龙腾虎跃。   啊啊啊!这是妖孽啊!   我赶紧一收思维,喝口酒压压惊,掩饰道:“什么我们大陆?你不也是大陆人?别以为披了美帝国的外套,就不认自己是中华民族的种。”   嘿嘿,我这话说得粗俗,那是跟爷爷学的。   再后来,豪猪和我边喝边聊了许久,从他嘴里,大约知道太妹妈这些年四处求学,并不常在豪猪的身边,甚至跟他呆在一块的时间,还不如她每年抽空到滨城的时间长。   立马觉得豪猪也很可怜,一个小孩哎,整天跟一帮混黑社会的男人在一起,真怀疑他到底有没有什么心理阴影,而我起码身边有个想见就能见到的书生爹,还有善良敦厚的爷爷小姑。   以后我要对豪猪好点,好吧,就从改变称呼开始,叫豪猪哥吧。   之后,我想方设法,百般连哄带骗,再不能从他嘴里撬得,到底当初太妹妈是如何跟书生爹好到一块的。   豪猪哥说得很模糊,要么他真不知道,要么就是他不想说,大约他觉得父母当年的恋情如何,是隐私,作为儿女的去探听不太好。   可我一点也不觉得,想想,一个黑帮家庭出身的十六岁小太妹,为什么来到大陆?又为什么跟根正苗红,品学兼优的书生爹给勾搭上的?实在令人好奇,也实在令人心脉喷张。   当晚太妹妈和书生爹并没有对我审问和责骂,一晚上的风平浪静,我准备好应对狂风暴雨的戏码一点都没有上演,难免“失望”,好在豪猪哥代父母之职警训了我几句。   作为兄长,还有带着某些割不断的血缘亲情,我给足了他面子,没有像以前那样反唇相讥顶撞他,而他也似乎很满意我的反映,对我多说了一句:“当年的事我也不是很清楚,好像小姑,大舅舅和小舅舅都是当事人,他们可能知道事情的经过。”   大发嘞!这下我该知道向谁下手了。   第二天照常上课,因为基友辉的伤有点重,他请了两天假,昨晚发生的事基友佳从基友辉的口中得知了大部分。早上她一见到我,还没等我坐稳,就两眼放光:“怪不得你那么厉害,原来这是遗传啊?”   我瞪了她一眼,“说什么呢?只能说明她真是我亲妈。”   “哟,都亲妈了,看来冰释前嫌,恭喜恭喜。”基友佳拱了拱手,她怒着嘴向着斜对面,压低了声讲:“昨天韩磊追你出去,说什么了?”   不提还好,一提这人我就生气,一早上的好心情顿时没了,“能说什么,就一怂蛋。”   我说得刻薄,基友佳啧啧了两声,“人家也是借钱了的,毕竟是三好学生嘛!总不能跟着你出去打架,这样名声全坏了。”   我一巴掌拍在她的大腿上,基友佳一惊,娇嗔道:“干嘛!”   “那就算不跟我出去,也不要去阻止我吧,自己害怕算了,难道还要我跟着他一样胆小。”   “你轻声一点。”基友佳要来捂我的嘴,其实我们跟韩磊隔得并不远,今天早读恰巧也很安静,用心一听,我这话就是明摆着让他听见的,也让其他同学听见。   其实我这话说得是有失公允的,而且是不地道,韩磊没跟着去,他劝我也是好意,并没有错,后来他通知了豪猪哥,那个叫阿七的人也是他朋友,按理说,他做得已经够好够义气的了。   而且说起来,我跟他的关系一般,严格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交情,难道是他抢了我的第一名,还是他来过我家,强吻了我?   讲到底,我们一直不合拍,甚至是死对头,我和他的关系,比豪猪还不如,豪猪起码是跟我有血缘这层割不断的关系,可我如此刻薄不讲理地对他,实在难以用常识理解。   可当年的我哪里会想这么多,只知道把心中的不愉快倒出来,就算伤害别人也不自知。   韩磊一直低着头在看书,没有任何反应,其他同学看当事人没当回事,也就都低着头,全当没听见,一时间,班上的氛围就有些尴尬。   基友佳瞅瞅我,又瞅瞅其他人,一副很无辜的样。   我见挑衅不成,也不想惹事,闷声不说话了。   直到班主任把我叫走,这事才这么了了。   教师办公室,大办公桌上插着几颗万年青,青翠郁葱,每张桌子上都摆放着一沓沓整齐的书本,那是收上来的学生作业。   班主任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,任教二十余年,行事雷厉风行,很多不听话的学生,都被她制得服服帖帖。   其实她赏罚分明,并不一味的用强,只是她较真的时候太过认真,谁的面子都不给,这个有点像书生爹,学生都有点怕他,基友辉就特别怕,所以才给她取了一个褒贬不一的外号:灭绝师太。    ☆、笔记   “昨天的事我已经听高老师说,派出所这边不会跟学校直接联系,一是想着你们都是在校学生,直接来学校问话对你们影响不好,二是确实是对方不对,就没有必要闹得人尽皆知。只是这件事在小范围内被知道,希望你们自己口风紧一些,不要到处传扬,对你对赵明辉,还有保护你们的亲人,都不好。”班主任开门见山,语音缓慢而沉着,她目光炯炯地盯着我,并不是严厉地审问。   我们朝夕相处三年,我很少正面看她,如今近距离地注视,才发现她眼角的皱纹,沧桑而温润,那是种阅尽人间百态后的平和。   我温顺地点头:“嗯,我知道,谢谢张老师!”   “好了,也没什么事,只是善意的提醒,哦,对了,我有几句话,不如趁着今天这么好的机会,跟你也说一说。”班主任笑着看我。   我凝神恭敬地聆听。   “高亚男,你是我从初一开始带起的学生,我一直看着你长大,你初时的勤奋好学,大方开朗,我真的很喜欢,真心地喜欢。可是你从上学期开始变了,我也真的最痛心,可能你现在还没有办法体会到我们做老师的心情,对于你们,我们寄予了希望和成就感。我跟高老师是同事,我们多次交流,说得最多的就是你的问题,其实高老师也是我极为佩服的人之一,我相信她的女儿也不会差到哪里,后来知道你家存在的一些问题,可能才是最终导致你今日行为之根本,可是亚男。”她顿了一下。   “你不是一个会自暴自弃的人,我们每个人都或多或少的存在问题,包括我们的家庭、父母。只是,有问题不应该逃避,消极的面对,而是试着找原因,分析最后攻破。当然,我现在跟你说这些似乎有些云里雾里,你可能只是站在你是一个孩子的位置上想,可我已经把你当成大人了。成长就是在不断地剖析原来的自我,不断地修正和摒弃中获得,你冰雪聪明,总会明白我今日这些话的。”   是的,总有一天会明白。我们大都在学校度过十几年的光阴,遇到很多老师,总有那么一两个老师,他们的话和态度,会让我们铭记于心,甚至在进入成人步入社会多年后,幡然醒悟,才觉得当年自己的幼稚和别人的苦口婆心,想着想着,甚至会泪流满面。   今天很认真的听课,可毕竟拉下太多课程,有些听不明白,特别是英语。吉利姐老在我身边晃悠,她标准的伦敦音带着浓重的翘舌和后鼻音,让我昏昏欲睡。   听了班主任的话后,让我有一瞬立志要好好学习,像以前那样勤奋好学,可上了该死的物理课后,脑细胞用完,英语课就困得不行,都怪昨晚豪猪哥一下子爆料那么多,让我辗转反侧左思右想,浪费了养精蓄锐,休息长个头的宝贵时间。   好不容易捱到下课,我再也忍不住地打了个大呵欠,身体立马委顿趴在了桌子上,伴随着吉利姐鞋跟离开的声音,准备去敲周公的门,好好跟他下两盘。   基友佳过来捅我:“别睡,还有两节课就是中午了,现在睡了呆会睡不着。”   我嘟囔着:“呆会睡不着没事,现在不睡会死人的。”   “有人托我给你东西,你快起来看看,这什么意思,高亚男,你快起来跟我坦白,你们两个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?”   “什么东西啊?”我又打了个呵欠,眼泪鼻涕一块流,“周师兄吗?”   一想到师兄阳光般的笑,我立马坐直了腰背,耷拉着嘴问:“他走了?”   基友佳嘟着嘴,不断地翻着一个小笔记本,还不停地啧啧,“瞅瞅看看,人家这笔记那才叫笔记,条理、明细、重点、解读,唉,难怪人家是学霸,学霸也有学霸的理由,这下了多少工夫!”   我把头伸到她桌前,一看一本抄着中英文的详细笔记赫然在眼前,看英文字母的形体有些眼熟,再看标准的正楷中文,一看就知道这人曾经下了苦功夫,练了一手硬笔书法。   笔记本上龙飞凤舞两字:韩磊。   我就像被什么烫到一般,猛地丢开,问基友佳:“你向他借的?”   基友佳瞅我一脸睡眼惺忪,惋惜道:“我要借别人也未必会借给我,人家体恤你正在补眠,竟然托付我传书与你,小姐,你快老实交代,你和韩公子,是不是早就眉目传情,私定终身。”   基友佳的花痴病和看小说太多导致的臆想病又犯了,我把笔记本拿过来翻翻,问:“他说什么了吗?”   基友佳一把撑着她的小脑袋,艳色一睨,问我:“你想他说什么?”   简直就是不正常人类!   我把笔记收好,心里存了个想法,可不能让他成为第二个黄勇毅,黄勇毅是因为我主动招惹,而且是卑鄙利用,很无耻,可我已经道歉解释,划清界线。   这个韩磊算是数次交手,可我从来没有主动招惹他,他来我家也不是我叫他来的,挑衅激怒他我也没想到会让他吻我,我当时想着大不了打一架,可我不是人家的对手,被人轻薄了一回,这也算是扯平了,而且我对周乐师兄的喜欢之情,从来不掩饰。   我对韩磊没意思,特别是昨天这事之后,对他连起码的好感都没有,如果让他有什么误会的地方,我必须说清,对那些不敢兴趣的人投递过来的好感,我一律免疫,免得耽误了别人的大好青春。   “唉,你就对我三缄其口,什么都不肯说?”基友佳仍不死心。   “没影的事,你别乱猜。”我很严肃地唬她。   放学,我早早收拾书包,基友佳很奇怪,问:“你去哪?”   我答:“今天有点事,你自己先回去。”   我一溜烟跑出教室,算准了韩磊给老师交作业,会经过宣传栏。   放学离校的同学陆陆续续地往校门口走,这里是初中部两栋教学楼之间,初中生不准住校,一放学几乎全走光,又有宣传栏挡了部分视线,这里比较隐秘,适合交谈。   片刻后,他从教师办公室里出来,肩上的一个双肩包,却被他单肩背在后面,两手插在裤兜,低着头,不知在想什么。   待他走近,我本还想突然窜出来,吓唬他一下,可那人很快就发现藏在宣传栏后的我。    ☆、孔雀   我一直藏身不动。   只是他盯着我的方向,沉了一会,才嘴角微挑的朝我藏身的地方走来。   再躲下去就没意思了,我移步从石柱后面走了出来,斜睨着他。   他走近,身高的差距不得不让我微微仰头,这样的姿势让我很不爽,因为我觉得没说话气势就输了他。   “在等我?”韩磊开口,眼底含着笑意。   我呸!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在等你?所以说嘛,赶紧跟这人说清楚,免得造成什么不必要的误会。   “笔记还你,我不需要,以后你也不要拿这种东西来,我不会收的。”我板着脸,很严肃地表态。   韩磊看了眼我手中的英语笔记,依旧双手插兜,没有伸手要接的意思,就这么笔直地站在我面前,什么都不干,光看我。   什么意思?别以为不说话就没事。   “拿着。”我低吼了一声,开始瞪他,突然想到昨天他阻止我去救基友辉,心里的厌恶越发明显,说话就更加直白不客气了。   “你不要误会,我不接受你的笔记,是因为不想你有什么误会。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,也希望我不是你喜欢的类型。所以,我不会承你的情,请你收回吧。”说完,又郑重其事地把笔记递到他面前。   他冷哼了一声,眉目沉沉,眼睛盯着我似笑非笑,一副若有所思,根本就不为我刚才所说的有什么影响。   我有些生气,这人一向老沉,行事作风大都十分老练成人化,他刚到我们班时,第一印象就是他显然比我们大很多,可班主任说他是因病休学两年,后再转到我们学校。   天知道他有没有把身份证信息改了。   “我跟你说话呢!你听到没有?”我不耐烦地吼了他一句,声音有点大,不过好在此处周围没什么人。   “我听见了。”他轻飘飘地答了一句,语气极为冷淡。   听见了总有个表示吧,木头人啊!   “还有,别以为我们吻了一下,我就会怎么着,那天是我说话不对,我道歉,可你强吻了我,我们两清,谁也不欠谁的。”说完,我作势要把笔记塞到他手中。   从此两不相欠,你做你的学霸,我做我的学渣,井水不犯河水。   “高亚男,你在怕什么?”他突然开口,声音有点沉。   有病吧,我怕什么?我能怕什么?   “你在怕我?”他补充了一句,语气还该死的得意。   我讥笑出声,笑说道:“你没事吧。”语气满含讽刺,其实我最想说的是你没吃错药吧,不过我一向喜欢总结经验教训,对他说话要记得“客气”。   “如果不是怕我,为什么害怕接受我的好意,不敢跟我走得太近?”他又靠近了两步。   我去!这人简直就是只骄傲的孔雀,以为所有的人都要为他的“美丽”折服?难道我前面说的话他都听不懂吗?   “你这么高智商,想必情商也不低,不要跟我玩这种你来我往的游戏,我记得我前面已经说得很清楚了,我和你不想有任何瓜葛,你明白吗?确切的说,我不会喜欢你这种人?”我实在有些气恼,如果委婉的他听不懂,那我单刀直入好了,反正没脸没皮的话都说了,还在乎那一两句害臊的话?   韩磊转开了脸,瞅着宣传栏上的黑板,正好是一副宣传预防艾滋病的公益广告,红丝带的标志异常的醒目。   “自作多情!”他嘲弄地说了一句。   哎!敢情是在骂我罗!   我懒得跟他啰嗦,跟他讲也讲不明白,准备甩手走人,姐也是有脾气的。   正准备把笔记扔到他脸上,转身走人,韩磊回过头,他目光一锐,我竟然有些扔不出去,心里有些恼火自己的胆怯懦弱。   只龇牙咧嘴,咬牙切齿地瞪着他,恨不得上前跟他干上一架,这人找打。   可我又打不过!沮丧......   “你最好别把笔记弄坏了,我托了卢佳,如果她不能原物奉还,你想她会怎么样?”韩磊看着我手中险被揪烂的本子,幽幽地说。   天啊!他已经开始赤裸裸地威胁。死卢佳,回去后好好跟她说,以后他的东西千万不能碰,不,把他直接屏蔽。   好!我不跟你计较,该说的都说了,以后我绕着走总行了吧。   我准备放弃,把笔记在手里晃荡了两下,准备走人。   “我不是你喜欢的类型,那你喜欢什么类型?周乐这种?你了解他吗?你知道他什么,你就这么傻乎乎地喜欢上人家,那他喜欢你吗?”他盯着我,慢条斯理地问,好似读书一般,声音平稳温和。   “关你屁......什么事!”我撑大了眼瞪他。   “周乐为人聪明又细心,你大大咧咧什么都表现在脸上,他不会不知道你喜欢他,可他呢?他可有半点表示他喜欢你?”   “我管他喜不喜欢,我只做我喜欢的事,别人我管不了。”我负气答道。   不过说了又觉得别扭,这什么跟什么?不是过来跟他讲清楚我的态度吗?怎么说起我跟周乐之间的事了?   “那很好啊!那你也管不了我对你做什么事吧,你喜不喜欢是你的事,我喜欢是我的事,不就结了吗?”韩磊有些得意,漆黑地瞳仁闪烁出一种胜利、志在必得的光芒。   我讨厌他这一副自信满满的嘴脸,更加可恨自己被他绕了进去,我跟他根本就不是一个等级的,这人不仅长得老成,心思也深沉,我压根就不是人家的对手。   你去死吧!我打算沉默,不浪费口舌了,直接走人。   身后传来低低的笑声,那是少年变声之后男人低沉的嗓音。   老男人!我在心里咒骂了一句。   脚下的路被我用力地踩踏着,恨不得踩出一个窟窿。   “那是你的初吻吧!你不会忘记的,很荣幸,我也会永远记住。”身后又飘来一句揶揄的话语。   Word 妈呀!我简直就要落荒而逃。   待跑到校门口,基友佳竟然在等我,她远远地朝着我招手。   耽误了一会,此时校门口人不多,可来来往往的同学,都朝基友佳身边的一人一车,投去神色各异的目光,有艳羡,有不屑,有惊叹,还有鄙夷。   我还未走近,基友佳就高兴的大叫:“亚男,看阿姨今天,够酷够帅吧!”    ☆、拉风   可不,基友佳身旁的太妹妈,高高挽起的头发,一身黑色紧身皮衣裤,黑色马丁皮靴,怀里抱着个变色漆黑头盔,正笑盈盈地看着我。   我抓着双肩包的手一紧,眼睛猛地发亮,刚才那一点不愉快瞬间消散,太妹妈又潮又酷,可更酷的是她旁边的那一辆摩托车。   真是太炫太拉风了!   车身漆红铮亮,虽然我说不出它到底哪里潮炫吸睛,可车的整体美感和线条,设计的部件搭配,会让你眼前一亮,并且一眼认定:这车酷!   更漂亮的是,在把手处,缠上了比较女性化的彩带,试想着,它迎风摇曳时的飘摇,让人不自主地就想爱上它。   “看傻了吧,我一出来就看到阿姨和车了,刚才好多同学过来围观,都说这车漂亮呢,阿姨也漂亮。”基友佳很兴奋,摸着那辆火红的摩托车两眼发光。   “阿姨刚才还让我上去坐了一下呢!”基友佳满眼的羡慕,围着我不停地转。   “这是你的车?”我问。   太妹妈笑笑:“嗯,回来的时候订的,到了没几天,今天出来试试。”   哇!那就是全新的车罗!   我一直对两轮的车情有独钟,没办法考驾照骑摩托,电车又太软绵,还不如自行车来得惬意。而上回黄勇毅骑摩托车带我,虽然偷偷摸摸,可那种风驰电掣的感觉真好,后来豪猪哥带我回来,他气哄哄的,又没带安全帽,我虽然害怕,可也算是飙车了。   今天,难道可以过一把瘾?   “走吧!”太妹妈微笑着递给我一个头盔。   我傻傻愣愣地接过,身边的基友佳嘲笑我,“别傻了,不是做梦,唉,这样的妈妈,去哪里找呢!我还是回家吃薯片看肥皂剧吧,以安慰受伤的心灵。”她笑着跟我告别。   我挥挥手,见太妹妈骑上车,准备带头盔,我也跟着跨了上去,这酷炫的大家伙,今晚拉风的人可是我。   “苏姐!”有人叫太妹妈。   “小韩,还没走?”太妹妈停下戴头盔的动作,笑着跟韩磊打招呼。   我心里咯噔一声,对太妹妈跟韩磊认识并不稀奇,只是对他们两个如此热络心生不悦。   “嗯,有事耽搁了一下,七哥在等我。”韩磊笑着回答,意有所指地瞄了我一眼,我当做没看见,索性装作不熟。   太妹妈看向停在学校门口对面的黑色轿车,车窗缓缓下滑,从里面露出一张脸来,是昨晚叫阿七的男人,他坐在驾驶座上,对太妹妈点了点头,算是打招呼。   太妹妈笑着点头,又跟韩磊挥了挥手,才带上头盔。   我放下头盔的挡风镜,镜面从外面是看不清里面的,我对韩磊做了个大大的鬼脸。而他似乎对此有所感应,上车之前朝我看了过来,我又看见他那似笑非笑的眼睛,还有微翘起的嘴角,真想比一个中指给他,可又不敢。   心里不屑道:什么人?上下放学还要汽车接送,矫情!   太妹妈开车的速度不快,可就算蜗牛爬,哒哒的马蹄音,开这么一辆拉风的摩托车在路上,注定成为焦点。   我穿着校服,背着双肩书包,带着头盔,雌雄莫辩,只能认出是个学生,而且是滨城中学的学生,可太妹妈就不一样了,尽管她把长发挽起,可紧身的皮衣裤还是把她姣好的身材给曝露了,一看就是个女的。   一个女人,开这么一辆拉风的摩托车,大剌剌地走街串巷,引起了不少的轰动,特别是在红绿灯处等绿灯,我都能听到一些人发出的惊叹声,有一些胆大的,还吹起了口哨。   这让我的虚荣心饱满到了极点,什么时候能获得别人的关注,成为焦点,唯有此时了,而且,头盔的挡风镜又为我遮住了脸孔,这种只有我窥得别人,而别人却只能猜测艳羡,感觉真是太爽了。   在目的地下车,我还有点晕乎乎的感觉,脚踩在地面上,软绵绵的,感觉脚下的大地都不真实了起来。   太妹妈动作利索地把头盔摘下,摇晃一下脑袋,满头青丝瞬间如瀑布流泻,画面之美,又把我刚刚回落的小心肝给震撼了一下。   今天一见面,光顾着为这辆拉风的摩托车兴奋,没太注意太妹妈,又想到她昨天露出的那一身硬功夫,心中除了惊叹折服之外,还有很多的谜团。   而此刻这个谜一样的女人,又向我展现了她狂野不羁的一面。   除了我的呆愣,我都觉察出停车场里,不少男士投过来探究的目光。有些太过分,又带着女票的,被身边的女伴揪耳朵掐胳膊,“看什么看,一看就知道不是正经女人,坏女人有什么好看的。”骂骂咧咧又充满醋意的声音断断续续。   太妹妈噗嗤一声笑起来,把手架在我的肩膀上,“走,我们吃饭。”   我们选了一处最靠海的位置。这家餐厅搭在海边,伸出去海面搭建了数十座木质小露台,现在涨潮了,底下都是海水,潮汐之间,仿佛在海面飘荡。   露台之间木桥相连,服务生上了菜,太妹妈给我夹了个大螃蟹,“吃吧,我们先吃饭,待会再去喝酒,现在都说啤酒和海鲜不要一块吃,我们年轻的时候可不管这些。”   我笑笑,掰了一个螃蟹腿放到嘴里,其实这时候的海蟹并不肥美,还死贵,不过原汁原味的鲜美还是一如既往。   我跟太妹妈虽然不再敌对,跟她出来过数次,但我们很少谈心,因为在我的意识里,她的世界我依然不懂。而且我们虽为母女,可错过了最为宝贵的时间建立亲密的关系,所以,有些事我不会跟她说,也不知道怎么说。   估计她也不知道怎么开口,跟我说一些话,甚至我都能感觉到她的小心翼翼,维持我与她之间现有的这份和平相处,距离很近却很陌生。   我吃饭很快,太妹妈递给我一张纸巾:“你吃饭的样子像你爸爸,风卷残云,而亚豪像我。”她笑眯眯地说。   我抹了抹嘴,答她:“习惯了。”   太妹妈点了根烟,她把烟递过来,问我要不要,我摇头,我并嗜烟,只有在特别烦的时候,才会吸上两口,吸烟只是寄托分散注意而已。   细长的烟蒂上印着淡蓝色的Logo,520,我爱你,她爱谁?爱书生爹吗?    ☆、疯狂   烟雾轻轻缭绕,海风一吹,瞬间消散,不可否认,她真的是个美丽的女人,不仅是她艳丽的五官,而且身上散发出的气息,神秘莫测,就像一朵散发着阵阵幽香的花,不时地吸引着狂蜂浪蝶地偷窥。   那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吸引力,我们称之为气质吧,太妹妈如海洋般迷人深奥的气质,确实引人侧目。   “喜欢那车吗?”太妹妈轻吐了一口烟圈,问我。   她指的应该是今晚的摩托车,我点点头:“喜欢。”   “我也很喜欢,特别是年轻的时候,跟你现在差不多,特别迷这种哈雷摩托,以前要买一款摩托不容易,现在倒是方便。”   哇!原来是哈雷的摩托?   她笑容淡淡,我努力透过她浅淡的笑容,来窥视她迷离的目光,映射出昔日的时光。   “骑上一辆哈雷,满大街的目光都在你身上,万众瞩目,感觉特别好,我以前特别迷恋这种感觉,这让我觉得我才是全世界的主宰,我是主人,我才是上帝,其他的都见鬼去吧!”太妹妈看着我,两眼晶亮如夜晚璀璨的星星。   她在看我,又不似在看我。不过她的话倒是得到了我极大的认同,我十六,介于成人与少年之间,开始有自己的思想思考,我们开始厌烦大人所安排好的一切,开始藐视所有现成的制度。   心里,我们才是自己的主宰,我们同等于所有的成人,甚至高于他们,因为我们是后生之力,我们更年轻更活跃更不拘一格。   她没等我说话,继续:“那时所有出格的,别人认为另类的事情,我全都做过。”太妹妈抬了抬下巴,那是种桀骜的睥睨。   我一愣,确实,据我所知,十六岁辍学到大陆,而后生子结婚,一身过硬的拳脚功夫,干的又是跟黑道牵扯不清的行业,用豪猪哥的话说,太妹妈就是大姐大,因为外公还在台湾,生意上的事都是太妹妈拿主意,两个舅舅几乎都听她的。可想而知,一个十六岁的女孩,是怎样的离经叛道,“坏”到极点,才能做出正常人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。   “抽烟,喝酒、打架、蹦迪是家常便饭,偶尔还会来一些带颜色的,哼,恍如隔世!”太妹妈掐灭了烟。   是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,谁曾想到,现在这个美丽优雅的女人,说话还带着嗲嗲的娃娃音,名门淑女般。   谁会把她跟满头五颜六色,嘴里叼着烟,涂着黑色指甲,脖子上挂满骷髅骨头,身上穿着吊带热裤的太妹想到一块?   我一本正经地坐着,就是希望她能讲一些当年的事情,可能见我如此态度,她有些好笑:“所以我能理解你现在的所有行为,理解你突然成绩下滑,理解你的厌学逃课,理解你事事跟亚豪对着干,还理解你敢孤身一人去救你的同学。毕竟,你身上流着我一半的血液,那些叛逆的基因,总是要显露一下,才能证明你是我亲生的。走吧!”   “我们去哪?”我有些扼腕她突然中断聊天,这样的气氛和氛围,刚好互诉衷肠,她对我态度的转变和理解,也让我有种知己的感觉。   而且我特别想知道,我虽然不及她当年的疯狂,可如今我已经开始往叛逆这条路上走,她为什么要自揭其不堪的过往?   是想证明她是对的,还是想证明我是错的,或者说,她是另有他图?她离开我的十年发生了什么,又做了些什么?   她这次回来的目的,肯定跟我脱不了关系,那我这样一个跟她十六岁时有着相似的女儿,她又该如何教导?   “去了你就知道。”太妹妈结完账,我们穿过饭店大堂去取车。   哎,这万众瞩目的感觉真是令人心慌,虽然看的都不是我,可收到余波震慑,多少都有些飘然的。   而我更高兴的是,接下来,她会带我去哪?心中已隐隐期待。   太妹妈在滨城的大小干道,全部溜了个遍,这种骑着拉风的摩托,在人影绰绰中穿街走巷,吹着初夏丝丝温热的晚风,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得意,又惬意洒脱的事了?   在鸟巢前停下,我摘下头盔,看着霓虹闪烁的前门,有些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,天呐!太妹妈要带我蹦迪吗?   果不其然,她不仅是带我蹦迪,而且还教我怎么玩,我心中一阵阵地五体投地,想到以前自己的那种小农村玩法,真是弱爆了,对太妹妈的敬仰之情又上升了一个高度。   轰隆的音乐声,震耳欲聋,全身的细胞仿佛跟着震动的频率,产生共振般让人热血沸腾。   五色彩灯之下,我眼花缭乱,看什么都觉得新鲜,还别说,鸟巢是滨城最大最豪华的迪厅,这里的音响效果最好也最嗨,我还真没来过,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,不停地左顾右盼。   太妹妈把我拉到身边,贴在我耳朵边上说:“看我们卡座的左边,那个男生给穿白裙子女生的酒里有问题,女生单独跟男生来这种地方,要特别留个心眼。”   音乐声很大,太妹妈把自己的声音控制得很好,让我清晰地听到。   我一愣,转头看向左边,确实看到一个长相斯文的男生,很殷勤地在跟一个女生聊天,女生面前放了一杯花花绿绿的果酒,酒杯上还插着一把装饰用的纸扇,他们就像大多数的情侣一样,没什么异样啊?   我收回目光,落在太妹妈的脸上,她一脸你等着看吧的笃定神情。   “你再看我们卡座右边,隔着两个位置的那三个男人。”   我不知道她要干嘛,又向她说的地方看过去。一个微胖的男人,有点啤酒肚,一身穿着和他身上的气质,都显示着他富裕的生活,而他左右两边坐着的两个男人比他稍年轻,不过干憋的瘦,他们三个像是朋友。   我不明白这很正常的朋友聊天,太妹妈要我看什么?   “左右两边坐着的两人是瘾君子,他们正在设法拉中间的男人下水,也就是吸~毒。所以有时候,看似很热情友好的朋友,你也要注意,不要那么快就断定一个人的好坏,特别是这种看似不求回报的付出。”太妹妈声音淡定。   可我就不淡定了,她这是在干嘛?不是出来玩的吗?她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?还有,她是怎么知道的?看她语气十分肯定,不像是胡诌诳我。   那两个年轻男女也就罢了,你情我愿的事,谁知道是谁设计了谁,可瘾君子?她是怎么看出来的?难道她学过侦查,还是她认识他们?   我一脸的不信:“你怎么知道?”    ☆、圈子   显然我的反应在她的意料之中,她往后拨了一下长发,慵懒地靠在沙发椅背上,买了个关子,停下来瞅我。   我免不了要扶一下额,这美人就是要哄啊!这是基友佳跟基友辉聊天时,被我中途睡醒时不小心听到的一句。   可我不会哄人,我觑了她一眼,意思你不说就算了。也仰靠在沙发上,不过贴着她很近。   她微笑着说:“你不要老盯着人家,被别人发现了可不好。”顿了一下,又接着说:“左边白皙的男人时不时地打呵欠,脚也不停地抖动,估计毒~瘾要到时间了,这种地方,美女加烈酒,任何一个身体健康的男人都不会犯困,而且他呵欠频繁,不停地用手抹脸,估计待会就要补给;右边干瘦的男人刚好被我看到,他手臂上有数个针孔,你说我怎么知道?”   我偷偷打量那三个男人,旁边的两人确实越看越有问题,不禁觉得中间那个微胖的男人有些可怜,就像入了狼窝的肥羊。   “你不用可怜他,每个人的人生都会遇到各种人各种困境,适时有人搭把手,不至于没救是这人遇到贵人,可大部分还得靠自己,很多事别人帮不了。”   太妹妈似能看透我的心,不过她后面的话含沙射影,我已经知道她这是机会教育,带我出来长见识,也顺带告诉我,世界没那么单纯好玩,我这样的雏鸟,翅膀没长硬,出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。   “别想太多,好好玩。”太妹妈拍拍我的肩膀,起身去洗手间。   我一会看看左边那两个男女,一会又看看右边那三个男人,那对男女已经抱在一起,右边三个男人中的白皙男人离开座位不知去向。还有舞池中疯狂的男男女女,我突然就没那么兴奋了,有些兴趣缺缺,估计来这种地方真不能跟长辈一起,不然你怎么也疯不起来。   “嗨,高亚男。”一个人叫了我。   是黄勇毅!怎么在这里遇到他?   我一下子从沙发上蹦了起来,有些慌乱地朝洗手间的方向望了望,还好没回来,我微微尴尬地跟他打招呼:“真巧!”   黄勇毅笑了笑,他万年不变的笑容还是那么迷人,他叫身边的女孩先走,那个大眼睛娃娃脸的女孩不怀好意地瞪了我一眼,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回到不远处的卡座上。   我有些不自在,但不知道说什么。   “跟男朋友一起?”黄勇毅问,桌上有两个酒杯。   想必是我刚才紧张的举动引起了他的怀疑,我摇摇头:“不是。”可我又不想说跟太妹妈一起,便没跟他详说。   黄勇毅仍旧笑笑,他下意识地挠了挠后脑勺,我发觉他这个动作可爱极了,虽然这冒傻气的动作跟他“毅哥”的称呼一点都不搭。   “我们在那边一块玩,光头他们你也认识,要不要过来坐坐?”黄勇毅见我根本就没打算叫他坐,主动邀请我。   我看了眼刚才那个娃娃脸的女孩子走到的卡座上,坐着的几人我都脸熟,上回沙滩上烧烤,后来还跟寻来的豪猪哥打了一架。是我不对,那还有脸过去坐。   我笑笑:“不了。”   我态度清冷,黄勇毅自己又笑了笑,我们两个人就像两个傻瓜一样,各自站着,既陌生又尴尬,跟周围热闹激情涌动的氛围一点也不合拍。   “昨天晚上你没事吧?”他盯着我的嘴角。   我低下了头,额头和脸颊还有一些微肿,嘴角的伤还在结痂,不过这些都是小意思,我答他:“没事,已经解决了,谢谢你关心。”   “好,那你玩,我先过去了,我们再联系。”黄勇毅的朋友已经在抗议,他告辞了我,走向自己的朋友。   我看他离开,心里轻轻地呼了口气。   黄勇毅回到卡座上,就被刚才那个娃娃脸的女生一把抱住,几乎要黏在他身上似的。其他人的身边都带着一个年轻的妹仔,那是他们的圈子,跟我的始终不同,那圈子不适合我,我也没打算进去,我们这样,挺好!   抬眸,太妹妈正朝我这边走来,不过她不是一个人,身边竟然跟着一个帅哥,离得有些远,看不清面孔,但看那身材,那是一级的棒。   我一愣,这招蜂引蝶的样貌,书生爹知道吗?   不过,快到我们的卡座上,太妹妈转头跟身后的帅哥说了句什么。帅哥遗憾地耸耸肩,惋惜地走了。   我揶揄她:“很帅啊!长得像个男明星,而且走得很伤心,你对人家说什么了?”   太妹妈摸摸我的头,啧啧道:“你爸要知道你胳膊往外拐,怂恿你妈跟小帅哥,你说他会不会被气得吐血,还是把你直接扔了呢?”   我吐吐舌头,不知死活地说:“我说的是实话,我只是评价,不做任何推断。”   “他是个鸭,别看走眼了。刚才我路过咖啡厅,见到一个熟人,打了招呼被他盯上的。”太妹妈喝了口饮料,要开车,她没要任何带酒精的饮料,反而给我点了一打啤酒。   “啊?”我下巴差点掉地上,这么阳光有型的帅哥,怎么会是“鸭”?俗称的男妓,靠卖色相为生?   我瞟了个“别糊弄我”的眼神给她。   太妹妈搂过我,我没有避开,而是乖乖地被她搂着,“所以还是那句话,知人知面不知心,外表真的可以蒙骗他人,特别是你这种小姑娘,还自以为天不怕地不怕,你看,是不是着了?”   太妹妈示意我看侧后方,一直坐在我们左边的那对男女,穿白裙子的女生,被那个男生半扶半抱着离开,显然,那女生已经不是醉了那么简单,现在十二点,果然是午夜的恶魔,要出来祸害人间了吗?   “还有你那小男朋友,看着也不简单。”太妹妈话风一转。   我还在为那个女生担忧,脑海中跳出不少新闻字词:什么女子酒后被“捡尸”、强~奸、轮~奸、跳~楼,心里正毛毛,一下子对太妹妈的话没有反应过来。   不过她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黄勇毅身上,我回头看了一下,黄勇毅露出一个淡淡的笑,我忙回过头,反驳她:“什么小男朋友,你不要乱说。”    ☆、高调   她笑得很讨厌,露出雪白的小贝牙,用嗲声嗲气的台湾腔说:“你已经十六岁了耶!情窦初开也很正常啊,我当年都生了你。你不喜欢这个,难道喜欢那个高二的男生?”   今晚与黄勇毅的巧遇,她刚才看到不奇怪,且她善于观察,豪猪哥肯定也跟她汇报过黄勇毅的事,任何蛛丝马迹都能让她寻到真相。   就像右边卡座上的那三个男人,已经不知去向,现在夜场正当时,没有理由出来玩这么早回家,估计是在哪个包房正干“坏事”。   就像她如何断定那个帅男从事□□行业,我也不想问了,免得自己火候不够,碰到类似的特征,以点概面,反而误事。   哼,什么都瞒不过她,豪猪哥好“尽职尽责”。   晚上我们一点钟才到家,进房前,我问她下次什么时候再带我出去?她用手拢了拢头发,很倨傲地扬了扬下巴,“那要看你第二次模拟考的成绩啰!”   我就说嘛,从来就没有无缘无故的爱!这爱都是有代价的,学习成绩就是我的代价,我仍不甘心,问:“是多少分,或是多少名?”   太妹妈笑笑,双手摆摆就上了楼,根本就没具体说,我有些气恼她的狡猾。   对面的门开了,是豪猪哥,他穿着背心短裤,像是已经睡下的样子,我愉快地打招呼:“还没睡?”   豪猪哥举了举手中的杯子,意思是出来找水喝。他突然回过头,问我:“你觉得你考多少分,太妹妈才会再带你出去玩?”   我一喜,两眼亮晶晶,瞅着豪猪哥都快放出电来,立马觉出来自祖国宝岛热情的关心和爱意。哎哟哟,都险些幸福的傻萌了。   “多少?”我认真地问。   他翻了个白眼,撇着嘴说:“看你明天能早起,追上我再说。”说完,很“冷酷”的转身去厨房倒水。   我那个热情哦,在滋滋地冒着青烟,心里不断叹息,果然还是那句老话:没有无缘无故的爱。   太妹妈带我出去玩,要我的成绩作为付出,连豪猪哥透露个信息,都要我明天早起,他明明知道我现在这么晚睡,明天还能不能起来还是个问题,还早起,早起个鬼啊!   一连好几天,太妹妈穿着各色紧身皮衣裤,开着那辆很酷很拉风的摩托车来校门口接我。   现在,我成了全校的名人了,几乎没人不认识我。以前成绩陡降,一架成名,为了老师打架尔尔,不过是小范围内的窃窃私语,都是只听闻此事不认识本尊,如今太妹妈这么一出,我几乎成了校园的“明星脸”,无人不识。   基友佳和基友辉也跟着我“风光”了一把,特别是基友辉,已然真的把太妹妈当成大姐大,那个殷勤和赔笑,我都看不下去。   太妹妈打着了火,故意把摩托车特有的马蹄音弄得很大声,在校门口嘚了一会,才呼啸离开,身后我都能听到羡慕和妒忌的惊叹声,掉了一地。   “明天不要开这个大家伙来接我了?”下车时,我摘下头盔,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。   太妹妈有些纳闷,她今天把半边头发编成小辫子,露出耳朵的一边带着个夸张的耳环,很野性也很美。   “为什么?”她问,声音很糯。   “不为什么,有点腻了。”我提了提肩膀上的书包,似是而非。   “怎么,嫌弃它太高调了?惹你讨厌了?”太妹妈穿的是一双马丁靴,靴子上亮晃晃的金属钉子,异常扎眼。   我撇撇嘴,说:“确实不太合拍,我低调惯了,一下子有些接受不了。”   “好啊,我以为你喜欢这样呢?既然不喜欢,那我明天不骑它好了。”太妹妈耸耸肩,手腕上大小彩环随着她的动作,叮当窜动。   我进屋前,又回头补了一句:“你......现在这样挺好看,没什么不好,不过好像跟你年龄不符,你......还是换过来吧!”说完,逃也似地跑了。   身后抑扬顿挫的“啊”音,我实在无福消受。   其实真正的原因我并没有告诉太妹妈,我低调不低调,根本不是问题,问题是我今天蹲茅坑的时候,听到她们这么说:   “初三六班的高亚男,她妈天天开个摩托来校门口接她,打扮跟个古惑女似的,是不是有病啊!”   “这叫有其母必有其女,高亚男自己不学好,原来她妈妈也是这样的人!”   “哎哟,龙生龙凤生凤,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,这才是亲生的。”   “嘘,你们小声点,我听说前几天她又打了一个同学,打得人家几天都来不了学校。”   “啊!这么嚣张,那学校还留着她干嘛,不直接开了。”   “听说跟校长是亲戚,开不了......”   ......   后面的就没什么意思了,如果是之前,我会大剌剌地走出去,顺便吓唬一下她们,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,我突然就不敢出去了,所有的流言只是流言,有些根本连真实性都不沾边,可是,只是某一句话,某个词就能戳中你的弱点。   而鬼使神差的,上英语课时,吉利姐看我的眼神,仿佛都带着怜悯和不屑。我可以理解为,她是对太妹妈完美回归的沮丧,她和书生爹今生绝无可能的一种报复,不过我像是大姨妈要来的前奏,竟然从她冷冷的几个不甘心的眼神中,敏感地读出她对太妹妈的“亵渎”。   所以,我决定要求太妹妈“改邪归正”。   周末,只有我一人在家,为了让太妹妈放心,我主动请缨去小姑家,豪猪哥一脸我必有鬼的表情。   不错,我确实心怀有鬼,那晚出去蹦迪玩得特嗨的时候,我趁着酒意问太妹妈,当初是怎么跟书生爹认识的。她嘴巴特严,神秘兮兮什么都不肯说,当然我也不会这么放弃。   这不,周末继续我的大探听行动。   傍晚,看着爷爷奶奶带着小南瓜出去遛弯,我跑到小姑的房间,她正在练瑜伽,此刻正以一个怪异的动作,坐在地上,双腿扭曲地从身后跨到前面。   我开玩笑:“小姑,你这么厉害,这种姿势都做得这么好看?”   小姑瞅了我一眼,不受我的马屁,问我:“不看书干嘛,你妈可是叮嘱我要看着你学习的。”   我装腔作势地扭了扭脖子,打哈哈道:“刚背了一个小时的英语单词,头有点发晕,休息一会,唉,考什么鬼英语,我长大又不当翻译官,也没想过出国。”   我牢骚满腹,可这话是有针对性的,小姑也很讨厌英语,果然,她换了个姿势,蹦出一句:“英语就是变态。”   我知道,她吃过英语的苦,对英语有很深的成见。    ☆、结晶   小姑虽然宅是乖乖女,还老爱幻想会遇到霸道总裁黑老大之类的,不过是个爱憎分明的人,比如说对英语,虽然她的英语成绩不错。   “你说我爸你哥,那是什么脑子,数理化的天才,英语语文还学得那么好?”我打开一个好头。   书生爹看的数理化著作全是英文的,更可怕的是,人家休息时会听古典乐曲,外加一本唐诗宋词,尤爱纳兰性德和仓央嘉措,每次我都怀疑,我到底是不是书生爹亲生的?   “小姑,你说我这吊炸天的书生爹,怎么跟当年十六岁的太妹妈认识的,他们两个的气场完全不符啊?一个学霸,一个太妹,怎么想怎么不搭。”怎么就好上了呢?这正是我心中的疑问。   小姑倒立着靠墙,气息不稳地说:“什么学霸太妹的,不都是俊男美女的故事呗。霸道总裁为什么爱上不起眼的灰姑娘,黑道老大喜欢小萝莉,这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故事,万有定律,你现在还小,还不懂。”   小姑知道我给太妹妈和书生爹起外号,第一次听说时惊叹得不行,说我有潜力。   “小姑,我都已经十六岁了,太妹妈那时都已经打遍天下无敌手,认识书生爹生下我,我现在还浑噩懵懂,你不觉得有义务教导一下我吗?”我开始循循善诱。   “小姑,我长大了,我想知道我从哪里来,要到哪里去,准备干什么?起码,得先让我知道我从哪里来吧?”这么富有哲理的问题,原谅被我盗用。   小姑似被我的“真诚”打动,团坐在瑜伽垫上,歪着头思考。   “你保证我跟你说的,你不能告诉第三人?”   我头如捣蒜。   “我们拉钩。”   没问题,拉钩就拉钩!   跟小姑又是拉钩又是盖章,小姑还低喃了一句:“一百年不许变。”心中一笑,实在想不出来,严肃古板的刑警姑父,如何面对如此“天真可爱”的小娇妻?   “其实,他们是因为你才在一起的?”小姑幽幽地说。   我皱眉,还不是很明白:“小姑小姑,我一个青春美少女,不太懂成人的世界。”   小姑恍然大悟,继续涛涛开讲,而下面的故事,真是少儿不宜。   小姑和太妹妈先认识,小姑讲得含糊。不过我猜想可能是柔弱如小白兔的小姑被欺负,遇到从台湾来的强悍小太妹,侠义出手,救了小姑,又发现年龄相似兴趣相仿,一来二往从此解下金兰之情?   “我记得有一次跟同学一块出去玩,遇到苏滢,当时好巧,又遇到哥哥,大家就玩在一块,之后,你的两个舅舅就找上门来了。”小姑停顿了一下,似乎陷进了回忆。   我怕爷爷奶奶遛弯回来,今晚的绝佳机会恐难再有,便催促着小姑断断续续地讲当年发生的事。   一个盛夏的傍晚,爷爷奶奶和书生爹小姑,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吃饭,正说着时下的房价股市、邻里趣闻,一阵“咚咚”的震天敲门声,吓得人连饭碗都端不稳。   开门,两个肌肉横结,光着膀子,纹着青龙白虎的大汉,高声呼喝:“谁是高峰?”   书生爹不明所以,很磊落的答应,后来大汉又问他是否认识苏滢,某月某日是否在哪玩?第二日在哪醒来?   书生爹一一应答,等对上所有的信息,其中一个大汉二话不说,上来就是一拳,瞬间场面混乱,爷爷暴喝,奶奶护犊,小姑尖叫,书生爹踉跄倒地,饭桌被撞翻。   “打人的是你的小舅舅,一直问话的也是他,你大舅舅一直在一旁不说话,样子很冷,阴沉沉的,比你小舅舅叫嚣的模样还要让人害怕。”小姑特别强调了一句。   后来问为什么打人,才知道书生爹把人家宝贝妹妹的肚子给搞大了。   “那都事隔半年了,我一直联系不到苏滢,哥哥也没有跟她联系过。那次自他们认识之后,哥哥就去外地上学,也没见他们谈恋爱。估计,他们是一夜情。”小姑说得犹豫,还带着一丝羞恼。   而我是听得目瞪口呆,“什么?一夜情?书生爹和太妹妈?天呐,原来我不是爱情的结晶,怪不得总觉得哪里不对?”   这回轮到小姑结舌,盯着我莫名其妙:“这有什么区别吗?你生出来的时候很健康啊?”   我抱头嚎叫!这能一样吗?不过也不奢望小姑能明白其中,遂问:“后来呢?”   “哥哥被你爷爷三堂会审,见到苏滢时,我当时看,怎么才六个月,肚子就这么大。”小姑比了个夸张的手形,她自己也是生过孩子的,看来当年太妹妈怀我们很辛苦。   书生爹很震惊,他承认跟太妹妈一夜情,并愿意负责,可两个舅舅并没有要他负责的意思,只是上门把他打一顿,闹得街坊邻居人尽皆知。   而知道是自己儿子有错,爷爷气得把书生爹打得皮开肉绽,直接进了医院。   “你的两个舅舅,不让苏滢看哥哥,后来哥哥出院后,要去见苏滢,也没讨好,没少受你两个舅舅的打,暑假一过,哥哥又要去学校继续学业,后来你们出生的时候,他才回来。”小姑说完,抱着一个靠垫,开始神情恍惚。   我都开始隐隐听到小南瓜的声音,赶紧问:“那后来呢?”   小姑疑惑:“什么后来?后来他们就好了呗,书生爹只读了研究生,没有继续深造,差点没把你奶奶气死。”   “那书生爹是为了太妹妈才不读博的?我们出生之后,他们是怎么好上的?还有两个舅舅,怎么同意他们在一块的。”   “我没问过哥哥为什么不读博,你外公外婆从台湾飞过来,大约是看到生米煮成熟饭,哥哥也一表人才,所以同意了吧。”小姑回忆着说。   天啊!想不到我和豪猪哥是一夜情的产物啊?当时知道太妹妈十六岁生了我们,我以为最多是不良少女,勾引尖子生,起码也是年少轻狂,轰轰烈烈的爱之结晶,原来竟如此不堪?   “为什么一夜情的孩子,太妹妈要生下来?”我幽幽地问出口。   小姑惊诧道:“不生的话,就没有现在的你了!” 作者有话要说:  除夕快乐!来年心想事成! ☆、哲学   是啊,太妹妈不生的话,就没有现在的我了。   可是,是什么原因让当年十六岁的她,决定生下我们这两个孩子?当年她还是个半大的孩子,虽然长得老相行事也很夸张,道上混的心狠手辣?可生孩子又是另一回事啊?   天知道,估计这些,只有她自己最清楚。   得知当年的事情,现在能充分解析,为什么家里一直对太妹妈的话题绝口不谈,特别是奶奶,在知道太妹妈回来,一点面子也不给的拒绝吃饭见面。   还有我从初三开始的厌学打架,奶奶虽然也苦口婆心地劝过我几回,可她看我的眼神越来越冷淡,几乎是一种认命的放弃。   原来,她从我身上看到了当年的太妹妈,如何“勾引”他品学兼优、引以为傲、前途一片大好的儿子,如果不是太妹妈,书生爹博士毕业,工作不是研究院便是某大型国企,而不是现在只在一个中学里教书。她心中的那个悔和恨呐,难道不是太妹妈一手促成?这是她心里的梗啊,十多年了,也没能跨过去。   而且,当年两个舅舅上门这么一闹,附近的人都知道书生爹的事。人活一张脸,自己儿子出了那么大的丑,好事之人的闲言碎语,吐沫是能淹死人的。   爷爷奶奶一生循规蹈矩,生活工作一直是别人的楷模,如此一闹,把昔日的形象全毁,这在老人家的心里,是怎样的创伤。而且,有这样的儿媳妇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,林林总总加起来,便成了今天这么奇怪的家。   回到家,我给基友佳去了一条微信:佳佳,你从哪里来?   过了会,她回:从天上来,我是遗落人间的天使。一个可爱的表情。   我:要到哪里去?   基友佳:一个疑惑的表情。没去哪呀?   我:准备干什么?   基友佳:呀!怎么问这么有哲学的问题?受什么刺激了?   我:一个落泪的表情。我不知道我从哪里来,要回那里去,我还不知道我要干什么!   基友佳:乖乖,洗个澡,好好睡一觉,明天一醒来你就知道你从哪里来,要到那里去,准备干什么了。   我:真的?一个怀疑的表情。   基友佳:假的!你吃饱了撑着,问这么无聊的问题,周一要交的作业你做了吗?   我回她一个噘嘴的表情,就下线了。   躺在床上,我被这些问题虐得辗转难眠,小姑所说的都是她亲身所见,可只是部分,很多当事人发生的事,她根本无从得知。   看来,家里的事远没有现在想来的简单,到底当年还发生了什么,才让我感觉这个家,这十年来,没有母亲和豪猪哥?他们几乎成了真空?   第二天晚上,我寻了个机会单独跟豪猪哥说话,他像是赶了长途回来,有些疲惫的样子,到厨房冰箱找吃的时候,哗啦啦地十分“粗鲁”。   我见他头发上还滴着水珠,应是刚洗了澡,他手上的动作很急。我边喝着水,边看他找出一块面饼,找锅放水,准备煮面吃。   电磁炉上的小锅吱吱作响,豪猪哥嚼着根火腿肠,侧头奇怪地瞅着我,意思是我在看什么?   看什么?当然不是单纯地看帅哥哥(第三声)煮面,姐们是有正话要说的,不过看他猴急的样,怕他心情不好耍酷装样,不肯跟我说话而已。   等他熄了火,看着红白绿叶的汤面,我很不争气地咽了口唾沫。切,人不但长得好,学习好,厨艺看起来也不错,秀色可餐啊!   “哎,你知道我们是怎么来的吗?”我坐在他对面。   豪猪哥挑了一筷子面条,斜睨我一眼,吹了吹面条,小口小口地吃起来。   唷!不是饿了吗,吃相还这么斯文?   “什么怎么来的?”豪猪边吃边问。   我心中一喜,好办,就怕你不说话。   我把身子又靠前了一下,几乎要凑到他的面碗里,一股鸡蛋番茄和着青菜挂面的味道,带着淡淡的芝麻香,扑鼻而来,我又紧吞了两次口水。   豪猪哥似有感知,嫌恶地把碗往自己的面前一带,瞄了我一眼。   我对他努了努嘴,不屑地嘬了嘬牙,问:“我们呀,当初我们是怎么来的,你一点都不关心吗?”语气就不那么客气了。   豪猪哥吹吹面,很不理解道:“不管怎么来的,我们不都身体健康地活在这世上吗?你对爸妈当年那点□□,怎么就揪着不放呢?”   “但凡正常点的人家,自由恋爱结婚生子,我就没必要究根问底,可你不觉得咱俩来得不明不白吗?”我敞开了问。   “有什么不明白的?你爹是高峰,你妈叫苏滢,你可别犯浑哪天要求来个亲子鉴定,证明自己到底是不是高峰的亲子,看爹不把你屁股揍烂。”豪猪哥恶狠狠地嘲讽。   看来他知道当年太妹妈跟书生爹的一夜情,这小子嚣张得。还有,不知他从谁口里得知,去年的某一个晚上,我彻夜上网,被书生爹找到拎回家打屁股的事,两人一有争执他就拿这事出来糗我。   “我跟你说的事很严肃,你不要混淆视听。”我拉回主题。   “有多严肃,那是别人的隐私。”豪猪哥已经快吃完面。   “可也关系着我,你想,我是一夜情的的......”的什么呢?我实在想不出一个好词来形容?   “一夜情怎么了?用现在的话说,约炮成功的附赠品?还一送送俩儿?”豪猪哥一口标准的国语,几乎没有像太妹妈那样,会时不时露出带着嗲嗲的台湾音。可他来学校三个月,竟然跟着一些北方的同学,讲了一口北方儿化音。   “这有啥好嘚瑟的?一炮而成,你很高兴?”我回他。   “有什么值得不高心的?效率高,产量大,质量也不错,除了你!”豪猪哥把碗筷一收,看着我那样,就像看不合格产品。   “怪不得一定要问自己到底出自哪里?我要是你也很困惑,卵子提供者美丽优雅,精子提供者高冷爆帅,这两者的一半,还处处比自己强?你到底是复制品还是赝品?”豪猪哥很高傲地抬着下巴,显出自己高人一等。   这人真是欠揍,虽然我懒得揍他。我不屑地做了个鬼脸给他。   “哼,死难看,你看你这样,女生不像女生,学习不好,打架不好,厨艺也不好,将来怎么嫁得出去,不会当一辈子的老姑婆吧!可怜我还要背负你这样的妹妹。”说完,很是头痛大叹命运不公的模样。   我在他身后咬牙切齿,手舞足蹈,也只能这样了,还能怎么办?以后再也不问他了,免得又被他取笑一番。   我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,心想这也太不公平了,为毛他这么优秀,我现在就这么掉渣呢?   我脑洞大开,真是怀疑自己失忆,被人捡去整容了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新年快乐!天天开心! ☆、逃跑   时间一天天过去,离中考也越来越近,在我的要求下,太妹妈低调了不少,不过风头已经出过,就算你收敛了,那也要等时间冲淡。   不过我也是个有目标有追求,身含满满正能量的青春美少女,跟太妹妈出去玩确实吸引我,学习嘛,以前能行现在难道就不行了?   上午,才上第三节课,我就困得不行,这还真是由勤入惰易,由惰入勤难,毅力首先过的第一关便是身体。   我去卫生间,准备醒醒神。   天气怪热,洗了个脸,甩掉手上的水,掏出烟来,点上,吸了一口,抬头,最不想见的人竟然出现在此,还径直朝我走了过来?   这不是学霸该来的地方呀?   我斜瞟了他一眼,继续该干嘛干嘛,当做没看见。   可那人直接走了过来,瞅了我一会,我瞪他:有病!   不过就算你再不在乎,旁边杵着个这么讨厌的人,还盯着你,感觉总不太好的。   我正准备走,“借个火?”他拿出一根烟,很明显是对我说。   我嘴里叼着烟,眯着眼看他到底想玩些什么心思?   上课铃已经打响,同学们陆续回到教室,下节课是自习课,我本打算晚些回去,不然精神不济,回去也是睡觉。   这里差不多就剩下我们两个人,我用目光瞅着他:你这厮怎么阴魂不散?   韩学霸勾了勾嘴角,朝我伸了伸手中的烟:“不是你才会有困的感觉,今天忘带火机,不要这么小气,借个火吧!”说完还真朝我又走近了几步。   我的人生准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,掏了打火机抛给他。   他接得漂亮,还给我露出一个得意的小眼神。   我低垂眼眸,抛火机时我是故意使了劲的,我的东西就这么好借?能让他出丑就让他出丑,不过这厮技高一筹,整不到他。   “啪”的一声合上打火机,他吐了口烟,一手夹烟一手拿着我的打火机,奇道:“你倒是会用,这种款式的打火机是限量版吧!”   我没有理他,而是一把抢回打火机,瞪他,废话!本小姐用的东西能差吗?   不过我真正担心的是,他刚才打火吸烟的动作,娴熟流畅,不似生手,而且有些年头了,我只知道他转学到我们班里,逆袭成功成为学霸,长得老成,做事也沉稳,深得老师喜欢,其他一概不知。   现在看他吞云吐雾的样子,突然恍惚有种错觉,错觉他身上有一种阴沉堕落的气质,这让我想起黄勇毅,一种混社会所特有的圆滑暗沉,这跟他韩学霸的身份,跟他品学兼优的形象一点都不符。   不知是不是对这人有太多的情绪,才会胡乱猜测起他的身份,还有好奇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。   不过下面他一句话,就把我所有的猜想打回了原形。精神不好容易多思多想,纯粹是想多了。   “抽烟比起数理化,简单多了。”他弹了弹手中的烟灰。   我心神不集中,一个不留心,竟然岔了气,咳嗽了起来。   “哼,学习不好,想学坏?连抽烟都抽不好!还这么傲气,活该!”韩磊讥笑出声。   这人落井下石的功夫真是一流,我好心借他打火机,不感谢也就罢了,逮着机会就嘲讽起人,真是狼心狗肺。   被烟呛的滋味真不好受,眼泪都要咳出来了。   “不会就不要学人家抽烟,一个女孩子,不伦不类。”他还在喋喋不休。   心里莫名一股火气,张口就来:“关你屁事!”说完又想起在家的那次,骂他结果......心里有些发怵。   果然,冷不丁地从他嘴里冷哼了几声,他很老道地弹了弹烟灰,一手插裤兜,一手用夹烟的手掏了掏耳朵,模样痞气十足。   如果不是身上的校服提醒我,他还是那个学习名列前茅的韩学霸,我还真以为站在哪个大哥大的面前,大哥大正用一脸审视的目光盯着我这个小虾米。   我在心里呸了自己一口,想什么呢!   转身,一个中年男人,头发稀疏,一脸油光,正是教导主任,再看我手中的烟,赶紧溜!   “你们给我站住!”   教导主任像发现了新大陆,声音高亢,要抓了我们两个抽烟违纪,上课铃响还在校园里逗留的学生。   韩磊也看到了,几乎和我一块拔腿就跑。   希望教导主任老眼昏花,不要认出我们的模样就好,不过也是,哪个老师会想到韩学霸会和学渣高亚男,一块抽烟呢!   洗手间本就靠近教师宿舍,韩磊跑得比我还快,这厮不是在老师面前最吃香吗?你跑什么呀?   看来,在一切规章制度面前,众生皆平等。韩学霸,你也有今天。   “这边。”眼看教导主任就要堵住我俩,我本想分头跑路,两个一起目标太明显,分开看谁的运气好。   谁知,我一掉头,看来运气不好的那个人是我。前方不过百米,便是气急败坏又气喘吁吁的教导主任。   我一惊,忙捂脸,我的这张脸虽不是唯一,可豪猪哥去领市,怎么也不能混成是他。   手臂被人用力一拽,韩磊拉着我跑到一个楼道拐角。   我看着教导主任从我们前面经过,又原路折回,估计我们藏身的地方实在不好找,这里又是教工宿舍,总不能翻个便吧。   他骂了两句:“学校明文规定不准学生吸烟,小心你们吸成蜂窝肺,黄黑牙!”这才悻悻地走了。   这教导主任的嘴可真毒,他不是也吸烟吗?那他是不是也蜂窝肺,黄黑牙?   过了会,我探头出去看教导主任是否已经放弃走远。他执教多年,抓违纪学生经验丰富,我猜想着他是不是躲在某个地方,等着我们现身后,才一网打尽。   忽的,脖子处一股热气,有规律地喷在我的耳朵之下。   我低头,Word妈呀!   这厮不知什么时候站起来,而我撑在墙壁上往外望,两人贴得如此之近,他的脸正好在我的脖子高度。   其实,我们两人藏身的地方,正是一个楼道堆放杂物的死角。因为堆着很高的杂物,韩磊蹲着,我缩着,所以教导主任才没有发现我们。   现在他站了起来,人高马大,这逼仄的地方立马显得更拥挤,而我是站在一堆杂物上,微佝偻着腰。   这姿势,实在是太过暧昧,不过又怕教导主任还在外面,故我们一直僵硬着不动。   两人靠得太近,气息可闻,我闻着不陌生还带着淡淡烟草的味道,一时情绪复杂难辨。   我跟这人真是八字不合,躲着抽个烟也能发生很多事,我甚至在心里暗暗有个主意,以后干脆不在学校里抽烟,免得又发生今日之事。   “你说我这么张嘴一口咬下去,你会不会血溅当场?这里刚好就是颈动脉。”韩磊的声音沉而浊,故意在我的脖子处吹了口热气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拜年了,祝大家事事遂意! ☆、壁咚   他额头上冒着细微的汗,冷硬的五官带着一抹捉弄的表情,眼睛如狐狸一样的狡猾。   这人就是个变态,说出的话嗜血而残忍。   我突然把脖子往前一送,几乎要贴到他的鼻尖,他一愣,眼神更加暗沉,可我的话却让他得意不起来。   “你那张臭嘴若是敢碰我,我就叫你知道什么叫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!”上次任你欺负终归是我不对在先,现在你还想乱来,可别怪我不客气。   “哦?你要做什么?”他饶有兴趣,显然不信。   “我会大喊非礼,你说,老师和同学们会信你还是信我,还有我那可爱的双胞胎哥哥。”我开始赌,堵他跟豪猪哥之间的关系。   半晌后,果然,他没有真的要咬过来。看来他也不是无所顾忌的嘛!这人就是吃硬不吃软的家伙,你要是全然不顾,玉石俱焚地要陪他玩,他就会有所顾忌。   当然,我也只是赌赢了而已。我才不会真玩这种自毁名声的游戏。直觉告诉我,韩磊跟豪猪哥和太妹妈他们的关系匪浅,我是他们的亲人,不看僧面看佛面,他不会做得太过分。   而且,上回去救基友辉的时候,我就觉得此人胆小没有担当,不愿惹是生非,就是这些判断我才做出如此大胆的推测。   可恨以前不知道,才着了他的道。  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我,棱角分明的五官藏着冷冽的气息,这人少年老成,确实比一般人沉得住气。   在他这样沉沉地目光之下,我险些招架不住,要转身出去。   他阻止了我的动作,阴晴不明地说:“你想功亏一篑吗?万一教导主任没走呢?再说了,我又不会真对你做什么?你怕什么?”   这人还有个毛病,就是自恋,孔雀一样的骄傲,处处开屏,我觉得十分有必要强调一下,“我怕什么?你吗?韩同学,你妈没教过你什么叫做自谦?也没教过你什么叫男女有别?我这叫避嫌,懂不懂,不想引起什么误会,懂吗?”   不知是哪一句话刺激到他的神经,我立马感觉出周围的空气凝结了起来。   本就是夏天,天气闷热,何况在这狭小的楼道里藏身,又与一个大活人贴得忒近,刚才跑出的一身汗还没风干呢,怎么这会突然觉得有些冷,连汗毛都竖起来了。   怪不得别人说目光可以杀人,阴冷的气质是可以通过空气传染的。   这厮要冻死人吗?   片刻,才见他开口:“既然你不怕我,为何要跟我时时划清界线?”   我靠!是你不明白还是我说得不够清楚?   我火了,手臂收回,重新用力地撑在他耳边旁的墙壁上,郑重其事道:“因为我不想跟你有任何瓜葛,不想和你这种人搅和在一起。”气势前所未有的霸道。   他沉默,眼底幽暗不明。   这姿势,简直就是我壁咚了他。   看别人被壁咚,要么很惊讶,要么很紧张,不过我看他一脸的沉静,不像是我壁咚他,不然哪有被壁咚的人比壁咚的还要一脸平静?   看他那样,对于男生被女生壁咚,根本没半点受辱的感觉,说不定内心还很享受,是个喜欢变态玩法的人,我在心里猥琐地想。   “我这种人?我是什么样的人?你清楚吗?”声音沉沉如古井,带着千年的空寂。   随着他开口,猿臂一收,我腰部受力,猛地砸向他,正落入他的怀抱。   我高他低,又是被强搂了过去,我竟是毫无预防,摔得狼狈。   之所以猝不及防,以为他会顾忌豪猪不会真动我,想不到他竟趁我不注意才出手。   更让我恼怒的是,我感觉自己的胸部被撞得生疼,那是整个胸脯撞在一块硬铁块上啊!可怜我那两只刚膨发的小包子,这是要撞憋了的节奏吗?   “你放开我!”我手脚并用,都到这个份上了,难道还要受他欺负?   可惜,双手被他反剪在身后,因为不是平地,我几乎是跪着,根本施展不开,反击不了,只是这姿势太过受辱。   “你要是老实的呆着,我不会弄疼你!”他声音有些冷滞。   “你有病吧!我跟你井水不犯河水,我怎么了你,你这样动手动脚什么意思?你以为我好欺负,是不是?”我怒极反笑。   这人还真不是一般的无赖,我在厕所抽烟抽得好好的,你跑来借火,结果教导主任来了,我们俩便跑路。我现在真有点怀疑,这教导主任是不是他故意引过来的。   蓦地,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,我灵敏地讥笑出口:“你不会是你喜欢我吧?”   他的眼神闪了闪,也仅此而已,便再无半点波澜。   我真是怀疑他的年龄,学籍上写着他比我们大两岁,可我觉得这两岁肯定有水分,这人深沉成这样,哪有少年老成这么简单。   我无意于他的背景故事,对于他到底是个什么人,也只是好奇,其余一概不感兴趣,就像对黄勇毅一样,我觉得很有必要,要跟他再次强调某些事情。   “那个,你放开,我有话要跟你说。”   可韩磊就像没听到,依旧剪着我的双手,只目光沉沉地落在我的脸上,似要在我的脸上看出一个窟窿?   你不放,我也要说明白,免得日后误会尴尬,“我不喜欢你这样的,准确的说,是你这种类型,如果我平时有什么地方做得让你误会,我道歉!请你不要多想,那也是花季雨季的少男少女,纯洁的友谊而已,没有那么复杂。”   这话够明白了吧!   “不喜欢我这种类型的,那喜欢哪种?黄勇毅?周乐?还是赵明辉?”他根本就不把我解释的话当回事?   而且,这话已经不是第一次问我了,我早该留个心眼的,以后见着他都绕着走。谁想到,我以为在这些毛都没长齐的小男生里面,竟然藏着只披着羊皮的狼。   “韩磊,你是真不明白,还是假不明白,你这样有意思吗?你这算什么?表白?示爱?我们两个根本就不可能,你不知道强扭的瓜不甜?你连起码的尊重都没有,还要我尊重你吗?”我还试着耐心劝道。   不管怎么样,同学一场,也没必要弄得很难看,抬头不见低头见,何况别人喜欢你那是别人的事,他没错,你也没错,错的是不该彼此不喜欢,还有纠缠不清,就像现在这样。   我现在,倒是宁可被教导主任抓了,被训被罚被请家长,也好过莫名其妙地被他困在这里。   “这世界,没什么不可能。”他的声音笃定而相当自信。    ☆、涂鸦   我真想撞墙算了,“韩学霸,你长得面如冠玉,玉树临风,学习一流,篮球一流,是无数女生心中的白马王子,你经常耍酷炫帅,被你迷得七荤八素的女生从学校门口一直排到马路对面。你家境优渥,身心健康,我不知道你是哪只眼睛看上我这不男不女,既上不了厅堂也下不了厨房,学习差得掉渣,还一身暴力,你确定你没问题?”   我只能以退为进,抬高他,贬低自己。   在跟一个男生较量时,适时地示弱,也许能全身而退,不是有句话嘛,眼泪是女人的武器?可我实在哭不出来,都怪泪腺不够发达,只能在嘴皮子上耍耍功夫,希望管用。   “嗤!”的一声,紧接着,低低地笑声环绕在我耳畔,笑得我莫名其妙,我讲的话不对吗?   虽然你黑点,可我总不能说你是黑马王子,你家境如何,我也无从得知,不过看你每天汽车接送,还有司机伺候,应该非富即贵,这是常识的推理好不好,有什么好笑的?   而且这人笑得好猖狂,露出他洁白的牙齿,还有萌死人不偿命的小虎牙,如果不是跟他有“仇”在前,大约我都要嘲笑他的虎牙一番了,着实可爱。   可下面他的话,却让我恨不得连杀他的心都有了。   “高亚男,你爸爸这么高智商,你妈也是聪明机敏,怎么会生出你这么草包的女儿?如果不是高亚豪跟你长着一模一样的脸,我真怀疑你是不是抱养来的。你这自以为是,自作聪明,自高自大的毛病,到底像谁?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说我喜欢你了?自作多情!”他的声音轻轻淡淡,满含嘲讽不屑。   我的胸膛,就像有十吨炸药突然爆炸,汹涌滔天的怒气都可以毁天灭地。   敢情,这人一开始就存了戏耍我的心思?才这么冷静的一直看着我的表演,这他妈不仅是“独角戏”,还是被人耍弄的猴子啊!   跟他还有废话,一个不正常的人,还需要正常对待吗?你剪了我的双手干嘛?我高亚男好欺负吗?   我手上用了狠劲,意图挣脱他的钳制,脚上也开始不安分了。   可空间狭窄,储物的木箱子被我撞得咯吱直响,已经不用担心会引来教导主任。我突然有种跟他同归于尽的感觉,这人带给我的羞辱和戏弄,已远超我的底线。   趁他躲闪我的攻击,不注意之时,我一头撞了过去。   我不知他疼不疼,我的额头就痛得发麻,不过我想他不流鼻血也要淤青。   果然,他放开了我,走了出去,很痛苦地捂着鼻子,我看到有血溢出。   真是自伤一百,伤敌一千,也是赚了。   他歇着嘴吸了吸鼻子,对我邪邪一笑:“好狠斗勇,莽撞无脑,连胸也没有。”说完,他那猥琐的目光,真的在我胸前来回转了几圈。   我抓起身边一块废弃的木块,掷向他,不过他跑得快,根本就打不中,“砰砰”的声音反而引来楼上一户人家的开门声。   这是老师宿舍,我吓得赶紧跑了,教导主任已经走远,可其他老师也是个麻烦,上课期间逗留校园,怕解释不清。   回到教室,我一屁股坐在自己的位置上,基友佳凑过来又赶紧撤离,然后一脸嫌弃:“怎么搞得满身灰?扒灰去了?”   因为是自习课,她刻意压低了声音,基友辉在后面竖着耳朵听我们说话。   我不仅身上满是灰,连心里也全是灰。   我撇撇嘴,没搭话,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,没什么好说的。   这时,韩磊进教室,他的前额头发有些湿,大约是去洗了个脸,不然两条红色的鼻血,能见人不?   基友佳见韩磊进来,有些好奇,我还担心她会问些什么,赶紧趴在桌子上装睡。   只听基友佳问:“亚男,韩学霸的英语笔记你看完了吗?看完就还给人家吧,早上韩磊见我时问我要了。”   我心里一亮,还有个笔记!瞬间阴云密布的心里突然出现一丝曙光。   我闷头闷声地答:“忘家里了,明天早上拿来。”   臭小子,叫你牛!我也不会让你顺风顺水。   第二天中午,基友佳苦着脸问我:“你对人家的笔记怎么了?”   “什么笔记?”我装糊涂。   “韩学霸的,刚才人家向我投诉了,说以后我们再也别想借他的笔记了。样子好凶,就像要打人一样?”基友佳描摹着,估计某人发飙的样子确实不怎么讨喜。   “不借就不借呗,谁稀罕?”我撇撇嘴。   “啊?你故意的?告诉我,你对他笔记干什么了?让他这么生气?”基友佳立马换了张脸,全是八卦。   我用笔杵了杵她胖胖的额头,嬉笑道:“不告诉你!”   “切,你以为我猜不到?你们两个肯定有故事。是他喜欢你,还是你喜欢他?你不是喜欢周师兄嘛?哇,高亚男,你口味可真重,喜欢一对二,你应付得来吗?”基友佳那傻白甜,想的都是些什么呀!   我远远地躲着,转眼看到某人认真学习的侧影,心想也算是小报了点仇。在他看到笔记上那些“寓意丰富”的涂鸦,就算再恼恨,估计也舍不得撕了他的英文笔记,我看他上面一笔一划的笔迹,就知道他极为认真重视。   我这幼稚行为有些小孩子的戏码,小人行径。可对付小人,用得着那么大方吗?   第二次模拟考越来越近,中考高考的临近也让整个学校的学习氛围,越加紧张浓重。我总结所有的课程,发现亡羊补牢初三落下的功课时,英语是遗漏最多的科目。   吉利姐见我加大了马力认真复习英语,看我时的眼神就是一副:早知今日,何必当初。大叹我为时已晚,不过是垂死挣扎,多考几分,要想在这短短个把月里能有实际性的提高,估计够呛!   可那又怎么样?就算是硬骨头,死啃总比不啃地好。   在这学习紧张成风的时刻,学校突然宣布举办拔河比赛,美其名曰:劳逸结合。分教工和学生两组,学生按年级比赛,初三高三可根据班级具体情况,自由选择比赛。   今天最后一节课,看完教工组的决赛,我看到吉利姐跟书生爹又是递水又是谈笑,我朝天翻了无数个白眼。   “你别翻了,再翻就成白眼狼了。”基友佳在旁笑我。   “这无事献殷勤,非奸即盗。”基友辉自从上回见识了太妹妈的以一敌十,心里对她就是个大写的服。   基友佳拍了一下基友辉的脑袋:“你懂什么?这是正常的同事之谊,没你想得那么龌龊。”   “你看你看,都快贴到高老师的身上了。”基友辉不服气地反驳,似乎人证物证就在眼前,就差捉奸在床。   “你的脑子里装的是什么,怎么尽都是些歪门邪道。”基友佳要去打他。   “哎哎,你们俩个别闹,你说要是我把他们两个的照片拍下来,我太妹妈看到了,会不会把书生爹打得满地找牙?”我轻飘飘地说。    ☆、拔河   两个各持一方观点的俩人立马安静下来,就像看怪物一样地看我。   我抬抬下巴,“怎么了?有什么不对?”   基友佳无语地摇头,几乎要把她头发的Hello Kitty发卡摇下来。   基友辉一脸的恨其不争,“谁家养的熊孩子,就这么盼着自个的爹妈出点事?你是不添乱心里就堵得慌是吗?”   “就是就是。”基友佳附和。   他们俩人一边倒,我什么都不敢说了。   相对于教工和其他年级的拔河比赛,热闹有之,激烈有之,可没有哪一组比赛,能像我们初三六班和一班来得更让人期待。   班主任一再强调说:“比赛第二,友谊第一。”   可我怎么从她眼中,看到了“嗜血”的好胜之光呢?这完全不符合她一贯的谦让,顾全大局的作风。   要知道,在整个初三年级里,只有我们班能跟一班这个名义上的尖子班一抗高下,不仅是学习,还有神一样的逆转。   转学跨校,好的学生都分配到一班,差的都往六班塞,班主任忍了。不过看到韩磊学霸这样的逆转,弥补了我这种魔性逆转带来的空白,叫板一班的总分,实力尚存。   所以这次,也是一次暗暗地较量,何况,这战书,还是他们先下的呢!   拔河当天,我和基友佳都参加,两班各选十六名男女同学,拔河用的拉绳几乎要赶上我的小臂。   基友佳吨位重,自然选择,我有些蛮力,也被选来参赛。这是最后一节课,很多同学闻讯而来,要看这意义非凡的比赛。   班主任一见到一班的班主任,立马神色并茂:“哟,张老师的学生文武双全啊!一看就知道力大无比,我们班的只知道学习,身体素质不行。”   “李老师真是说笑了,我看你们班个个摩拳擦掌,就好像如临大敌,干嘛这么认真,这比赛第二,友谊第一嘛!”   这是王者见王。   我去!两位老师还先斗起嘴来了。   三局两胜,拔河时间两分钟,距离长短来决定胜负,既比爆发力也比耐力。   第一局上场的没有韩磊,他作为后补。我有些鄙夷地瞅了他一眼,他冷漠地回看我。   目光触碰到一道温和的目光,我心下一亮,也跟着笑了笑,比了个胜利的手势,笑完后还示威地朝旁边的韩学霸抬了抬下巴。   我以为他就算没有被气得七窍生烟,也会瞪眼噘嘴,谁知,他反而对我淡淡一笑,可我看到,他眼里一点笑意都没有,阴沉沉的。   我转开目光,再看旁边的周乐师兄,心情瞬间大好,两手抹了点镁粉,准备参加比赛。   可惜终究是背负的担子太重,狡猾的一班一下子就出手“狠辣”,一击得胜,竟然给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。   我们输得很惨,基友佳一屁股坐在休息的椅子上,连喝口水的力气都没有,可见她已经出尽全力。我也是双手发红发麻,手臂酸软,正在忧心忡忡下一局,如果下一局我们不胜出,那结果显而易见。   韩磊跟班上的几个男同学正在商量对策,周乐师兄过来安慰:“没事,第一局败了,下一局扳回来,就还有机会。”   我一脸苦相,问题是我们第二局不知能否胜出?看一班的欢呼沸腾,我们败得垂头丧气。   免不得心生抱怨:“我们韩磊学霸,孔武有力,却在旁边做个假军师,指手画脚,我是看不惯这种人。”我气呼呼地直呼其名。   周师兄一愣,目光投到不远的韩磊身上,又收回落在我身上,正待开口,身后一个稚嫩的女声:“韩磊师兄是有勇有谋,他不会呈匹夫之勇,你们输了怎么能怪他?”   哟,有人为韩磊鸣不平?   我回头,身后一个初二的小师妹,应该是来给我们拔河比赛加油的,不知怎的突然站在我的身后,把我的话全听了去。   小师妹扎了个丸子头,我认得,是我们韩磊学霸的“真爱粉”,上次篮球赛也见她,加油激动的样子,好似上场的人是她。   “什么叫我们输了?你会不会说话呀?”我挑衅地瞪她,我的声音有些高,身边坐着休息的同学也都听见了,基友佳立马挺身出来护我:“小妹妹,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输了?”   她人小胆大,为“真爱”“目无尊长”,鄙夷地瞅了眼我们看她不善的目光,依旧一副天不怕地不怕:“怪不得韩磊师兄不肯加入比赛,看看你们这些人的德性,就知道回天乏力!”   “你闭嘴,信不信我揍你!”还有什么好说的,浪费嘴皮子。   周乐见我“嚯”地站起来,过来挡了我一下。   我的气势吓得“丸子头”瑟缩了一下,不过她依旧嘴硬:“本来就是嘛!韩磊师兄不参加比赛是对的,不参加比参加的好,哼!”   真是欠收拾!本来就一肚子火。   我就要跨过周乐师兄去教训这小丫头,教会她怎么说话。   这时,“谁说我不参赛的,你不是我,请不要乱说。”韩磊的声音沉沉传来。   “丸子头”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。   真是稀奇,这人这时候说话。   不过虽然都是一个班的,可我也免不了对他瞧不上几分,哼了一句:“假惺惺。”   哨声响起,双方各就各位,准备再战。   我站好位置,手里拿着大绳,我们的比赛队伍变更了一些同学,基友佳被换下去,换了一个更大吨位的同学上来,男生也换了几个。   我正忙着调整自己脚站的位置,前后抵着同学的脚,这样才更加齐心合力,力往一处使。   一双温热的手触碰到我的手背。十几个同学紧紧地挨在一块,手脚相碰在所难免,我也不甚在意,随意抬眸才发现,自己身边站的同学竟是他?   韩磊不仅参赛,还站在我身边,我有些生气,这厮怎么脸皮这么厚,老往上帖呢?   不是有句话吗?学习好的男生都比较清高,敢情这人跟清高两个字,连边都沾不上,脸皮估计连针戳都不见血。   不理会我眼睛里丰富多彩的厌恶之色,韩磊气定神闲,还一边跟身边的同学约好,大家该如何用力,斗志一度昂然冲天。   准备的哨声再度响起,绳索紧绷,我们已经摆出要赛的姿势,韩磊跟我贴得很近,我几乎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,夹杂着淡淡的汗气。   我的脸上一热,这让我想起在家被他抵在门后,还有那个逼仄狭窄的楼道里,不知是不是因为生气还是有些别样的情绪,我感觉有些热血沸腾。   “田忌赛马,懂吗?”一个淡淡却低沉的声音,在耳畔响起。    ☆、喜悦   我一愣,随即明白。第一轮比赛中,我们班上强壮的男生并没有全部参赛,而且他们也不在现场,班主任不会放任不管,那只有一种可能,就是保留实力。只是我也纳闷,难道一班班主任就不知道“田忌赛马”?他们就不知道保留实力?   容不得我再想,哨声一响,手中的绳索一绷,场外号喊声大起,震耳欲聋的口号:“六班,雄起!六班,雄起!”“一班,必胜!一班,必胜!”让人热血沸腾。   我跟他离得很近,臂膀贴在一块,我们一起向后倾斜,他喷张的肌肉,身上爆发的力量,通过肌肤之亲,源源不断地传来。   仿佛感染他力量的爆发,我咬牙往后用力,绳索一点点地被拽往我们这边,这是一种胜利在望,充满希望又鼓舞人心的时刻。   旁边呐喊加油的同学,我都能感觉出他们的激情,渲染着这种班级荣耀的时刻。   哨声一起,这局我们堪堪险胜,没有太大的欢呼跃雀,这是我们为自己赢来的机会,因为最后一局,才是真正实力和力量的最终角逐。   一班看出我们的企图,他们换了大批的人,我们也换,不过毕竟有力气的同学就那么多,特别是女生,换来换去也很难改头换面。   为了友谊第一!两位班主任和几位裁判站在一块,没有过来掺和学生们之间的调配,只有自家的班委在那里商量。   “不用灰心,我们虽然不能用最优质的马对他们的中等马,可这是拔河,不是赛马?讲究的是团队合作,我们已经有过一局拔河的经验,知道怎么使力。他们一向心高气傲惯了,合作意识乏善可陈,未必会是我们的对手,除了个别乏力的同学换下之外,保持原班人马。”韩磊自信的声音徐徐传来。   他分析得头头是道,班长和各位班委对他的话频频点头,连我也不禁对他的分析侧目,不过面上露出一副:不这样还能怎样?   可毕竟压力太大,尤其是女生,我依然在场,我看韩磊跟身边的男生交头接耳,拔河虽是男女搭配,可力量的主角,确是男生无疑。   “如果输了,你得请客。”趁着准备,我贴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。   “那如果赢了呢?”他很狡猾,把问题抛给我。   “我请!”我夸下海口。   我们四目相对,目光相碰,他眼神笃定而自信,我赌的就是你这种自信,看你是真有两把刷子,还只是只“孔雀”而已。   刚开始,我们就算拼尽全力,仍旧不能阻止,被对手一寸寸地拉向对面。   我心跳如鼓擂,汗水顺着发迹一颗颗地往下落,几乎要嘶吼出声。   身边加油的同学,几乎是贴在我们的耳边,不停地呐喊,我几乎感觉全身的热血,要喷薄而出。   所有的人都是在用力,肌肉紧绷,荷尔蒙爆发。   以为我们就要被拉过去时。忽的,场外加油助威的同学,把口号改为:“一二三,压!一二三,压!”规律而整齐。   这是我们之前说好的暗号,顺着规律的节拍,我们调整呼吸和手上的劲道,在实力并不悬殊的情况下,慢慢地扭转局面。   随着同学们的加油口号,绳索又被我们一寸寸地拉了回来。   一班的人估计急了,更加用力。可惜拔河真不是赛马,讲究的是团队合作,整合不了这一队人力往一处使,成败显而易见。   当胜利的哨声吹响时,我们一屁股坐在地上,感受身边同学喜悦的狂欢蹦跶。   我双腿瘫在地上,双手撑在身后,全身无力!娘的,连吃奶的力都使出来了。   身边坐着的是韩磊,他看着我的眼睛,有喜悦,有得意,还有一丝调侃的意味。   行!认赌服输,我心甘情愿地认了。正待张嘴,准备宣布请客的消息。   他靠过来,悄声道:“只请我!你是输给我,不是他们!”而后露出一抹坏笑,站了起来。   我颇有些无奈,对于他的“纠缠”,姑且称之为纠缠吧!因为实在想不到什么字词能更好地概括他这种行为。   他伸出一只手,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,目光挑衅的意味很浓:不敢吗?   我摇了摇头,把手伸到他递在眼前的手掌,借力一跃而起,还想着要挣脱他的手,不想他首先放开了我,而后转身跟他身边的同学抱了抱。   胜利的喜悦冲散了我的错愕,很快,我也和他们一起抱在了一块,相互欢呼着。   这就是青春年少,为一次无足轻重的胜利,真诚愉悦的高兴,满足且欢喜。   拔河胜过一班的喜悦并没有持续多久,笼罩在我们头上的中考压力渐渐回归,革命尚未成功,同志仍需努力。   考场上的胜败除了发挥得好之外,更重要的是平时知识的积累,这跟计算谋划,可是半点都扯不上关系,只能老老实实,稳打稳扎地做好基础学习。   在这如火如荼地复习中,豪猪哥回来了,太妹妈说要带我们去赴一个约会。当我别扭地穿上阔别一年,除了校服之外的裙子时,一脸愁苦地问:“非要穿这个吗?”   “嗯,挺好看的。”穿衣镜前太妹妈巧妙地绕过了这个问题。   哪里好看?我分明从豪猪哥的眼中看出了一丝嘲笑的意思。   御珠饭店,一个文质彬彬的外国男人,见到太妹妈,一脸的温和笑意,两人互碰了一下脸颊,态度亲昵,俨然多年的老朋友。   上菜时,相互介绍,我才知道外国男人是驻华领事馆的英国外交官,巴特先生,一口流利的中文,中国的儒雅融合英国的绅士,很让人赏心悦目。   他和太妹妈是朋友,带来了两个小孩,稍大的是个男孩,稍小的是女孩,男孩长得有点像威廉王子。他的普通话更纯正,估计从小在中国成长学习。   “嗨!我叫威廉。”男孩礼貌帝跟我打招呼。   我一口水险些喷了出来,真叫威廉啊?   吃饭时,太妹妈跟英国绅士聊得很嗨,中英文夹杂,我不禁对太妹妈刮目相看。就算我听不懂,可那相似的伦敦口音,跟吉利姐有得拼,我还不至于傻傻分不清。   看来,太妹妈不仅貌美如花,能嗲,能打,能混,还会一口流利的英文,是个内外兼修,要胸有胸,外貌内涵兼备的“女神”!   不禁感叹,这书生爹不仅书读得好,连选女人的本事,也是一流的!他怎么就知道十六岁混街头的太妹妈,还有这许多面呢? ☆、绅士   威廉的妹妹安丽娜很大胆,就如同其他外国女孩一样的开朗大方,她频频向豪猪哥暗送秋波。   不过也难怪,若是我,也许也能迷倒在豪猪哥迷人帅气的外表之下。西装笔挺,特有的少年纤细高挑的身材,一脸得体温和的微笑,特别是他语气的温润,让人如沐春风。   这些是不是台湾男孩特有的温柔?   太妹妈和巴特先生的纯英文交流,已不是我这个半吊子的人能听明白的,我一边切牛排,一边听豪猪哥和安丽娜聊天。   “亚豪欧巴,你是一直在台湾长大吗?有没有人说你很像《来自星星的你》里面的都敏俊?”安丽娜睁着她湛蓝的大眼睛,一头金发在头顶水晶灯的照耀下,熠熠生辉,像童话故事里的芭比娃娃。   还欧巴?宝岛台湾是中国的,这里也不是棒子国,来自遥远的绅士淑女之国的安丽娜能分清吗?   “我在滨城出生,在台湾长大,安丽娜小姐呢?”豪猪哥帮她把牛排切好。   安丽娜一脸的笑意,就像一个淑女被绅士讨好一般,带着羞涩的得意。   她像是突然发现了我一般,目光不停地在我们两个脸上转悠,半是惊叹半是好奇:“你们两个真是货真价实的双胞胎啊,他的头发长点,她的头发再短点,就几乎一模一样了。”   “货真价实?”这让人无语的中文水平。   我和豪猪哥相互对视了一眼,用一种我们之间才能明白的目光,无声地刺了对方一眼刀。   我险些都要吐舌头,到哪里都免不了被别人拿我们的长相来做文章,当话题。   威廉绅士一赞:“嗯,中国有个词语,人中龙凤,你们是龙凤双胞胎,用这个词最合适不过。”   这赞美人的话,说得真是美妙。我一激动,手中的刀就哧溜地离了道,在盘子上划了一刀,力量之大,发出的声音绝对惊响四座。   我有些尴尬地笑笑,就差饶头了,这人嘛!有时候还别不承认,别人说忠言逆耳利于行,可甜言蜜语还是更受别人的欢迎,尽管有时是糖衣爆弹,可偶尔被小炸一下,还是很嗨的。   就像我此刻的心情。   威廉要拿走我面前的盘子,西方男子特有的修长手指伸到我面前,带着丝丝男性的香水味。我有些目眩神迷,十分受宠若惊的要谢绝。   威廉很有礼貌地坚持他的意愿,拿过我的盘子,笑说道:“能为漂亮的淑女服务,是我的荣幸。”   天呐!我瞬间觉得眼前的威廉,身上好似笼罩着一层金光,就像找到了灰姑娘的英俊王子,或者斩妖除魔而来的翩翩骑士,来搭救被女巫挟持的公主。   我陷入浪漫且唯美的幻想当中,耳边一声微不可闻的闷笑,我知道是谁,可我不在乎,这个时候,这样的氛围,刚刚好呀!   回到家,我立马给基友佳发微信,并很没内才的把今晚的合照发给他看,问:佳佳,会不会觉得我像是遗落人间的某国公主?   基友佳没回?我看了下时间,怕是在洗澡?可这也抵挡不住我向人倾诉的欲望。   我把今晚的过程大致地跟她说了一下,又问:或者说是外星来客?灵魂转移?穿越了?一般霸道总裁遇到小娇妻,争权夺利的皇子们,不都是这样遇到女主的吗?   半晌,基友佳才回,她问:你最近看小说了?   我:没啊?   基友佳:你确定自己一切正常?   我回了一把带血的刀:你不觉得今晚很罗曼蒂克吗?   基友佳:还灵魂穿越?我看是你鬼上身,你见异思迁,你的周师兄知道吗?   我:切!你看女尊文的时候,左拥右抱美男子,爽翻天时不也是水性杨花?我不过想一想而已。   基友佳:你都在现实里撩了人家,跟我这只有在思想里的意~淫,是有本质的区别。   我:什么区别?   基友佳:真人秀的区别......   第二次模拟考成绩出来,我并没有完胜,毕竟囫囵吞枣,偏科严重,而且我大脑也没有经过外星人改造,完全的逆袭毕竟是神话,都怪没有学霸附体。   黑色六月,是每一个莘莘学子的生死劫,全班乃至全校,都被感染得有些英雄戚戚之感,高考前夕,学校统一放假几天。   太妹妈出差,书生爹不见踪影,家里没有长辈,爷爷回来主持镇宅,这周末,奶奶和小姑一家人都来了。   小姑虽然是那种恋爱的傻白甜,喜欢霸道总裁黑道大佬,可她智商没有问题,她还是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,我在微信上千哄万哄,还是没能让她透露出一星半点有进展的信息。   频繁往她家跑不可能,而且就算去了独处的机会也很难。今日爷爷奶奶下厨,豪猪哥帮忙,说露一手,做一道自己擅长的菜。   我依旧一看准机会就逮住小姑问东问西,不过我的谈话技巧有待提高,不出两三句,她就很警惕地看着我:“亚男,我告诉你,你可千万别想着跟你妈似的,她那是非常路线,也就是遇到像我们家这么善良的人,才幸福美满,若是别人家,估计就一悲剧。”   她今日这话说得,怎么有股奶奶的味道,我十分不屑道:“小姑,你是得了奶奶的真传吧,怎么说话跟她越来越像?”   看我嬉皮笑脸,一副没正经的样,小姑板起脸来,像教训“小南瓜”一样,“唉,不是我说你,你别不高兴,你初二还好好的,怎么就突然学起坏来了呢?你难道不是听到什么风言风语,非把自己弄成这样的吗?”她揪了一下我的头发。   我吃痛的龇牙咧嘴,赌气道:“我以为小姑了解我,理解我,原来还是跟奶奶一样,你以为我看不出,奶奶这大半年看我的眼神,就像当初看太妹妈一样?估计心里想的便是:有什么样的妈就有什么样的女儿!”   小姑用力地拍了一下我的头,瞪我道:“你怎么说话的,尽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。你原来不好好的,怎么就变了,只能是你自己逃避问题,逃避现实。”   小姑的声音有点大,她像是生气了,我一跺脚,扭头就走,她在后面哎了几声我都没理她,原来还是有代沟的,毕竟隔了一辈,再好也不能跟同龄人那样聊天。   我独自到阳台吃冰淇淋,后面的落地纱窗拉开又合上,如果是“小南瓜”,我想着法儿逗弄他一下,让他哭着找妈妈。 ☆、离别   吧嗒一声打火机的声音,我侧目。原来是姑父到阳台吸烟,他今日难得休息,听说是早上回家,一觉睡到下午才过来。   一看就是个老烟枪,那熏黄的手指和大口大口的吸烟,纯粹就是为了让脑子清醒,提神好思考。我看向他的领口,晒得黝黑的脖子上,有一道黑白分明的界线。   我站得很直,在他面前,我还是有些怵,不会太吊儿郎当。   “姑父,能不能问你个问题。”我三口两口吃掉手中的冰淇淋,突然很想跟当刑警的姑父说说话。   常年跟犯罪分子打交道,姑父的言行举止中,总会带着一丝洞悉的锐利,面对如此目光,我只能真诚地傻笑。   “在大人的眼中,像我们这个年纪的坏学生,你们是不是觉得特幼稚?”我比划了一下自己,用词含糊。   姑父边吐着烟圈边在阳台的花盆里弹了弹烟灰,似挺认真地想了下,才回答我:“也是也不是。”   Word 妈呀,我能哭一下吗?这算答案吗?   估计是见我哭笑不得的表情太过明显,姑父嘴角翘了起来,露出少有的笑容。   哎哟,刑警也是人,也有温柔的一面,别把警察蜀黍想得那么可怕。   “除去少数穷凶恶极泯灭人性的犯罪分子,每一个人犯罪的背后,都有原因,特别是青少年,不仅是他们本身的问题,还有他身后家庭也是问题多多,这才是导致他犯罪的最根本原因。”他字正腔圆,带着一股肃然,不过我却有些头痛,我不想上课!   我满脸苦相。   姑父掐灭手中的烟,估计是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思路,才说:“年纪轻轻,不好好学习,在自己没有能力挑战权威时,以这种自暴自弃的原因放逐自己,是挺幼稚的;不过精神可嘉,凡事敢挑战父母长辈,学校师长的,都有种不屈的叛逆,只是这种精神用错了地方,若是放在钻研学科上,那必定十分有用,坚持不懈说不定还能有一番成就。”   我轻哦了一声,转回正题:“那我们这种在成人眼中,小屁孩的青春叛逆期,估计是很可笑罗?”   姑父用小拇指刮了一下眉头,撇嘴道:“谁没有青春年少,都是从年少轻狂而来,只要有人适时的指导纠正,不犯下不可逆转的过错,也算是正常。”   是吗?我很怀疑,豪猪哥也是青春年少,他怎么不叛逆?还有脑中一闪而过的某霸,他少年老成。不过不知道实际年龄,可以直接忽略。   “时代不一样了,你们现在这些小孩中最可怕的一个问题,就是毒~品,不仅带~毒还吸食,很猖狂,我缉毒大队的同事们都很头痛,像花儿一样的少年,一碰这玩意就没了,前不久就抓了一批,有两个还是你们学校的。”   “啊?在校的?哪班?什么名字?”我十分八卦。   “不是在校的......”   “爸爸!”小南瓜打断了姑父的话。   “哎,儿子!”姑父一把举起“小南瓜”,“小南瓜”咯咯地笑个不停。   ......   我耷拉着肩膀瞅着阳台外的风景,好寂寞啊!   高考一个星期后,便是我们初三的毕业考,面对高三学姐学长们突然放松下来的疯狂,一股离别在即的情绪突然弥漫在我们周围。   少年同窗三载,并不见得每天都需珍藏于记忆,可总有些回忆,是你怎么也不愿抹去,甚至偶尔想起,笑容会爬满嘴角及眉眼,甚至还会落泪,唏嘘长叹。   在六月底的中考前,我就提前知道暑假我要去台湾两个月。刚考完的那天晚上,我们三个好基友决定露营玩通宵。   在征得各自家长的同意后,我们躺在海边露营的沙滩上,盛夏的月光明亮皎洁,繁星点点,涛声阵阵,海风习习,吹散不了眉弯,可还是能吹走一丝离愁。   少年不识愁滋味,不过是觉得日子还长,人生才刚刚开始,一切皆有可能。   基友辉手枕着头,仰躺在沙滩上,望着漫天闪烁的星星舒服地叹了口气:“以后再见,你们可别装作不认识我!”   他填报的是省府的一所职高,颇有名气,我还会在滨城中学的高中部,基友佳可能在七中,我们三个分道扬镳,免不得生出一丝感叹。   我喝了口啤酒,嗤了一下基友辉,杵了杵基友佳;“真不跟我去台湾?你也没去过,我们一起呀!”   基友佳一晚上都没怎么说话,我以为她在难过我们的毕业离别,所以我还在怂恿她跟我一起去台湾。   “去拉萨的机票我都已经买好了,后天一大早就出发。”基友佳闷闷道。   “行,不去就下去,等我到台湾扎稳了根,再接你们两个过去。”   这话说得,豪言壮语!   基友佳露出一笑:“行了吧你,搞得你要远走他乡,抛弃妻儿一样,这可是负心汉说的潜台词。”   基友辉嘿嘿一笑,“老大,你要是真能接我们过去,就接一接我吧,我还没出过国呢!”   “你想叛逃台湾?”基友佳开始调戏基友辉。   “过去策反他们。”基友辉耍起嘴皮子。   ......   一把沙子洒了过去,基友辉叫嚷了起来,“卢佳!武力能解决问题吗?”   基友佳早跑远了,我坐在沙滩上看着他们两个追逐,傻笑连连。   忽的,一个轻飘飘的声音:“你这样傻笑的样子可爱多了。”   我猛地回头,见到来人,像是突然被人背叛了一样的震惊,去寻找追逐的那两个人。   基友辉和基友佳停了下来,站在不远处看向我,他们也看到了突然造访的某人。   我目露气愤,今晚是我们三个人的露营,是谁出卖了大家?确切的说,是谁出卖了我?   “你别瞪了,赵明辉欠我一个人情,今晚就算是还我这个人情。”韩磊轻飘飘地说了一句。   他们两个人已经弄清,到底谁才是那个“叛徒”。基友佳打了两下基友辉,基友辉缩着脑袋挨打,没有还手,显然韩磊说的准确无疑。   见我一脸戒备,韩磊轻哂了下,径自坐在我身边。   我在犹豫是不是要起来走掉,我不好奇基友辉欠了他什么人情,只是纳闷他为何阴魂不散,而且他眼巴巴地跑来,就是要吃我的白眼吗?   “你这副样子,是要跟我打一架吗?”韩磊斜睨着我,侧脸瞅我之时,嘴角嘲讽的笑相当刺眼。   “那你是要我张开双臂,热烈欢迎你的到来?”我反讽道。   “我不反对!”他淡然道。   “你做梦吧!”我刺他。   他沉默,并不理我的恶意挑衅,只面朝大海,沉沉地看着浪花拍在沙滩上。   “你到底找我什么事?你过来不会是让我陪你看海的吧!”我有些不耐烦了,这样干坐着,浑身不自在,不如开门见山来得干脆。    ☆、表白   “如果我说是呢?”他答得浅淡。   “嗤!你当我是三岁小孩?还是你脑子被撞坏了?”我语气十分不友好。   “你怎么就不能好好说话,总是夹枪带棒,非要跟我吵架?”韩磊有些恼了。   哟!这就受不了了?我可还有很多绝活没有展示呢?   “那要看什么人,我跟你素无交情,自然是朋友来了有酒喝,敌人来了有□□。”我一把捏扁手中的易拉罐,“噼啪”作响,威胁意味很浓,可也很可笑。   果然,他就露出了一副你这小孩子的把戏,吓鬼去吧!“素无交情?我们两个抱也抱过了,吻也吻过了,你说什么交情?”   他声音不大,可此刻在空旷的沙滩上,基友佳他们两人就在不远处,这话要是被他们听见了,我如何面对,就算死不承认说韩磊瞎掰,可也是有事实基础的呀!   我真想扑过去捂他的嘴,可这是万万不能的呀!越是此刻,越是要冷静,我们两人一动手,所有的伪装都成泡影。   我冷哼了一声,压着声音,有些咬牙切齿:“我以为我们已经说清楚了,这不过是个误会,该道歉的我已经道歉,你还要怎么样?为什么就揪着这件事不放?”   他像是被我的话引得皱了下眉头,不过依旧一脸平静,声音很淡:“这世间的事,如果都像你说的如此简单就好了。”   他的嗓音幽远,有些沧桑,我实在想不懂,一个十多岁的少年身上,怎么会有像姑父身上的那种深沉。这不是故作,而是有种让人难以言喻的感觉,窒息而沉重。   我缓了缓心情,我们已经毕业,说得难听点,以后会不会还有缘分在一块学习,还是个未知数,何必非要弄得如此尴尬。我决定沉默,看他想说什么。   “你突然厌学,是想引起大人的注意,让你妈妈回来的是吗?”他转过头来,盯着我说了一句。   我一震,心里那个从不被人触及的领域突然被人闯入,就像已经结痂的伤口,如今被人硬生生地剥开伤痂,顿时血流如注,疼痛不已。   除了疼痛之外,还有一种情绪:恼羞成怒。   凭什么,他凭什么对我的事情妄加干涉?他以为他是谁啊?   “你如果真的厌学了,数学也不会一直拿第一,你是跟姚玲打了一架之后才变得叛逆,跟姚玲打架的原因,是她嘲讽你妈妈丢下你,这一直是你心中的梗,你不过是穷途末路,用叛逆来引起大人的重视,我转学过来时,你可是品学兼优的尖子生.....”   这人还在喋喋不休,他没有看到我已经很不耐烦了?他到底是哪根筋答错了,才会跑来我这里说教?   体内爆腾的荷尔蒙已经让我的手挥了出去,可他似有感应一般,眼疾手快,抓住了我的手。   他一脸自信,像笃定我会出手,他且有能力制服我,嘴上依旧不饶人:“虽然你这招有效,但杀敌一千,自损八百,也是两败俱伤的结局......”   一把沙子飞了过去,漫天沙粒,无处可躲。他制住了我一边手,但他没想到我还有一只手,照样反击。   韩磊的眼眯了眯,虽然现在是晚上,可明亮的月光和远处灯塔照射过来的光,还是让我看到他满头满脸的沙子。   我被他抓在掌中的手腕一阵阵地生疼,他箍得死紧,我感觉手骨似要被捏碎。   他的样子可怖极了。   我甚至已经一手撑在地上,如果他一动,我一把跃起,看谁比谁快。   我在脑海中勾勒,估算他力大无穷,会不会把我一把摁在沙滩上,到时,我什么也不管了,大喊救命,基友辉和基友佳不会不管。   两人剑拔弩张了会,韩磊抖了抖脑袋上的沙子。我有些得逞后的得意,抬着下巴睨他。   估计是嘴里也有沙子,他一把放开我的手,目光扫过我的身后。   我知道他是在看身后的两人,果然被我估中,他还是不敢乱来,是顾忌基友佳他们了。   他抬手抹了几下嘴,甚为自嘲道:“以前连雨天的泥土都吃过,这滨城海滩的沙子,可比那干净多了。”说完还不甚在意地拍了拍头脸,好似拍掉的不是沙子,而是缤纷的花瓣而已。   我实在难以理解,他这样的年纪,这样“养尊处优”的家境,会在什么情况下去吃雨天的泥土。来回上学都有司机接送,骗鬼呢!   我才不理他的胡扯,又想到今晚露营的好心情,着实被他搅和完了。虽然洒了他一身沙子,可决堤的伤痛,就是堵也难堵全,有些流淌出来的,炙烤着心肺,连呼吸都困难。   我站起来,往海边走,余光瞥见基友佳要过来的样子,被基友辉给拉住了,这样也好,不然我此刻的心情,还真不想说话。   浪花一浪接着一浪,拍打在沙滩上,盛夏的夜,海风潮润,黏腻在身上。仿佛被沙子眯了眼,眼睛竟酸涩得睁不开,雾蒙蒙的。   身后有沙沙的脚步声,沉而缓,我知道是谁,没有回头,只借着拨前额的头发,擦了一下眼角。   “高亚男,我喜欢你,所以才会对你的事情妄加点评,也一直对你纠缠不休,就是想追你!”他站在我的身侧,面朝大海,说得霸气自大。   我的心酸还没有过去,怒火已经发过,所以一时间有些提不起对他的反驳。   可喜欢又怎么样?你有喜欢任何人的权利,包括我,可我也有选择的权利,包括拒绝。   “我不喜欢你,以前不喜欢,现在不喜欢,以后也不喜欢。”我重申再三,心静如水。   他两手插在裤兜里,两脚挣开与肩齐宽,站得笔直,“你这人说话偏激,性格一点就着,冲动好武,长得也一般,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,竟然被你这个小姑娘给吸引,竟然说出从未说过的表白,嗯,这算不算表白,毕业季的表白?”   韩磊冲着我挑了挑眉头,我由开始听到他表白时的一丝了然,到现在的脸部抽搐,也学着他的样子,目光淡淡,语气清清:“你自大无比,性格阴沉,背景复杂,好自以为是,自私自利,我人很清醒,所以不会喜欢上你。”   他咧嘴一笑,露出小虎牙,立马把他霸道总裁式的表白降低了几个等级,成了土矮挫。 ☆、青春   “等着瞧,我会让你喜欢上我的。”他又开始卖弄他的自信。   我无比坚定:“那就等着瞧吧!”   “我们高中还会在一起,说不定以后大学也会在一块,你是逃不掉的。”韩磊又补充了一句。“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你的吗?”   我沉默,表示没兴趣,不过仍然有些好奇,到底我是哪里做得出格了,才引来这只自大的孔雀。   “是你用鄙夷的眼神不屑的语气说了一句:有本事你也考个第一,让大家看看。我当时就想,我考第一了,你会怎么看?结果你压根就没正眼瞧过,真是没劲。”   “是帮卢佳的那次?”   “之后。”   之后?怎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,不过也是,不上心的事情,怎么会占用存储空间,忘掉的又岂止是这些东西。   “那我是无心这么说,不是故意的。”我算是道歉。   “我知道你是无心,可我有意了,特别是你竟然戏剧化的变了,真是让我费解,于是......”他摊了一下他的手,意思是后来就不断的给我找麻烦,特别是这学期,简直就是明目张胆。   我颇为无奈地笑了,想不到我们班的学霸,把他用在学习上锲而不舍,霸气追根到底的那一套,用在我身上,我是幸哉悲哉?   我哼了一声:“无聊!”   “我也觉得自己挺无聊的,不是有句话吗?人不做无聊之事,何以遣有涯之生。”他大方承认。   “文绉绉的,酸死人!”   对于早恋这件事,我态度很开明,因为我就暗恋着周师兄,自然不会说那一套什么我们还小,不适合谈恋爱的拒绝说辞。   “你明明知道我喜欢的是其他人,你还飞蛾扑火,找死吗?”我嘲讽他。   “我不是飞蛾,你也不是火,我很确定,你对周乐的感觉绝对没有我对你的强烈。还有,我敢肯定,你对他也只是一时短暂的迷惑,崇拜而已,试问,他那样温文尔雅朗笑如月的男孩,不是特别招女孩子喜欢吗?就像电影明星一样。”   韩磊双手插兜,他的五官确实算不上英俊,还有些老成的硬朗,平日里也不怎么笑,所以给人的感觉有些孤傲。   “我就是个颜控,我就喜欢帅哥,怎么了?”   “哼!口是心非,连着整个人的行为都是。”   ......   韩磊走后,我依旧站在海边,海水上涨,很快就涨到了我的脚踝,基友佳小跑了过来。   我对她笑笑,意思是没事,叫她不用担心。   “我问赵明辉了,他说他爸爸赌博惹的烂事,是韩磊身边的阿七帮忙出面搞定。所以今天上午韩磊打电话问基友辉时,基友辉就说了,他也没多想,不知道他真来,也不知道会惹你不高兴。”基友佳为我们两人之间努力解释,想化解其中的误会。   我叹了口气,低笑着摇了摇头,说:“我又不是什么国家要人,富豪大腕明星,去哪里的行踪都需要保密,就算他不问赵明辉,回头一问我家人,就知道我在哪里,不关他的事。”   基友佳见我这么说,也跟着笑笑,用她的小胖腿踢着滚滚上来的浪花,“那就好,我想你也不是这么小气的人。嘿嘿,你们两个刚才说什么了?我还以为你们两个要打起来了呢!”   “不至于,他也不敢,真要打起来,你们都是我的后援,我还怕他不成?”我故意逗她。   基友佳的头摇得像拨浪鼓,“可别,姐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,别看块头大,不禁打。”   我笑笑,拍了一下她的胖胳膊。   “啧啧,上回我们班对一班的拔河比赛,我看到韩磊大块的肌肉,真是吓人!”基友佳夸张地比了下胳膊,表情丰富。   我撞了一下她:“行了,别吹了,再吹牛就破了!”   她啧了一声,“什么呀!真的,而且,我还看到他手臂上的伤,还有点吓人呢!”   我不禁一愣。基友佳的话虽说可能存在夸张的成分,可也是有事实根据的,她嘴贫但不说谎。   是什么让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,身上会有可怖的伤疤?而且这人很狡猾,绕来绕去的话都在我身上,从不谈自己,很神秘的样子。不过转念又想,都明确心意了,还想知道他这么多干嘛?   我沉默地瞅着海面,海水又涨了点,到小腿肚子上了。   照这个速度,会不会淹到我们的帐篷?   “想什么呢?这么深沉?”基友佳用胳膊撞了一下我。   我一不留神,踉跄了一步,苦笑着站好。   “不会是想韩磊吧!你移情别恋到他身上了?”基友佳像发现新大陆般兴奋。   我一嗔,“乱说什么呢?我在想我的爸妈,有些不痛快而已。”   “哦!”基友佳像是明白,嘟着嘴说:“你现在还有什么不痛快的,你妈现在对你还不好吗?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?”   估计是刚才韩磊戳破我的内心,让我正视我明面上一直不肯承认的事实,一晚上都有些堵得慌。   “她放弃我这么多年,我还真没办法完全不记恨,这种感觉很糟糕,大人们总说我们年轻不懂事,不理解他们,可他们又何尝理解我们?”我低头用脚搅拌脚下的海水,感受涨潮推起的细沙,在脚背上滑过。   基友佳被我带得情绪也低迷了起来,“可能我们真的还小吧,不太了解生活,也不了解这个社会。你要知道,你爸妈分开总有原因,总好过那些天天在你耳边,一天一小吵,三天一大吵的。那时你就恨不得他们离婚算了,这么吵来吵去,呆在一块彼此折磨有什么意思?”   我没有听出她话里的意思,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。   “我也不知道,只是想着想着就想偏了,想着想着就心里不平衡了起来,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!”我低沉着说。   基友佳吸了吸鼻子,大展着双臂,高声喊道:“我们毕业了,我们成人了,我们要长大!”   那淡淡的离愁,那丝丝的困惑,在她大声呐喊之下,立马烟消云散。   我双手扩在嘴边,也喊道:“哎!大海!你听到了吗?我们要长大,我们要一个无悔的青春。”   基友辉也跑过来,我们三个像疯子一样,在海边大喊大叫,喝酒划拳,祭奠逝去的初中,迎来即将到来的高中,也为懵懂青春的开始,兴奋着。 ☆、机场   飞机上,看着窗外耀眼绚烂的阳光,我压抑不住的有些激动。终于,这个家庭革命性的时刻,即将来临。   我身边坐的是太妹妈,本来我跟豪猪哥坐在一块,太妹妈和书生爹一块。可他很别扭的要跟书生爹坐,木得办法,书生爹跟两位乘客换了位置,我们四人一排连坐。   我看了眼隔着太妹妈和书生爹的豪猪哥,在闭目养神呢!   我掩饰地摸了摸鼻子,刚在机场等候飞机时,从盥洗室出来,我看到身材高挑的级花学霸杨紫璇,正缠着豪猪哥跟他告别,言语晏晏。   说她缠,是因为杨紫璇一脸的娇羞不舍,而豪猪哥则一脸的淡漠拒绝,我有些幸灾乐祸,这还要归因于前天晚上。   豪猪哥抱着个篮球出门,在玄关处换鞋时瞅了我一眼,他拍了拍地上的球,说:“今晚我们友谊赛,你的周师兄也在,你不去给他加油?”   我挑眉,什么叫我的周师兄?   虽然我跟他不再针尖对麦芒,可这样拿着子虚乌有,捕风捉影的事来调侃对方,还是头一回。   我吊儿郎当地回他一句:“一定到,祝你们大败,被周师兄打得落花流水。”   豪猪哥露出一个不屑的眼神,抛着球摇示威地走了,我撇撇嘴,汲着鞋,准备去吃晚饭。   学校操场,傍晚时分的天空依旧亮如白昼,盛夏的滨城烈日当空,此刻的日头西斜,才不那么晒,可地面依旧热烘烘的。   远远的,我看到篮球场上几个矫健的身影,豪猪哥那双拉风的荧光绿运动鞋,我一眼便认出。周师兄也在,蓝色背心球服之下,他略显白皙的肌肤,汗水淋淋。   我正要笑着走过去,突然看到灌篮的一人,从地面一跃而起,跳到半空,猿臂一声,“砰”的一声,篮球从框篮里灌出,而后轻巧落地,动作一气呵成,身形快如闪电,他的队友及对手皆拍手叫好。   他笑笑,跟豪猪哥勾了勾肩膀,那是韩磊。   金灿灿的阳光下,他的眉眼熠熠生辉,有一种足够让他自豪和自信的力量,让他夺目炫彩。   突然,我就不想上前了,这是一种矛盾和困惑的情绪。不得不承认,露营那天晚上,韩磊所说的话,对我所产生的影响。他洞悉窥探人心之深,自信笃定的分析,还有自大狂妄的表白,一直印在我的脑海里。   甚至,我开始有些怕他,尽管不愿承认,可感觉他像十分清楚我的内心。而我对他的了解,也只是跟其他人一样,他太神秘,神秘得让人不敢靠近。   “嗨!想什么呢?”一个娇俏的声音。   我一愣,有些呆,回头看竟然是美女学霸杨紫璇。我明白她对我的热情,皆源于豪猪哥,我不会不近人情,故笑笑。   而对于我的呆愣,她自来熟,“高亚男,你哥有没有可能在滨城读高中?”   所有的人都知道豪猪哥被报送到台北高中,我不禁有些奇怪她为何会问出这么幼稚的问题,不过看她满脸娇羞的表情,这情蔻初开的女孩,大都智商不高吧,尽管她在学习上堪称学霸。   突然,我有了一个恶作剧的想法,我向杨紫璇招招手,“你靠近一点,我告诉你一个秘密。”   学校放假,校园里人烟稀少,我们周围根本就没有人,我这是在故弄玄虚。   所以,才有了机场这一幕“情人”相送的画面。   我本来是想躲的,不过角度不对,而我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太明显,豪猪哥看到我之后,立马明白,是我出卖了他,把今日我们飞机的班次告诉了杨紫璇,她才会主动来送别。   从安检口一直到飞机起飞,豪猪哥直接漠视我,我也很乖巧的不触这个霉头。   这时,书生爹说了一句:“记得第一次见阿大,我感觉他要吃了我,那时紧张得脚直抖,现在想起来还很害怕。”   “阿大,是指你们的外公,我爸爸很想你,说你小时候最像我。”太妹妈在一旁跟我解释。   我恍然明白,沉默以对。   “你当年......”   太妹妈用一句闽南语打断了书生爹的话,他们两人的闽南语交谈我听不太明白,不过看两人的神情和神态,简直就是虐死单身狗的节奏。   哎哟,请你们注意一下,身边还有两个青春无敌,懵懂明白的骚年少女。   两个小时后,台北机场旅客出口处,一个人高马大的壮汉朝我们招手,黑西装,黑皮鞋,身后跟着两个同样穿着的年轻人。   我一怔。   壮汉一脸恭敬地朝太妹妈点头问候。   “三姐,二哥叫我们来接机,老爷子已经在家里等候各位。”壮汉接过太妹妈手中的行礼。   “嗯,谢谢阿杰。”太妹妈微笑着点头,语气听起来很淡,可神情是亲近温和的,而且有一种不显山不漏水的威严,让太妹妈整个人看起来很有派头。这种感觉就像她独自走进废旧仓库,提着一根铁棍来救我时,所散发出来的气质是一样的。   叫阿杰的壮汉见我一直盯着他,他友善地朝我微笑着点了点头,在前面领路。他身后的两个年轻人,机灵地接过我们手中的行礼,带着我们一行人走出机场。   太妹妈身着高腰宽脚裤,半袖短西装,墨镜,高跟鞋,走起路来雄赳赳,还有她身边身材高大,同样带着冷凝高傲气质的书生爹,再加上这几个保镖一样的壮汉,在别人眼中如同明星出场。   何况,还有堪比明星面孔的豪猪哥,一行人颜值高,气质冷大,一路往机场大门走去,不明所以的人都在嘀咕:这是哪位大咖路过?   对于路人甲的我,只管看戏好了。   机场大门外,太妹妈和书生爹上了前面一辆车,我和豪猪哥坐一辆,后面还跟着一辆。   车外的景色浮光掠影,一路走马观花,豪猪哥还在为杨紫璇的事跟我怄气,根本不跟我说话,我也没指望他能跟我说什么。   司机是个年轻的小伙子,他在看到我时面上露出一丝惊讶,可很快就面色如常,只是他是个腼腆沉默的人,不太爱说话,我问他十句,他才答一句,惜字如金。   人生地不熟,车走的也不是城市繁华的街道,感觉没什么看头,险些要昏昏欲睡。   “外公对自己的子女要求很严格,可对孙辈却很和蔼,只要不犯什么大的错误,触到他的逆鳞,几乎任何要求都可以在他那里畅通无阻。尤其你不在他身边多年,估计会把你宠翻天。”豪猪哥淡淡的声音悠悠的在车内响起。    ☆、外公   这是在对我说话吗?怎么听起来好像有吃醋的味道?   “那什么样才是大的错误?”我问。   “不知道。”豪猪哥冷言冷语。   这不是吊胃口吗?我正准备呛他一句,司机对我说:“小姐,到了。”随着他的话音刚落,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座绿荫环绕的庭院。   院门有岗哨,铁门见到我们后自动打开,门口站着几个穿着T恤的壮汉,我看到他们紧裹在T恤下面蓬勃的胸肌,有些目瞪口呆。   时下烈日当空,他们都带着墨镜,耳边挂着通讯用的耳机,表情沉肃,如果不是车子经过,我都以为这只有在电影里才有的保镖派头,竟然时空穿梭到眼前。   我的第一反应竟是拿出手机。   准备拍摄,豪猪哥按住了我的手。   他看着我,从刚才跟我说话的那一刻起,他的表情就有些“高高在上”,这个词尚不能精准的概括他此刻的神情,可我感觉出他有一种由内而外的,威严?   “为了安全起见,尽量不要对院子里的景物或人进行拍摄,你如果想要合影,我会安排。”豪猪哥的话简单直接,半句要解释的意思都没有,俨然我这头一回上花轿,就如同下了十个八个仔的母猪,必须明白。   庭院是欧式的白色洋房花园,院子很大,林荫环绕绿草茵茵,房子前面一个大喷泉,喷泉中间是两只交颈的海豚,正喷着水。   有人跑来开门,书生爹和太妹妈率先下车,豪猪哥临下车时看了我一眼,我知道他眼神里的含义,他是在嘲笑我,看我会不会怯场。   笑话,本姑娘什么场面没见过,会怕这个?   可怎么手和脚都有些发软,多半是坐多了晕车,天气闷热中暑的前兆,赶紧喝口水。   去接机的阿杰跟门口站着的一个中年人点头致意,说了几句话后便指挥人搬行李,中年人走到太妹妈和书生爹的前面,点点头,态度恭敬地说:“老爷和两位少爷在议事厅,请小姐和姑爷还有两位过去。”   太妹妈微笑着点点头:“谢谢梨叔。”   书生爹跟他握了个手:“梨叔,好久不见。”   叫梨叔的中年人微胖,笑容可掬,他握着书生爹的手,看书生爹的眼神有些复杂的感慨,目光落在我的脸上时,有种慈祥般的欣慰。   我不太明白这其中的渊源,只微笑着对他。   豪猪哥过去抱了抱梨叔,跟梨叔用闽南语说了几句,梨叔好似跟他很熟的样子,笑得很欢畅。   从两边拉开日式的雕花拉门,里面竟然空无桌椅,一字排开地跪坐着三个男人,中间一个白发苍苍,满脸的褶皱诉说着威严,无疑他便是我久未谋面的外公,只是真人比照片还要严肃。   外公左边是一个不胖不瘦的中年人,他跟太妹妈的五官有四份相似,只是嘴角一直抿着,有很深的法令纹,我看过照片,认出是大舅舅。   外公右边的显然是小舅舅,他比照片要瘦一些,跟太妹妈最像,就像是发福男版的太妹妈。当初我一看照片就觉得他像座小山,又高又壮,如今见到真人,没有铁塔般的感觉,而且他现在表情十分严肃,不像照片里的喜笑颜开,像个弥勒佛。   不过三人一看就是一家人,不仅五官上的相似,还有相似的气质。   太妹妈和书生爹一进来,就跪在他们三人面前,豪猪哥也跪,我迟了半拍,但也跟着跪下。   “爸爸,我们回来了。”太妹妈说完,拉着书生爹的手,一起向外公磕了三个响头。   我和豪猪哥也跟着磕头。   “亚男回来了?过来让外公看看。”外公威严地开口。   我起来走近,跪坐在外公面前。   外公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,带着温和的目光,在我的脸上逡巡,仿佛透过我,看过往的岁月中,那些他才知道的情义。   我一直微笑着,也在打量他,这位跟爷爷年纪相仿,在台湾举足轻重的黑道人物,正用长辈的慈祥语气,问我一些日常的问题。   我温顺的一一回答。   “好了,欢迎亚男回家,亚豪带你出去转一转,我跟你爸爸妈妈还有些话要说。”外公微笑着说,示意豪猪哥带我出去。   临走前,我看到小舅舅竟然向我眨了一下眼睛,一晃而过,我险些怀疑自己眼花。因为又看过去,大舅舅端坐着,不苟言笑,小舅舅也是一脸的正经,怎么我刚才竟然看到小舅舅的鬼脸?   莫非一激动,连视觉也跳跃了不成?   跟着豪猪哥出去,遇到梨叔和阿杰,豪猪哥要跟梨叔说事,让阿杰带我去转悠。   从机场见到阿杰,我就发觉他是个言简意赅、不善于交际应酬的人,跟着这么个大壮汉,沉闷地转悠,还不如自己一个人来得自在。   “阿杰,你告诉我哪里不能去,我想自己走走。”我对阿杰要求。   阿杰认真地思索了一下,说:“没什么地方不能去,只是别人的房间,你也进不去。”   这个我当然知道,我对他摆摆手:“你忙去吧,我一个人就行。”阿杰沉了一瞬,同意地点头,“有需要就随便问一个人,他们都会帮你找到我的。”他摸了摸挂在他耳边的耳机。   噢!我差点都要吼起来了,我不是从解放前穿越过来的,就算台湾抹黑大陆,也不至于让你一点也不知道现在内地的飞速发展吧!   我鼻子哼哼地走了,留下阿杰在那里莫名其妙。   院子里廊亭环绕,此刻是下午三点,盛夏的阳光热烘烘地炙烤着大地,刚才见外公时,我竟然抑制不住的紧张,汗湿衣背。此刻放松下来,竟然有些疲懒,又在飞机车上折腾了大半天,故寻了个安静的走廊,伸腰张背。   我要在这里呆两个月呢?干嘛着急非要今天就认个遍,那以后干嘛?我撑着腰,左右摇摆地扭动着,骨骼被我扭得咯嘣直响。   “亚豪哥!亚豪哥你回来了?”一个甜腻且兴奋的呼喊声。   我转身,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,飞奔地向我跑来,我当时的第一感觉就是,这个女孩笑得好甜好美。只是后来,每次在梦中,我梦到她的时候,都没有办法再看清她的笑脸,她的五官都是模糊的,只是感觉太阳明媚,她像只白色的蝴蝶,向我飞来。   娇俏轻巧的身影,飞奔地撞到我的怀抱,我被她搂着脖子,因为冲力的关系,我带着她旋转了两圈。她清香的体气,萦绕在我的鼻端,纤细的腰肢不堪一握,铃铛般的笑容,在我耳畔潺潺如流水。   待我们两个站稳,她依旧没有放开我,而是满含情人间的依恋,天真而坦率:“亚豪哥,我好想你哦,你怎么变矮了,还胖了呢?”   这时候,我再不说点什么,就真的要对不起投怀送抱的姑娘了,我哼了一下嗓子,压抑住笑意,学着豪猪哥的语气:“我也想你,来,亲一个!” ☆、兄妹   此话一出,立刻破功,女孩就像是被什么给蛰了一下,立马弹跳开来。因为被勾着脖子,我有如负重减轻,却感觉有点失落、舍不得,怎么就不多抱会儿呢?   女孩过肩的长发,剪水双眸,小巧的鼻子,粉嘟嘟的红唇,是个漂亮又可爱的台湾姑娘,她带着台湾腔调的娃娃音,蹙着自己的小细眉,疑惑地瞅着我,不确定地说:“你是谁?”   显然她在为我这张脸迷惑。唉!姑娘,你真是单纯得可爱。   不用猜,我已经知道她跟豪猪哥的关系肯定匪浅,不然不会用这么热情的见面方式。怪不得豪猪哥在滨城一个学期,我从没见过他对哪个女生多看一眼,就算美貌才华顶尖的杨紫璇也不入法眼,我当时还在纳闷,是不是这头猪的眼光太高,还是他的性取向不是女性。   原来,人家早有佳人。这佳人,正是对我投怀送抱,此刻站在我面前,正用疑惑审视的目光瞅我的小姑娘。   嘿嘿,我还想逗逗她。   “她是亚豪的双胞胎妹妹,高亚男。”一个清亮带着笑意的男声。   我循声看去,阳光之下,一个高大俊朗的男生,双手插兜,嘴裂得很开,露出雪白的牙齿,他的眉眼因为笑而格外的温煦,鼻梁高挺,眉目清隽,最特别的是,他的笑比这夏日的阳光,还要明媚。   如果说周乐师兄的笑温文尔雅,而他的笑就如同朗月入怀,坦荡,磊落,阳光,虽没有韩磊的笑萌人可爱,也不是黄勇毅万年不变的微笑。他的笑让你舒服,开阔,甚至愿意你跟他亲近。   谁曾想到,他今日的笑容,竟然伴随着我以后无数个日夜,每当我想起他,总会想到今天:烈日当空,他的笑灿烂如夏花。   “啊?真的是亚豪哥的妹妹耶!一模一样的。”女孩几乎要凑到我的跟前,盯着我的眉眼不停地蹙眉感叹。   我的目光依旧停留在站在阳光底下的那个男生身上,被他艳如骄阳的笑容迷惑,傻傻地任由女孩上下打量。   “思妤,这样没有礼貌的哦。”男生伸出大长腿,朝我的方向走过来。   天呐!连声音都那么好听,刚才光顾着看脸,现在一听他那纯粹男性嗓音,带着善意的微笑,我险些要醉了,心里一个劲地告诫自己:把持住,把持住。   可我真的把持不住了呢?   “你好!我叫梁柏宇,亚豪的发小,很高兴认识你。”说完,梁柏宇朝我伸出手。   我憨憨地伸出手,有些仓促地说:“你好!我是高亚男。”   “哎哟,哥哥,你们两个干嘛?非要搞得这么严肃?”叫梁思妤的女孩娇笑着,要过来跟我认识。   我一直看着梁柏宇的眼睛,他眉眼明亮带着坦率的笑,他友善地看着我,而我一直“不怀好意”地盯着他。   梁思妤说话,我才后知后觉,有些慌乱地放开梁柏宇的手,他的手宽阔修长,有些薄茧的粗糙,我竟然发现自己的手心微微的发汗。   “如果你不说话,远远看过去,真的好像亚豪哥哦!不过近处一看,你比亚豪哥胖点矮点,头发长点。”梁思妤对我一点生疏的意思都没有,俨然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,而是几个月不见的熟人。   她双手背在身后,歪着脑袋,一脸好奇地打量我,身子倾斜着,几乎要贴在我的身上。   呃,这姑娘还不是一般的天真,简直就是太率真了,这实话实说的性格。   “思妤,说话不要这么没大没小,她是亚豪的妹妹,可是比你大两岁的,要叫姐姐。”梁柏宇在旁边制住自己的妹妹,俨然怕她还会说出什么“动听”的话。   我淡然一笑,我听过比她评价更直白的,她说的已经算是委婉的了。   我正酝酿着,怎么跟梁柏宇说话。   “柏宇,你来了。思妤也在?”豪猪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众人回身。   见他湿漉着头发,已然洗了澡换了衣服。我再低头看自己,皱巴巴的衣服和一路车机劳顿,还有刚才见外公时的一身冷汗,不是蓬头垢面,也算是风尘仆仆。   相对于“心机BOY”的香飘飘,立马觉得自己邋遢得不行,免不得在心里一顿悔恨,怎么第一次见面,就不给人留个好印象呢?   我幽怨地眼神瞪向某人。   梁思妤已经像个蝴蝶一样地飞向豪猪哥,一把扑进豪猪哥的怀里,咯咯地甜笑个不停,“亚豪哥,我好想你哦!”甜腻得要人命   想让人忽略都不行,我刚才借脸已经消受过美人恩,倒也没什么。只是梁柏宇对于妹妹这么不知矜持为何物的行为,显然一副:女大不中留,十分不争气的模样。   倒是豪猪哥的表情比较丰富,他怀里的梁思妤,他抱也不是,推开也不是,只是看了我一眼,脸却突然红了起来。   我在心里嗤笑了一声,哟!真是万年的冰山也有融化的时候,这不,不仅是融化了,还烧红了脸。   我问身边正在用手扶额的梁柏宇,调侃道:“他们是青梅竹马?”   梁柏宇看着我笑笑,有一丝腼腆,纯纯地说:“算是,我们一块长大,思妤一直跟亚豪......”他耸了耸肩膀,意思就是现在我看到的这副场景。   “行啊!有这么可爱美丽的小嫂嫂,以后我们就是亲家了。”我用胳膊撞了一下他的胳膊。   随着气氛一僵,我才发觉自己到底做了什么?怎么就不能淑女一点,保持距离,这痞气流相的豪放,不会把人给吓跑了吧?   梁柏宇有些愣怔地瞅了瞅我,看看我们之间的胳膊,笑笑,没说话。   我尴尬的一上一下地垫着脚,也没再说话,只能装傻充愣地干着,待这份尴尬慢慢过去。   梁思妤放开豪猪哥,正在跟他讲刚才错把我当成他的乌龙,豪猪哥一脸温柔地笑,梁柏宇也只是笑。而我更加不说话了,难道我还能说,刚才我调戏了一把你的女票吗?   我们几个就这么听着梁思妤的吱吱渣渣,一阵风过,吹不散眉弯,阳光明媚得刚刚好。   “你们都在这里啊!”是小舅舅,身后跟着刚才被我打发走的阿杰。   小舅舅走过来,露出一个大大的热情的笑,伸出两只手臂像是要抱我。   刚才被人抱是因为猝不及防,可现在就不一样了,而且我都这么大了,连爷爷和书生爹都没有再抱过我。   我轻巧地闪了个身,错过小舅舅张开的手臂。   我这躲避的姿势,却伤了小舅舅的心,他立马跨着一张脸,很受伤的样子:“阿妹长成麋鹿了,不要姑姑啦?”    ☆、小舅舅   我一脸地错愕。   小舅舅长得五大三粗,虽然跟太妹妈相似的五官,也不会因为人到中年而有损他的英俊,只是这么一个成熟的长辈,而且还是黑道家族中的大头目。   这么一个本该严肃深沉的男人,突然向你露出一副很委屈,很受伤的神情时,说话的声音还很嗲,你会是什么样的神情?   “你舅舅说:你长大成美女了,不要他了。”梁柏宇在旁边悄悄地跟我解释。   我看他一脸的善意,并没有取笑捉弄的意思,立马对他的好感又上了一个等级,转头看小舅舅时,鞠了一躬:“小舅舅好!”   小舅舅伤心的神情更甚了,险些要哭出来一般,我心里更纳闷了,难道是我说错了吗?我求救似地看向豪猪哥。   豪猪哥淡淡地扫了我一眼,对小舅舅说:“大家不见的时间隔得有些长,等相处一段时间就好了。”   这人是在解释呢,还是在唯恐天下不乱?   小舅舅的眼神还留有半丝受伤,只是神色已经恢复如常,他笑了笑,很理解地拍了拍手,对我说:“唉,没事,你会记得小舅舅的,小时候你最粘我。”   如果说我完全没有一星半点的记忆,那就是唬人,只是五六岁的模糊记忆,再加上十年的分离,就算是有,也因为生疏和长大,变得陌生了。   不过证实,刚才初次见面时,从房间里出来,错觉小舅舅给我的一个鬼脸,真不是错觉啊!   其实我还想跟梁柏宇再聊一会,不知道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,毕竟在别人的地盘上。结果他就像是知道我所想的,对梁思妤说:“放过你的亚豪哥吧,他今天刚回来肯定有很多事情处理,我们改天再过来找他们?”   梁思妤一脸的不舍,被她哥哥拉着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,我对梁思妤的直白惊得掉下巴,台湾女生果真热情直接,说不定当年太妹妈就是这样把书生爹给搞定的。   晚上,一家人在一块吃饭,我见到了大舅妈和大舅舅的两个儿子,一个七八岁,一个和“小南瓜”差不多,大舅妈是个温柔的台湾女人,说话轻声糯气,完全看不出是黑帮大佬的女人。   并不见小舅妈,小舅舅笑着说:“她今晚有事赶不回来,明天才能到家。”   席间,他们为了照顾我,都说国语,当然,说得最多的就是我和豪猪哥小时候的事情。   比如,坐在我旁边的小舅舅就很神气地说:“亚男小时候最粘我,几乎我去哪里她就跟着我去哪。”   大舅舅喝了口汤,很淡定地说:“都是你一把屎一把尿地抱大,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才是他们的生父呢?”   小舅舅嘿嘿一笑,摸着下巴问:“亚男,你记起你的小姑姑没?”姑姑亦舅舅的闽南语发音。   我对于小舅舅小时候如何带大我们,实在印象不深,但又不好实话实说,只能傻笑着算是回答。   这时,温和的大舅妈说话了:“你若是这么喜欢孩子,叫沛珊给你生一个玩啊!”   刚才还嬉皮笑脸的小舅舅,似乎一听到沛珊这个名字,就立马变得“乖”了起来,一副正襟危坐,惹得一大桌子的人抿嘴而笑,连豪猪哥也裂开了嘴,我猜测沛珊应该就是小舅妈。   后来,话题不知怎么的,又绕回到我和豪猪哥小时候,小舅舅说:“亚男小时候真凶悍,没有一点女孩的样子,亚豪被欺负得不行,到嘴的东西都撬开抢了去。”   我一愕,有没有那么夸张?看向豪猪哥时,他只是低头微笑,根本就不为小时候被我欺负觉得多没面子。   再看罪魁祸首太妹妈和书生爹,也是一脸的笑意盈盈,俨然当年我的劣质霸行是多么可爱的一件事。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,这当事人的心里啊?   而且,风水轮流转,你们没有看到如今的豪猪哥,已经玩转逆袭,成功夺得“宝座”了吗?   “小舅舅,我记得你以前最喜欢吃排骨了,来。”我赶忙夹了一块糖醋排骨到小舅舅的碗里,以堵他的嘴。   小舅舅愣愣地看着我,似乎已经为这“孝顺”的行为感动坏了,我歉意地笑笑,正准备说:“不客气。”   忍不住的太妹妈第一个发笑,紧接着大舅舅,连外公也停下筷子笑着看我。   笑得我莫名其妙。   饭后,我问太妹妈才知道,小舅舅从来不吃排骨,他说吃排骨的是狗,他才不是狗呢!   看到太妹妈笑得没心没肺,我一脸的嫌弃,生而不养是大罪,生了我们就当甩手掌柜,让小舅舅带大我们。书生爹更是罪加一等,奶爸不当当学霸,都是极不负责任的人。   回到自己的房间,我一直回想小时候的事情,奈何资质有限,并没有早慧的本事,只是模糊的映像而已,不过我在想,现在我尚武易爆的性格,是不是跟小舅舅一块长大,耳濡目染的呢?   我晚饭吃得有点多,现在渴得难受,准备到厨房找水喝,经过客厅的时候,看到沙发上坐着一个人,黑白的头发,手里不知拿着个什么东西在看,背影有点孤寂,是外公。   他看到我,有些严肃的表情露出一个笑来,对我招了招手,我依言走了过去,不知是不是血浓于水,一股来自亲人之间的亲密和感情油然而生,就算我们见面不到十个小时,可依然像是相处了很多年。   “这么晚了还没有休息?”外公慈爱地问,他脸上有很深的法令纹,这让他看起来很威严。   我笑笑:“晚上吃得多了,想出来走走。”   他大概看到我舔了一下嘴唇,给我倒了一杯开水,桌上一直有个水壶,还汩汩地冒着热气。“谢谢外公!”   “跟外公还这么客气,你跟你爷爷也这样吗?”外公问。   我嘿嘿地干笑两声。   我坐在外公的斜对面,两人坐的沙发刚好成直角,我看到他身边放着刚才拿在手里看的东西,是一个相框,只是相框正面朝下,看不清是谁。   “她是你外婆,你五岁那年她就去世了,小时候也带过你的,不过你应该不记得了。”外公的眼睛何其的锐利,他只稍看一下我的眼神,就知道我心里想些什么。   照片里的外婆并没有十分苍老,还很年轻的模样,眉目惊艳,可以看出她年轻时肯定是个大美人。   “她很美是不是?”外公问我。   我从他的声音中,听出一丝深情的缱绻,大约他自己也不知道,情深到自然而言地发出,自己无所察觉,旁人却听了心悸。   “嗯,很漂亮,尤其是那双眼睛,就像是会说话一样,现在我看着她,就好像听到她跟我说:亚男,你长这么大了?”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矫情,可我突然就不想掩饰了,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。   外公的眼角抽搐了一笑,他快速地看了我,又转头看照片上的外婆,笑着呢喃着说:“小莲,你可以安歇了,亚男很懂事,你可以放心了。” ☆、小舅妈   我不知道外公为什么这么跟外婆说,不过我听到了他心痛的声音,苍凉而孤寂,如同失去伴侣独自飞翔的孤鹰,我的眼眶一下子就热了,酸胀得难受。   外公抚摸着镜框上的相片,我看到镜框边被摩挲出的痕迹。   外公微微沙哑的声音幽幽地传来:“你很像你外婆,这么多孩子中,就你和亚豪长了跟你们外婆一模一样的眼睛。”   这下,我就不知该如何搭话。外公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,都是外婆生前的一些趣事,我静静地听着。   我发现,这个雄霸一方的黑老大,虽然威震四海,可他也只是个寂寞的老头儿,垂暮的年纪,怀念伴侣,渴望天伦的亲情,有情有义,仅此而已。   第二日,我终于见到昨晚缺席的小舅妈,因为今天要去祭拜外婆,她赶了回来,当我见到一身黑裙,皮肤白皙得过分的小舅妈时,我就不淡定了。   因为,我们在此之前就认识。   而这,还要从三年前我放学回家的那个傍晚说起。   那天,回到家的我看到门口的鞋,一直不着家的书生爹竟然在家!我飞冲到书房,正准备给书生爹一个大熊抱,顺便把数学满分的试卷拿给他看。   可没有关严实的书房内,透出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,伴随着娇俏的笑声,她和书生爹聊得欢快,我看到背影,就可以断定她是个美丽的女人,我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刚来的英语老师。   书生爹是要给我找后妈吗?我不动声色,只是静静地听了会儿,就下楼去,现在想来我当时真是有心机啊?   吃饭的时候,我故意弄脏她的裙子,我被书生爹很严厉地骂了几句,爷爷奶奶也觉得我没有礼貌,在故意找茬,他们的表现更让我确定心中的猜想,我是抵死也不会同意的。   当她第二次来我家,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,我恶狠狠地对她说:“想当我的后妈?白日做梦的狐狸精!”   当时她脸上的神色变化不大,很淡,对什么都很淡的样子。当然对我这种小屁孩的挑衅,根本就不会放在眼里,她只是淡淡地瞅了我半晌,才又淡淡地说了一句:“我要嫁给你爸爸,早就嫁了,不会等到现在。”   当然,她并没有当真嫁给书生爹,听说她在滨城呆了几天,就走了,对于书生爹屡禁不止的给我找后妈的绯闻,终于又打破了一个,这让惶恐不安的我舒心了不少。   而豪猪哥跟奶奶提起的“邓丫头”时,我以为此邓丫头非彼邓丫头,想不到小舅妈就是当年被我为难,以为要嫁给我书生爹的“狐狸精”。   而且,这次来台湾临行前,小姑还专门给我爆出一个惊天的陈年旧事,小舅妈当年险些嫁给我书生爹,如果不是后来舅舅们上门一闹,知道我太妹妈怀孕的事,他们两个就是要结婚的那种。   所以小姑叫我千万别问什么不该问的话,免得大家尴尬。   我现在心里就是一个劲的乱啊!小姑在吃饭的时候,听到“邓丫头”就一脸的若有所思。我当时就好奇,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,会差点嫁给我书生爹。   谁知道,我三年前嘴里的那个“狐狸精”,奶奶口中的“邓丫头”,小姑告诉我前朝往事中的女主角,竟然是同一个人!   现在,前后贯通,我也算是想明白了一二,为什么两家有种“老死不相往来”的默契。   且不说太妹妈十六岁跟书生爹一夜情,怀孕生子,书生爹的结婚对象是爷爷奶奶多年朋友的女儿,可非但婚结不成,还成为了我的小舅妈!   这是什么样的凌乱啊!   小舅妈看到我,露出一个很淡地笑:“亚男,我们又见面了。”   我嘿嘿一声干笑,可不是嘛?这人做事嘛就是不能太过分,总要留几分面子到以后相见的时候用。   我亲昵地叫了声:“小舅妈!”   她笑得很淡,看不出到底是生气还是不在乎。也是,她一直都是很淡的一个人,法医学硕士,如果对什么都很激动的话,如何面对一具具不会说话的尸体?   法医耶!这让我想到《法证先锋》《洗冤录》,为生者权,为死者言。怎么就跟了黑道的小舅舅?   我看到小舅妈跟书生爹和太妹妈打招呼,我却在心里有种悔千年的感觉。小舅妈因为书生爹当年的悔婚,后来去国外留学了几年,她应该是在我们还未出生时就认识了小舅舅,这又是怎样的感情,才让他们走在一起,而小舅妈跟书生爹冰释前嫌,在三年前就很友好,又是怎么的感情,我不禁越发的混乱了起来。   “沛珊,你回来了。赶路累不累?”小舅舅很温和地问小舅妈。   太妹妈取笑小舅舅:“二哥,我很累!”   滚!小舅舅做了个嘴型,对小舅妈又是递水又是嘘寒问暖。   “爸爸出来了!”不知谁喊了一句,大家都站好。外公今日穿了身黑西装,神情有些悲伤,目光扫过众人,第一个上了车。   我看看亚豪,他也是一脸严肃,小舅妈经过我身边时,很淡地笑了下:“跟我一个车?”   小舅妈愿意向我敞开门,我就没有拒绝的理由,何况这里不比家里,家里还有个没心机,知道个前因后果的小姑,这里简直就是两眼一抹黑。太妹妈和书生爹跟外公一个车,大舅舅很严肃的样子,大舅妈又不熟,豪猪哥很忙,根本问不到人,只有小舅舅比较和蔼亲切。   “今天是外婆的忌日吗?”我开口问,开车的是小舅舅,小舅妈坐在副驾驶上,她从后视镜中瞅了我一眼,淡然道:“不是。”   那为什么我们一回来就要去祭拜外婆?这是我很想问的问题,可小舅舅嘴快,安慰我:“你小时候外婆最疼你,连我都吃醋呢?这次你回来看她,她会非常高兴的。”   以前,我的生活里几乎只有学习,生活的烦恼无非就是这次没能拿第一。后来初三厌学,想的最多的便是如何跟大人作对,绞尽脑汁想的都是什么最叛逆就去干什么,如何才能老子天下第一。可尽管如此,身边的亲人也算和睦相处长伴相随,根本就无法理解什么叫生离死别。   如今听到一个长眠于地下的人,对我的爱意,记忆里印象不深,可心情也略微惆怅了起来。   我很想知道,故问:“外婆的去世跟我有关吗?”   不知是什么逻辑,我竟然问出这样的问题,其实我想问的是,跟太妹妈和书生爹有关吗?   小舅舅的表情一怔,我虽然看不到他的正面,可我看到他侧脸嘴角微微跨下。   这这,难道真的与我有关吗? ☆、外婆   小舅妈看了眼小舅舅,很淡地说:“跟你父母有关,当年的事我们不是很清楚,你可能要问你爸妈。”   小舅舅附和了一声。草,我要是能问出个因为所有,还要拐那么大个弯来问你吗?   不过看小舅妈一脸的淡寡之色,估计这种八卦的事情很难从她嘴里撬出,再看小舅舅一脸的妻奴相,我还是看风景吧。   黑色的车队蜿蜒在盘山公路上,窗外清一色的绿树青山,很快我们就到一处半山腰,从车窗往外望,能看到一座座墓碑,一排排整齐地立在山上,一股死者安息的肃然弥漫开来。   我想已经到达目的地。   在外公的带领下,我们一行人步行到外婆的墓碑前,没有人说话,青山上鸟语花香,郁郁葱葱,可没人有半点赏景游玩的心思,因为你会被大家肃穆的神情感染,变得格外安静,沉默。   两个身着黑西装的男子,带着白手套捧着花和祭品,其中一个我认得,是阿杰。梨叔也在,他寸步不离地跟在外公的身后。   外公上了一炷香,起来站在一旁,太妹妈和书生爹双双跪在外婆的墓碑前,“妈,我们来看你了。”   “妈妈,对不起。”太妹妈的言语咽哽,已然垂下了头,泣不成声。这是种悔恨和不舍的伤心,我鼻子发酸,看着墓碑上笑意盈盈的外婆,说不清楚为何我会如此悲伤,大约有种深藏于骨血的分离,是我躲避不了的。   “好了,亚男亚豪,你们过来。”外公用眼神制住了哭泣的太妹妈,因为她的落泪,在场的人脸色都不太好看,我敏锐地感觉出,外婆的去世,真的不简单,一种叫预感的东西,充斥着我的感官,我突然觉得有些害怕了,不再好奇,只是心里想着,也许有些事情,不知道比知道的还要来得好。   我和亚豪给外婆磕了三个头,外公重新蹲下来,一边抚摸着墓碑上的照片,一边楠楠道:“小莲,你可以安心了,两个孩子都长大,都懂事了,你不用挂心,该玩的玩,该干嘛干嘛。”   外公的背影孤寒料峭,对面的书生爹一脸的悲戚,他搂着太妹妈,太妹妈泛红的眼眶中流露出的伤痛,是我这个年纪无法理解的。   山上的风温和地吹着,仿佛感染了墓地悼哀的人无限的思念,变得缠绵悱恻起来。   一连几天,我的心里都有些堵得慌,太妹妈和书生爹很忙的样子,有时一整天都见不到他们,豪猪哥也是,偶尔一两次见他的时候都是行色匆匆。   我无所事事,整日在院子里闲逛,一会逗逗大舅舅家的两个孩子,可他们不是“小南瓜”,没两次就不上当的。   一会使唤一下阿杰,阿杰是个直来直去的硬汉,说话和做事一板一眼,看他极为认真地把我的搞怪心思认真执行时,有时也免不了索然无味,不合拍的频率,就像独角戏,十分无聊。   我蜷缩在沙发上,看着落地窗外的喷泉,数着日子等说好的出去旅游,人生地不熟,果真是十分无趣呀。   忽的,一个笑脸晃了一下我的眼睛,我霍地坐起,只看到他半边身影消失在拐角,我赶紧套上鞋,像箭一样地冲了出去。   迎面正好碰到大舅妈,她手里端着东西,看我急吼吼地样子,温和地说:“亚男,你要去哪里?给你削了些水果。”   我边跑边朝身后摆了摆手,“一会再吃。”   我甚至能想象得出,大舅妈看我飞奔的样子无奈摇头的模样。   那当然,自从那天见面之后,我就再没见过他,我是不会向豪猪哥开口的,问阿杰时,他说不知道,问我是否需要给他打电话,我连忙阻止,开玩笑,肯定是不能打电话的。   跑出去时,已经看不到人影,院子里除了一些岗哨上有人外,并不见其他人。   我循着他刚才走过的地方,拐了几个回廊和房间,仍不见他踪影。我听到一处房间门里传来人声,我蹑手蹑脚地走过去,准备听墙角。   无独有偶,门从里面咔嚓一声打开,我躲避不及,与出来的人撞了个正着。   是阿杰。他很诧异我怎么在这,我也很诧异他怎么在这。   里面传来大舅舅的声音:“怎么了,阿杰。”   我赶紧表明身份:“是我,舅舅。”   大舅舅坐在办公桌后,看到我后露出一抹慈祥的笑,不过他常年不笑,这笑跟不笑差不多。   阿杰离开后,狐疑地瞅了我两眼,显然他发现我刚才在门口偷听。其实我也很冤枉,不过是刚好一靠近就被抓住,所以才有此误会。   这充分说明,我这人是没有当间谍的先天,起码运气就很背。   我正准备走,大舅舅叫住了我,他朝我招手叫我进来,自己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一个盒子,递给我,“这是台湾的特产,你尝尝。”   是各式花糕,包装很可爱,我接过,说了声谢谢。   “亚男,”大舅舅顿了会,似乎有话要跟我说。   我洗耳恭听,可是看他棱角分明的脸上,露出一丝踌躇和怅然,他还下意识地看了一下门。   我也很奇怪,跟着他看了一下门,门是关着的呀?   “亚男,你家里人都挺好的吧?”   大舅舅的问话着实奇怪,他像是想跟我这个晚辈聊聊天,可像这种问候家人的问题,从我们第一天来,爷爷就首当其冲,问过书生爹及我了呀!   不过我还是老实回答:“都挺好的,无病无痛,和睦融洽。”   大舅舅像是要摸烟,可看到我在这,突然就摆手了,双手无意识地搓了搓。   我看他的样子有些僵硬的生涩,实在跟我第一次见他时那股子镇压四方,指挥千军万马的雄霸之气完全不搭,是不是在我这样无害的青春美少女面前,让人闻风丧胆的黑道人物,会放下心防,露出最真实的一面?   可大舅舅后面的问话实在太有重量,差点把我给震晕。   “你小姑还好吧?”他的语气平而淡。   我该死的反应太过灵敏,为化解刚才在门口偷听的误会,很爽快地答:“很好呀!工作轻松,孩子可爱,姑父对她也很好。”   说完之后,再看大舅舅的表情,整个人就有些苦涩的笑。   尼玛原来是为了这个!   这让我瞬间石化,只叹自己的脑细胞不够用,这到底是什么事呀! ☆、梁柏宇   小舅妈是书生爹自小认识,快要结婚的对象;现在大舅舅这么深情款款地提及小姑,问她过得好不好,明显地就是心里放不下,或者说依旧留有一寸之地。   现在我突然明白为毛小姑喜欢霸道总裁黑道老大,她不仅仅是喜欢,估计曾经就喜欢过的。   再看大舅舅一身精良考究的西服,保持良好的身材让他看起来依旧很年轻,脸上常年抿唇的沉默,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威严厚重,相比于小舅舅的嘻哈笑容,不仅是小姑,连我在心里也难免对他增添好感。   而大舅舅的形象,又让我想起一个人:韩磊,我突然有种很奇怪的直觉,韩磊在若干年后,大舅舅就是他的成年版。   我晃了一下脑袋,怎么就突然想起他来。   片刻,大舅舅露出一个笑来:“那就好,好就行。”就再也说不出其他话了。   为了免于尴尬,我主动退出了房间,还细心地把茶几上的烟灰缸拿到他面前。也许,现在他想一个人静静地呆会,总比别人的唠叨和八卦关心来得管用。   我关上门的时候,也关上了满屋子的惆怅哀伤。我母亲的亲哥哥,和我有一半血缘相似的人,叱咤台湾商场黑道多年,在他外甥女的面前,无害地露出了真性情的一面。   出了门,老远地看到大舅妈在厨房那边跟人说话,她娉婷贤良,还育有两子,她的感情不炽热烫人,可潺潺如流水,温暖人的心脾。   姑父对小姑宠爱有加,“小南瓜”天真可爱,他们终究是错过了这辈子,他已娶妻生子,她亦嫁人生子。   只叹流年纵逝,留一寸相思,待下辈子再相遇,莫要再错过!   “哎,想什么呢?”一个笑意融融的声音。   我回首,见到一双比星辰还要璀璨的眼睛,脸上荡起的笑容,比夏日的阳光还有耀人。   是他,梁柏宇。我刚才要找却找不到的人。   我突然的伤感和伤春悲秋,估计让我的脸色不太好看。梁柏宇敛了笑,像是认真看了我几下,又重新露出笑来,问道:“怎么这副表情,我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了?”   被他这么一说,我也觉得自己太过儿女情长,那些深刻的感情我尚且不能全懂,只是凭着想象和少女感慨来唏嘘别人的事,可到底是个什么鬼,也不过一知半解。   直到,我也要长大,初尝情意,待别离时,那些锥心蚀骨的疼痛,随时都有可能将我吞噬,表面的风轻云淡,别人偶尔看出的哀伤,也已是天崩地裂,熔岩流过之后的的余灰。   当然,这都是后话。   我重新露出平日里吊吊的神情,嘬着牙回他:“是挺对不住我的,作为本地主人,竟然放任客人一个人呆着,不带我出去玩。”   梁柏宇一愣,显然是被我这样痞气十足的样子给惊懵了,他有些委屈地问:“大陆的女生都这样吗?”   我看他一脸的忧愁,脸上的笑也很苦的样子,他说话本来就带着台湾腔的囔音,现在刻意放缓放软,我险些以为他要向我撒娇。   “什么叫大陆女生,你见过其他大陆女生吗?”我问他。   他摇摇头,“没见过。”不过他又重新露出灿烂如花的笑来,亮瞎我的狗眼。   “那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?”我们两个站在房子外面的走廊上,我从大舅舅书房里出来,乱逛地走到这里,直到遇见他。   这里是整座欧式庭院的后院,没有喷泉,但有很多颜色艳丽的花草,此刻正值夏天,都拼命地争奇斗艳。   他下意识地挠了挠头,男生都爱做这个小动作,不过谁都没有他做得好看,让人忍不住地想要欺负他。   “怎么不说话了?难道你想说我太过粗鲁,像个男生吗?”我继续“逼迫”他。   “嗯,这个嘛!”他很为难的样子,眼睛在我身上滴溜溜地转了几圈,像遇到了天大的难题。   不过确实也是,我一身运动服,球鞋,短发,外加说话很拽的样子,怎么就跟淑女沾不上边,还别说梁思妤,就是杨紫璇也比不上,怪不得内地的富豪喜欢娶台湾女星。   “哼!人家不理你啦!”我突然学着柔糯的台湾腔,一跺脚,就真的跑开了。   不过我的跑可不是碎步跑,是像箭一样地冲出去,转瞬就不见踪影的,只留下稀里糊涂的梁柏宇,一脸呆萌地在原地。   不知为何,我就是有种想捉弄他的心思,我喜欢看他灿烂的笑,喜欢看他洁白的牙齿消失在红唇之后,也喜欢看他困惑可很纯的样子,更喜欢他重新展颜的那一刻,这比他已经笑来的样子,更让人动心沉醉。   我想我是疯了。   我把这感觉告诉基友佳的时候,基友佳回了我一句:高亚男,我发现你其实就是个花心大萝卜,在国内你对周师兄暗恋,去台湾才几天?你就移情别恋到台湾黑少的身上了?   基友佳把梁柏宇称为黑少,不过梁柏宇喜欢穿浅蓝色的条纹短袖衬衫,里面一件白色T恤,五分牛仔裤,长腿长手。他跟豪猪哥是发小,虽然没有黄勇毅身上的阴沉,也没有韩磊的稳重,可是说他是黑少也不为过。   “哎,你的电话是多少?”梁柏宇在身后喊了一声。   我停下奔跑的步伐,凝视着离我有一段距离的梁柏宇,感受他笑容强大的磁场,那是种会让阴天露出阳光的能力。   我抬了抬下巴:“梁少爷,你不会连在你地盘上一个人的联系方式都弄不到吧!”说完,我傲娇地转过身,垫着脚步一蹦一跳地离开。   只剩天气,今日独好!   第二天,我还在睡懒觉,春困秋乏夏打盹,这觉怎么也睡不够似的。突然,我感觉鼻子有点痒,皱了一下鼻,翻个身继续睡。   耳边似乎听到一个压抑地嗤笑声,我以为是做梦,没有理会,继续酣睡。   鼻子上越来越痒,我用手一挥,“啪”的一声,这下是彻底的打醒了,睁眼的那一刻,差点摔下床。   “你怎么在这?”我双手扯着被单,一脸的惊疑。   梁思妤捂着被我打痛的手,嗲着声音说:“哥哥说你无聊,叫我来陪你,可你一直在睡觉。”   梁思妤是梁柏宇的妹妹,一样的大眼挺鼻,只是她大卷的长发,让她很可爱,再加上一条很公主的连衣裙,随时随地都在演绎公主可爱记。   “我问你是怎么进来的?”我抓着头发,抹着嘴角,接着要扣眼角的眼屎。    ☆、梁思妤   梁思妤啧啧了好几声:“啊!你比哥哥还邋遢。”   我默笑着瞅她,她是指我这个人呢,还是指我的房间邋遢?“这肯定了,休息的地方,随意一点罗,你未经主人同意就进来,你还好意思。”   梁思妤看看我,又看看那我房间四壁,好似觉得自己理亏,就不太挑剔,只撇了嘴说:“你一直不起床,我就开门进来啦!”   “你不会敲门啊!”对于梁思妤这种比我小的女孩,我是不会客气的。   “人家想跟你一个惊喜嘛!”   是够惊喜的,幸亏我只是挥了一巴掌,不是一拳,不然你现在就是熊猫眼了。   梁思妤开始耍赖,这扭着身子发出嗲嗲的娃娃音,你还别说,真管用!我立马气也消了,连声音也跟着柔和了起来:“下不为例。”   说完我到卫生间洗漱,她屁颠屁颠地跟在我后面,很殷勤地为了挤牙膏拿毛巾。我在想,先别说男生,就我一个纯姑娘,也险些着了她的道,豪猪哥有能耐受得了才怪,何况那人就是个面冷心热的人,不然在滨城也不会眼巴巴地跟了我一个月。   吃早餐的时候,我实在忍不住她的聒噪,用叉子敲了敲玻璃杯,问她:“那你今天到底打算带我去哪?”   梁思妤嘟着粉嫩嫩的嘴,一脸犹豫,双手不停地对指,“这个,这个嘛......”   我吐了口气,把叉子一丢,嘴一抹,干脆地说:“压马路吧,远的去不了,近的大白天哪里有好玩的?”   “压马路是什么鬼?”   “逛街!”   “好啊!好啊!”梁思妤满心欢喜,就差点要扑到我身上了。   我朝天翻了个白眼,女孩子真麻烦!   我们逛的是台北市最繁华的百货公司,女孩子逛街嘛!都是衣服首饰外加化妆品店。   我叼着奶茶,眼瞅着琳琅满目的商品,看着商场内神情激动的采购者,看她们扫货的架势,女汉子一般,雄赳赳气昂昂,在面对购物的诱惑时,是不区分台湾和大陆的。   我被梁思妤拖进一家饰品店,我发现她除了零食小吃就是饰品,我手上拎的,肚里撑的,别说中饭,连晚饭也解决了。   她拿起一个粉色蝴蝶结的发卡问我:“这个好看吗?”还比划在头上。   “小姐,你今天已经买了六个发卡,你准备都戴它们吗?”我好意提醒。   梁思妤趁我不注意,把发卡夹到我的前刘海,“这个是带钻的,我没有这种款式。”   “那敢情你要把所有的款式都要买个遍?”我吹着前额的头发,在货柜边缘的反光面上,看到门口的两个黑衣大汉,大剌剌地站在店门,异常醒目。   饰品店里灯光璀璨,店内的商品大都是粉色亮晶晶的女孩子东西,很卡哇伊,逛店的都是芳龄少女,很少有男生光顾,至多有一两个是陪着女朋友进来的。   所以那两位黑衣大叔,十分引人注目,柜台的收银员一脸的懵逼,只咧着嘴傻笑,不知是吓傻的还是“好色”,有几个女生见到黑衣大叔跟着我们,就对我们指指点点,俨然我们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。   梁思妤被乱七八糟的商品迷得七荤八素,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,反倒是我,第一次遇到,浑身不自在,逛街就逛街嘛!干嘛搞两个保镖跟在身后,跟就跟罗,难道不知道穿得平常一点?弄得全天下都知道我们是黑帮一样。   “哎?我们来玩一个好玩的。”我用胳膊杵了杵旁边正盯着水晶耳环的梁思妤。   她眨巴着像芭比娃娃一样的大眼睛,两扇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,眼瞳晶莹剔透,全然的信赖。   我有些负罪感地撇开眼,但还是凑到她耳边叽里咕噜地说出自己的注意。   梁思妤的表情几经变化,蹙着她的小细眉:“这样不好吧。”只差咬手指了。   “你以前做过?”我循循善诱。   “没有。”她摇头。   “不敢?”加重剂量。   她气鼓鼓地瞪我,“谁说我不敢,做就做。”   我忙比了个噤声的动作:“小声点,我的姑奶奶,你想让全世界都知道吗?”   她会意地点头,偷看了一下门口,又贼兮兮地看向我。   我心中一阵窃喜,看吧!不是每个淑女的背后都是淑女的,他们也有魔兽搞怪的一面,只是在什么人面前,做什么事情而已。   十多分钟后。   “快点,你头低点,这样会被发现的。”我按着梁思妤的头往我怀里压。   她没有任何地紧张感,反而是调皮捣蛋后的快乐,说好甩开保镖的事半成半就。   “哈哈,亚男姐,今天我们若是成功逃脱,你说亚豪哥和我哥会不会打我屁股呢?”梁思妤在我的怀里瓮声瓮气地问。   我没好气道:“那也要跑成功才行啊!”眼看我们出了精品店,挺顺利地混入人群,而那两个黑衣大叔没有发现,可梁思妤就像是抽风一样的傻笑,被发现了还跑得“装模作样”,真是不怕狼一样的对手,就怕猪一样的队友。   还不如我自己一个人“逃跑”好了。   梨叔派来跟着我们的两个保镖,是各中强手,不仅块头大,头脑灵活,也是个追踪的能手。   眼看他们就要追上躲在拐角的我们,旁边正是个休息区,最里面有一间写着“客人止步”的房间,门虚掩着。   我捅了捅梁思妤,指指那扇门,她笑着点头,我心里暗想:呆归呆,还不至于笨。   我和梁思妤猫着身,溜进了那间“客人止步”的房间,里面没有人,是个仓库式的办公地方,零零散散地摆着一些货架,我们要藏身很容易。   不知道是不是我们刚才进来的时候,把门拉开的幅度太大,以至于到现在都关不上,从门缝往外看,能看到影影绰绰的人。   “哎,你在这里等着,我去关门。”我不甘心就这么被抓了个现行。按照我以往的辉煌战绩,这次条件那么“优越”,不能一败涂地呀!   梁思妤拉着我,不让我起来,我正要回头唬弄她两下,她指了指我们身后。   在我回头前的那一刹,我看到门口闪进了那两名保镖,而身后,却站着两个人,两个大男人。   真是前有狼后有虎,连退路都没有了。    ☆、躲猫猫   身后的两人背着光,看不清楚脸,不过看穿着打扮,不像仓库的工作人员,倒像是商场的管理人员。   梁思妤捂着脸傻笑,我不知道她在笑什么?是笑我们功亏一篑,还是被抓包觉得很好笑?   我们还是那样蹲着,畏缩在货架之后,我们身后的一人突然开口说话,却不是对我说:“这里是工作重地,客人止步,请你们到外面,谢谢!”   原来他是对门口已经跨进来的那两名保镖说的,那两名保镖中的一个问:“对不起,请问有没有看到两个十五六的小姑娘?”   刚才开口的人看了一眼身边的人,回道:“没有。”   保镖匆匆对仓库内扫了一圈,说了声:“对不起。”便走了。   他们明明看到我们,为什么不说呢?难道他们是......坏人?   想到这,我立马一惊,拉起梁思妤就要离开。   “哎哟,哎哟,我的脚麻了。”梁思妤并不配合地蹲在地上嚷嚷。   难道她还想留在这个鬼地方,被别人欺负吗?难道台湾女生没有一点防范意识,面对陌生的成年男性都这么放心?   我低头看思妤,好像她脚麻的事不是骗人,我连忙对那两个像天神一样站在我们身后的人点头哈腰:“对不起,对不起,我们误闯贵地,实在抱歉,马上出去,抱歉抱歉。”   “噗嗤”一声,梁思妤又开始笑了,就像是吃了癫笑散一样,这小姑娘从“逃亡”开始到现在都没停过。   “你们是谁,门口的两个人为什么要找你们?”声音沉而磁性。   一直没开口的男人一说话,我就有些愣住了。   因为站了起来,目光相对平视,视觉上有了充分的平等,我看清了他们的五官,第一个开口的男人理了一个平头,五官硬朗,气质忠诚,他看人时一脸的警惕,毫无疑问,他平时干的应该是安保类工作。   而第二个开口的男人,则是一脸的......妖冶!我不知道为何会想到这个词,只是在这个男人的脸上,分明就是粗眉挺鼻,薄唇棱角,足以显示他是一个货真价实的雄性,可那微挑起的眼角,让人有种媚眼如丝,妖冶艳国的感觉。   他说话抑扬顿挫,可又不是带着感情的,像是冷冰冰的摩擦在冰面上,带给人一阵寒碜。但是他看过来的眼神,带着一丝困惑,一丝疑虑,很复杂。   综合来说,他是个危险的人!   “我们不认识他们,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找我们。”我没打算跟他说实话,上回因为基友辉的事,想拉黄勇毅反而弄巧成拙,就让我长了个叫教训,凡事留个心眼,别那么着急。   那人似乎不相信我的话,不过人已经走了,他既然选择帮我,那就死无对证。他啧了一下,用手摸了一下下巴:“用不用帮你们报警,两个女生被莫名地跟踪,可是很危险的。”   “不用,谢谢!”我直接拒绝,看梁思妤的脚能走了没有,准备离开这个莫名之地。   “不用客气,我给你们打电话。”那人真的掏出手机,似要真打电话。   当时我的第一想法就是不能把事情闹大,我急了。   后来我想,我那是做贼心虚,所以才会着急,怕露陷了才会失去冷静地判断,管他爱打不打,我走就是了。   结果,我冲上去就要夺人家的手机,他身边的人要过来拉我,他抬手制住了。他身手敏捷,侧身躲过我抢手机的手。   他笑得很邪魅,一副猫抓老鼠之前,戏耍一番的感觉,而我年轻气盛,总以为天下唯我独大,便失了分寸。   许是见我较真,我们两人一来一往间的气势,像是要打起来一般,梁思妤急了,赶紧拽着我的胳膊,细声细语道:“程叔叔,我们只是开个玩笑,躲过家里的保护,她是亚豪哥的妹妹亚男,她第一次来台湾。”   我一愣,他们认识?那刚才又是怎么回事?   我一脸困惑和责问地盯着梁思妤,她给我一个稍安勿躁的表情,依旧笑意盈盈地看着她口中的程叔叔。   后来,我知道这个“程叔叔”的实际身份和行事风格,大叹一把自己哪里来的勇气跟他对峙,着实捏了一把汗。   “亚豪的妹妹?你是苏滢的女儿?”“程叔叔”邪笑着问,露出一抹玩世不恭的神态。   梁思妤又“噗嗤”一声笑起来,我瞪着梁思妤回他:“是。”太妹妈的威名,这位大叔应该听过吧!   “怪不得有几分相像,不过......”后面的话他顿住了,眼睛在我身上转了几圈,颇为遗憾地摇头。   “程叔叔”身后的人也盯着我看了几眼,不过他就是在听说我是苏滢的女儿时诧异了一下,并没有太过的情绪变化,远不及“程叔叔”的脸色来得丰富多彩。   “思妤,我们走吧!”我要离开了,再被这么看下去,都快感觉自己像是展览品了。   梁思妤嘻嘻地一笑,看看我又看看“程叔叔”,非常有礼貌地对他鞠了个躬,边走边摆手。   “没礼貌的丫头,帮了你们也不说声谢谢!”“程叔叔”露出一个笑来,一脸的无害。   可我一看到他的笑,立马觉得全身不舒服,妈呀!这事儿妖孽呀!连笑起来都那么魅惑,简直就不是人。   梁思妤又对他说了声谢谢,我们才走出这件“客人止步”的房间。外面川流不息的人流,让我瞬间有种回归人类社会的安全感。   我们一路闲逛,我总感觉有些不对劲,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。   梁思妤期间接了个电话,她拉着我的手说:“保镖在停车场等我们,你现在不用担心有人跟着我们了吧?”   我哦了一声,大约是那两个保镖找不见我们,怕回去不好交差,赶紧给家里打电话,可怎么是梁柏宇打来的电话?   虽然没人跟着,可我总觉得后面有人,可又看不出什么异样,不免觉得自己疑神疑鬼,可能是刚才被那个妖冶的大叔给惊悚到了,才会出现的错觉吧。   直到很多年后,一次很偶然的机会,我们聊天说到今天时,他问我为什么老往后面望,我回答他说:“那是因为我老感觉有人在跟踪我。”他笑得很邪魅,点了点我的鼻尖:“你看,我们一见面就心有灵犀,你想否认都否认不了。”   我知道他话中有话,问他:“你跟踪我们?”   “我才不会那么无聊,这满商场的摄像头,用得着我亲力亲为吗?”   偷窥狂! ☆、程宥廷   “思妤,那个大叔是干什么的,阴森森怪可怕的。”我准备向梁思妤八卦一下。   梁思妤眨巴着她的翘睫毛,一脸的天真,我真想把她的睫毛给揪下来,一会再跟你算你们合谋我的事。   “人家不是什么大叔!”   “那你还叫人家程叔叔呢?我最多就是比你大两岁,难道我还要管人家叫哥哥?”我嘴贫地回她。   她被我说得无话反驳,只老老实实地说:“他叫程宥廷,三十来岁,是整个台北最厉害的黑帮首脑,人称程爷。老板,来两个大甜筒。”我们走到一家买甜筒的小店前。   “刚才不是才吃过吗?你也不怕胖!”我嘀咕着。   梁思妤递给我一个浇了坚果的,自己吃一个草莓的,我问她:“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?”我举了举手中的甜筒。   “你猜?”她像一只蝴蝶一样地翩翩飞走,笑容灿烂含着狡猾,我无奈地笑了,谁说小公主没有心机?   “那他比我外公还要厉害?”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。   梁思妤像是认真地思考了一下,才说:“也不是,你外公是正规的帮派,而且近年来已经逐渐改制成经商的集团,而那个程爷,黑暗的事情,都有他的份。”   梁思妤说完,还做了一个很险恶的鬼脸,而且在黑暗两个字上面加重了音量,俨然社会上最黑暗的黄赌毒,贩卖人口等等都与他有关。   我立马一身鸡皮疙瘩,想起他那邪魅的样子,还有那似笑非笑的邪佞,真是庆幸自己是全尾全须地走出来,俨然刚才是在鬼门关逛了一圈。   “那你刚才为什么不提醒我?”我指责梁思妤的不够意思。   “哦,怎么办?我看到他们的时候,程叔叔比了个噤声的动作给我,而且人家也帮了我们。”梁思妤又开始嘟嘴。   “那你也不能卖友求荣!”我生气道。   “啊!对不起啦!亚男姐,下次我不会了,其实我一直在笑呢,如果在陌生人面前,怎么会一直笑。”她开始解释。   “狡辩!你一下午都在笑好不好!”   “亚男姐,我错了,不要不理我嘛!”   “哼!”“嗯嗯嗯,亚男姐!”   ......   从商场回来,我的两条腿都要断掉似的,梁思妤更夸张,在回来的车上直接睡着,现在跟在我身后,一副睡意迷离的样子,像是随时倒地就能睡的那种。   “亚男。”有人叫我,是大舅舅,他身后跟着梁柏宇,一脸的严肃。   我心里咯噔一下,怕是今天玩得过分要被训,身后“哎哟”一声:“你干嘛突然停下来?”   我瞪她:我不停下来我还能直接踩过去?   梁思妤估计看到大舅舅和梁柏宇,立马站直了身,淑女娉婷,“叔叔好!哥哥。”   大舅舅微抿了抿唇,不见笑,反而是梁柏宇裂开了嘴,那样的笑连身后的晚霞,都不如他的笑来得灿烂,我在心里对他笑了一下,一脸地老实。   尽管我好像知道了大舅舅和小姑的一些秘密,不过就算这样,也挽救不了我今天的“调皮”,而且大舅舅真的得了外公的真传,不怒而威的样子真的有些吓人。   我初来乍到,豪猪哥也只跟我说外公是什么样,可没说大舅舅会是怎么样啊?真希望小舅舅能出来救我。   “亚男,你们两个,今天的事仅此一次,绝无下例。”大舅舅开口。   我低垂着头,哦了一声,心里松了口气。庆幸大舅舅没有严厉地惩罚,不过这样子好像比惩罚还要难受,特别是在某人的眼前。   “这里不比内地,治安不好。你们出去的时候一定要告诉家人,还有不能单独出行,知道了吗?”大舅舅的话格外的沉重,带着一种让人窒息的压抑。我不是很明白,今天我实在无聊才开出这个玩笑,我也没打算走远,怎么就这么严重了?   连带着梁柏宇和梁思妤都很严肃,我只能乖乖点头。   这时,一个笑呵呵地声音:“亚男你在这里,看我找到什么了?”是小舅舅的声音,他一路笑着,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相册。   噢,天呐,老天真是待我不薄,小舅舅真的来救我了耶!   我和梁思妤对望了一眼,她也是两眼弯弯地瞅着我,看来,她也知道小舅舅是最好说话的人。   “大哥,你也在,看看,有些照片还是你拍的呢!”小舅舅把手里的相册摊开在大舅舅的面前,梁柏宇也跟着凑过去。   梁思妤把我拉过去一起看,不过是小时候傻乎乎的样子,有些家里也有,不过大舅舅这里更多,很多都是我没见过的。   大舅舅指着其中的一张,笑得忒夸张:“哈哈!这张拍照的时候,亚男就尿了,看这是光屁股的。”   天啊!一个四肢段短小的家伙,光着屁股,抱着坐在地上的亚豪,啃头发?!   “呀!你们小时候看起来一模一样,如果不是舅舅说,我还以为光屁股的是亚豪呢?”梁思妤一脸地好奇,指着照片中我的光屁股又说:“好可爱啊!”   梁柏宇一脸笑意地看着我,连大舅舅都露出了笑,可我觉得一点都不好笑,我真想找个地洞直接钻了。   唉!小舅舅,叫我说你什么好呢?虽然你算是“救”了我,可在外人的面前,你怎么能把这么“私密”的照片公布于众呢?   众人直接无视我的尴尬,继续翻看照片,我只能硬着头皮强忍着陪大家乐呵,不过看相册上,抱我最多的是小舅舅,亚豪一般都是站着的那个,就算特别小的时候,也好像我是主角,他是那个可怜的配角。   大舅舅温和地说:“你照顾孩子有一套,亚男和亚豪最黏你,高峰是便宜老爸,滢滢是逗孩子的,你一手带大他们两个,连母亲都说老二爱孩子,你现在也结婚好几年,该有自己的孩子了。”   小舅舅嘿嘿一笑,并不搭腔,只是看着我有些傻笑,看来这个问题并不是大舅舅第一次说他了。   又听了几句,才知小舅舅不仅在当年我们出生时,因为瞒着外公外婆,又不让书生爹靠近,小舅舅伺候太妹妈坐月子,顺带照顾两个只知道吃喝拉撒的小婴孩。   在小舅舅壮硕的身影,浓眉大眼中露出的温情笑意,我想到了一个词:铁汉柔情。   试想,当年穿着背心,浑圆的臂膀上纹着虎豹龙蛇的纹身,怀里却抱着襁褓中的我们,喂奶换尿片,是怎么的一副情景。   突然,我眼眶有些发涩,心里有些堵,我尚无法理解养育一个小孩所需要付出的艰辛,只是有一种不是记忆的东西,像神秘的电流,蹿流过全身,化成泪意。   我转眼,却看到梁柏宇在看我,他的嘴角依旧挂着笑,只是看我的眼睛里,有一丝洞悉后的理解,暖暖的,让我的心为之砰砰乱跳。 ☆、溜冰   小舅舅转头看我,我忙垂下眼帘,掩饰心中的波动。   “亚男小时候最喜欢我用摩托车带她去兜风,一哭我就带她去骑摩托车,她就不哭了。有时候三更半夜,不出去,打着火,那哒哒的马蹄音,也能让她立马不哭。”小舅舅的话中带着回忆的温馨,大伙在他嬉笑的诉说中,描绘当年那个冲动又感人的岁月。   怪不得,小舅舅初次见我,会红了眼眶。也许,换作是我,估计会哭死掉。   就这样,我带着梁思妤一起调皮地戏弄家里保镖的事,就这么无风无浪地过去,不过大舅舅也是警告过我,再有下次,就别想再出门了。   又在家里困顿了两天,小舅舅虽然和我亲,可他有工作,时常不见人,小舅妈性格冷淡,说得让人了无兴趣。何况在滨城时,我们有过不愉快的交锋,即便她大人不记小人过,我也觉得不好意思。   大舅妈温良亲切,可她两个孩子正是调皮捣蛋的时候,我看她整天很累很忙,太妹妈和书生爹还有豪猪哥,也是很忙的样子,所以只有我一个人很清闲,外公会偶尔找我聊两句,但是他气场太大,我Hold不住,只能躲着。   梁思妤估计是因为被我连累,这几天都没有再来找我,我不禁暗暗后悔,好不容易人家来找我玩,我就不该这么早就玩这一出,应该等一等。   正当我长吁短叹,扯着手中的树叶有仇似地仍在地上时,左边肩膀被人一拍,我下意识地往左边看去,没人!   右边一个声音:“想什么呢?这树叶得罪你了?”是梁柏宇,我懒洋洋地瞅着他,连被他小捉弄一下都提不起兴趣恼怒。   只用幽怨地眼神盯着他。   梁柏宇起先还是嬉皮笑脸,见我这么盯了他一会,他挠了挠头,跟我一样坐在台阶上,望着面前火辣的大太阳底下,满院的花香四溢。   他嘴里叼着一根草,也不说话,就这么静静地坐着陪我,我突然就觉得盯他也不能真盯出一朵花来,故萎靡地叹了口气:“唉!真无聊。”   梁柏宇侧头,露出一抹笑,问:“真这么无聊?”   我头杵在膝盖上,无辜且认真地点头,满脸可怜。   果然,片刻后,梁柏宇霍地站起,“走,带你去个地方解解闷。”   我眼前一亮,刚才的萎靡瞬间一扫而光,也跟着噌地一下站起,“真的?去哪里?”   我的反应太过激烈,梁柏宇好看的眉毛皱在一起,疑惑道:“你刚才......”   我没让他把话说完,一把捞过他的手臂,拖着他往门口的方向走,还一边问:“去哪里?好玩吗?我们可以出去玩多久?”   大约我太过热情,或者说是我欲盖弥彰又颇有心计地唬弄,我得以顺利出门,当我们到达真冰滑冰场的时,我傻眼了。   梁柏宇提着两套溜冰鞋,叫我换上,我看着满室的清凉和雪白的冰面,有些支吾:“我,我......”只差挠头了。   梁柏宇半点也不奇怪,笑着说:“不会吗?我教你啊。”   没有取笑的意思,我看到场内有不少孩子和成人,在家长或教练地陪同下练习,确实不会溜冰好像也没什么丢人的。   我穿好溜冰鞋,可是连站也不敢站起来的,梁柏宇挑着眉说:“这不像你啊!”   虽然我一直死撑,可尺有所短,自己并不擅长的领域,难免胆怯。   一站起来的时候,我就险些摔倒,只是一路紧抓着扶手,几乎要挂在上面。   梁柏宇从我身边一滑而过,进入溜冰场,他的速度很快,像冲天的白鹭,卷入雪莹晶亮的冰场。   白晃晃地白炽灯下,他就像一只自由翱翔于空的鸟儿,肆意而洒脱,他的动作优美带着刚劲,让人赏心悦目,特别是脸上的笑,那是比夏日骄阳还要热烈的笑,红唇白齿,让人移不开眼。   我虽然不会溜冰,当我知道什么是美,梁柏宇溜得太好,已经有男生女生溜到他的身边,有想一较高下的,也有想比翼双飞。   他停在我的面前,鼻息有点急,头发往后飘着,胸膛微微起伏:“怎么样?有信心相信我会教好你,有信心学好吗?”   他太耀眼了,就像一道光,照得我险些睁不开眼,我用余光看到,周围女生向我投射过来艳羡的目光,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,轻飘飘的。   年轻总是喜欢这种感觉,喜欢被人关注,喜欢被人羡慕。   我毫不犹豫地点头,把手伸了出去,他笑着握住我的手。   他的手微微汗濡,温暖而宽大,我脚一动,不知是因为得意而忘形,还是不会用力,整个人就要往前扑去,眼看就要摔个狗啃泥。   为了自保,我的两只爪子,不停地扑腾,想抓住支撑物。   毫无疑问,梁柏宇成了我最好的选择,可我也真是能耐,这一摔不仅自己摔了,还连带着把他一把扯摔在地。   我压在他的胳膊上,龇牙咧嘴地看着笑意盈盈的梁柏宇,突然觉得他带我来溜冰,像是一种预谋。   可我当时没想到,我的第一反应竟然是:“我是不是很笨?你有没有摔痛?”   梁柏宇拉了我起来,他的手自此就再也没有松开我的手:“没有啦!来,你放松,试着脚后跟用力,膝盖微弯,不要紧张,好,很好。”   他耐心教导,我按照他的说法,渐渐能往前滑行,不过我的双手紧紧地抓着他,弓着身子,全身紧绷地随着他往前移动。   我没有细看,可我快速地瞄了眼,在反光的倒影中,我的样子丑死了,不仅跟潇洒沾不上边,样子笨拙傻乎,十分滑稽,幸亏没有熟人。   我在梁柏宇的带领下,慢慢地往前移,滑的速度越来越快,越来越远,速度带给我的兴奋掩盖了害怕。   更主要的是,他就在我眼前,笑意盎然,眉目温和,嘴角那抹灿烂如夏花的笑,就像诱惑的美好,不停地吸引你靠近他。   可猛地,趁我不注意,他松开了我的手,我失去支撑和引领,就像失去导航的路盲,瞬间就要横冲直撞。   大哥,你是多有信心我有天赋,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掌握这门技巧?   “梁柏宇,快救我!”我已经口无遮拦,只满脸哀求。   “相信自己,你一定行!”他依旧笑得美好,在我面前一步之遥。   信个头啊! ☆、恋爱   毫无悬念,对于第一次玩这玩意,我是一点信心也没有。   眼看我就要失去平衡,要摔得四脚八叉。梁柏宇伸出手来拉我,可我已经彻底失去平衡,在我身子往后仰的时候,我已经看到头顶天花板上的灯。   趋利避害的本能让我死命地用力抓握,冲撞向梁柏宇的力量可想而知,他也险些失控。   只听到闷哼一声,他的后背撞到身后的扶手,估计会很痛,可我才不管呢!生怕他再放手,只死死地抓着他的衣服。   呆了片刻,他低低的笑声从头顶上方传来:“哎,我们这样不太好吧,别人都在看呐?”   可不,此刻的我就像只八爪鱼一样地黏在他身上,以往我总是嘲笑别人这样的姿势矫情,今日我却是脸皮有史以来的厚,不知是不是在台湾待久了,也学着梁思妤的娇声娇气:“看就看,反正我不放手,你也不许放手,不然我跟你没完。”   他的笑声更加猖狂,他的手虚环在我的后背,我能感觉到他体温,透过布料传递到我身上的热量,我的心扑通扑通地跳,很急但很甜,鼻端萦绕着他淡淡的体香,我想:我是不是要恋爱了。   在他的再三要求下,我又试了几次,他再也没有松开手,一直牵着我的手,让我慢慢滑行。   室内的溜冰场温度适宜,底下是雪白的冰面,滑行带起的风吹散我的头发,可我感觉全身燥热,汗湿的几缕头发黏在我的额头上,我一直盯着他温润满含笑意的眼睛,那里面太过灿烂,我不想错过。   这样带着人滑行,梁柏宇也很累,我和他坐在休息区休息时,他递给我一瓶橙汁,我看到他手背和手臂上全是汗,连眉毛上都挂着汗珠。   我想着要不要帮他擦一擦,可后来觉得这个动作太暧昧做作,自己都觉得怪不好意思的,只低下头来偷偷地笑了。   “你笑什么?”梁柏宇喝了口汽水,斜着脑袋瞅我。   我的眼里全是他好看的眉眼,只抿着唇摇头,不说话。   “哎!怎么能一个人偷笑,有什么好笑的说出来听听。”梁柏宇凑近我。   赫然放大的五官,我一愣,心跳立马停跳了半拍,好不容易回落到原位,却是紧盯着他红润的唇瓣,目不转睛,像想到了什么,喉间一阵发紧。   他鼻嗤了一声,继续喝他的汽水,嘴里嘟囔着:“女孩子真是难猜。”   我心中有鬼,忙移开了视线,可是越想移开,就越想看,干脆不看他,猛灌了两口橙汁,一个不小心,呛了气,咳嗽了起来。   “怎么样?有没有呛到?”梁柏宇好心地帮我拍背。   妈呀!这哪里是拍背,分明就是勾引的戏码。   “没事,没事,我休息好了,可以练习了。”我想离开他那半抱半搂的臂膀,他就像一团火,散发出来的热力烫得吓人。   他挑眉看了我一眼,目光示意:你确定。   我回了他一个坚定的眼神。   可惜,不知是哪位佛祖曾经说过:动了凡心欲念,一切皆是色相。   他握着我的手时,我两个胳膊都是酥麻的,不敢看他,结果心不专一,练习的结果可想而知。   当然,梁柏宇不会让我摔跤,不过他搂抱我的模样,不像刚才那样笑意盈盈,他明媚的眼底变得幽深,似对着我笑,只是那笑太柔,藏着很多东西,不如平日里的灿烂。   我一次次地欲将摔倒,他一次次地接住我,带着我旋转,他的臂膀强而有力,空气仿佛停止了流动,连周围嘈杂的人声都听不见,我的眼里只有他,那是种心悸的酸甜的感觉,那么强烈,那人让人沉醉。   “小心!”梁柏宇惊呼。   一人“哗”的一下从我身边滑过,他快速地带着我,躲过我被撞倒的命运。   我们两人靠在旁边的扶手上,头顶上的灯光照射下来,四周喧哗,两人却有半晌的沉默。   “谢谢你啊!”我开口,有点客气。   梁柏宇似乎有些后知后觉,松开我的肩膀,有些尴尬的腼腆,嘿嘿一笑,双手背靠在扶手上。他问:“还练吗?”   我轻摇了摇头。   他没有提议要走,我也没说,只是一只手臂跨在栏杆,装作看场内的人溜冰,其实心思全不在上面。   “你有男朋友了吗?”梁柏宇突然问,很认真地看了我一眼,又笑着转开了头。   我状似轻松:“怎么可能呢,我们高中生都不准谈恋爱呢!”   “这不合理。台湾女生满十六岁,男生满十八岁,经得父母同意就可以结婚。”梁柏宇笑盈盈地说。   大哥,这个我知道好不好,只是我们两个在讨论这个干嘛?   “大人都说,谈恋爱会影响学习。”   梁柏宇很诧异:“怎么会?两个人又有目标又有激情,学习会更好。”   “那会分去很多精力。”我继续。   “切!禁止就不会发生了吗?越阻拦越猖狂。”   “哎!原来你是个愤青啊!”我嘲笑他。   他扭过脸,突然对我作了个鬼脸,飞速地滑开,很显然,我是不可能去撵他的。   他的离开,让我突然轻松又突然失落,他就像只鸟儿,穿梭于人群中,他溜得很快,动作又美又酷,有些人开始跟在他的身后。   他每次经过我身边时,总会笑得特别的灿烂,他像是有意一般,更快更酷地溜着,后面跟着他的人越来越多,都是些年轻的少男少女,他们似乎约好了一般,动作整齐划一,很有气势。   我盯着梁柏宇一路的傻笑,心里知道,我喜欢看他这样肆意潇洒的样子,虽然有些孔雀,可配着他脸上的笑,就是很舒服。   你所到之处,我的目光一路相随。   梁柏宇开着他的蓝色甲壳虫送我回去,我一路沉默,只微笑着看车外的浮光掠影,他也静悄悄地,没有说话,只是在快到家的环山公路上,伸出一只手,握住了我一直绞在膝盖上的手。   我没有躲,只是静静地被他握着,感觉岁月静好,时光太匆匆。   下车后,梁柏宇送我到门口,刚好碰到从里面出来的豪猪哥。   豪猪哥眼神犀利地在我们两人身边扫了一圈,我心虚地不敢与他对视,跟梁柏宇告别后进了屋。   梁柏宇一手插在他的牛仔裤裤兜里,对我摆摆手,他的笑还是那么灿烂,可好像又多了点什么东西,让我的心为之一慌,赶紧走了。   “哎,你泡我妹妹?!”豪猪哥质问梁柏宇。 ☆、计谋   “你不也泡我妹妹!”梁柏宇回了豪猪哥一句。   身后的两人明明是可以说闽南语的,却要说我听得懂的国语,什么意思!   “哎,她那样的你也喜欢?”   “挺好的。”   ......   我越走越快,他们后面再说什么,我便听不清了。   晚上,我捂着被子半天睡不着,一闭上眼睛满脑子就是梁柏宇那张该死地笑脸,很想发个短信问问他在干什么,可好像又觉得这样太不够矜持,忍忍就不发了。   我已经不知道是第N次挺尸般地坐起来又躺下,窗外月光朦胧,不知名的夏虫发出“啾啾”的声音,时间已是凌晨一点,我不死心地给基友佳发信息:睡了?   两分钟后,她回:睡不着,白天睡多了。   我问:到西藏,怎么不见你拍美图发朋友圈?   基友佳:别提了,高原反应,躺了几天了。   我:那怎么破?   基友佳:等呗,你半夜不睡,思春了?想你的周师兄了?   我回了一个难过的表情:可能我真的是水性杨花,移情别恋他人了耶!   她回一个惊讶的表情:这么快?才几天,你就确定你爱上别人了?   我回了一个点头的表情,并把今天去溜冰场的事跟基友佳说了个大概。   基友佳回:心机啊!这泡妞的计谋,堪比孙子兵法的三十六计。   我:人家又不知道我不会溜冰。   基友佳:这就是你那台湾情郎的厉害之处,不会就教,会的话比翼双飞,双赢的局面啊!   我:你小说看多了吧!   基友佳:都是这样的套路,男一男二都喜欢这样泡女一的。   我发了个委屈的照片:肿么办,很喜欢呢!给你看照片,特别是笑,受不了了。一个抓狂的表情。   基友佳:啊啊!台湾版的金贤重。而后发了无数个爱心表情!   这张照片是我偷拍的,不过被梁柏宇发现,他转头反而给我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,照片的效果很好,自然干净。   我发了个得意的笑脸和害羞的笑脸:不要染指啊!   基友佳:我发现你真是个颜控,周师兄温文秀气,这个台湾情郎更夸张,直接一张明星脸。色相,都是皮相。   我:滚!   基友佳:你这样好吗?对我这样的单身汪,半夜三更骚扰,就是为了让我羡慕你有这么帅的新男友?   基友佳又在贫嘴,我决定又多撒一点狗粮,又发了一张照片给她。   基友佳立马回复:哟,都抱在一块合影了,进展神速啊?这才几天的功夫,不会啪啪了吧?   我:滚滚滚!   基友佳:别生气嘛!看来你还没搞到手,只是个合影而已......   纯粹的妒忌挑拨......   夏天的夜,如此的漫长,我躲在被子里,回忆与你在一起的每一瞬每一秒,感觉真好。   没有等来梁柏宇的第二次约会,全家开始暑假来台湾最主要的目的:环岛旅行。   出发前我一直没有再见到梁柏宇,他发来了一条信息:有些事情走不开,不能送你,等你回来再带你出去。玩得开心点哦!   我在心里哼了一句:谁要你带?不过一脸傻笑,回了他一个微笑的表情。   我们临行前的一天,梁思妤来了,我知道她在院子里的时候,就迫不及待地跑去找她,结果就听到:   “亚豪哥,再亲一个嘛!人家好喜欢呢。”梁思妤糯呼呼的声音格外的清晰,一字不落地落在我的耳朵。   我是该走呢?该留呢?还是该走呢?   “你去那么久才回来,人家都想死你了,现在回来才几天,就要走,呜呜,不要。”   我险些要闭眼捂耳,这太污了。   我准备轻手轻脚地走开,打算待会再来找她,这样贸然打扰,太不识趣。   可惜,正当我猫着手脚准备悄悄地离开时,某人眼尖地说了句:“你就真的不怕长针眼?”   我无奈地回头,对你侬我侬的两人露出笑来:“刚到,刚到,你们继续,继续。”   “亚男姐!”那个本该娇羞地扑到某人怀里的女孩,却像蝴蝶一样地飞了过来,站在我的面前,两眼笑眯眯的,弯弯的如同月牙儿。   唉!兄妹之间总有相象,我的心里立马想到某人的笑,不由对梁思妤更加亲切。   “听说你来了,就来找你,没想过要打扰你们的。”我挑了一下眉,意指他们两人刚才的亲密行为,如若不是要给梁思妤留几分薄面,遇到这样的好机会,我才不会放过调侃豪猪哥呢。   梁思妤转头看了眼豪猪哥,又回头看我,笑嘻嘻地垂了眸。   豪猪哥一手拨发,一手插裤兜,走过来对梁思妤说:“你在这里玩会儿。”说完,对着我意味深长地瞅了眼,走了。   梁思妤踮着脚,直到豪猪哥的背影彻底消失不见了,才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。   我取笑她:“若是这么分不开,干脆跟我们一块出去玩好了。”   她嘟着嘴,半是心动半是纠结,不过很快又释然,摇着我的手臂说:“哼,不理你了,我叫我哥哥也不理你,取笑我。”   这小孩子的脾性,真是惹人怜爱,怪不得我那木呆呆的豪猪哥,会被她迷得七荤八素,连杨紫璇这样的大美女,在他的眼中不过是路人甲。   “亚男姐,你找我什么事?”梁思妤很天真。   什么事,能有什么事,我突然就开不了口了,我仰头看院中的大树,一副看天的模样。   可梁思妤虽然小我两岁,可人家正儿八经地谈过恋爱,很快便知道我想的是什么,她笑嘻嘻地问:“是不是想问我哥哥呀?”   哼,明知故问。我斜睨了她一眼,看她一脸揶揄捉弄的表情,我瞪着她,目光示意:快说。   可她像是故意要等我开口一般,只是笑嘻嘻地瞅我,硬是不说话,我觉得此刻她这个样子最像梁柏宇。   心中一念,我突然沉下脸,忽地往前一靠,佯怒道:“再不说吃了你!”   想必是我这么快的转变和“暴怒”的样子,把她吓了一跳,她愣怔了一下,看着我的眉眼,突然就不笑了,眉眼幽怨。   我以为她要哭了,心里已经想着要不要跟她道歉,解释这只是个玩笑,或者说她若是真哭了,我该怎么安慰她?   忽的,随着“啵”的一声,我眼前一暗,脸上一个响亮的嘴角吻。   我一愣,待我反应过来,梁思妤已经像蝴蝶一样地跑开了。   我一跺脚,心里那个悔呀!以为她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,不想却是个披着碍眼法的小魔女。   “梁思妤,你为什么亲我!”我追不上她,气急败坏。   梁思妤一边在花园里躲我,一边笑咯咯地说:“噢,对不起,你刚才严肃的样子,太像我的亚豪哥了,我情不自禁就亲了一口。”   “你个小淫贼,看我怎么收拾你!”   “难道你看我的时候没想到我哥吗?”   “这一样吗?我又没亲你!”   “哦,那我让你亲回来好了!”   “我性取向是异性。”   “我也是!”   ...... ☆、旅游   我和梁思妤在花园里嬉戏,你追我赶,太阳浓烈,花香四溢,没有烦恼,一切都很美好!   全家旅游的第一站是阿里山,到达阿里山脚下的便捷酒店已经是晚上,行程的第一步是阿里山的日出和云海。   我们早早歇息,书生爹和豪猪哥一个房间,自然太妹妈和我就一个房间。   刷卡进门,我说我第一个洗澡,太妹妈看了我一眼,笑着点头:“好啊!”   当我洗好澡穿着睡衣出来时,太妹妈已经脱下外衣,只穿了内衣进浴室。   不得不惊叹,太妹妈的身材皮肤保养得真好,一点也看不出生过孩子,就像成熟版的二八少女。反而是我,我低头瞅了眼睡衣下的“小丘”,嫌弃地拍了拍自己粗壮的胳膊。   耳边从浴室传出哗哗地流水声,大幅的落地玻璃墙上,一个□□的女人出浴图,异常清晰地倒影在上面。   我瞬间目瞪口呆,那那那......刚才。   太妹妈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,我气呼呼地问:“这面玻璃可以看到里面,你怎么不早说?”   太妹妈无辜地眨眼,瞅了我两下,继续擦她的披肩长发,“你不也看了我吗?何况我是你妈妈,有什么可生气的?”   太妹妈的口气很轻松,完全不当一回事,这让我的气焰莫名地旺,可我又不能真对她干嘛,瞪了她一会,一把摔到床上,抡起被子闷头盖下。   不说话总可以了吧。   被子外悉悉索索的声音,我感觉床垫往下一沉,她竟然坐到了我的床上,把我的被子拉开,靠近了过来,轻声细语:“怎么了?真的生妈妈的气了?哎哟,我的亚男不会这么小气嘛!”   她摇着我的胳膊,靠在我的身边,声音柔软得不行,眼看我的心就要软化下来,转眼看她。   虽然是道歉的语气,可眼里哪有半点歉意,分明就是来哄我的,果然是知己知彼。   我冷哼了一声,转过头不再看她。   太妹妈侧躺在我身边,一手轻轻地抚在我的手臂,我的头发上。   开始我是拒绝的,不停地扭动,可我又不能真踢她下床,于是就很漠然地让她抚摸。   “亚男,别怕,我是你妈妈,不会伤害你,我是爱你的。”太妹妈的声音很轻。   可我能从她轻柔的嗓音中,听出她内心真实的感受,这些久违的情绪,猛地一下子冲破我的心防,汹涌而出,炙得我内心一阵难受,眼睛干涩着,不肯说话。   “对不起,亚男,你之所以抗拒,是因为怕受伤,害怕我们会离你而去,所以你要保护自己,不愿意跟我太亲近,对吗?”   对吗?我自己也不知道。   见我久未回话,两人之间陷入了一阵沉默的静寂,我脑中一片空白,什么都不想,似乎在享受对别的女孩来说很稀疏平常的一件事:躺在妈妈的怀里,安静地聆听.....   “我的亚男长大了!”太妹妈突然探过头来,盯着我的胸部直瞅。   我拉过被子一把捂住,瞪她道:“刚刚还看不够?”意指洗澡的时候。现在酒店都爱搞这种情趣的玩意,也不想想非情侣入住呢?   太妹妈躺正了,双手枕在脑后,似乎在回忆:“你外婆很喜欢我,我是她唯一的女儿,又是最小的孩子,所以总是宠我最多。”   她的声音恬淡柔和,这让我想起外公手中的那张照片,还有墓碑上的,外婆微笑着的模样,想象着当年她跟太妹妈在一起相处的时候,是否会跟我们现在一样?   或许,会更加水火不容吧!不然,太妹妈怎么会早早辍学混社会,并这么早就生下我们?   “你应该记忆不深,但你看外婆的照片就知道,她长得很漂亮,可脾气很暴躁,是个火辣的美人,对我们几个孩子,一点都没有慈母的样子。有时候打狠了,还是你外公救的我们。”太妹妈微笑着,似乎看到的是,当年她和舅舅们如何被外婆抡着棍棒打得满屋子乱跑的情形。   “她明明很爱我们的,可总是很凶的样子,可她做的饭又超好吃,真是让人又爱又恨的妈妈。”   太妹妈侧头看了我一下,见我盯着她认真聆听,又接着说:“可她最爱的女儿最不听她的话,我闯祸辍学,为了避难逃到大陆,结果还不安生,遇到你们的爸爸,生了你们。你不知道哦,当时外婆见到我抱着你们两个的样子,简直恨不得把我吃了。”   太妹妈咯咯地笑了起来,可我看到她眼角有泪光闪烁,那是一种后悔时光的错过,很美很让人揪心。   “虽然她打我骂我,可对你们却很好,特别是你,她说你跟我小时候一模一样,你外公铁了心不同意,说孩子生了便是我们苏家的,跟你爸爸一点关系都没有,还是你外婆从中调和,她依旧最爱最宠的人是我。”   太妹妈说的刚好跟小舅舅说的吻合,小舅舅八卦说起当年,书生爹和太妹妈带着还在襁褓之中的我们回台湾时,书生爹连门都没能进去。   估计外婆从中调停,才得以进门,不过外公又得知爷爷是□□时,说了那么一句:“当年我爸爸是被□□设计陷害,不得已跑来台湾,今天想娶我的女儿没那么容易,要么□□,要么退婚!”外公的样子十分固执,毫不给书生爹面子。   小舅舅说的时候我就觉得十分有趣,心里在勾勒着,若是让爷爷和外公干上一架,会是什么情形。   不过,我的臆想根本就不可能,因为外公的软肋外婆帮了她女儿,自然她女儿喜欢的书生爹,便“顺顺利利”地娶了太妹妈。   “外婆是怎么去世的?生病?”我脱口问出,一是我确实想知道,二是我还预感这其中有什么事情,就像整个谜团的中心,只要勘破它,其它就如同多骨米诺牌,瞬间推倒。   我只感觉身侧的身子一僵,太妹妈没有说话,也没有看我,只是这么静静地躺着,我的心也随之咯噔一声,我不敢看她。   我们两人之间又重新陷入了沉寂,这次的安静有点可怕,有一种莫名地悲伤流淌在其中,我觉得应该是太妹妈身上散发出来的。   看来,我触碰到了雷区,外婆的死。   我一动不敢动,静静地躺在那,等待这份窒息的沉默慢慢过去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元宵节快乐! ☆、蜘蛛网   时间太长,我感觉自己的手脚险些麻痹。   “你外婆的死跟......”太妹妈没有说下去,她顿住了,我感觉床微微轻颤了一下。   “等合适的时机,我再跟你说,好吗?”她似乎在征询我的意见。   为了表示对这个问题没有过分的在意和缓和其中的尴尬,我问:“小姑和大舅舅是怎么回事?”   太妹妈弓身坐起,看我:“你都知道了?”   她的声音恢复如常的温柔,我笑着摇头:“不知道,只是好奇,你认为能说就说,不说也行。”有了外婆的前车之鉴,我大方表态。   太妹妈捋了一把头发,刚洗过的发丝散发着淡淡地清香,“没什么不能说的,你这么大的,知道了也许能明白一些人一些事。”   我翻过来趴着,做足了要听她讲长故事的准备。   果不其然,小姑不仅跟大舅舅有事,还真有一段情。   “那时我怀孕的肚子越来越大,再也藏不住,被两个哥哥发现,可我死活不肯供出峰哥,我知道你两个舅舅的性格,怕峰哥受不住他们的折辱。”   峰哥是太妹妈对书生爹的昵称?   “你的两个舅舅顺着我的那些朋友,找了两个月也找不到峰哥,我心里是有些得意的,峰哥那时候已经去外地上学,在滨城没那么容易找到。可惜,我千算万算,却唯独算漏了还在上学的媛媛,她对我念念不忘的友情,让她主动联系了我,也让我哥找到了这条重要的线索。”   高媛媛是我小姑的闺名。   “因为找的时间长,哥哥们发觉强硬的态度往往事半功倍,不如来软套会得到更多的消息。”太妹妈顿了一下,轻笑了一声,不知道想起当年的自己还是某人,而发笑。   “其实媛媛那时候比你还小,她整天被你奶奶管教得又严,根本什么都不懂,大哥去逗她的时候,不想媛媛竟然动了真心,她知道被大哥利用后,非但没有生气,而且一直帮着大哥他们做内应,大哥玩着玩着,竟然真的也玩出了真心,直到东窗事发。”   我倒抽了几口冷气,Word妈呀,这关系已经乱成什么样了,小姑跟大舅舅有一腿,书生爹青梅竹马的结婚对象,成了我的小舅妈,这跟那盘丝洞的蜘蛛网差不多了!   “估计你也知道你小舅妈的事。”太妹妈直截了当。   我点头,“她到滨城来家里见过几次面。”   “嗯,所以,一个是你奶奶最疼爱的女儿,一个是他们朋友的女儿,都跟我的两个哥哥牵扯不清,还有我当年跟峰哥的事,她老人家现在能跟我坐在一起吃饭,我算是烧高香了。”太妹妈说得委婉。   我这点脑子这点心思,险些不够用啊!先不说奶奶,就是小姑,她可藏得真够深的。不过也不对,她总是爱发呆,对我说过喜欢黑道大佬,显然那不是花痴白日作梦,是本来就如此。只是我不知情才感觉被蒙在鼓里。   如今想来小姑在见到太妹妈时的激动,还有她的愣怔,都是一一验证了当年的□□;还有大舅舅单独向我询问时的神情,那种落寞和此生无缘的绝望。   可惜啊!罗敷有夫,使君有妇。当年再是轰轰烈烈,黑道老大欺骗小白兔,结果骗了小白兔的心,自己的心也跟着不见了,这是虐恋情深啊?   “那小舅妈怎么会跟小舅舅在一起?”我直接问好了,难得太妹妈愿意跟我说以前的事。   “你也觉得他们两个不搭?我也觉得。”太妹妈歪着脑袋问我。   我挑了挑眉毛,确实,并非小舅舅壮实点我就觉得他不够帅,而是小舅妈这人太淡了,冷冷清清的,就像她的职业一样,面对的都是冷冰冰的尸体,无法想象有着铁汉柔情的小舅舅,会跟她是一对,而且感情看似清淡实则浓郁扑鼻。   不像大舅舅和大舅妈,两个都是克制隐忍的人,感觉总有些相敬如宾。   “我们也觉得很奇怪,不过他们两个虽然能走到一起,可这过程也很曲折,刚开始沛珊因为我们的存在而离开峰哥,去了国外,不过她和二哥一直有联系,只是一直没有什么实际性的进展,后来又发生了很多事,他们两个相互蹉跎,一个未娶,一个未嫁,终于走在一起了。”   “最终在一起,也好过大舅舅和小姑,有缘无份,你说他们两个怎么就不坚持一下呢,像小舅舅和小舅妈一样?”我说出了心中的想法,仍旧为小姑和大舅舅两人分开的事唏嘘。   太妹妈伸手摸了摸了我头顶的头发,我没有躲,任由她抚摸。   “你奶奶以死相逼,难道真要逼死你奶奶吗?”太妹妈的话瞬间轰倒我的遐想。   是啊!太妹妈是因为木已成舟,所以没有办法地接受,当年的小舅妈因情伤远走他乡,奶奶知道自己的女儿又跟大舅舅如此,心里哪里受得了,这死亡的杀手锏,是最后也是最有利的法器。   “可以大舅舅的实力,难道就不能搞定?”我仍旧不死心。   太妹妈顿了一下,重新抱着膝盖撑着下巴,“大概是为了我吧!他不承认,可我知道,如果用强,那我们家和高家就势同水火不容,峰哥不可能抛下父母,那我在高家,日子还怎么过?”   我沉默了,这是个两难的境地,如果真的闹出人命造成不可收拾的局面,那太妹妈和书生爹就真的难走在一块了。   哎呀!真是心累得很,“真搞不懂你们大人之间的事,忒复杂。”我长吐了口气。   太妹妈问我:“春心萌动了?”   我给了她一个白眼。   “你喜欢梁柏宇?”   “怎么可能?”我立马回道。   “那是韩磊?他是我朋友的小孩,很优秀很不错。”太妹妈一脸八卦相。   “更不可能!”我撇嘴嫌弃。   “嗯,那肯定是梁柏宇了,刚才你说话的时候,嘴角都是带笑的,这小子阳光帅气,确实迷人。”   “怎么听着像是老牛要吃嫩草。”我死鸭子嘴硬。   “你们接吻了?”   “哪有?”我大声抗议。   “还说不是,脸都红了。”   “唉。你怎么摸我?”我大声呼叫。   “哎哟哟,我的亚男长大了哟。要不你摸我回来?”   瞬间我满头黑线,她竟然跟梁思妤一样无赖! 作者有话要说:  元宵节快乐! ☆、抢劫   阿里山的风景很美,山美水美人也美。   壮观到让人窒息的红日升起,还有波涛涌现的云海美景,让人目不暇接,惊叹连连,长年困在钢筋水泥的城市中,几乎是电子屏幕霸眼的时代,突然回归自然,有种天人合一的飞逸之感。   现值盛夏,台湾小吃更是琳琅满目,能完全满足你日渐麻木的味蕾需要,弹珠汽水、鸡蛋冰、酸梅汤......   我正咬着手中的枝仔冰,边逛边吃,一袋子香喷喷的蛋卷递到我面前,我抬头,一个眉目清秀的女孩,正有些腼腆却鼓着勇气看我。   我立马脸一跨,又来了。我用手一指,嘴里含糊却声音很大:“你直接给他。”   女孩快速地瞅了一眼豪猪哥,又是羞涩又是满心欢喜,用哀求地语气求我:“好姐姐,求求你了,帮帮忙?”   最受不了这种软磨硬泡的台湾腔了,可为毛要找我?你可知道,我手上的这根冰,还是前一个不知名的女孩送的呢,哦不,不是不知名,人家给了姓名和电话号码,只是被某人直接扔进垃圾桶,还顺带白了我一眼。   切,你不高心,我还真给你添堵来着。   我接过女孩的蛋卷,走到豪猪哥的身边,书生爹和太妹妈两个在前面手牵着手。我和豪猪哥走在一起,总是能引人注目,毕竟双胞胎少见,特别是分辨出我是女生时,这险些让人以为是双胞胎兄弟,却成了少见的龙凤胎,多少都是让人有些惊叹的。   “给,那个长头发娇小的女孩给你的。”我把蛋卷递到豪猪哥的眼前。   他看都不看,直接瞥我一眼,就直视前方,目不斜视地走路。   我去!耍酷也不用耍到你妹的头上吧!   我捻了一块蛋卷,脆口酥香,我咬得咔嚓作响,还一边吃一边不忘教育他:“你这人怎么这么小气,当面的驳人家的面子。大方接受就好了,你可以不跟她联系,但东西总要收下吧,总不能暴殄天物,浪费别人的心思。”   豪猪哥的大长腿就没停过,他哼了哼,“我对欲擒故纵,脚踏N只船一点也不感兴趣,我劝你也好自为之。”   这话说得,好刺耳,什么意思?   太阳在头顶热烈地照着,我推了推斜到一边的太阳帽,快走几步与他并排,追问:“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?我好心帮你不要得罪这么多人,好心当成驴肝肺,你一点谢意都没有,还出言冷嘲热讽,谁脚踏几只船了?”   豪猪哥侧眼瞄了我一下,淡然道:“我又没说你,你心里有鬼吧!”   “你心里才有鬼呢?等我回去告诉梁思妤,说你......说你在外面拈花惹草。”我气急败坏地威胁。   豪猪哥挑了挑他好看的眉毛,脸上被晒出红晕,不屑且自信地说:“那要看她是信你多点,还是信我多点。”   “你!”我伸出食指指着他,一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模样。   “亚豪?”前面书生爹和太妹妈停下了脚步,看我如同窝里斗的小刺猬,疑惑地喊了一声。   豪猪哥向他们摆摆手,对我使了个警告的眼色。   我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,走在他的身侧,却听他说:“韩磊不是黄勇毅,梁柏宇是我的发小,你自己掂量着吧。”   他的口气很淡,没什么情绪在里面,我问:“你知道什么?”   “我什么都不知道,但我有眼睛,我会看,你那一套胆大妄为的任性可千万不要用在感情上,不然,会自讨苦吃的。”豪猪哥深深地看了我一眼,快步跟上太妹妈。   我一愣,谁说淡漠的人就不八卦了,一样的鸡婆。   再遇到有女孩子向那只猪献殷勤,想借我的手时,我直接拒绝了,因为心里还是有些妒忌的,为毛我们长得一样,待遇却是千差万别,他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美男子,那我呢?可有半个男生向我示好?  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,特别是全身心地与大自然接触,你都不知道时光是如何从身边溜走,你只不过是伸个懒腰,眺望一下远方,它就不知不觉间离你远去。   旅游还有一个更好的收获,让你平日里忙着学习工作而无暇顾忌的家人,能在一块无忧无虑地交流陪伴,即使不说那些深情款款的话语,也能让人心意合一。   书生爹,太妹妈、豪猪哥和我,我们这一家子在一块,有说有笑地打闹着,这一刻,才算是真正的一家人。   明天即将启程回台北,太妹妈提议出去散散步,最后领略一下旅游胜地的夜景。   阿里山脚下设有民俗街和小吃街,我和太妹妈一人一手拿着一个冰沙,用木勺子挖着吃。   “你想不想来台北上大学?”太妹妈突然问我。   我含着一口冰沙,它在我口中慢慢融化,成为冰凉带着甜味的液体,滑进我的喉咙,我笑笑:“才刚上高中,没想那么长远的事。”   这时,我想起周乐师兄,他说过他喜欢北方,其实我也喜欢北方,只是我现在弄明白了,我不是爱屋及乌,而是真的喜欢北方的皑皑白雪,整排白桦林下厚厚的落叶。   “很快的,亚豪被保送台中,我估计他的成绩,被保送台大也极有可能。”太妹妈很骄傲。   “那让他考清华北大好了!”我提议。   “抢劫啊!”突然一个尖锐的女声冒起,打断我们的谈话,位置在我们的侧前方。   太妹妈想开口说什么,她突然停了下来,看向抢劫女孩的劫匪跑开的身影,骂了句:“找死!”   其实,一听到喊叫的时候,我全身的血液一下子涌到脑子里,第一反应是想追上去,可被太妹妈拦住了。   随着她的那句“找死”还没完,一个身影像箭一样地冲出,去追那劫匪。   一前一后,一逃一追,我定睛一看,竟然是书生爹,后面慢一步的是豪猪哥。豪猪哥的身手我是见识过的,可书生爹?除了他在篮球场上的飒爽英姿。   抢劫的人见有人追,跑得更快,我怕劫匪有同伙,不放心地跟上去。   只眨眼间,前面闹哄哄地几人,在最中间的,一人用膝盖半跪,压在一个躺在地上的人后背上。   看情形,似乎已经定局,我一顿足,竟叹道:哎呀!来晚了!    ☆、功夫   “我老公很帅吧!”太妹妈跟上来,很得意地朝我挤眉弄眼,根本就没有半点担心紧张之感。   可不?人群中,除了豪猪哥之外,听到抢劫也加入追人的几人中,书生爹一手钳住劫匪的手,单膝跪压在劫匪的腰部,劫匪躺在地上动弹不得,嘴里不停地求饶。   赶来的警察接收了劫匪,向书生爹致谢,书生爹客气地拍手,完全不当回事,只是期间回头看了眼太妹妈,眼中满含着笑意。   “我老爸是很帅!”我回了太妹妈一句。   太妹妈嗤嗤地笑了起来,用胳膊肘杵了杵我,问:“知道你爸爸跟两个舅舅之间打架的事吧?”   “知道,小姑说了,老爸被打得满地找牙,还不敢还手。”我大方承认。   这回轮到太妹妈愣怔了,她坚硬地嘴角抽了几下,哼了一声,说:“我说的不是这个,是后来我生了你们,你爸爸来找我,结果被你两个舅舅挡在外面,他们之间PK的那场。”   “哦?这个我倒不知道,怎么样?”   “嗯,完胜,你爸爸。”太妹妈举了个大拇指。   这倒稀奇,而且还很奇怪,难道两个舅舅放水?   见我一脸不信,太妹妈看着前面向她走来的人,路过我时说:“他练过功夫。不跟你聊了,我老公来找我了。”说完,一把奔向书生爹,跳起来搂着书生爹的脖子。“老公,你好厉害哦!”声音娇糯而自豪。   书生爹接住太妹妈,抱着旋转了两圈。周围人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这对相拥的男女身上。   而我,久久没有回神......   因为太妹妈的话,彻底颠覆了我对书生爹的认识,以前认为他就是:霸神骨灰级,眼里只有学生和数理化,整个人木讷严谨,不讲情理,完全就是古时的古板书生。   谁知,此书生非彼书生,书生不仅能文且能武,他能打败当年的两个舅舅,就说明他是有两下子的。而且有狭义之风,对于初闻太妹妈怀孕之事,能忍下被舅舅们暴打不还手。   果然成人的世界太复杂,都藏得忒深。   结束游山玩水的日子,书生爹要回滨城了,太妹妈很是不舍,一天到晚黏着书生爹,两个人就像是新婚一样,大舅妈羡慕地说:“孩子都这么大,还有这样的激情,真让人妒忌。”   小舅妈依旧一副寡淡地模样,她对书生爹说:“问候伯父伯母,我有空会回去看二老。”   倒是书生爹临走时,对我说了几句:“想玩就彻底玩吧,等假期一过,高一我就不客气了。不过你在你妈的地盘上,就要守这里的规则,她是你妈,也是我老婆,多少给点面子,不要让大家太难堪。”说完拍拍我的肩膀。   我朝天翻了个白眼,对着豪猪哥用眼神示意: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像女生了吧?你爹把我当你一样的养活,能有女孩子的样吗?   豪猪哥的眼角抽了抽。   书生爹走的第二天,我的生物钟还没有调整过来,很早就醒了,有些百无聊赖,在院子里闲逛的时候,发现今天突然多了几辆车,车型和车牌号都没有见过的。   家里来客人了?   我踱去前院,远远地见到梨叔和阿杰。   相处久了,才发觉梨叔是个和蔼可亲的老头儿,比外公更可亲,虽然外公时常对我露出笑脸,但他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思考,表情很严肃,那是他不自觉流露出来的,是长年累月形成的气势,很霸道。   底下的人对他很敬畏,我也很怕他,只有太妹妈和小舅妈在他面前能保持住原性,原来怎么样,面对他时还是怎么样。   我对阿杰招了招手,他看了眼四周,跟身边的梨叔说了句什么,才朝我走过来。   虽然我是躲在角落的,可梨叔看过来的时候,嘴角往上翘,我知道被他发现了。   我问过来的阿杰:“今天来客人了?”   他摁了一下他的耳机,点头道:“嗯,四联帮的人过来。”   四联般?我蹙眉思索。   阿杰为我解疑:“一个帮派,今天程爷亲自过来找老爷子说事,你别乱跑啊!二哥吩咐过了,谁都不能靠近,你还是回后院去吧。”   阿杰一向是个极为认真的人,他说不许靠近就真的不能靠近,小舅舅他们是给他下了命令的,我不会真为难他,也为难不了。   只是程爷?怎么好像感觉挺熟悉的,像是在哪里听过?   我朝紧闭着大门的几个房间张望了一下,嘟着嘴,戳着手指无聊地走开了。   我几次回头,都见阿杰站在那里看我离开。   哼!鬼忠诚,防我就像防贼一样。   我在两栋楼间的走廊晃荡,坐在石凳子上,一前一后地摇着身子。   片刻之后,一男一女从门口处出来,朝后院的花园走去,刚好跟我的位置是个直角。   待看清那男的身影样貌,我嚯地想起,原来是他?那个长着一张魅惑天下的脸,全身散发着阴冷气质的大叔?程宥廷。   他和太妹妈聊什么?好像很开心的样子,难道他们是旧识?按梁思妤的话,他就是一个在台湾赫赫有名的黑道风云人物,人又长得祸国殃民,书生爹这前脚才刚走,他后脚就来?什么意思?   我心里盘算着,要使个什么法子才好。   眼睁睁地看着他伸手去摸太妹妈的头发,我简直要直接冲过去了。肿么办?   这时,阿杰来叫太妹妈,太妹妈转身跟程宥廷说了句,就进了楼里,单独留那个程宥廷在园子里。   我想也不想,现在是个绝好的机会,可不能错过,赶紧穿过走廊,往花房的方向走去。   那个程宥廷站在树底下,盯着一个秋千不知道在想什么,他身姿挺拔,神情冷凝,却带着一丝忧伤?   来不及探究细想,趁他出神,我呼地一下,像一阵风一样的冲过去。   待他反应过来时,已经发现我近在咫尺,他目光中透出的杀意和冷凝,骇得我手软,手中的水险些泼不出去。   可事已至此,再难演的戏,也不能半途而废,不然,就不是演砸了这么简单。   “啊!”我尖叫了一声,很实诚地扑了下来,我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出膝盖摩擦地面带来的火辣刺痛。   真痛耶!我该去领“奥斯卡”了。 ☆、装傻   我抬头,想看自己的战果。   理着平头,五官硬朗的男人站在程宥廷的身旁,是我上回在商场见到的那人,寸步不离程宥廷左右。   程宥廷并没有被我泼中全身,大约是我的手抖了一下,心里还是怕了,出手的力度弱小了不少。   而且,他身手敏捷,刹那转身的瞬间,他看我的眼神含着浓浓的杀意,如果不是看到我扑倒在地,我估计他会拔枪。   妈呀!我真是胆儿肥呀!那根筋搭错了,才会来惹他。   我赶紧爬起来,顾不得自己,一个劲地向他道歉:“对不起,对不起,实在对不起,我给你擦擦!”说着,我用自己黏满泥土的手,去拍他的西装裤脚和皮鞋。   这哪里是擦,分明就是弄脏,刚才不过是弄湿而已,现在裤脚上是泥,皮鞋上也全是泥。   “够了吧,小美女?”程宥廷弯着他漂亮的眼睛,微弯腰看我。   我一脸的歉意,十分局促地笑了笑,尴尬地瞅了瞅他及他身后的平头:“对不起啊!”样子竟是半分真半分假。   程宥廷没有答话,他似乎一点也不介意已经非常脏的裤子和鞋,只是看着我一直不说话,对身后的平头挥了挥手,示意他下去。   平头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,走回楼里,不过我知道,他肯定在百米之内,不然刚才也不会,一有动静,他就瞬间出现在程宥廷的身边。   我靠!走了个人,我非但没有觉得安全,反而觉得更危险了,简直就是危机重重。   我干笑地搓了搓了手,指着身后的花房,对程宥廷说:“花房里有干净的水和毛巾,你可以进去清洗。”   程宥廷盯了自己的脚有几秒,指了指我提水的小铁桶,问:“你这是要去哪?浇花?”   我捡起铁桶,指了指花园的一角,说:“前几天种了一株野玫瑰,这花娇嫩,要时时浇水护理。”我尽管瞎掰,反正园子里是有那么几株玫瑰,你一个黑道大哥,还能分出什么野玫瑰家玫瑰的?   大约我的话实在找不出破绽,他又见自己的裤脚不太雅观,跟他倾国倾城的脸实在不搭,随即到花房里清洗。   我没有跟进去,只是在门口一边搓着手,一边套近乎地问:“大叔,你跟我外公,还是舅舅是好朋友吗?”   程宥廷抬眉瞅了我一下,嘴角是弯着的,可我看他的眼神分明就是连半点笑意都没有。这是我长这么大,迄今为止,遇到了最最复杂,也是最可怕的人。   人心我未必都能看懂,毕竟还没那份阅历,可一个人是好是坏,有时候感觉挺准的,也就是俗称的第六感,可我今天面对程宥廷,已经没有当初在商场初次见面时的初生牛犊不怕虎,竟感觉出几分怵来。   “你怕我?”程宥廷很自信地说。   “怎么会,大叔长得这么帅?我是不好意思盯着看。”笑话,真要怕你嘴上也不能怕你啊!我快速地瞄了他两眼,又快速地低下了头,作出一副花痴害羞的模样。   “你就装吧!”程宥廷擦了手,并没有立刻出去,而是在花房里来回地看着,这里看看那里碰碰,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。   花房里除了铁铲花洒,就是化肥除草剂,还有一些辅助的工具,并没有什么特殊新奇的玩意,怎么黑道大叔竟对这种植花草感兴趣?   我没啃声,一是心理被他识破,二是这人深沉得很,估计刚才我摔跤的那一幕,他也有想法,不知道会说什么。   不过我来来回回地想了好几遍,总觉得刚才那一摔,很完美没有破绽。   “哎,你别乱动,那是花的种子,不能见光的。”他要打开一个纸袋子,我赶忙阻止。   他勾了勾嘴角,举起那包纸袋子又看了两眼,放回到原处,走到我身边。   他身形很高,突然地靠近给我一种压迫感,我往后退了两小步。他突然弯腰,我吓了一跳,正要往后再退两步。   “别动!”他突然厉声喝我。   我就真的不敢动了,只觉两处膝盖的地方,被他拍了两下。而后他一边直起身一边问:“你是要留我呢?还是要我走?”   他说得抑扬顿挫,可声音我是听得一点温度都没有的,他微挑的眼角微眯着,一股浓浓的烟熏味慢慢地靠近,这人烟瘾很大。   只是,我心里一直打鼓。为毛我好好的要来惹他,他不是在滨城商场里见的那个李老板,我一两个眼神就能让傲娇的商界精英明白所有。   程宥廷是个什么来历,他与太妹妈什么关系,我是两眼黑,今天本抱着为书生爹打抱不平,想捉弄一下他。可是,他真的不是我这个小虾米能对付得起的段数。   唉!我在心里苦叫连连。   “大叔,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唉!”我继续装疯卖傻,我瞄了眼门口,真希望现在有个什么人过来,路过花房也行啊!这样我就有借口走掉了,而无需面对这尊大神。   请神容易送神难啊!   “你故意摔倒,故意泼我一身水,想干什么,嗯?”   他在最后一个字上加重了上扬的音量,听得我一身鸡皮疙瘩,张口争辩:“我......我哪有?”上下牙齿已经开始不停地打架。   他嗤笑了一声:“小妹妹,你还真是可爱,一吓什么都说出来了。”   那是你不知道你自己有多吓人!   我发现自己中了他的招,可又来不及悔恨,只怪自己沉不住气,一点也没有豪猪哥的沉着,人家三言两语就套出话来,还不用说,一看我那表情就不知把自个卖了多少遍。   我突然就有些气馁,有点破罐子破摔,赌气不再理他,越过他走到一边的花卉丛里,戴上手套去摆弄几盘君子兰。   “哦?这是你的待客之道?”程宥廷走到我身后,竟然蹲下来,一副很认真仔细看我弄花的样子。   “请随意。”我回他。   其实我哪里会弄什么花草,之前见过梨叔在弄,现在不过是想躲开自己惹来的麻烦,找点事情做而已。现在见他竟然还靠近了来,我越发的心里觉得怵,手都开始不自觉地抖了起来,一株君子兰花苗,被我拔了好几次都拔不出。   “你这样会把它弄死的。”程宥廷伸出手,帮着我把花苗一下子从花盆里拔出。    ☆、演戏   可我松了手,花苗摔到地上,根部的泥土一下子碎裂开来,露出黄白色的根部。   我回过头,问他:“你还有什么事吗?没事请你出去。”我很严肃,有些恼羞成怒。   他勾了勾嘴角,露出迷死人不偿命的笑来,站了起来,轻轻地拍了拍手,懒洋洋地说:“说吧,你演的这一出是什么目的?之前我就看到你在走廊那边。”   他点了一根烟,花房里顿时烟雾缭绕。   他整个人笼罩在烟雾之后,根本看不清。我彻底地把花铲往地上一扔。原来他心细如发,早就看见我,只是一直静观我的表演而已,这谜底揭开得也太慢,我还演个啥?   有句谚语:死鸭子嘴硬,我是死猪不怕开水烫,就算是错,那也是万万不能承认错误的。   “程爷跟我开什么玩笑,我一个小孩子,能有什么目的,刚才不小心摔了一跤弄脏你的裤子,我已经道歉,难道要我陪你一条裤子?那我得管我妈要钱才行。”我说得大方,不过又像小孩子吵架一样,大不了到家长面前,让大人评评理,看谁对谁错罗!   程宥廷用夹烟的那只手,翘起大拇指,刮了刮眉头,漫不经心地说:“狡猾的丫头。”他对着我吹了一口烟。   那样子,简直就像是蛊惑君王的妲己,邪佞魅骨,我的心没来由地一跳,险些冲出嗓子眼。   靠!大叔这是在撩我吗?   只觉得花房内的空气顿时浑浊暧昧了起来,而且让人紧张不安,在这节骨眼上,我竟然想到了韩磊,想到这位大叔就是韩磊升级成人版。虽然他们两个长得一点都不像,大叔过分的妖娆,而韩磊过分的老成,根本就不搭边的两个人,我竟然能想到一块。   我要绕开他出去:“借过。”   “不借!”他笑着说话的时候,嘴巴是裂开的,有些男生的明朗,跟他邪魅的眼睛一点都不搭,十分怪异。   我的火气腾地一下往上冒,本来就诸事不利,处处皆处人下方,永远的劣势被欺凌,那我不玩了!   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?走人!   可这大叔意思是他还没玩够,要继续逗我呢?   我气得七窍冒烟,冲动好狠的性子被激起,我想是不是要跟他打一架,可我又没那个胆和没那个能耐,一时杵在哪里,只恶狠狠地瞪着他,想在他身上瞪出一个窟窿来。   突然,一道金光闪过我的脑海,像是有什么突然被我想通。我心中一喜,按捺住又来来回回地想了几遍,越发为自己的无师自通而沾沾自喜,看向程宥廷的眼神,就越发觉得好笑了起来。   他也察觉出我心里的变化,问道:“你笑什么?一会委屈一会生气一会又笑嘻嘻的,比万花筒还要变化得快。”   “我就纳闷,我一个小姑娘,怎么就能绊得住你这个赫赫有名的老大,而且我这小孩子的把戏你还看得津津有味,现在我终于想通了。”我双手抱怀,十分自信。   “哦?说来听听。”他弹了弹烟灰,眯着眼瞅我,可我知道他根本就不是在看我,而是透过我看某人。   无聊的闷骚老男人!   “你先借过。”我准备好退路。   他大方地移开尊步。   “你是喜欢我妈的吧?”我张口就直击要害。   他一怔,不说话了,连笑也没有了,整个人瞬间如同坠入黑夜的恶魔,我都能感觉出周围的空气因为他这么一沉,而刹那凝结了起来。   可我就有一颗不怕死的心!   “你是不是以为我刚才那些小动作都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,来勾引你的呢?是,我承认,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大叔,可那只是大叔而已,人人都喜欢好看的东西,我也不例外。而且,我妈是我妈,我是我。请你不要把我当成她,你刚才就是在找感觉,找我妈十六岁时的感觉。我妈不喜欢你,我也不喜欢你。”说完,我就像火烧屁股了一样,啾地一声赶紧逃。   花房里的低气压太可怕,再多待一秒,我都要害怕自己因为缺氧而死,而且程宥廷的眼神,简直就是要把我给生吞活剥了一样。   他一动不动,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死盯着你,感觉你真是要死定了。   我长长地舒了口气,不停地拍着胸脯,看到他没有追来,放松地咽了几口吐沫。妈呀!吓死宝宝了,我再也不跟这种人打交道了。年纪轻轻就被吓死,太不厚道。   刚好撞见太妹妈从楼里出来,她笑着说:“一会出去吃饭,我带你认识几个朋友?”   我一愣,不过很快就捂着肚子,露出一副不舒服的样子:“不去了,我想睡觉。”   太妹妈关心地问:“啊?是不是不舒服?要不要去看医生?”   我摇摇头,向她摆手道,“不用,睡一觉就好。”   眼前的太妹妈,精致的妆容,高挑有致的身材,最难得的是那份历练成熟的魅力,能文能武,如此有魅力又漂亮,难怪别人喜欢,只能说程宥廷有眼光。   不知当年他为何没有追到太妹妈,而让她来到滨城,认识书生爹,进而与之有缘无份,现在再来纠缠,还有何意义?   太妹妈见我执意,便不再勉强,只嘱咐我好好休息。   我赶忙敛了心思,弓着腰往前走,心里嘀咕着:笑话,刚捋了老虎须,还要贴上去,这不是找打吗?   在院子里又困了两日,旅游带来的轻松和好心情,也因为这两日的困顿,被消磨殆尽。我分别联系了梁柏宇和梁思妤,在这里除了家人,我只认识他们两个。   梁思妤很快就回我,我直接了当的跟她说自己很无聊,她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来找我?难道不想她的亚豪哥了吗?   梁思妤说了一大堆的拜托和好话,说最近家里有点事不能出去,她还自我坦白自己跟豪猪哥常有联系,并承诺我会以最快的时间来找我。   梁柏宇很久才回我信息,字里行间言简意赅,好像是在忙,不方便回信息,我便打了个:下次有空再聊,他说:好!   我双手搭在回廊藤椅的椅背上,头枕着手臂,歪着脑袋看风和日丽下的蝴蝶,和花园里争奇斗艳的鲜花。   “你若觉得无聊,就出去走走。”身后一个清淡的声音。   我回头,是小舅妈,一脸寡淡,眉目清和。细看,其实她也是个美人胚子,只是衣服太素,神情又太冷,而法医的专业又让人敬畏,所以看到她的人都没把她归为美人一列。   我撇了撇嘴,很无辜地问:“你怎么知道我无聊?”   小舅妈的目光从我身上一扫而过,十分淡定地说:“全身上下,每一个地方,都表示着无聊,你说我怎么知道?”   我一愣,有些膈应!咳咳,把我当成研究对象了,这不太好吧。    ☆、挖掘   见我态度不热忱,小舅妈没有走的意思,她还坐了下来,望着花园里的花,静静地思考。   嗯,我很肯定她是在思考,不是发呆也不是发愣,就是思考,她挽着头发的侧脸,散发出一种专注思考的气场。   我呆了一会,决定还是打破这种僵硬的局面。   小舅妈一脸坦荡地坐在那,可我就不那么淡定了。身边坐着一个长辈,还是曾经有过过节的长辈,什么话都不说,两个人就这么干坐着,感觉就很怪异啊!   “小舅妈,我在这里没朋友,出去逛一个人也没意思,你来台北这么久了,不如你带我出去溜达溜达?”我小心翼翼地试探。   小舅妈似被我的话分了神,转头看我时,眉毛是蹙着的,但看不出生气。我心里暗暗咂舌,这冷淡无影的人,你跟她在一块,都以为自己五识失灵,都快分辨不出黑与白了。   她盯着我的脸说:“我在这里真正呆的时间不长,我几乎没有逛过台北市,一般都是在研究室和家里。”   她的话很明确,一点也不给我机会靠近,我几乎没有任何机会来套近乎?   我险些要吐血!   “你想跟我说什么?”小舅妈开门见山,一副我早就看透你了,小样!   我嘿嘿干笑了两声,坐直了身后搓了搓手,腆着脸说:“还是小舅妈了解我。”   她微不可闻地哼了一声,我吞了口吐沫,酝酿一下情绪,又组织了一下语言,开口问:“你知道我妈认识我爸之前交过男朋友吗?”   小舅妈转过头书来,淡淡地瞅了我一眼,言简意赅:“不知道。”态度很冷淡。   我急了,是,那是太妹妈的私事,你并不认识之前的太妹妈,可,“小舅舅一点都没跟你说?”   “他不会说,我也不会问,因为我一点都不感兴趣。”她淡淡地说完,起身就要走。   我哎了两声,她头也不回:“有什么你直接问你舅舅好了,不用通过我来打听,打听也打听不到,因为我不知道。”说完就真的走了。   真要撵上去也问不出一个因为所以,我垂头丧气地抓了一把头发。呵!你要不过来,我也不会存了问你的心思。   呆了会,我决定给小姑打电话,我为这些往事着迷,大有不挖掘到底就不甘心罢休之势。   今天是周末,打了小姑的电话就意味着跟一家人打电话,等问候完爷爷奶奶,我对着电话悄声说:“小姑,你找个安静的地方,我跟你说几句话。”   电话那头我听到了关门声,小姑笑说:“说吧,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。”不过我听出她的声音有些干涩。   “嘿嘿,想问你点事呗,我妈当年在认识我爸之前,是不是有过男朋友?”我毫不避讳。   “啥?你漂洋过海打来电话,就是为了问这个?你不知道电话费贵吗?还有,你到台湾也不好好玩玩,竟八卦大人的事。”小姑气不打一处。   我开始撒娇:“小姑,我一个人一点都不好玩,他们又不理我,我无聊死了,你快点告诉我嘛!我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嘛!”   “哟,才去台湾几天啊?这声调这语气,都快成台湾妹子了。”小姑取笑我。   我好言好语地哄着,最后听她说:“好了好了,服了你!老实说,我也不知道,我认识你妈的时候,她的年龄都是假的,你觉得她会告诉我她的恋爱史吗?不过,好像感觉是有点不太对劲,可我真不知道。”   听她的语气不假,我顿时有些泄气,突然就有种被隐瞒而不得知的八卦之后的失落感,对小姑张口就来:“小姑,大舅舅叫我问候你呢!”   电话那头一片沉默,静了片刻之后才听到小姑涩涩的声音:“是,是吗?他,他过得好吗?”语气很沧桑。   我尚且年轻,还听不懂她这一声轻轻的问候中,所包含的情义和无奈,只是听出她好像很难过,便故作轻松说:“很好啦!儿子都好大了,大舅妈也很漂亮。”   “嗯,知道了,亚男,你奶奶叫我了,我挂了,下次再聊!”   小姑仓促的声音,还没等我说完好呀,她就匆匆挂了电话,面对嘟嘟的电话盲音,我直觉:是不是我多嘴又惹事了?   又过两天,一切风平浪静,跟小姑的信息联系里她一切如常,我便放下了多虑的心思,并等来了承诺找我玩的梁思妤。   “哼!见过你的情哥哥了?舍得来找我了?”我气呼呼地瞪她。   梁思妤一点也不觉得不好意思,蹦蹦跳跳地在我身边转悠,摇着我的手臂说:“哎哟!亚男姐,我错了我错了,我重色轻友好不好!”   还有自知之明!不过我决定不轻易放过她,脸上还是一副十分别扭生气的样子。   梁思妤眨巴着她芭比娃娃一样的大眼睛,扑闪扑闪地瞅着我,一脸笑意的问:“你想我哥哥了?生气了?”   “哪有?我是生你的气!”我立马反驳,其实从她脸上相像的笑里,我已经有些酸酸的柔软,只是不肯承认罢了,现在被她当场揭穿,我承认才怪呢!   “可我明明觉得你不像是对我生气,像是对我哥哥生气呢?是不是看到我,你想到了哥哥?”梁思妤不依不饶。   我是这么好让人调戏的吗?我一把搂住她的腰,凑得极尽,几乎是鼻尖碰着鼻尖,冷着一张脸,邪魅着说:“怎么?刚才还没有亲够?要不要再来亲一次?”   可这样的把戏不是第一次玩,上次被她反调戏了一回,这回我学乖了,赶紧放开手,免得被她真亲了去。   哼哼,还别说。梁思妤就很委屈我放开她,一把搂着我撒娇道:“你们长得一模一样,真是受不了,刚才我还真有错觉你是亚豪呢?”   “怎么会?他是凤我是凰,我们两个性别不一样,你别搞混了,还有,我性取向是异性,你可别动了什么歪心思。”我特别强调这点。   “好啦!好啦!我们走吧。”   “去哪?”   “去了你就知道了。”   果真是去了我才知道,这小妞竟然大白天的叫我来唱K。当然,在滨城时我和基友佳也偶尔会去,但大人们总不喜欢我们去那样的地方,不过这些地方也确实鱼龙混杂。   干嚎了两曲,我借着上洗手间,出来透透气。忽然,一队人跟我对面相向而来,为首的一人高瘦颀长,穿着黑衬衣和一件格子灰的西装,没有打领带,衬衫扣子敞开了两个。   他的头发往后梳,脸上表情有些肃然,不知道跟身边的人说什么,只是边走便说,后面还跟着几个穿制服的人。   我认得,是这间KTV工作人员的统一制服。   他看到了我,也是一愣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情人节快乐! ☆、巧遇   我干笑地扯了扯嘴角,不知道说什么,心里有一个念头,这样的他,对我来说是陌生的,完全不是那个有着比夏日骄阳还要明媚笑容的大男孩。   我了解的,是他比豪猪哥大两岁,正在上高中,有个妹妹,性格明亮开朗。我们在一起出去玩过几次,聊过几次,仅此而已,我对他就知道这么多。包括现在看到的他,完全跟我认识的梁柏宇判若两人。   “我有点事,你们先回去,四点的会准时。”梁柏宇对身边的人轻声说着,而后那些得到他吩咐的人,均点头默默离开。   待他们走远,他看了一下四周,拉起我的手往一个僻静的地方走。   虽然是白天,但是暑假,很多学生来玩,毕竟白天比晚上便宜很多且安全,很多客人来回地穿梭在走廊,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。   我的手僵硬地任由他牵着,走到一个无人的包房,他打开门后,拉着我进去,并关上了门。   我一直任由他带着,我能感觉到他手心微微汗湿的温度,灼热着我的皮肤。   他盯着我,露出明朗的笑,我又看到了那个对我笑得灿烂的大男孩,也对他笑了笑。   “思妤带你来的?”他问。   “你怎么知道。”我反问,后来又觉得自己这个问题有点傻,我们的每次出行,他怎么可能不知道?   “这里是富业集团下面的产业,是我们的地盘,你尽管放心玩,在自己的地方上。”他笑着扭开了一瓶矿泉水,问我要不要饮料。   我摇了摇头,我的手还被他牵着,我也没想着挣开,只是他衣着和发型让我很不习惯,“你在这里上班?”   他嗯了一声,露出一口大白牙,在包房内的有色灯光下,尤为雪亮,“家里的叔叔有事出去了,我暂时帮他接管一段时间,其实也没什么,就是一些日常的管理,等月尾结束,我再带你出去玩。”   谁要你带出去玩?我瞥了他一眼,不过心里有一种多日不见,巧遇之后的欣喜和兴奋,只是刚才被他的样子惊着了。   “我这样子是不是很丑?”他像是觉察出我的心思,问我。   我笑着摇摇头:“还好!”   他嘿嘿傻笑:“你也不用安慰我,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,太老了,可叔叔们说这样才比较像样子,我只能这么穿。”   “其实挺好看的,就是头发有点.....”太水光油滑了,后面的话我没说,而是伸手碰他的头。   梁柏宇非但没躲,还低下头让我摸个够的意思,触手硬邦邦的,这得喷了多少发蜡?   我收回手后坐好,他坐直后又喝了口水,我们两个相互看看,却是没有话题了,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,我却是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的。   高亚男啊高亚男,平日里你挺能蹦跶的,话也挺多,胡诌瞎掰的事情也很多,怎么现在在梁柏宇的面前,你就不知道说什么了呢?   说旅游路上的趣闻?原来在信息上不是说了吗;那说风景区很美?人家是土生土长的台湾人;说今天结识了梁思妤的好朋友,她们都很可爱好客?笑话,我是脑袋被门夹了,才在两个人相处的时候提起其她女生!   那说什么呢?我开始有些局促不安。想看他,可是又有点不好意思,只能垂眸在玩自己的衣角。   “亚男。”他叫了我一声。   我嗯了一声抬头,眉目清朗的他笑看着我,说:“我还有十分钟。”   我蹙了下眉头,不明白他什么意思。   他突然靠近,把我的手拉起。我的心猛地一跳,似要撞出胸膛,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味道,是男性特有的体味,可又跟那日溜冰时不一样,夹杂着一丝香水味。   我的手心冒出很多汗,可我一动不敢动,只看他逐渐放大的五官在我面前,终是承受不住他灼灼的目光,我低垂下了眼帘。   鼻息可闻,我的喉间阵阵发紧,他温热的唇触碰到我的嘴角,可只是轻轻触碰。我紧张的险些要离开,离开这窒息的氛围,他的欲吻不吻,他的帅气脸庞,他刚劲有力的手掌,还有他衣冠楚楚的模样。   我身体僵硬似乎一碰就裂。   我微微一动,他有些迷惑地撤离,拉开距离看我。   我也看着他,他虽然不笑了,但那眼底沉黑到腻死人的温柔,我却是看了出来的,他用手捧着我的脸颊,似乎在仔细地看我。   “现在没有十分钟了。”我突然说。   他一怔,眼角弯了起来,翘长的睫毛像一把扇子,我在心里暗暗地叹了声,就是这笑,连鼻子也是带着笑意的。   他低下头,唇压在我的唇上,含着我的唇瓣细细地吮吸。   口齿相碰,我尝到他清冽的味道,那么动人,那么让人不愿意停下。   我愿意接纳地回应,让他加深了我们的第一次吻,他用舌头舔我的牙齿,跟我的舌头嘻戏。   当他摁着我的后脑勺,来加深这个吻时,我觉得全身燥热,脑中一片空白,但也不全是,只是所有的感官都汇集在相触的唇齿之间,能听到彼此咚咚的心跳声,还有脑中如满天的星空,或夏风中飘絮在空中的蒲公英,很美很温暖。   这种让人贪恋的温暖,让我不知何处摆放的手,搂上了他的腰。   突然“咔嚓”一声,我只觉得嘴上一空,他迅速撤离,扭过头盯着身后,抱着我的姿势却是没有松开的。   “啊?哥哥,对不起,对不起,我只是开个玩笑啊?那个......那个开会时间到了。”是梁思妤的声音,后来我在想,也只有梁思妤才敢开这个门,就算开会的时间到了,也没人敢敲门的。   我一副做坏事被家长捉到的羞赧之情,只埋首在梁柏宇的胸前,根本就不敢看人。   不过我听出梁思妤说话的声音好像挺怕他哥哥,而梁柏宇全程没有说一个字,只是扭头盯着她。   直到听到关门声,我的心才松了一下。   梁柏宇坐着还比我高出许多,我靠在沙发椅背上,他半搂着我,我埋首在他的胸前,两人静静地拥了会,他才放开我。   我快速地瞥了他一眼,他又是那个明朗的梁柏宇了,丝毫没有刚才吻我时的深沉,和因为突然被打扰,生气沉默的样子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情人节快乐! ☆、甜蜜   对,他应该是生气了。后来出去,从梁思妤的口中也证实了这一点,“啊!你知道吗?哥哥的样子像是要跑过来把我打一顿,天啊!我还是不是他的亲妹妹了?这么凶!”   “我去开会了!”他突然轻声说。   我嗯了一声,可依旧没有挪窝,松手的意思。   他揉了揉我的短发,笑说:“你来之前,我听亚豪说,你就是个混世小魔女,第一次见你时觉得你狡黠调皮,后来接触几次,发现你其实蛮可爱的,一点也不像外表那么凶。”   什么意思?敢情你这是在夸我还是损我呢?   我立马横眉瞪目,开始推搡他:“去去,赶紧开会去,罗里吧嗦的。”   他嘿嘿一笑,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,目光却一直流连在我的身上,临出门,他朝我挥了挥手:“我走啦!”   “你等等。”我叫住他。   他不明所以地看着我,我走到他面前,踮起脚尖,快速地在他的嘴上啵了一个,而后迅速跳开,才心满意足地挥手:“走吧!”   他一直笑着,连关门的时候,我都能看到他裂开的嘴,白晃晃的牙齿,那么耀眼。   回去后,我在朋友圈看到基友佳从西藏回来,整理了很多照片发出来,看到照片里神圣的布达拉宫,和辽阔高原上的白云蓝天,突然心里也很想到这样的地方,而且想跟一个人去。   我给基友佳去信息:我的初吻没了。   其实,若单单论起吻来,我似乎不是第一次接吻。那次在家中被韩磊强吻算是生理上的第一次异性接触,可我心理上是不认可的,而今天,才是我愿意尝试的第一次初吻。   基友佳回复得很快:啥?啪啪了?   我给她一个带血的刀:你的思想怎么这么污啊!   基友佳:不是,我早做好心理准备了,台湾十六岁就可以结婚,你完全符合,说不定你哪日怀孕了,我也可以完全接受。   我回她:滚!   基友佳回了一个吐舌的狗:喂!分享一下,什么感觉,是不是销魂蚀骨,让人欲罢不能?   我:你自己试一个不就知道了吗?   基友佳:你明明知道我没有试的对象,你还在寒碜我?   我:赵明辉应该愿意,你问问他。   基友佳:赵亚男,我要跟你绝交!   我坏笑的表情。   基友佳又回:现在你也算是有男朋友的人了,回来怎么面对你的周师兄呀?   男朋友吗?好像我们都没有承诺过彼此,我知道基友佳是故意的,我霸气回道:该赏的赏,该撩的撩呗!   基友佳:我草!看不出你有这样的潜质,贪心,小心阴沟里翻船!   那都是气她的,这怎么可能是我的做事风格,我们两个又胡乱瞎掰了一会儿,才各自下线。   我躺在床上,手指搭在唇边,指腹滑过温热的唇,一幕幕火热却又懵懂的画面滑过脑海。   仿佛他还在眼前,在身边,轻搂着我,我的手臂和他的手臂隔着衣料,我能感受到他结实的肌肉。还有鼻息可闻的味道,温暖而甜蜜。   他湿润的唇,含着我唇瓣时的温柔,他笨拙的舌头,有些僵硬,还有他好看的牙齿,几次咬得我刺痛,只是当时意乱情迷,根本就没有在意,如今细细想来,贪恋的回味,又尴尬地沉迷。   窗外月光飘洒进来,照得我大半的房间银亮洁白,我躺在床上,微笑着,想着下午的吻,轻轻荡荡。   这时,手机讯息来了,是梁柏宇:睡了吗?   刚才还有一丝迷糊,大约是兴奋之后的疲惫,险些睡着,我看了眼时间,不过才十一点,嚯地一下反转了身,趴在床上,又擦了擦嘴角,才回道:没呢,你呢?   他回:刚洗完澡,正躺在床上,很想你。   我高兴得险些要把手机扔了,用脑袋在枕头上磕了几下,才回:今天很忙?   哎呀!这不是废话吗?可信息已经发出去,我在床上滚了几圈。   手机嘀嘀声传来,梁柏宇的消息:还好了,比学习简单多了,只要记住几点,其他的都是套路。   虽然都是文字,可我从字面上的信息,就能想象到他说这句话时,用他特有的台湾男人说话的尾音,必然十分动听,他不像豪猪哥,专门训练过自己的国语,到滨城的半年还学了不少东北腔调,俨然已不是一个纯粹的□□语。   我回了一句:你好厉害!   这句话不仅是恭维他,工作的事情我还不懂,虽然下午见他时,我为他有型有范的样子惊讶,但他也似乎对得起我的恭维。   从梁思妤和别人的口中得知,他学习成绩优异,不仅如此,他还是高中部某社团的副社长。   他跟豪猪哥一块长大,用梁思妤的话说,是穿同一条裤子长大的,是发小,我不禁羡慕豪猪哥小时候能有玩伴,而我只能孤零零的一个人长大,只有不停的练习和考试,根本就没有快乐可言。   他回:你喜欢吗?   我脸一烫,这话问得,够直接,该怎么答呢?   我在手机上写了删,删了写,还没等我想好,他的信息就来了。   我喜欢你!后面一个大大的爱心。   我一激动,躺在床上不停地踢腿。也不知道是什么鬼思想,一个很奇怪的念头在这么甜蜜,这么美好的时刻,突然蹦到我的脑海中,而且,我还不经大脑思考,且毫不犹豫地把疑问发了过去:你确定喜欢的是我?   之后,为了这个事,豪猪哥多次埋怨我,说自从梁柏宇跟你交朋友之后,就跟他的关系不在铁哥们,还质问我是不是挑拨离间,而我,是有苦难言,总不能实话相告,自己有多蠢吧!   梁柏宇回了几个问号过来。   我依旧傻得冒泡:我可是跟你的好兄弟,长着一模一样的脸。   他回:高亚男,你的脑子里装的是什么?这么污。   被骂,我沉默,我也在骂自己,我是哪根筋搭错了,才会说出这样的混话。   梁柏宇又发来信息:傻瓜,我的性取向是异性,不要乱想,过两天找你,晚安,美梦!   我重重地舒了口气,哎呀呀!多么善解人意的人啊!不给台阶我都不知道怎么下了。   于是那晚,我便在不停地抓着头发懊恼,险些成了光头。   可我的心是甜的,甜得连做梦都是笑的。    ☆、钢琴   多年之后,再想起十六岁,我依旧会浅浅地笑,笑着寻找当年甜蜜的芬芳,只是越想越痛。   我跟梁柏宇的相识到相恋不过短短一个月,没有深沉的隐忍,没有刀光剑影的交易,很简单很纯粹。   简单到一见面,便被彼此的容貌吸引,纯粹到喜欢了便在一起,那么甜蜜,天真和快乐,只因为我们都年轻,无忧无虑,所向披靡,只是有着少男少女的荷尔蒙引领,付出了情谊。   而不是长大后的一地阴谋。   往后的两天,梁柏宇真的没有空来找我,只是每天晚上都会发信息过来问候,言语甜蜜情意绵绵。   那天,梁思妤过来找我,她走到我身边,狠狠地吓我一跳。她取笑我说:“呀!这整日的傻笑,整日的发呆,都是处在恋爱中的女生才有的呀!”   我没有生气,只是真的傻笑着瞅她,突然觉得,梁思妤跟他相同的血缘相似的五官,让我倍感亲切,莫名的心安,能止住那饮鸩止渴般的相思。   “哎哟,还别说你,哥哥这几天也是,像丢了魂一样,做事老是错误百出,没少被挨骂,被骂了也不知道生气,还一个劲的傻笑,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哥哥这是怎么了?估计看了你就知道,你们两个现在是一模一样。”梁思妤比了个对子。   我突然想起那天她进包房,故问她:“那天你看到什么了?”   她眨巴着大眼睛,很无辜地问:“哪天?”   哈!就会装蒜,我一把站起来,趁她不注意,就开始挠她的痒痒,我不小心知道她怕这个。   可不,梁思妤笑着躲闪:“我说,我说,你别挠了,求你了,哈哈,高亚男!”   “看到什么了?再不说我可不客气。”   “看到了,看到你们Kiss了。哎呀,我已经说了,你还来?”   “还有呢?”   “没有了,难道还有什么我没看到的吗?哎呀!.......”   “亚豪哥救命啊!别闹了,我们出去玩。”   ......   夏日的阳光,在屋外挥洒着它的热度,而屋内的我们,在挥洒着青春、天真和烂漫,这些美好的日子,真想永远都留住它。可时光就像流过指尖的沙,缓缓的,无影无踪。   我百无聊赖,到花房看梨叔挖土除草,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,不过就是偶尔会出现一两条小蚯蚓,或者是一两只不知名的小虫子。   外公今天在家休息,梨叔便不用跟着出去,花房里大都是梨叔摆弄的花草,他说人年纪大了,总要图个乐趣。   我问他小孩多大了,怎么不回家时。他除草的动作顿了顿,可很快又继续“斩草除根”的动作,说:“我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,这里就是我的家。”   他的语气温和恬淡,没有任何的波澜,可我就是觉得他必有隐情,自己家常的一句客套话,恐怕又戳中了他某个不愿示人的背后。   还有他今日短袖露出的手臂上,一个英文字母的纹身,在他上了年纪的皮肤上,不醒目可清晰地存在,也诉说着年轻时的秘密。   我岔开话题:“干嘛不用除草剂,这样多麻烦?”   梨叔笑得温和,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说:“年轻人就是急躁,我的这些花都娇贵得很,用除草剂,不但草没了,花也没了。”   我似懂非懂,帮忙给他递铲子和捡草,花房建在一颗大樟树下,本就阴凉,而且又搭着透明的玻璃屋顶,百花齐放,到处可见蜜蜂和蝴蝶,也算是一个消磨时光的好地方。   这时,我的手机嘀嘀响了,看信息,是梁柏宇发过来的:到大厅来,我到了。   他过来了?我一急,起来的时候不小心碰到旁边的铁桶,铁桶倒下,还连带撞倒了几把铲,顿时乒乓作响,我一脸懵逼。   我又想走可看自己制造的麻烦,顿时手忙脚乱了起来。   梨叔在一旁哈哈地朗笑了几声,忙对我摆摆手:“去吧,去吧,谁年轻的时候不是急急躁躁的,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一起,梨叔我也是年轻过来的。”   我嘴巴一咧,心一下又沉了下来,没有刚才冒泡泡时那么狂跳,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梨叔:“你怎么知道我干嘛呢?”   梨叔回身瞅了我一眼,摇头道:“我虽老,可眼睛不花,会自己看,你这样子就是情窦初开,好好享受哈!”   我的脸腾的一下又红了,不知道是不是第一次在年长的人面前,被人提及自己恋爱的事情,我竟然有些羞意。   待走出花房,一路往大厅的方向走去,经过花园草地,凉亭折廊。一路走来,我的脚步轻快,感觉连风都是温柔的。   一切都那么美好,色彩斑斓,阳光明媚,青草茵茵,花儿骄艳,蝴蝶美丽,蜜蜂可爱,只因那个让我心悦的人,在那头等我。   走进大厅前,我刻意放缓了脚步,捋了捋因为风吹乱的头发,还有擦了擦脸,怕自己油光满面,甚至整了整衣服,虽然没什么可整的。   我在忙活这些的时候,有一个声音在问:什么时候,我也变得这么在意自己的外表了?   忽然,一串流畅的音符,从大厅飘出,像一股清流,透过耳膜,注入心田,我蹦蹦乱跳的心,因为它而缓缓地回落、沉静。   漆黑光亮的钢琴前面,一个刚健的侧影,双手搭在键盘之上,神情专注,眉目清澈,随着他十指翻飞,动人的旋律仿佛知晓他的心事,悄悄地飞到我的身边。   一首欢快婉转的圆舞曲。   我站在不远处,看着他,他大约看到了我,抬头笑看了我一眼,复又低头继续未完的曲子,很认真。   我着迷于他认真的神情,说实在,之前我关注的重点,一直都在他笑的上面,他灿烂如夏花的笑容,他笑的眼睛,他笑的嘴巴,他笑的模样。   还极少像今天这样,静静地看着他专注的样子,他乌黑亮泽的头发,他青涩却俊美的侧脸,还有他抒情的才华。   弹琴的他,仿佛有一束光,笼罩在他的头顶之上,周围的一切都显得黯淡,唯有他光芒四射。   音落,他缓缓起身,笑着朝我走来。   我愣愣地,看着笑得明媚如光的他朝我走来,一时没了反应。   “怎么?我弹得很难听,让你这么惊讶?”他笑问。 ☆、疯狂   呵!原来是结束了,我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。我忙收回了涣散的心思,真诚地拍手:“你弹得真好听,我听得都要醉了。”   梁柏宇拉过我的手,我们靠得很近,他比我高出足足一个头,我需要仰视他,几天不见,竟然觉得怎么看都不够。   “小时候被抓着练的,那时候被妈妈打手心,我爸就告诉我,会弹这个很牛,以后泡妹仔的时候,会有很多女生喜欢,可长大后一直觉得弹琴很娘,很久没练了,有些生疏,只能骗一骗你这外行。”他笑着说,垂目一直看我。   我在心里想这人还真实诚,不过不正是这一点吸引了我吗?帅气真诚。   我微笑着点头,“我五音不全,不过你弹钢琴的样子好帅啊!我喜欢。”   梁柏宇笑了,低鸣的笑声从他的胸脯震动发出,通过空气,穿透我的耳膜,震动而引起我的共鸣,那么真实而美妙。   我傻傻地凝视着他,看着看着,后来连他的笑都变得有点傻了。   他牵着我的手,望着我的眼睛,我静静地由着他握着,也同样望着他笑意满眶的眼睛,阳光从巨大的落地窗外挥洒进来,他的周围,我的周围,都是暖暖的阳光,亦如彼此的心。   “咳咳!”一个清亮的女声。   我抬头,看到他的身后,我的斜对面,两个人手牵着手朝我们的方向走来。   今天出去玩,还约了他们呀?   还没等梁柏宇回过身,我快速地跟他说了一句:“我不去溜冰的。”   梁柏宇一愣,奇怪道:“为什么?”   “反正不去。”我耍了一下小性子,不告诉他,我当然也不会真的告诉他。   难道我要说上次跟梁思妤和豪猪哥去溜冰,我就像只笨笨的企鹅,还是刚生出来的那种,不会走路。而梁思妤受不了情郎的诱惑,丢下我跟豪猪哥“双宿双飞”。   不过,你还别不承认,他们两个溜得可真好!梁思妤娇俏可爱,身形灵敏,穿的裙子淑女卡哇伊。而豪猪哥本身就是一道风景,脸上万年不变的沉静和经修炼过的手势身形,跟梁柏宇的明朗灿烂又是另外一回事。   他们两个这么一组合,立马成为场中最耀眼的CP,更显得我的笨拙,可怜我强大的自尊受到重创,只能眼巴巴地瞅着他们溜过来溜过去,眼里清一色的羡慕妒忌恨。   自此,我在心里暗暗发誓:再也不跟他们两个出来溜冰了。   对于我的小心思,我不说梁柏宇便不知。他笑说:“不去溜冰。”   还没等我问去哪?他们的脚步声已经到跟前,我挣开梁柏宇握我的手,他也没坚持,很不舍地放开了。   “哎哟哟,这大白天的,还是在人来人往的大厅里,你们两个就这么卿卿我我,到时候可别逼问我看到了什么?”梁思妤说得很夸张,摆明了就是要取笑我的。   我瞪了瞪她,她照单全收,根本就不惧地用眼神揶揄我们两个。   也是,且不说豪猪哥在此,就是在梁柏宇的面前,我也不会对她怎么样的。   “走吧!坐我的甲壳虫去。”梁柏宇甩了甩手中的钥匙。   “好啊!好啊!”梁思妤一边推着我,一边急呼呼地往外走。   我不经意地回头,竟看到豪猪哥像往常那样,去挎梁柏宇的肩膀,梁柏宇却轻巧地避开,反而用手拍了拍豪猪哥的肩膀。   当时我看到豪猪哥沉静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,不过很快他就大步跟上梁柏宇。   我也觉得有些奇怪,直到有一次,豪猪哥煞有其事地问我:“你在梁柏宇面前说我什么坏话了,他对我好像怎么不像以前了?”   我这才想起,那天晚上梁柏宇说喜欢我的时候,我矫情地不想说:我也喜欢他,而是口是心非地问他对于我和豪猪相似的样貌,是不是他们有基情在先?所以,才有了后面满搞笑的“保持距离”,当然,这都是后话了。   站在高高的露台上,耳边是呼啸的风,其实今天风并不大,阳光明媚,只是站得高了,风自然就来了。   随着“啊!”的一声尖叫,两个绑了绳索的人往下跳,我没敢看,只是抓着围栏的手已经拽出汗来。   “你害怕了?”梁柏宇微笑着看我。   虽然不想承认,可是刚才玩过山车的时候,已经把我全部的胆量都用光了,面子里子都不要了,我很怂地点头。   “你相信我吗?”他问得很认真。   我点头,我不是极聪明的人,但我知道,也看得出,故说:“信你啊!”   可信你跟这蹦极有毛关系啊?刚才跳下去尖叫的不是别人,正是梁思妤,玩过山车的时候,下来时她的脚就抖得不行,可她一脸的幸福洋溢,说只要有她的亚豪哥,刀山火海她都愿意追随。   而我就怂了些,轮到我们时,我竟然想临阵退缩。   “高亚男,愿不愿意相信我,和我一起跳下去。”梁柏宇神采奕奕,向我伸出手。   我拼命地深呼吸,不停地自我催眠:再不疯狂我们就老了,高亚男,你怕什么,你的豪气云天去哪了?你不是曾经想过吗?如果有一天危险在眼前,你甚至会为他挺身而出。   可现在,不就是跳个蹦极,你就怕成这样?瞧你这怂包样。   身边的工作人员给我们带上安全保险装置,并告诉我们一些注意事项,梁柏宇一直笑看着我,用眼神激励,我笑得很勉强。   站在跳台边上,脚下是“万丈深渊”,被他紧紧环抱着的我,很紧张,而我不像是抱他,更像是锢着他。   风越来越大,仿佛摇摇欲坠,我闭着眼睛,听着耳边呼啸而过的风,还有自己凌乱的心跳,我快要受不了了。   “高亚男,睁开眼睛,看着我,看着我的眼睛。”梁柏宇盯着我说。   我漂浮的目光因为他沉静的声音,稍稍缓了下来,我怯意横生的眼睛看着他的炯炯大眼,从他漆黑的瞳仁中,看出倒影的自己。   我在怕什么?   他在我脸颊边轻轻地亲了一下,他的笑那么暖,我应该相信他,他值得我相信的。   我看到他对工作人员比了个手势,身子一轻,我们从塔台上落了下来。   自由落体带来的心脏骤紧和身轻如燕的感觉,让我再也控制不住,尖叫了起来。    ☆、激吻   被拉起,落下,又被拉起,反复几次之后,才渐渐停歇,那血液沸腾的瞬间,仿佛很久,也仿佛稍纵即逝。   自由落体的时候,梁柏宇的动作和神态自然、享受,显然玩过无数次,我们还吊在半空的时候,他吻了我。   全身的细胞因为这空中的一跳,仿佛洗礼一般,俨然重生,我热烈地回应着他,他抱得很紧,我同样很紧地回抱着他。   从塔台上下来,他的手就一直没有松开过我的手,目光一直在我的脸上停留。   他问我:“怕不怕?”   我实话实说:“跳之前怕得要死,跳下去就不怕了,现在还想着再玩一次。”   “你是第一次跳,不宜太兴奋,我们下次再来。”梁柏宇笑看着我。   他的笑容温暖而帅气,我又被他迷得昏头转向,再加上刚才一跳引起的血液沸腾,还没有完全平息下来。在无人的地方,我一把把他拖到隐秘的角落,踮起脚,吻上了他。   因为身高的原因,还有即便我热情万丈,力量上还是输给他很多,还好他是愿意被我拉扯的,才随了我的心愿。   我用力地吮吸着他的唇瓣,学着他的样子,伸出舌头去调戏他的舌头。   梁柏宇被我的激情挑逗起来,反客为主,吸着我的舌尖,仿佛要把我吞进他的肚子。   他不仅吻我,还把手伸进我的衣服。我的第一反应是摁住他的手,他停了下来,吻我的时候更加轻柔和情意绵绵,我松开了手。   他的掌心温热,带着薄茧的粗糙,贴在我的肌肤之上,感觉出摩挲的刺痒,可更多的是一种陌生的体验,让我不停地战栗,仿佛如同刚才从高空跃下的瞬间,天地不分。   他把我压在墙壁上,这是面长满蔓藤的石头墙,他的一只手抵在我的背后,抱着我的力度,似要把我嵌入他的身体。   两人的密合度太高,我能感觉出他抵在我腹部的某个部位的变化,我知道那是什么,每当小说里有此描写时,基友佳总会拿来跟我分享,甚至会跟我讨论会是什么样。   其实,我当时就在想,若那么想知道是什么,直接找个毛片看不就行了?   梁柏宇松开了我,我睁着迷蒙的双眼,不知他怎么了?只是轻轻地拱着他,向他不停地索吻。   他拉开了我们之间的距离,用沙哑的声音说:“亚男,别这样,别这样。”   他躲开了我的唇,略微有些尴尬地弓着身,后来干脆就蹲在地上。   离开他的怀抱我片刻的失落,可也让我清醒了不少,我蹲下来问他:“你怎么了?哪里不舒服?”   他侧脸笑看着我,说:“没事,一会就好!”   我一愣,喃喃出声:“哎!真喜欢你这样笑。”   他一怔,敛了笑,佯怒道:“你是喜欢我的笑,还是喜欢我的人?”   我傻傻地反问:“有区别吗?”   “当然有区别,你这是以貌取人。”他教育我。   “喜欢美貌怎么了?”   “那是肤浅,外在美不如内在美?”   “什么意思?你喜欢我是因为我的内在美?”我反应灵敏,嗔问。   “也不是。”   “那你是什么意思?”   “我的意思是......”   那个夏日的午后,阳光明媚,温度微热,我和他站在蔓藤之下,热烈地激吻,争论容貌内在孰轻孰重,吵得面红耳赤,最后又抱在了一起,吻得天昏地暗......   恋爱的日子,在一起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,才刚刚见面,一会半天就过去了。而分开的时间,又特别的慢长,总是掰着手指头,无数次看着时钟表,叹时间怎么才过了这么点。   心里脑海里满满的都是他,因为心情愉悦,眼看着谁都是顺眼的,连太妹妈都在取笑我:“爱情的力量真伟大,能把女汉子变成淑女。”   我看着她妖娆的身段,再看自己的少女身形,不过在淑女衣服的掩饰下,还是有几分可爱的。   为此打扮,还是大舅妈送衣服来时,帮我挑选搭配。   当然,这些粉粉嫩嫩的淑女衣裙,可别指望是太妹妈送的,这可是外公大人亲自点名赠送,隔天就有人来量身订做,下了大手笔的。   而这,还要归功于大舅妈最小的孩子:天天。   一家人在一张桌子上吃饭,天天突然奶声奶气地问我:“你要跟思妤姐姐结婚吗?”   我摇头,面对这个跟小南瓜同样可爱的小男孩,我可没胆逗他。   但是,好像,“历史”重演了?   我指了指豪猪哥,压着声音跟小不点说:“他才要跟你的思妤姐姐结婚。”   虽然是刻意压低了声音的,可一家人吃饭本就十分安静,只偶尔听到一两句的交谈,而天天的声音引起了大家的注意,童言无忌,大家好似都想听他会继续说什么。   尤其是小舅舅,一双眼睛瞪得又圆又大,满脸八卦;太妹妈一脸平静,不过我知道嘴角浅淡的一笑代表什么,无非是当初我栽赃陷害豪猪哥,小南瓜指鹿为马的笑话,而现在,何其相似。   小舅妈还是一脸寡淡,外公和大舅舅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,倒是大舅妈在拉着天天,不让他乱说。   “那你们为什么要亲亲?”天天不理睬妈妈地阻挠,直接问出惊艳四座的话题。   我一噎,瞬间不知道说什么?只是在心里一个劲地问:有吗?我有跟梁思妤亲过吗?好像没有啊,这小子会不会把豪猪哥当成了我?   再看豪猪哥,像是喝汤时呛着了,涨红的脸不停地捂着嘴低咳。   太妹妈很没风度的咯咯地笑了起来,她应该是很骄傲,自己能生出这么一对别人求都求不来的“活宝”。   小舅舅大声地嚷嚷:“哈哈,小时候别人问谁是女孩谁是男孩的时候,我就叫他们猜,结果都把他们的性别给猜反了,天天把亚豪看成亚男,也不奇怪呀!”   我很同情地看着豪猪哥,只见他满脸通红,一脸的尴尬,这私下亲密的事情,被大家拿到桌面上说,而且还被人这么乌龙,估计我脸皮再厚也受不了,何况我们绅士的高亚豪?   大舅妈为了防止天天还会说出更劲爆的话,赶紧转移小家伙的注意力,可小朋友不配合,依旧奶声奶气地说:“思妤姐姐说:我喜欢谁,她就会跟谁结婚,可我谁都不喜欢,我要思妤姐姐跟我结婚!”    ☆、激情   天天的哥哥直接笑喷了,而我是低着头,趴在桌子上不停地捶着桌子。在全家人的哄笑声中,天天以为自己讲的话有多好笑,仍在不停地重复:“我要跟思妤姐姐结婚。”   当然,这件事是由小孩子玩笑而成,可外公第二天就叫人过来给我量身制衣,都是淑女裙子类,我不会拂了老人家的好意,而且,女为悦自者容,不无道理。   天气很好,我和梁柏宇经得大人同意,他开着他的蓝色甲壳虫,带着我出门拐了一条小路,竟是到了他家。   梁思妤闻讯而来,蹦蹦跳跳地跑了出来,见到我的样子,就十分讨巧:“你要跟哥哥去哪里?”   我摇摇头,讲真的我还不知道要去哪里?梁柏宇说回家一趟,我们就进来了,我还有些拘谨,毕竟是别人家,若是家长在,难免不自在。   “你不用紧张,我爸经常不在家,你们出去可不可以捎上我,我一个人在家好无聊啊?”梁思妤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,我差点心软。   “不可以,你不叫你的男朋友,干嘛来纠缠我的女朋友?”随着嘟嘟一阵摩托声,梁柏宇骑着一辆车身画着各种漫画花纹的摩托,突然刹停在我们面前。   我心中一喜,已经笑裂开了嘴。   梁柏宇望着我的笑,有些愣怔,我像是突然反应过来,看着他眸中沉沉的情意,有些羞赧地垂下眼帘,可眼睛依旧盯在那辆摩托车上。   梁思妤嘟嘴哼哼:“不理你们了!”   在梁思妤一脸羡慕寂寞的目光中,我们驶上了山间的公路,阳光在头顶挥洒,透过树梢落下斑驳的光影,微风吹着头发,扑在脸上肆意地张扬,这就是青春美好的时光。   “你带我来就是为了换车?”我问。   我们的速度很慢,梁柏宇故意的,他和我都没有戴头盔,我抱着他,下巴枕在他的后肩窝处,闻着他的发香。   他在笑,我感觉出他笑的时候,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欢快起来。   “你喜欢吗?”他问。   “喜欢!”我答。   “你喜欢什么?”他又问。   我笑了,伸开双手,拥抱从我身边飞逝过的风和阳光,仰着头,大声地喊着:“我喜欢梁柏宇。”   “高亚男喜欢梁柏宇。”声音那么大,好似山林里的小妖精们都听到了,不停地回应着我的叫喊。   如果不是他在开车,我想他必会吻我,就像那天在游乐园那样,吻得天昏地暗。   我们彼此喜欢,一见钟情,没有阴谋,没有误解,没有错位,喜欢得纯粹而真诚。   来到平坦的公路,梁柏宇停下车来让我戴头盔,趁我捣鼓扣带时,他亲了我,浅尝辄止,深情款款地笑着说:“我喜欢你,高亚男。”   还没等我彻底反应过来,他就盖上了头盔帽,我想再亲回去好像不太可能,只能静静地抱着他。   他要带我飙车了,当然他告诉过我,他有驾照。其实我根本就没想过什么安全与危险,青春无敌,世界是我们的,我们“无所不能。”   速度带来的激情,源于他精湛熟练的车技,我想他平时肯定经常飙车。   果然,老天为了验证我这一想法,身后不知从哪里冒出了几辆摩托,闹哄哄地围了过来。   梁柏宇的车速非但没有减慢,而是对我说了一句:“抓紧了。”   我以为是要赛车了,电影里不是经常这么演吗?爱玩车的人都有摩托车队,他是遇上了队友,要一起疯狂呢。   渐渐地,我就觉得气氛不太对,一是身后的人像是要逼停我们,二是梁柏宇左右突围,是想要冲破他们的包围。   纵使他车技高超,速度也很快,可身后的人玩命地追逐,人又多,结果很明显地处于劣势,我们被他们逼停了。   伴着周遭乱哄哄的马蹄音,梁柏宇停下了车,那帮是敌非友的人不停地吹着口哨,围着我们转圈圈。   我们被包围了,我大略地数了一下,是七辆车,有些后座上还带着人,男男女女一共十余人。   其中一辆车上的人摘下白色头盔,露出像刺猬一样的朋克发型,嘴里嚼着口香糖,一口浓重闽南音的国语:“今天吹的是什么风啊?竟然在这里见到梁少?”   梁柏宇没有熄火,不摘头盔,也不答话,只静默着。对于这种出来玩的,突然遇到不想碰见的敌手,也不是什么稀奇事。   只是这里是郊区公路,前不着村后不着店,地上有很重的轮胎摩擦痕迹,都黑了,是玩摩托磨出的印子,想来这里平时就很少有车辆经过,是个玩各种摩托车技的好地方。   朋克头身边的黑牙笑得猥琐:“带妹仔出来玩呢?见着我们就跑?”   黑牙的话明显地就是在挑衅,旁边有两个女孩过来拉我,要把我从车上拽下来,我是什么脾气,此是你想拉就能拉的。   我的脚就要踹出去,反正早晚都是打,上回为救赵明辉,在废旧冰库里,费劲口舌不过是想拖延时间,现在人生地不熟,对方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,乱费口舌也是徒增笑料。   梁柏宇把我护在身后,“你们别动他!”   他说话的声音很冷,但我听了觉得很窝心。我要踹人的动作半途停下,那两个女孩被他这么一呵斥,松开了要拉我的手。   我们下了车,有两个男生走过来,要拦住梁柏宇,隔在我们两人之间。   梁柏宇双手抬起,挡在那两个男生的前面,脸上的意思很明显:都别动。那些人也真没敢动,似乎在顾忌什么。   朋克头走到我面前,用一根铁棍敲了敲我的头盔,“摘下帽子,看看我们梁少的女朋友,是不是美若天仙。”   他的话还没说完,旁边就有人拉起我头盔上的挡风玻璃,我倔强地要用手打开伸过来的手,却被另外一个女孩拦下,扭在身后,我反抗地扭动了几下,和她们较起劲来。   梁柏宇要过来,被拦了下来。   当我的面孔露在众人的面前时,跟在朋克头后面的黑牙惊疑了叫了声:“这不是高亚豪吗?”   朋克头也愣住了,但他看到我身上完全女性化的衣服,还有在我胸前流连的目光。我白了他一眼:流氓。   黑牙示意他身边的女孩把我的头盔摘下,我扭着头不配合,那两个女生火了,一个抱着我,一个强摘我的头盔。   “你们别动她!你们惹不起她!”梁柏宇吼了起来,看我被人为难的样子,他看不下去了。    ☆、赛车   梁柏宇要冲过来,奈何被两个男生拦着。这时,朋克头撅着嘴,用手比了个嘘声的动作,一副很无辜的样子:“别动,别动,再动她们会失手的。”   我头盔被摘下来的时候,另外一个干瘦的男生叫了起来:“我知道了,她是高亚豪在大陆的妹妹,他们是龙凤胎,妈蛋,长得可真像。”   黑牙嘿嘿一声干笑,瞟了眼说话的男生,邪笑着问:“像是像?一公一母,真他妈稀奇?”说完还不怀好意地要过来摸我的头。   我别过了头,梁柏宇沉声道:“七龙,你若敢动她,就是与整个富业集团为敌,他外公和舅舅们,不是你能惹得起的。”那是对朋克头说的。   梁柏宇说得极为霸道,威胁性十足,倘若是个明白人,可能也会掂量几分,可对方是个无赖,朋克头很神经地露出一个害怕的表情,而后大大地咧开嘴来笑,一巴掌拍在我的脑门上。   我脑袋立马嗡嗡声一片,妈的!这人用了多大的力,这得多大的仇恨?   我有些疑惑地瞅了眼梁柏宇,他的眼里满是愤怒和担忧,我示意他我没事,眼前最重要的一点,是怎么才能逃离这些疯子。   朋克头一副嚣杂不可一世的模样:“那些大佬们高高在上,本来与我们是没有什么瓜葛的,他们有他们的呼风唤雨,我们有我们的潇洒快活,可这世上最烦人的,就是断了别人的财路,你说他们为什么要做得这么绝呢?”   朋克头的话我听得一知半解,不明所以地瞅着梁柏宇,不过看他肃然的样子,心想他们之前接下的梁子应是蛮大的,今日偶然碰到,也是倒霉。   “那些事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,你若是把账都算在她的头上,也是不公平。”梁柏宇沉沉道。   “公平?呵呵,梁少是在跟我讲道理,妈的!当初老子求着他们给兄弟们一条活路,可他们连面都没有露一下,现在你来跟我讲理,我他妈的就是太讲理了,才会着了他们的道!”朋克头彻底怒了,龇牙曝目,身边的年轻男女,也因为他的一番话,引得群情激奋。   他们情绪暴怒,我有些急了,不明白梁柏宇为什么在这档口,要跟已经红了眼的仇家讲理?这是讲不通的。   “我们来赛车,你赢了我们便随你处理,若输了,你放我们走,我记着你的情,怎么样?”梁柏宇开始抛出他的激将法。   朋克头不说话,只是看着我们两个,斜着脑袋不说话,他身边的黑牙好像想跟他说什么。   梁柏宇不给黑牙机会,又说了一句:“怎么?不敢吗?”语气是相当轻蔑的,连我都听得牙酸。   果然,朋克头上当了,他抬手堵了黑牙的嘴,从一个女孩手中一把夺过一个头盔,就上了一辆颇为拉风的摩托车,打着了火,加油弄出很大的马蹄音。   “我就让你心服口服,免得说我们欺负人!”朋克头对手下的人使了个眼色,拉下头盔的玻璃罩,一副严阵以待。   梁柏宇得了自由,也带上头盔,他临上车的时候,深深地看了我一眼,我心里一咯噔,不动声色地眨了眨眼睛。   “一二三,开始!”随着一声喝下,两辆摩托车卯足了马力冲出去,只留下震天的呼啸和我们的吆喝声。   毕竟是比赛的对手,倘若我们输了,结局必定不会太好,我跟他们分开,自己走到一边为梁柏宇加油,刚开始黑牙不愿意,我嗤笑道:“怎么?你还怕我一个妹仔在你们这么多人面前逃走?竟然已经约定比赛,你们就要信守承诺。”   黑牙哼哼了两声,没说什么就放我到公路的另一边,他伸长了脖子,显然更关心场上的比赛结果。   我不是很懂摩托车比赛这种事,但我看出梁柏宇落后朋克头一个车头的差距,我很着急,心嘣嘣地跳个不停。   对面马路那些人欢呼得意的大笑声,让我肯定这次我们遇到的困境,真的很危险,这些奇装异服的年轻人,不仅仅在他们夸张的外貌上,更可怕的是,他们的烟好像有问题。   那是一根烟,几乎大半的人都吸上一口,而且吸完之后,行为动作更加癫狂,我隐隐的在心里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。   轰鸣的马蹄音越来越近,我焦灼地伸着脑袋,手心不停地冒着冷汗,心急促地跳着,几乎要跳到嗓子眼,只要一张嘴,它就要蹦出来似的。   我深呼吸了一次又一次,装作为梁柏宇加油,不停地蹦跳和挥手,借着呐喊来平息内心的紧张。见到我如此生龙活虎,对面的人早就看不惯,一边为朋克头加油一边嘘我。   近了近了,百米,五十米,二十米,两辆摩托车齐头并进,我开始往摩托车前进的方向跑,这样的举动在观看比赛是很正常的,疯狂的拥戴者,会追随车辆。   对面的人群见我这样子,他们大约也觉得不能输给我,也跟着往前冲,为朋克头加油。   猛的,梁柏宇的车突然停了下来,我一下子跨坐在他的车后座上,他挂挡加油,车朝着另一个分叉路口驶了出去。   黑牙最先发现,可他们都跑离了自己放车的地方,又跑回去再追上来的时候,已经落下我们很长一段距离。   只有朋克头发现我们逃跑后,他载了黑牙,一路追着我们。   车开得很快,我紧紧地抱着梁柏宇,头贴在他的后背上。我惊叹自己与他的心有灵犀,竟然没有会错他的意。   那时我跑着往前的时候,看到他摩托车与我错身的刹那,我依旧不能肯定他是否如同我想的那样破釜沉舟,只要我们两个上了车,就断不会再让他们有机会逼停我们。   当他的车减速在我面前,我咚咚的心就像是突然落地,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身手敏捷,大约是逃命的时刻,激发了我的潜能,竟然在车没停之前,就能跳上车。   身后的朋克头估计会气急败坏,这种人一旦被激怒,后果很严重。之前我对梁柏宇提出赛车,就有不好的想法,这是场根本就是没有输赢的比赛,不管是梁柏宇输还是赢。   输了,我们会很惨,任由别人处置;赢了,也会很惨,朋克头恼羞成怒,不遵守诺言,仗着人多,会对我们更加羞辱。   所以,我才会想到梁柏宇上车前对我的深沉一望,我们是要背水一战的。    ☆、受伤   轰鸣的马蹄音渐渐逼近,我侧头看去,是朋克头追了上来,虽然有一段距离,但我看到他身后的黑牙,手中拿着一把白晃晃的大砍刀,正嚣张地朝我们挥舞。   我的心没来由的一紧,抱着梁柏宇的手又紧了几分,梁柏宇的油门加个更快,两辆摩托车风驰电掣,在不要命地追逐。   “臭小子,今天我就要你死在我手里!”黑牙咆哮的怒骂,被风吹得支离破碎,可又像刀一样地掷向我们。   眼看距离一点点地逼近,风在呼呼地吹,白晃晃的砍刀不停地朝我们挥来。   我害怕地抱着梁柏宇,眼睛闭着,心里祈祷,有谁能帮帮我们。   突然,我们的摩托车晃了晃,我睁开眼,看到砍刀正朝我砍来,我想完了,不是断臂裂背也会皮开肉绽。   心里一慌,嘴里压抑不住地尖叫了一声。梁柏宇又加大了油门,我们往前一冲,砍刀与我擦肩而过,落在了我身后的车架子上,顿时吭铿作响,直震得牙疼。   这加油加速的距离,很快就被对方给加速追上。后面的车追上来,距离已经越追越近,如果再这样僵持下去,我们势必会被重新逼停,不然呢?   眼看朋克头他们的车头又靠近了过来,我心一狠,抱紧了梁柏宇,对他喊了一句:“你开稳了。”对着他们的车头就是一脚。   估计是我这一脚的力度很大,或者说他们没想到我会这么大胆,会用脚去踢。   “哐当”一声巨响,身后的摩托车摔倒在地,因为速度很快,他们便摔得很惨,不死也会半残,而且后面的摩托车也因此停下来一部分,但仍有部分过来追我们。   我没敢松口气,仍然处于紧张害怕中,怕他们穷凶极恶,会不择手段。   突然,前面有几辆车与我们相向而驶,一共四辆,好像是一起的。我突然就觉得真应了那句话:山穷水尽疑无路,柳暗花明又一村。   梁柏宇一把逼停了小轿车,拉着我跑向一辆黑色轿车前,副驾驶下来的人我竟然认识。   “我们遇到麻烦,请程爷搭把手。”梁柏宇拉着我一路小跑。我见所有的车都停了下来,从车上还下来几个大汉。   从副驾驶下来的那个人就是程宥廷寸步不离的保镖,这个车队是程宥廷的,他也在车上,梁柏宇大约是认出了车牌号,才这么无所顾忌地弃车救助。   想不到在这里会遇见他?   车后窗降了下来,程宥廷从车里露出半边脸,脸上神色浅浅,对我们说了一句:“你们上车吧!小五,开车。”   顾不了那么多,梁柏宇让我先上了车,他自己后面跟上,我看到小五看了眼跟在我们后面的那几辆摩托车,冷冷地扫了一眼,才叫司机开车。   轿车后面是个双排座,我和梁柏宇坐在程宥廷的对面,我们一时还顾不上说话,只是看着车窗外的那几辆摩托,他们看着我们上车时一脸的不甘心,可是又不敢追上来,只是愤愤地在原地转圈。   车队一辆接着一辆,慢慢地驶出他们的视线范围,我也跟着轻轻地松了口气。   总算是真正全尾全须地逃了出来。   梁柏宇握着我的手紧了紧,那是安慰的意思,我与他对望了一眼,给他一个我没事的眼神,毕竟是有外人在面前,我也不好说什么。   我瞅了眼程宥廷,他眉目沉沉,那张倾城倾国的脸上潋滟绝色,正饶有兴趣地盯在我们相握的手上。   来不及细想他到底在想些什么,感谢的话也还没说,我目光一垂,却是落在梁柏宇的手臂上,心里一惊一骤,想也不想,把自己的衣服下摆,扯下一条布带。   随着“嗤”的一声裂帛之音,车内后座的两个人都看向了我,不知道我要干什么?   我也没说话,只是把梁柏宇浅蓝色的衣袖顺着被割开的口子,又撕裂得更大。还好,伤口不是很深,只是有些长,还在滴着血。   我把布带缠绕在他的手臂上,梁柏宇安慰我说:“没事,一点小伤,回去擦点药就好。”   我不理他,低着头继续沉默地包扎,心里又是着急又是心痛,我没做过包扎的事,梁柏宇的手臂被我弄得重新渗出血,滴落在车座位上。   梁柏宇转头对程宥廷抱歉道:“对不起,程爷。”   对于我的手脚生硬,他的伤口被我弄疼,连说话的声音都有点变了,可我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气他,气他受伤了也不告诉我,气他这时候还向别人道歉,气自己竟然这么关心他,疼他所疼。   程宥廷淡淡道:“没事,只是你女朋友过分担心你,恨不得受伤的是自己呢!”   此话一出,梁柏宇一愣,转头看我的时候,目光异常的温柔。   可我却不去看梁柏宇,而是恼羞成怒地瞪了程宥廷一眼,扭过头来不说话了,这人长得不仅妖气,连猜测人心的准确,也如此妖异。   程宥廷却是淡淡一笑,只是他那笑里面,有些沧桑,一闪而过。   车子是向外公家的方向驶去,车内的三人暂时陷入一阵沉默,不知道是不是我在场,他们都不说话了。   最后是程宥廷开口问:“你怎么惹上那小子了?”   我回头看程宥廷,他刚才看我给梁柏宇包扎时的愣怔,好似我的错觉,现在的他狡猾阴狠,又是一副黑社会大佬的模样。   梁柏宇沉了沉,才说:“老爷子要清除富业集团下面所有夜场的黄赌毒,七龙在富业底下干得最久,也得罪了不少同行中的人,现在叫他不干这个,就好像断了他的手一样,他背着老爷子犯了一次又一次,结果被我清除出场,是我带人请他离开的,所以他一直记恨我。”   七龙想必就是刚才追我们的朋克头,老爷子便是外公了。   程宥廷用指尖摸了摸鼻子,两只手交叠在膝盖上,样子说有多绅士就有多绅士,他似乎是极为为难地叹了口气,说:“富业集团家大业大,手下的兄弟也众多,而且起家本就不干净的,现在想漂白,把以前的不干净要清除干净,是要付出一点代价的,毕竟是断人生路的事。”   程宥廷说得很邪魅,有些睥睨正道,他才是天下第一的模样,梁柏宇一下子哑言,没有接话,只是抿着唇不语,他年轻的脸盘上,露出一种超乎年龄的成熟,估计在沉思某些他还没遇到过的问题。   我不便插嘴,一是我不了解情况,二是今天我们遇险是程宥廷救的我们,就算我十分看不惯他那一副自大的嘴脸,可我也不能拨了他的面子反驳他,何况,我们还有上次在花房里的冲突,虽不至于让这么一个大人物来记恨我一个小女孩,可始终是自己胡闹。   “所以说,高小姐,上次若是在商场里碰到了七龙,他知道你是苏家人,你说他会对你做什么?”程宥廷抛出一个假设,眉眼间露出的神情十分邪恶。 ☆、禁足   我一愣一怒,愣怔是因为你们说事怎么又扯到我的头上,发怒是因为程宥廷摆明了就是在调戏我,可此调戏非彼调戏,他那意思,我就是那傻乎乎的京巴狗,他没事摸摸,挠一下痒痒,或者用玩具逗弄一下。   见我坐直了身,一副全身刺都倒竖起来的样子,身边的梁柏宇拉住了我,我一个你字还没出口。梁柏宇就极为诚恳地说:“上次是亚男和思妤调皮了,若是那天真的遇到七龙,还真不敢设想后果,那天的事还要谢谢程爷,帮了这两个小姑娘。”   什么帮?他自己也是帮凶。   程宥廷很大方地受了梁柏宇的道谢,对他摆摆手,又对我说:“嗯,等会送你们回去,我一定会向苏滢邀功。”   他的语调抑扬顿挫,眉毛高高扬起,连眼角也是往上挑起的,我知道他什么意思,对他哼了一声:“你!”   “亚男!”梁柏宇制住了我的反唇相讥,他不知道我跟程宥廷之间的事,但是他知道,我不能得罪这尊大神。   为了梁柏宇,我硬是忍下了这口气,可我实在年轻,尚不能自如地控制自己的情绪,就算是忍下没有开口,可瞪程宥廷的眼神,那是□□裸的厌恶和憎恨的。   而梁柏宇也一直不说,今天车内的一幕,他看得清清楚楚,我率真直爽,而程宥廷心机深沉,他就像是跟我斗气一样,说话含沙射影,夹枪带棒,就是想激怒我,以带来乐趣。   直到多年后,我跟梁柏宇大吵一架时,他说出了今天程宥廷与我的这一幕,他心底最真实的感觉:我感觉自己就是个外人,你和程宥廷眉来眼去,看似斗气,实则却是在抛媚眼!   我听到后如五雷轰顶!   当然,这都是后话。   回到家后,不仅是程宥廷亲自护送我们回来,还有梁柏宇的伤,立马在沉静的大宅里炸出了一朵花。   尽管事情不是因我而起,可我毕竟是当事人,毫无疑问,我被禁足了,理由是我最近运气不好,不是我去惹事,就是事情来惹我,所以我最好闭门思过,直至暑假结束。   可我跟梁柏宇是新恋,又是情窦初开,就恨不得二十四小时见到他,结果这么一禁足,就没完没了了。   眼看着八月份就要过去一半,离开学的时间还有多少?何况自从那日回家之后,我就真的再没见过他。   “亚男?你去哪里?”是小舅舅,他被我撞了一下,叫住我。   我气呼呼地本想谁都不理,可心里一动,又有了另外一个念头,哭丧着脸,狠命挤出两滴泪来:“小舅舅!”   那一声声泪俱下的哭腔,婉转凄凉,小舅舅立马问:“怎么啦?这是,谁欺负你了?”   我赶紧摸了一下眼角,欲哭不哭:“小舅舅,是你妹妹欺负我,哪里都不让我去,我都快要在屋里憋死了。”   小舅舅一听,有些哭笑不得,嘿嘿地用手抓了抓头,说:“没事,你再忍忍,过两天舅舅带你出去玩。”说完,把我带到一边的走廊椅子上,准备来一番好言相劝。   “她还骂我,说我是个惹事精,还叫我滚,结果我就滚出来了?”我准备抹黑太妹妈,这做戏嘛,过分一点才能煽情才能博取同情。   结果小舅舅真像是信了我的话,不停地安慰我,说现在外面确实不安全,富业集团正在整顿改制,太妹妈这样也是对我好,而后又安慰了几句。   听了小舅舅的安慰,我渐渐收了小性子,小心翼翼地问:“小舅舅,我怎么听说,当年你们去滨城,其实是因为太妹妈,对吗?”   小舅舅一愣,看着我还红着的眼睛,摸了摸头,又缩了缩手。   我见他这样,很明事理地补了一句:“如果不能说,小舅舅就不要勉强,我无非是好奇八卦”   小舅舅见我这么说,反而放开了口:“没什么不能说的,你都这么大了,了解家里的事,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。当年突然去大陆发展,确实起因是因为你妈。”   “哦,是不是外婆反对她的恋情?”我一时嘴快,竟然忘记自己是来套话的,如此一说就是不打自招了,我有些懊恼地扶额,希望小舅舅不要多想才好。   小舅舅狐疑地瞅了瞅我,并没有问我怎么会这么说,而是叹了口气,似乎是陷入了当年往事,“你外婆出身不差,只是遇到外公之后,嫁鸡随鸡,跟娘家人断绝了所有关系,黑道上的生活,看起来很风光,可毕竟是刀口上舔血,总会有栽跟斗的时候,她大约看清楚了很多事,所有不想小妹重蹈覆辙。”   小舅舅叹了口气,又继续说:“当初一听到小妹和程宥廷好上,你外婆就立马叫我们两个架着小妹离开台湾,去大陆。当然,你外婆是因为另外一件事,才知道他们两个之间的恋情,其实连我们也不知道,只是看到程宥廷为了救小妹,满身是血的倒在地上,我们才知道他们在一起有一段时间了。”   我恍然大悟,怪不得程宥廷和太妹妈之间我会觉得不简单,原来还真有前因后果,当时直觉猜测他们之间会有恋情,想不到竟然是被外婆生生拆散。   不过也是,当年的外公已经是帮派里小有地位的一方头目,太妹妈是他的掌上明珠,而孤儿出生的程宥廷,一无所有,除了一条不值钱的烂命,他有什么能给太妹妈。   可就是这一命,却愿意救她一命,外婆棒打鸳鸯,那依照程宥廷今天的成绩,外婆可有后悔,太妹妈可有惋惜?   “你外公虽然坐到最高的位置,可我们也十分明白,黑道毕竟不能长久,黑道老大的下场通常都不会有好结果,所以这些年,我们都在不断地洗白。即使现在程宥廷比你外公当年还要盛大,如果你外婆在世,也必会不同意他们两个在一起。”   “可那个程爷家大势大,我怕我书生爹不是他的对手。”我很护短,也很担心。   小舅舅笑了笑,伸手摸了摸我的头。我憨憨地朝他笑,即便是傻,我也要说出内心的担忧。   “这你不用担心,你妈不是一般的女人,她当年跟程宥廷的关系到底到了哪一步,我们也不知道。她太过叛逆,凡是家里不同意的,她就非要这么做,我想她当年也没有那么爱程宥廷,只是跟你外婆较劲对着干,她非要跟他在一起而已。但是程宥廷这人太阴沉,他以前就是个让人猜不透的人,现在就更是深沉难测,以后没事少惹他。”小舅舅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,眉眼带着肃色,我知道他的用心良苦,故听话地点了点头。    ☆、担心   程宥廷不仅是在年龄上,还有他的生长环境和近三十年的黑社会生涯,锻就他怎样的人性,我们真的不得而知,当年太妹妈也算是家境优越的小姑娘,虽然叛逆可也阳光。   而程宥廷当年就是个极其阴暗低贱的少年,太妹妈对于他来说,就是冬日里的一缕阳光,他爱上太妹妈不奇怪,但太妹妈对于他,是否是爱或者只是多于普通朋友的怜惜,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。   而外婆当年不同意他们俩在一起,也是看出了当年的少年,会是个野心勃勃的人,也才有了今日之成绩。   小舅舅把当年外婆如何反对,他们如何把太妹妈骗去滨城,简略地讲给我听。   后来在滨城太妹妈更加放肆,认识了书生爹,才有了我们。   我想,在太妹妈这个婚事上,大舅舅和小舅舅跟外婆是统一战线的,起码他们认为一致,还有外公,也算是默许了的。   “那当年生生拆散他们两个,现在不怕程宥廷报复吗?”我很天真地问。   小舅舅望着走廊外的花草,沉了一会,才说:“其实人与人之间,除了爱恨,还有其他很复杂的关系,比如利益,而且这些非情非意的关系,越是在高位的人之间就越明显,而底层的人他们的感情就越纯粹一些。程宥廷恨不恨我们家我不知道,但是我们还有自保的能力,而且他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,必定也不是一个光讲情谊的人。”   “我记得你外婆当时反对他们两个的时候,评价过程宥廷,说他心狠薄情,绝非小妹的良配,我想以你外婆的阅历和智慧,应该不是诳语,何况,后来还发生了一些事。”   小舅舅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,他垂着眼帘。我只看到他的侧脸,有些伤神的黯然,我想这必定是另外一个伤心的故事吧!   我拍了拍膝盖,有些尴尬地晃了晃腿,转移话题:“那我和梁柏宇......”   我没有继续未完的话,在一个长辈面前,第一次承认自己的□□,还是不那么自在,需要很大勇气的。   可小舅舅何其通透,他很快就从刚才消沉的情绪中出来,笑对着我说:“那不一样,你完全不用担心,且不说梁柏宇本来就是在家里帮忙做事,就是光看着他长大这一条,小舅舅也是挺你的。”说完,还拍了拍我的肩膀。   说得我非君不嫁一样,我有些窘迫,谁要你挺了。故哼了哼,没有答话。   “这次你们遇到的事不能怪他,苏家要离开原来的局面,势必会有一番取舍,难免触碰到很多人的利益,有些人可能会反噬,所以以后你要出去,一定不能像上次那样甩开保镖,嗯?”小舅舅笑着警告。   我笑笑,似懂非懂地点头。   虽然我知道了太妹妈当年的那段情史,也知道了程宥廷非我这样的小孩子能惹得起,知道了这个家族绝非表面看起来的那样繁华平静,它要逆流而上,抛弃潘多拉之盒,可魔鬼的野性已然显露在大白日下,跟它断裂盟誓,势必会付出血的代价。   可我一个二八少女,如何沉思得了这许许多多凡尘的人心,我的心里,只有他。   被困了几天,今天我看到家里突然来来往往很多车,大人们都很忙的样子,我打算偷溜出去。   当然,我躲在一辆车旁,观察着门口的保安,我发现只要进来一辆车,他们就会去指挥,那时门口就会空出半分钟的时间,是没有人的。   当然,监控会看到我,可我想,看到又怎么样,我就说自己在附近转悠啰。   因为车有点多,都停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,我猫着身躲在离大门最近的一辆车旁,弓着身,瞄着大门口的方向和主楼之间,想趁着大伙不注意的时候,偷偷溜出去。   今天的阳光不大,可天气闷热阴沉,像是要下雨的样子,我对着车窗玻璃倒影,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刘海,用手拭去额头上的汗,等待时机。   就在我等得快不耐烦的时候,我隔壁一辆车的车窗竟然降了下来,我一惊一愣,竟然是程宥廷的贴身保镖小五?   他硬朗的五官赫然出现在我面前,着实吓了我一跳,我是做贼心虚。不过我看只有他一个人在车上,不见程宥廷,我转过脸,对着自己贴着的车子拍了拍胸脯,吐了几次舌头。   欺负他只是个保镖,转而对他比了个嘘的动作,并且压着声音威胁道:“不要出声,我一会就走,等我走了之后,你再出去,听到了没有。”   小五几乎没什么表情变化,盯了我一会,就转过脸去,根本就不想搭理我的样子。   嗤!见他如此轻蔑的态度,我在心里嘲笑了一下,又见他只有一个人,又想到他是程宥廷的贴身保镖,对于那些本是黑道中人,愿意把自己生死交到别人手中的,一般是极为信任。   按照行话说,他就是程宥廷的人,必定知道很多程宥廷的秘密,我壮着胆子,存了调戏的心思:“哎,你们家老大长得这么好看,你天天跟他在一块儿,你会不会对他有什么非分之想啊?”   本来就要关上的车窗停顿了一下,小五那张硬朗的脸突然转了过来,对我说:“现在就是个好机会,再不走就不知等到猴年马月。”   我一愣,他是知道我要干什么的,正事要紧,我立马没了跟他抬杠的心思,果然见大门口处空无一人。   我撒腿就跑,身后一直贴着那辆车的车窗这时也降下玻璃,不过我听不到。程宥廷低沉磁性的嗓声:“有意思,小五是第一次被女生调戏?还是在我面前,真是有意思。”   小五的眼角抽了抽,露出一个标准职业化的口吻:“那是调戏我背后的你。”   ......    ☆、杀意   跑出大门口,我往左边的方向跑了几百米,隐约见到阑珊铁门时,才停下来喘气,我一边平息着自己的气息,一边整理仪容,刚才躲在车边,衣服蹭了不少灰。   不错,这是梁柏宇的家,我费了半天的功夫,蹲守这么久,就是想偷偷跑出来找他。梁柏宇因为上次的事也被禁足在家,我已经快十天没有见过他了。   推开铁门,进了屋内,我蹑手蹑脚,生怕惊到梁思妤,可家里好像没人。这半个山头都是副业集团的,除了外公的宅院外,相连的几所住处,都是副业集团的家眷。   当然,对外并没有公开,可内部的人都知道。我就是在认识梁柏宇之后,才知道这几幢房子都是自己人的,只是大门朝向不一而已。   我朝着梁柏宇的卧室方向轻手轻脚地走去,这里我来过一次,那次也是偷偷过来,不过匆匆一转,就走了,还来不及看清室内的摆设。   因为不知道梁柏宇在干什么,自己又是偷溜出来,所以又想急切见他又想着矜持,在屋子外面磨磨蹭蹭的,这个看看那个瞅瞅。   走廊是一面照片墙,墙面上几乎是梁柏宇和梁思妤,由小时候一直到长大,获奖或者生日聚会的照片。   照片上的梁柏宇笑得灿烂,大大裂开的双唇,洁白的牙齿,偶尔羞涩偶尔放荡,偶尔谦虚,万种表情千种姿态,我会心一笑,心里是甜滋滋的,觉得看他的时候,不管什么样子都很帅,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情人眼里吗?   到他的房门前,我贴着耳朵在偷听他在干嘛?不过听了一会儿,什么也没听到。   我扭了一下门把手,竟然没有反锁,我的心在房门拉开一条缝的时候,突然狂跳了起来,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,连着手脚都有些颤巍巍。   多年之后,我偶尔想起往事,想到他时,总会想到这些颤巍巍的细节,而后心会更痛,人却更冷,冷得叫人心生寒颤。   门突然“哗”的一声打开,我被一双大手一把抱住脖子,一把黑洞洞的手~枪抵在我的额头上。   我一时有些懵,心跳得更快了,不知道是因为快要见到梁柏宇激动,还是此刻的害怕。   “是你!”梁柏宇的声音。   我提起的一口气随着他的音落,也跟着落回到了原处,“是我。”语气说不出来的生涩。   “对不起,是我太紧张了,洗澡一出来,就听到门外传来的脚步声,我以为是仇家派过来的杀手呢?”梁柏宇收好那个黑黝黝的家伙。   我这才看到,他全身上下,只围了一个浴巾在腰间,头发是湿的,身上还挂着水珠,怪不得刚才我在门口听不到内里的响动,原来他是洗澡去了。   只是也太巧合,他洗澡出来刚好碰到我开门进去,才有了刚才的那一幕。   只是,他刚才掐我脖颈的时候,紧贴着我身后的紧绷肌肉,还有抵在我太阳穴上的黑家伙,每一处都散发着浓浓的杀意。   我确实有些后怕的,如果他先开了枪呢?那我现在不就魂断红颜?早就死翘翘了吗?   还有,是什么事情让他随身带枪?什么样的仇家,要派杀手来杀他,这让我想起上次飙车时遇到的朋克头,他们也想致他于死地。   现在,我不得不多想,他的世界,太妹妈的世界,外公和舅舅们的世界,我是否真懂?   “怎么?吓着了?”梁柏宇走到我面前。   他声音沉沉,眉眼的笑如同往日一样绚烂,他又是我那个爱笑的少年郎了,好似刚才电光火石的瞬间,只是一个幻影。   “嗯,没有,就是被你当成贼,心里有点不舒服。”我扭着自己的手指,心里乱七八糟的情绪,又被他的颜值给覆盖了。   何况,这还是一副美男出浴图呢?   稚嫩结实的肩膀,修长的四肢,细腻的蜜色肌肤,还有滴着水珠乱糟糟的头发,无时无刻不在诉说着一种叫性感的东西。   “是我不好,吓着你了,我向你道歉。”梁柏宇一手撑在我身后的门上。   从我刚才一进门,我就一直站在门后,没有挪过地,也没机会。   我看着他,盯着他灿烂如星的笑眸,羞赧地垂下了眼帘。   “你怎么了?为什么不敢看我?你不是来找我的吗?”梁柏宇靠得更近了,他的鼻尖几乎要碰到我的鼻尖,声音刻意地压得很沉,蛊惑着我,我的心就这么被他牵动着,一紧一缩的。   我知道他是故意的,可我好像是被他刚才吓了一吓,有些傻,脑子里乱糟糟的,几乎一片空白,支吾了半天,才说出一句话:“你......你没穿衣服呀!”   他低沉的笑近在咫尺,我肯定他雪白的牙齿会全部露出来,冲着我满脸牙齿的笑。可我像是做错事了一样,低着头不敢看他。   “亚男,你在怕什么?”梁柏宇又在问我。他的两只手臂撑在我身后的门上,我被他“禁锢”着,几乎缩成一团。   偶尔偷瞄他得意的坏笑,心里七上八下的,又想着自己是主动来找他,就更加没有底气,也不知道一贯的霸气跑哪里去了,竟是很没骨气地躲闪着,唯唯诺诺了起来:“我哪有怕!你......你赶紧穿衣服,不要感冒了......”   梁柏宇突然靠近,贴着我的身体,我突然就不敢出声了,只是倒抽了几口冷气,后背几乎要嵌入身后的门。   退无可退,这样亲昵的接触,我们不是没有过,在玩蹦极之后,我们就曾吻得天昏地暗,只是那时蹦极带给我的热血激昂,让我天不怕地不怕。   而今天的见面,却被刚才的误会,让我突然有些怯意了,我突然就有些看不懂,他还有多少面,是我所不知道的。   温热的唇瓣,轻轻地贴在我的唇上,辗转舔舐。   我心中一软,那种柔情似蜜的感觉如同潮水一样,汹涌地漫过我的心头,摒除一切杂念,专心于唇齿之间的交流。    ☆、伤口   他的舌头撬开了我的牙齿,灵巧地钻入我的口中,追逐着我的,轻轻吮吸。   他□□的胸膛,紧紧地贴着我的胸口,隔着薄薄的衣料,碾压肌肤细腻的感触,他一只手捧着我的脸,一只手伸进了我的衣服里。   唇齿间的相触黏合,让我全身发软。   以前跟基友佳讨论□□之间的那档子事时,总是怀揣着美好的遐想,如今真真实实的亲身经历,却有些困惑,明明是喜欢他的,喜欢与他的肌肤相亲,可心里好像又感觉哪里不太舒服,总感觉被他攻击,欺负着。   性的诱惑果真美好又邪恶。   当梁柏宇的手伸到我的胸前时,我突然像是捡回了理智,慌乱地按住了他的手。   也许是我突然地阻碍,让他的动作停了下来,他用沉黑的眼睛,带着疑惑盯着我。   我有些求饶和犹豫地望着他,望着眼前这个把我按在墙上,吻了我又摸了我的男生,看他因为□□暴涨而肃然的样子,看他在我面前求而不得的茫然,还有一种锲而不舍渴望地执着。   我有些害怕了,这种感觉像即将失去某种东西,或者说,这个时间这个地点,我还没有那个心理准备,只能选择拒绝。   我以为他会说点什么,可是他没有,他只是轻轻地啄了啄我的嘴唇,我的鼻子,我的眼睛,我的额头,轻轻的,如同羽毛和春风拂过。   他用他的身体,轻轻地压着我,头埋在我的脖颈间,用力地嗅着,突然就不动了。   他就一直这么抱着我,我也一直被他这么静静地抱着。   我一直抵在他胸前的双手,突然环上他的腰,我的脸贴在他□□的肩膀上,闻着他清新的味道。   过了片刻,他才闷闷地笑出声来:“高亚男,你就真的不怕我吃了你!”   我的头靠在他的肩窝处,听着他说话时嗡嗡的震动声,突然很大胆地说:“那还不知道是谁吃谁呢!”   他身体一僵,一把把我推开,眼睛看着我的时候,是带着一丝恼羞成怒的,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大的反应。   后来,在以后我与他相处的时候,我问过他,他才一本正经地说:“我很绅士,结果我的淑女却很流氓,这对于一个男人来说,就是一种挑战,特别是在爱恋的女生面前,这种征服性的挑衅,没几个毛头小子会受得了。”   我听了后哈哈大笑,问:“那现在呢?”   梁柏宇笑得很坏,一把把我压在身下,笑不露齿:“现在是恭敬不如从命。”   梁柏宇又吻我了,这次他的吻不再温柔怜惜,而是带着一种霸道的惩罚,咬得我的嘴唇发疼。   他用身体撞击着我,似乎要碾压一切的感觉,我有些慌了,后悔自己不该这么调戏他,可倔性被挑起,很不服气地反咬,他压着我,我就掐他的手臂。   可是,在力量悬殊的博弈中,如果女生妄想赢过男生,那是绝无可能,看似不服气,可已经处处落在下方。不管是力量、身高,还是□□之间的差别。   我的衣服已经被撩到胸口,两人挣扎之间,他的浴巾落在了地上,现在的梁柏宇,未着寸缕,阳光从他身后照射过来,更加衬得他脸色不明。   突然,一串悦耳的铃声,在沸腾的房间里响了起来,如同清凉的冰晶,瞬间让这个房间的温度降了下来。   是他的手机,不依不饶,梁柏宇不得不放开了我。   而我有些邪佞地笑了。   梁柏宇看着我的笑,一直沉默着,突然,就这么站开了,就这么直接的往后退一步。而我,眼帘里立马映着某人的裸体,一览无余。   我呀了一声,忙捂着眼睛,嘴里骂了句:“流氓!”心却噗通噗通的大跳了起来,就好像刚才看到的事情是多么十恶不赦,让人羞愧难当,又脸红心跳得紧张。   透过指尖的缝隙,我看到梁柏宇穿上裤子,去拿手机。   接了电话,大约对方说了一两句,他应了一声:“她在我这,我知道了。”便挂了电话。再回头看我时,笑着说:“想看就大大方方地看,干嘛要躲在手指背后偷看?”   说完梁柏宇拿了瓶水喝,转头看向自己左臂时,眉头皱了一下。我傻愣在那一会儿,觉得再继续躲下去就有些矫情了。   我晃着手,慢吞吞地走到他面前,说是看他,可眼光总是不自觉地移到某处,就好像那里有魔力一样。   “还想看?你可是看光了我,是要对我负责的。”梁柏宇取笑道,一脸的揶揄,可眉眼间又有些委屈,表情十分丰富。   我背着手,扭开头,一脸不想负责地耍赖,“不是我想看,又不是我主动要求,是你算计我的。”   “狡辩,以后再跟你算账,今天又偷偷跑出来了?”梁柏宇到柜子里拿东西,边说边睨我。   被人识破,这下气焰没那么嚣张了。我低着头,盯着自己的脚趾头说:“不算是吧,从大门口光明正大地出来的,而且也没跑远呀!”   梁柏宇坐了下来,他好像用什么东西涂抹自己的左臂,我一愣,赶紧走到他跟前,才发现他的伤口结痂处,好像又有点血冒出来,这才想起,刚才两人在互相较劲时,我好像掐了他这里。   “大门口?小五说你偷偷躲在停车场,看着没人的时候跑出来,恰好被他看到,跟你哥说了,看了监控是往我家跑,才打电话给我,搞得我像是要拐骗未成年少女,太冤枉了。”梁柏宇一边消毒,一边不忘调侃我。   我却是有些内疚的,一时意乱情迷,竟然忘了他身上有伤的事,这伤口不过十来天,应该是拆线不久吧!   “会留疤吗?”我小心翼翼地问,自觉帮他打下手,拧一下盖子,或者丢一下垃圾,以减轻自己的负罪感。   梁柏宇看了看我,不在意地说:“会,肯定留疤。”   我一愣,“那以后穿短袖的时候不是很丑?”    ☆、纹身   他挑眉一愣,邪邪地露出一个笑来,很轻佻地说:“所以你更要对我负责,这个就是你我在一起的见证,你想不认账都不行的。嗯,等它彻底好了,我干脆把你的名字纹在上面。”   啊?怎么这又成为了我的事,还纹身。我嘟嘴皱眉:“这不太好吧?”   “有什么不好的?”他手脚麻利,很快就给自己上好药,还贴了防水胶布,看来之前一直都是他自己在弄,手法娴熟。   “不能祛疤吗?现在美容祛疤的技术那么先进,这个疤应该能够消除的。”我仍旧不死心,因为那上面纹着高亚男,实在怪异,好似这刀是我砍的,他这是要记仇呢!   梁柏宇把东西收拾好,放好小药箱后,走到我的面前,伸手要摸我的脸,我有一点躲闪,他又改摸我的头发。   “我不想祛除这个疤,因为它有我们两个人的记忆。”他说得清淡,可深情款款,我听得全身骨头都酥了,心里很甜。   “可那也不是什么美好的事情呀!”我一贯不解风情,而且发现跟梁柏宇处得越久,就越发现他很会说情话,好像不是初恋一样,我心里有些梗。   “算是,你敢跳上我的车,敢踹别人,我们一起逃亡,虽然是我连累了你,可也算生死与共。”梁柏宇笑得灿烂,他面对着窗,阳光照在他的脸上,让他的笑更加绚烂。   我迷惑在他的笑里。后来我回去想,如果那天我们共同进退在梁柏宇的心中感觉不一样,可对于我来说,那样的情况下,任何一个人我都不会抛下,我能为赵明辉单枪匹马,就更不会留下心悦的人。更不会哭泣求饶,对那些人,只能理智。   “梁柏宇,你以前谈过恋爱吗?”我突然问,依旧看着他灿烂的眉眼。   他敛了敛笑意,像是极为认真地思考了我的问题,而后双手抓住我的肩膀:“谈过,你介意了?”   虽然早有准备,可是经他这么亲口一说,难免心里有些失落,毕竟自己是正经的第一次谈恋爱,也很希望他是第一次。   我有些幽怨地望着他:“那你也跟她接吻了?”   梁柏宇笑了,露出他的大白齿,谁说笑而不露齿才好看?笑不露齿的人,是因为牙齿不好看吧!我一看到梁柏宇白晃晃的大白牙,我总是能想到我与他唇齿相交,那销魂的感觉!   “看来是介意,我的小公主,我能说,我跟她做得,都没有你的百分之一多,你信吗?”梁柏宇说完,轻轻地贴在我的嘴上,含着我的唇,吮了吮,就放开了。   而后紧紧地抱着我,用他的脸来蹭我的脸。   在他宽阔的怀抱了,我也觉得自己有些小气,他之前的事情又怎么样,他现在跟我在一起就好了,我又不是那种非要理想的完美主义。   “做我的女朋友,好不好?”梁柏宇突然放开我,认真地看着我说:“这么久了,我都没有问过你,是否愿意做我的女朋友。”   他小心翼翼,眼神很真诚,我想了想,是呢!我虽然喜欢他,我也看出他喜欢我,可他这么认真地征询我的意见,这还是第一次。   有人说,在一起开心就好了,何必要问多余的话;也有人说,两个人在一起这么久,早就做了男女朋友之间的事,现在才来说这个,是不是有些迟了。   不迟的,这就像一种仪式,一种双方认可相互交托的仪式,缺一不可。   就好比多年后我彻底失望离开某人,走的时候就跟他说:“我们缺少的是一种仪式,世俗的,最庸俗的那种,而不是整天如此暧昧模糊不清。”   我盯着他清澈的眼神,笑着点头:“好啊!”   梁柏宇笑了,不是灿烂的那种,有些羞涩,也有点兴奋,还有些按捺不住的得意。   他一把抱起了我,在原地转了好几圈,我哈哈地笑着,天地在我们之间旋转,笑声弥漫在彼此的心间,有一种美好,是在年少时,无忧无虑的纯粹中,才会出现。   我们又在他的卧室里耳鬓厮磨了会,梁柏宇看了看时间,要送我回去。   临走的时候,我笑他:“梁思妤说你邋遢,怎么我看你的房间很整洁呢?”   可不?书柜里的书摆放得很整齐,书桌上散落着一两本书,我看是一本繁体的《孙子兵法》,好奇地过去翻翻。   梁柏宇在穿鞋,他见我翻他的书,笑着说:“你若喜欢,就拿去看,这几天我一直闷在家,没事干随便翻翻。”   “你都高二了,不用补课吗?”我的问题有些白痴,不过问了之后,有些即将分离的失落在我心中流转。   梁柏宇摇头:“还不用,我的学习也很紧,不过我有办法应付。”他说得胸有成竹,我就是很为他这样的自信而骄傲,毕竟优秀的人,谁会不喜欢呢?   他送我回家的路上,我没有说话,大约他见我没有像平时那样叽叽喳喳,围着他转,他有些不习惯,看到我低头沉默走路的样子,有些消沉。   他拉着我的手问:“你怎么了?不想回去?”   我没说话。   “如果真不想回去,我跟亚豪说一声,我们在这边走走,我晚些时候再送你回去。”梁柏宇温声建议。   我摇了摇了,“不是,我只是有些失落。”   他一愣,问:“为什么?”   我踢着脚下的小石子,幽幽地说:“快开学了,我马上就要回滨城。”后面的话我没再说,想必他也是明白的。   他并排与我一起走,身形顿了一下,两人突然就这么沉默了下来。   片刻后,才见他很是大方地安慰我:“你专心学习,每年的寒暑假和节假日,来回不是问题呢!”   他的语气算是轻快,可我听出了一丝干涩,这跟我心里的想法极为相近。   “那我们算是异地恋了?”我又问。   他笑了笑,伸手摸了摸我的头,把我的头发揉得乱七八糟,“嗯,这时候才像个女生的样子,会多愁善感呢?”   “我跟你说真的。”我躲开他的手。    ☆、以后   梁柏宇笑嘻嘻地要过来捞我,我扭着胳膊挣脱他的臂膀,两人之间拉拉扯扯一路,就到了家门口。   他坚持送我到主楼,我也没意见,只是心里对刚才自己提出离别的话题,彼此之间没能彻底谈一次,或者说感觉他似在躲避问题。因此我一直闷闷不乐,连跟他说再见的时候,都有些此生不再见的伤感。   他都走得很远了,我还躲在拐角的边上,傻傻地看着,直到再也看不到他的背影,才转身晃着手臂,踢踏着脚回去,却看到不远处,小舅妈站在那,似乎看了有一段时间。   对于寡淡的小舅妈,我自知没有她的淡定寡意,经过她身边时,幽幽地喊了她一声。   “亚男。”她叫住了我。   我漫不经心地应她,不知道她叫我会有什么事。   “人生还很长,你的另一半不一定就是眼前的这位,很多年轻的女孩,都希望自己能从一开始就遇到对的人,免受伤害,从此一生平稳顺直,这是美好的愿望,可不是现实,希望你能明白这点。”小舅妈的声音很淡,淡得像是自说自话。   我心下沉闷,问道:“你什么意思?”她要警告我什么呀?   “没什么特别的意思,我是看你的样子很傻,实在看不下去提醒一句。你不是你的太妹妈,你像你爸爸,过于重情,也许,会很好也会很不好。”小舅妈说完,收了收自己手中拿着的几本书,往大门口的方向走去,留下一脸莫名其妙的我。   如果是小舅舅对我说这些话,我大约笑嘻嘻的就过去了,可小舅妈是什么人,她不轻易评论他人,概括来说,她就像那红尘之外的人,不问世事,这时候突然跟我说这么一番富有哲理的话,让我沉重的心又重上了几分。   回到房间,我一把摔到被窝里,半天不动地窝着,直到手机声音响了,我才拿出来看,是基友佳的信息:小妞,跑去哪里疯了?你什么时候回来,我们一起出去浪吧,我一个人在滨城太无聊了。   一提到回去的话题,我的心立马就像黑了几号的颜色,懒洋洋地回她:不回啦!我要呆在台湾。   啊?真的,你舍得滨城中学里的帅哥美男?没有你我一个人独霸,怎么好意思?基友佳开始贫嘴。   我撇了撇嘴,决定老实交代:怎么办?佳佳,我不想回去,我不想跟梁柏宇分开。   基友佳回了我一个早百八年就知道的表情:这正是你们的爱情需要历经劫难和考验的时候,我预祝你们早日修炼成功。   我一愣,基友佳的话跟小舅妈的话,竟不谋而合?我问她:你谈过恋爱吗?你怎么知道爱情需要考验。   基友佳回:没,正儿八经的没谈过,暗恋算不算?言情小说里不都这么写吗?女主和男主相遇之后,他们要么经过重重困难,不能在一起,要么阴差阳错,有很多误会,导致恋情曲折虐心。   我:去你的,你以为在看小说啊!   基友佳:别,有时候生活比小说更精彩,你听我说完。你和梁少认识相恋都挺顺利的,估计你们以后会遇到很多问题,比如说.....   我:你这乌鸦嘴,我们两个得罪你了,你说的是什么话。   基友佳:天下的好事不会让你一个人占尽,而好事总会多磨,你看看,现实中多少痴男怨女,在学校的时候山盟海誓,可总会因为这样那样的世俗原因,最后劳燕分飞,除去那些渣男渣女之外,谁不想一开始就有个美好的结局,可能吗?老天爷才不会让我们这么好过呢?   我:我怎么发现你今天说话这么玄乎。   基友佳:前两天才约了赵明辉,偶遇他爸,对我说教了几句因果轮回,我觉得挺有意思的。   我:哦。   ......   再后来,我们又天南海北地聊了下人生,八卦这因果机缘千变万化的世界,看着西斜的太阳,透过玻璃,照射在地面,反射出金黄的光泽。   现在不是遥远的古代,如今信息发达,经济发达,从一而终的美好是万千少女对于爱情的憧憬。   洁白而美好地呼唤那朵属于自己的爱情之花,却最终抵挡不住世俗的腐蚀摧残。   不仅是别人会变,我们也会变。最终,我们会像身披盔甲的女战士,手持护体的利刃,为保护自己而冷硬地加入各种各样的战争中,盔甲会越战越硬,可心也会越来越冷。   ......   我淡淡一笑,关了网页,看了一下午心灵鸡汤类的文章,终是无边无际,庸人自扰,大抵说的就是这样患得患失的我吧。   既然喜欢,既然选择了,就勇敢的去追爱,我高亚男什么时候认定的事情,这么犹犹豫豫过,这不是我的作风,我释然一笑。   纠结了一下午的问题,终于迎风而解。   富业集团要在半山腰的老宅举办一场私人舞会,不过用小舅舅的话说,那只不过是彻底金盆洗手的一个仪式,无非是邀请黑白两道上有头有脸的人物,向大家传递一个信息:富业集团以后会跟谁好,会跟谁保持关系,大家都认清楚了,生意场上的事,谁也别想惹谁,富业曾经很牛,以后也会很牛,诸如此类种种。   作为家庭的一份子,参加舞会理所当然。当我和太妹妈一块出现在众人面前,我感受到了什么叫众人瞩目,场中无数西装革履的男士,目光都汇聚在我们身上。   当然,我很清楚地能分辨出,那些目光都是停留在我身边艳光四射的太妹妈身上,那些男人们□□的目光中,毫不掩饰地露出欣赏和想占为己有的欲望。   我耸了耸肩,到大厅里找吃的。眼看着一身亮闪黑裙的太妹妈,被程宥廷牵着,双双进入舞池。   喝着满口清甜的香槟,看着场中翩翩起舞的一双璧人,简直要亮瞎我的狗眼。   程宥廷一身黑色燕尾晚礼服,白衬衣,黑领结,庄重严肃又不失绅士,虽说是舞会,男士西装革履,女士淑女高贵,可像程宥廷这么隆重打扮的,还是极少。   我不禁在心里轻蔑地评价他:孔雀。    ☆、第三者   孔雀也是漂亮的,何况一只有钱有势长得又好看的孔雀,我就看到场中几乎一半女士的眼光,都放在程宥廷的身上,包括我。   可人家太妹妈就十分淡定从容,伴着音乐旋律,在程宥廷的带领下,翩翩起舞,优雅的笑,动作轻巧熟练,高腰露背的黑丝绒长裙,更衬得她风华绝代。   两个倾城绝世之人,果真是“绝配”。   他们两人配合得默契流畅,彼此望着对方的眼睛,偶尔的笑谈,皆处处演绎着一种暗动的情絮。   我一扬脖,把杯中的酒全部倒进嘴里,盯着这两个卿卿我我的人,实在无语,瞪着他们两个旋转的身影,有些难以下咽的不平。   转身,却被近身的一个人吓了一跳,定睛一看,竟然是小舅妈,她一身素色长裙,挽着头发,几乎看不见的淡妆,整个人打扮就像她的人一样,冷冷清清。   她这么悄无声息地站在我身后,不知站了有多久,她见我惊疑地看着她,她瞟了我一眼,复又移目到场中的两位绝代“佳人”身上。我不禁脑洞大开,难道小舅妈这么淡定的一个人,也喜欢像程宥廷这样的美男?   “你以前跟我说过一句话,大意是我要嫁给你爸爸,是我痴心妄想。我现在想告诉你,我如果当年想要嫁给你爸爸,是谁也阻拦不了的,连苏滢和你们都不是问题。”小舅妈突然端了一杯鸡尾酒给我,我忙笑着接过,可听她说的话,就突然觉得这杯酒不好喝。   我忙干笑了两声:“嘿嘿,小舅妈,你大人不计小人过,以前是我年轻不懂事,小孩子说的话怎么能当真呢?”毕竟是一家人,太过计较也不好呀!小舅妈你怎么能在这么繁华璀璨的夜晚,说以前的赌气话呢?我在不停地腹诽。   见我满脸讨好,小舅妈也只是淡淡地看着,并不为所动,开口道:“你爸爸当年被你爷爷打得住进了医院,那时候我们已经订婚,我在医院里照顾他,他很内疚,觉得无论如何都对不起我,可他不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。”   “那你当时想什么?”我禁不住故事的诱惑性,很八卦地问。   小舅妈抿了口酒,依旧眉目清淡:“我想这是我最后一次照顾他,也算是我还他的一个人情,从此我们两不相欠。”   我哦了一声,可也越想越不对劲,什么叫两不相欠?那他们两个不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,如果不是太妹妈的出现,两人便会顺顺利利地在两家长辈祝福下结婚,之后幸福美满啊?怎么听着这里面还有故事呢?   “你看他们两个,本来就是一对,你爸爸才是插足他们的第三者。”小舅妈不理会我的困惑,直接抛出更劲爆的话来。   我瞅瞅她平静的神色,再看场中的程宥廷和太妹妈,听小舅舅说的,太妹妈在去滨城前是跟程宥廷在一起的,只是外婆生生拆散了他们两个,怎么书生爹又成了第三者?   这故事,真是在不同人的眼中嘴中,就有不一样的版本呐。   “管他是不是第三者。”我不屑地说了句,不过盯着场内那两个相拥的男女,内心又开始不那么自信,有些摇摆不定地问:“那你说,我太妹妈有没有可能还被那个人给挖了墙角?”我用嘴努了努舞池的方向,小舅妈冰雪聪明,肯定知道我指的是谁。   静了会,小舅妈才说:“谁知道呢?不过你爸也不是个简单的人,不然你以为当年你妈就这么容易上手,他们都是不相上下内心极其复杂的雄性,对于自己地盘上的归属,还需要你来替他操心?”   这话说得,好像书生爹有多了不起,不过就是数理化学得好,外加擅长英文喜欢古典诗词,不就是个书呆子学霸之类的,跟程宥廷这种自最底层以最阴暗的手段,一步步往上爬的人来比,是不是不太合适啊?   我还想再问什么,可小舅舅却寻着小舅妈往这边走,他走过来,异常温柔地对小舅妈说:“沛珊,有个老朋友想见见你,我们一块过去?”   小舅妈重新端了一杯酒,微笑着答:“好。”   我目送小舅舅深情款款地牵着小舅妈的手离开,小舅妈虽然清淡,可我看她也是温情脉脉。   我酌着酒杯里的鸡尾酒,百无聊赖地盯着那对“璧人”。心里却是在想,小舅妈说的不无道理,我一个小屁孩,怎么尽操心大人的事,他们当年的事被我八卦得七七八八,可那也只是事情大概经过,当事人想的是什么,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,那些云里雾里的情史,显然与我没有多大的关系呢。   一曲结束,程宥廷和太妹妈分开,太妹妈被外公叫了过去,程宥廷礼貌地松手,立马有一个妖艳的女人贴了上来,我知道,这是程宥廷带来的女伴,身材火辣性感,搔首弄姿的时候,十分撩人,可是跟太妹妈一比,立马差距就显现出来。   太妹妈不是空有美貌,她毕竟是曾经黑老大,一方霸主的女儿,在道上见多了,内在的气质无形中就有一种凝重,而且她又有一身好功夫,让她举手投足间,散发着一种大多数女性所没有的飒爽,一口流利的英文我也是亲眼所见。   所以一般的女人,比她美貌的没有她的气质,比她有气质的没有她的性感,比她性感的没有她的霸气。   忽的,程宥廷突然朝我这边看来,对我邪佞一下,我看得清楚,他微挑的眼角动了动,所以我才断定他是朝我笑,尽管他表面看起来一点都没有变化。   我忙转过身去,为了掩饰自己偷窥他而被他撞破,赶忙抓起一块东西就塞进嘴里,可我运气不好,或者说我不够真诚,老天惩罚了我。   吐也不是,咽也不是,眼泪已经冒了出来,鼻子也冲得难受,现在我该知道,这是报应啊!是迟早都会回到自己身上了,想当初我如何卑劣地哄小南瓜吃芥末。   今天轮到我了。    ☆、诗意   “你怎么了?”   是梁柏宇的声音,我用手捂着嘴,眼泪已经在眼眶里哗哗地转着,随时都有可能落下,如果妆花了,如何面对他?   “你被芥末呛到了?快喝点水。”他一边扶着我,一边探头看我。   我扭着头,忙往盥洗室的方向走,梁柏宇紧随身后,还递了纸巾给我。   等我搞定之后,看着镜中眼睛鼻子红红的自己,有些自感倒霉挫败,幸好妆还没花,我洗了洗手,走出盥洗室。   梁柏宇就站在门口处等我,刚才被芥末辣得人仰马翻,两眼泪花朦胧,为了掩盖糗事,根本就没有闲暇功夫再看其他人,包括一进场我就开始寻找的梁柏宇。   如今他大剌剌地站在门口,双手插兜斜斜地靠在墙角处,看到我出来,立马露出一个温和的笑脸,眉眼之间都是情义。   不知不觉间,我竟看得有些愣怔了。   他走到我的面前,矮了一下身,弯着嘴角问:“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?我有什么不对吗?”   我微微一笑,摇了摇头,又极其认真地在他身上扫了一圈,才说:“你今晚这样子好帅!”   可不是,剪裁得体的黑西装,白衬衣,还有时下流行的发型,整个人看起来都很帅气,而且他本身又是个阳光的男生,现在正装这么一打扮,竟不比那个妖孽的程宥廷差。   梁柏宇竟有些不好意思地垂眸,他靠了过来,点了点我的鼻尖,笑道:“你又被皮相迷惑了,这样子不是很老吗?”他特指重提那日在KTV的偶遇。   我笑着摇着他的手臂,“比那天在KTV时好看多了,新剪的头发?”   “嗯,你今天也很漂亮啊!”他十分大方地夸赞我。   我瞥了瞥嘴,之前穿衣时太妹妈来找我,我们两个一块站在穿衣镜前,我看着自个平板的身材,再看太妹妈的凹凸风情,简直就不忍直视。   太妹妈安慰我道:“少女有少女的美丽,不要拿你的年龄优势跟年长的人比。”   不过梁柏宇夸我的话,我听了很高兴,心里很甜地黏近他。   他带着我往宴会的大厅走去,优美的音乐渐渐清晰,可我突然有种不想进去的感觉,感觉那个世界虽然璀璨繁华,可好像人人都带着面具,虽笑意盈盈,可人人背后都有故事,他们内心真实的想法是你永远无法触碰到的真相。   即便是你真心相待,可怀疑者的眼里,实话也会是谎言,他们称这是大人的世界,尔虞我诈相互斗智斗勇的世界,我不懂,也不想懂。   我拦住了梁柏宇要去推门的手,闷闷地说:“柏宇,我不想进去。”   梁柏宇收回了手,看着我嘟嘴瞅他,他也看着我,等了一瞬,他眉目笑笑地说:“那好,我也不想进去,懒得进去应付那些叔伯。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。”   “好地方?”我呢喃出声,在这个我呆了一个多月的庭院里,还有什么地方被称为好地方,而我不知道的吗?   “不过,在去那里之前,我们要先去一下厨房。”梁柏宇拉着我的手,往厨房的方向走。   他笑得神秘兮兮,我跟着他,觉得很开心,尽管不知道他要干什么。   当我们从厨房提着两大袋东西偷偷溜走时,我对牵了手的梁柏宇说:“我们这样算不算偷啊?”   他一边走一边回头笑看着我,灯光不明之下,他的白牙白得亮眼:“可以说是偷,也可以说不算偷,你以前偷过东西吗?”   我认真地想了一下,回道:“没有,外面不会,家里也没有过,但偷溜出去过。”   “嗯,感觉你像是要被我带坏了,我和亚豪小时候总爱偷厨房里的东西,酒啊,吃的呀,什么好玩偷什么。”他走在前面,拉着我的手,我们已经穿过后门,往后面山顶上爬,这里虽然是山顶,可依旧是外公的私人产业,都围了起来,修了小路的。   “啊?我哥也偷东西?怎么会?”我满口的不相信,那个呆板严谨的豪猪哥,父母希望的好孩子,老师期望的好学生,榜样的长兄,怎么会做这种小孩子捣蛋的事,不该是日日念书,循规守礼的好孩子吗?   梁柏宇轻声笑了一下,而后对我说:“你别看他现在这样,小时候可是比我调皮捣蛋得多,他的鬼点子最多,捣蛋也最狠,不过他命比较好,处处有人为他作证担保,我就比较可怜了。”   梁柏宇说得可怜兮兮,可他言语中的快乐又是掩饰不了的,我笑道:“是不是梁思妤。”   “呀!你还真猜对了,不笨嘛!”他牵着我的手加重了力道,我暖暖地一笑,轻轻地回握了他。   到了山顶处,这里空旷出一块地方,还有一个哨楼,顶部挂着一个大大的探照灯,照射着整个半山腰的庭院,还有几个摄像头。   我在院子里“仰望”过山顶,不过以为是普通的岗哨,不想站在这里,确是另外一副风景。哨楼四面通透,南面就是我们刚才上来的地方,而北面,连绵起伏的青山,在莹亮的月光之下,微微的反射出起伏的光浪,链接山脉的,是万家灯火的璀璨。   遥遥相望之下,城市的灯光如同海市蜃楼,你站在那,突然心就静了下来,只叹岁月静好,诗意恬静。   “怎么样?喜欢吗?”梁柏宇带我坐在哨楼的走廊边上,他说这里摄像头看不到。我问他是怎么知道的,他说小时候和豪猪哥做了错事,就偷偷躲在这里。   他明明笑得斯文,可我依旧觉得他笑得灿烂。他把从厨房里顺出来的东西一一摆好,递给我一个布丁,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:“你别这么盯着我,再看我就不客气了。”   该死的,他竟然隔空对我嘬了一下嘴唇,我脸上一红,忙低下了头,两腿不停地晃着,以此掩饰被他戳破的尴尬,险险压下狂跳的心。   我在心里不禁捂脸,啊!梁柏宇就是我高亚男的克星,一见到他就犯花痴,完全忘记矜持为何物。    ☆、他的忧伤   夏风吹过,树叶沙沙作响,夜空繁星璀璨,明月在天空静静地挂着,我啃着手中的苹果,偷眼看梁柏宇。   他跟我一样,坐在廊边,伸出两条大长腿,手里拿着一听啤酒,望着远处起伏的树林,不知道在想什么。   这里是他长大的地方,必定有许多美好的回忆,我识趣地没有出声打扰,只是咔嚓咔嚓咀嚼苹果的声音,像是陪伴他思绪的伴奏。   月光下,我静静地啃着苹果,时不时地侧头看他,他偶尔会回眸看我,虽然是对我笑,可我看出,一股淡淡的忧伤,笼罩在他的身上,这还是第一次,我在他身上用的词:忧伤。   我们第一次见面,他以灿烂如朝阳的笑容,成功地吸引了我的注意,之后跟他在一起,他总是笑得那么开朗,阳光,明媚,就好比是个光热四射的火球,燃烧着生命,温暖而炙热。   可现在,他如此忧郁,我要怎么做呢?   耳边是沙沙的树叶摩挲声,温热的风带着树林里特有的味道,轻轻地拂过,嘴里是清甜的苹果,可我的少年眼神迷离,神情郁郁,连带着我也低迷了起来。   “高亚豪是因为梁思妤变乖了,而我却是因为我妈妈。”梁柏宇开口,声音浅淡,他想跟我诉说他内心的某个秘密,我认真地嗯了一声,放下苹果。   “我们两个人闯祸,不管对错严重大小,梁思妤总会站在亚豪的身边,永远支持他,直到有一次梁思妤因为被罚得过重,之后病了一场,亚豪在那之后,就再不冲动惹事了。”梁柏宇两手放在膝盖上,望着远处的起伏林海。   我听得很明白,豪猪哥很在意梁思妤,因为被他牵连受罚,梁思妤的病想必很严重,这才触动了豪猪哥,让他“改邪归正”,从此变成“四好”男生。   “可我就没有他这么好的运气。”梁柏宇说了一句。   什么意思?我心里有些酸溜溜的,但凡恋情里面,谁都希望自己是另一半的第一次,我要打断他的讲述吗?听了我会难受,可他愿意说而我不听好像也难受。   我正犹豫不决,梁柏宇继续:“我妈是在我十五岁那年病逝的,她走的时候,那么温和地跟我说,叫我懂事,以后要替她照顾爸爸和妹妹。”梁柏宇的声音低沉沙哑,有些难以抑制的伤感,幽幽地笼罩在他的四周。   我一愣,为自己想偏差的龌龊羞耻。   “我妈妈生前很喜欢笑,她长得本来就美,那从来不离嘴角的笑容,能把所有人都收拾得服服帖帖,包括冷硬如铁,人称冷面三梁的我爸,都被她的笑容,迷成绕指柔。”   梁柏宇在回忆,他嘴角往上挑起,露出笑来。我想,这笑大约是跟他的母亲有几分相似的,才会那么迷人。   我轻轻地把手放在他的手里,他的手掌温热宽厚,更显得我的汗湿濡凉,他回握了我的手,侧头看我。   月光下,他的双眸晶亮如天空的明星,光洁的皮肤闪耀着星点的光泽,他凝视着我:“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,发现你看我的样子,有点像我爸看我妈,痴迷怔呆。”   我一怔,那时呆不呆我不知道,不过我现在就很呆了,我羞红了脸,嗔道:“梁柏宇,你很得意是吗?”   他没有理会我的恼羞,依旧喋喋不休:“可你很坚强,还很倔,学溜冰时明明摔得很疼,可你半句放弃的话都不说,这很像我妈,她病的时候明明很疼,牙齿都要咬断了,还要笑得那么迷人。”   哪有,后来不是被豪猪哥和梁思妤刺激到了,我不也放弃学溜冰了,还有,我像你妈妈,你不会是恋母情结吧!   我在心里嘀咕,脸上有些不愉快地瞪他。   他轻轻地嗤笑了一声,捏着我的手说:“人与人之间的品质总有相似之处,并不能说我欣赏喜欢像我妈妈那样品质的女孩,就说我有恋母情结,你不要断章取义。”   我极想抽回手,但梁柏宇不让,我的脸上如此明显地写着心里的话吗?   “可你又是不同的,你果敢坚毅,在被七龙围困的时候,你虽然紧张害怕,可没有乱了方寸,你镇定配合,我们才得以成功逃出,如果你是在台湾,在海豚帮里长大,我便一点都不奇怪,可你一直生活在大陆,过的都是极为普通的平常生活。大约,你是像你妈妈的,有些基因和习性,是生来就有的。”梁柏宇涛涛不绝,他把我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一下,那柔软的唇瓣轻触我的手背,我的心为之一颤。   “是吗?我有你说的那么好吗?”我谦虚道,有什么,比情人对你的夸赞和欣赏,会让你更心悦的呢?   “嗯,不仅如此,你还很自信,不像一般的女生,总是问男生喜不喜欢她......”   “你等等,是不是我不问,就不像个女生,别人可总是把我错认为高亚豪的。”我打断他的话。   “没有。”梁柏宇笑着答。   我不信,挪过去靠近他,盯着他的双眼,极其认真且严肃地问:“梁柏宇,你喜欢我吗?”   他一愣,眼睛停留在我的双眸之上,有些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,似乎是被我严肃的模样感染到了,也渐渐地跟着严肃了起来,他伸出手,抚摸我的脸颊上,用拇指摩挲我的鬓角。   “我喜欢你,高亚男。”声音沉而执着,眸中的坚定和真诚,撼动了我本想不屈不挠的追根问底。   不管你是否感觉出,可你喜欢之人如此深情地跟你说情话,那是人间最优美最动心的语言,尽管也是那最常见普通的字词。   “承诺很重,特别是对女人的承诺,也许我现在还很稚嫩,尚且没有能力完全把控未来,但我知道人定胜天,我知道彼此的喜欢相互信任很重要,你愿不愿意陪我走,我们一起闯荡,一起相伴?”梁柏宇深情款款。    ☆、誓约   我知道他是在回答那天送我回家的路上,我问起他我们即将别离,以后该怎么办。  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,我自信能把握现在,但对于未来,确是存在太多的不自信和不安。   “我信你,我愿意陪你走。”我郑重承诺,用力地回握他的手,无比的坚定和信任。   你既已许诺,我也会守约。   在大人的世界里,我们这个年纪的誓约,无非就是小孩子过家家一般的天真,因为我们尚且纯真,没有经过世俗的伤害,以为承诺也没有那么沉重,就像考试那样,定下了目标,就去努力好了。   其实,我自己也不了解自己到底有多倔,为了这个誓言,在以后的日子里坚守了许多年,直到心灰意冷。   眼前的阴影逐渐扩大,梁柏宇的五官放大在我面前,他口中淡淡的小麦芽酒香,若有若无,我缓缓闭上双眼。   在他温热的唇即将碰到我时,他却错过一把抱住了我,没有亲上去。我正奇怪,他这是怎么了?不管是气氛场合还是情调,都好得不得了啊!应该是水到渠成顺理成章呐!   须臾,我似乎听到影影绰绰的声音,像是从山脚下的方向传来,不一会,就听到梁思妤甜糯糯的嗓声:“亚豪哥,你今晚好帅好有型,我都快要迷死你了。”   没有听到豪猪哥的声音,估计他会是那万年不变的冰山表情,至多给一个温柔的眼神?   我要动,梁柏宇对我比了个噤声的动作,看他眼中闪耀出的狡猾精光,我不禁也来了兴致,悄悄跟着他,躲了起来。   毫无疑问,梁思妤这么喜欢豪猪哥,而他们两人的惯常模式想必是她主动,我们会听到许多墙角,而且有色有料,即便被发现,有梁柏宇在,我也不用担心。   夜里,晚风习习,树叶沙沙作响,月光下拥抱的男女,亲嘴的啵啵声随风传了过来,我听得热血沸腾,当我转眼看身边的梁柏宇时,竟然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开始,就把目光落在我的脸上,一脸的若有所思。   我们两个人蹲着,他靠了过来,轻轻地吻我。   直到梁思妤惊呼的声音想起:“这里怎么有这些东西!”我们才从阴暗处出来。   我被梁柏宇牵着手,脸红扑扑的,月色朦胧,梁思妤笑道:“原来是你们!”   我们相视而笑!   风欢快地吹着,吹不走青春的誓言,也带不走年轻的憧憬,有些记忆的美好和温馨,纵使佳人远去,也会在某个角落,俏俏娉婷。   晚上回去的时候,我把太妹妈在晚会上风华绝代的照片发给书生爹,书生爹只给我回了几个字:“我老婆真漂亮!”就再没其他言语。   我在选照片的时候,可是费了不少心思,都是选一些看起来颇有些暧昧的角度,可我那恨铁不成钢的书生爹,竟是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我给打发了,就算我有心使力也没处发挥。   算了,不管大人的事了,刚才在山顶,梁思妤悄悄地告诉我,五天后是梁柏宇十九岁的生日,我看了一下日期,还是能赶得上参加他的生日,在回滨城之前。   我躺在床上,翻来覆去地睡不着,送什么好呢?皮带、钱包还是打火机,好像都挺俗的,可是太贵的我又买不起。唉!这个生日礼物真是让人头痛。要不以身相许?我躺在床上,嘻嘻地傻笑着,自己蒙着脸,滚进了被窝里。   谁都知道,不是礼物难选,是送礼物需要托付的那份情谊沉重。   时间如流水,梁柏宇生日的那天晚上,我一直没有机会给他我准备送他的生日礼物,他请了许多朋友,大家喝得很嗨。   我一直在寻找机会,可他的朋友太会磨人,经常拿我开玩笑,他护着我为我挡了不少酒,看着他为我喝酒前,盯着我朦胧情动的眼神,让我心里既兴奋又高兴,大约是看他高兴的样子,我也跟着高兴吧。   直到凌晨在门口送别他那帮“孤朋狗友”,梁思妤破天荒地离开豪猪哥半步的范围,走到我身边悄悄地问:“我看你今晚一直心神不宁,你要做什么重大决定吗?”   我一愣,脸上一烧,今晚喝了不少酒,我摸了摸脸说:“你别乱说,我哪有?”   “嗤,你送我哥什么礼物,我怎么没看到?”梁思妤追问。   我支支吾吾,故作左顾右盼:“是秘密,不告诉你。”   “啊!”梁思妤的声调抑扬顿挫,音阶十分丰富,“我知道了......”   而我却是心虚,捂着她的嘴让她别乱说。   我们两个人在嬉闹,梁柏宇抿着笑走过来,他喝过酒的笑,好醉人哦!“你们两个在干什么?”   “哥哥,亚男姐还没送你礼物呢!”梁思妤偷着快快说。   我过去要推搡她,她顺势倒在豪猪哥的怀里,对我不停地做鬼脸。   梁柏宇轻搂着我,笑而不语。   豪猪哥朝梁柏宇伸过手,“你喝酒了不要开车,把车给我,叫阿杰送你回去。”   梁柏宇把甲壳虫的钥匙递给豪猪哥,我看着钥匙在他们两人之间流转,眼露幽怨,可又瞥到梁思妤不怀好意的笑,要出口的话吞了下去,不说了。   我和梁柏宇坐在阿杰开的车后座上,窗外树影婆娑,梁柏宇有些醉了,刚才还能行动正常,可一上车,他就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,鼻息起伏间都是酒味,他握着我的手,异常的温热。   只要我一侧头,便能吻到他的额头,可阿杰在场,我有些不好意思,只是闻着他的发香,心中百感柔情。   他似是感应了我的心,搭在我肩膀上的脑袋蹭了蹭,我侧眸瞧他,见他挺直的鼻梁投下的阴影,让他看起来更加的英隽,终是忍俊不禁,又偷眼瞧了一下阿杰,快速地在他的额头上啄了一下。   这时,车猛的一下急刹停,我们一个不猝防,都被惯性甩到了前面,梁柏宇抱着我,皱着眉问:“怎么了,阿杰?”   我听到自己心跳如鼓的声音,不知道是不是突如其来的刹车,还是因为偷吻带来的悸动。   窗外的黑夜在路灯惨淡的照射下,显得朦胧妖异,我看到不远处似乎冒烟的地方,闪烁着缭乱的车灯。   阿杰匆匆说了一句:“出事了”,人已经打开车门冲了出去,我一愣,看梁柏宇醉酒的眼神渐渐清明,还带着一丝我看不明白的黑沉。   出什么事了?    ☆、车祸   我们两个紧随着下车,阿杰冲过去的地方,是个十字路口,一辆车侧翻在地,车灯一闪一灭,冒着黑烟,撞到路边绿化带上的大树,凹陷得很厉害,碎玻璃一地,草地被犁了一大片,可见车侧翻时的惨烈。   梁柏宇冲了过去,我愣了一秒,也跟着过去。   侧翻的汽车底朝天,冒出的烟散在夜晚的空气中,带着一种迷茫的恐惧,紧急车灯在不停的闪烁。我看清楚了,这是梁柏宇的蓝色甲壳虫,是豪猪哥和梁思妤开的车。   一股不好的预感排山倒海地打过来,我往前跑的时候,感觉脚不是踩在地上,而是踩在不见底的水里,虚浮又阻碍重重。   阿杰叫了几声高亚豪,我看到碎玻璃渣子一地,被撞得变了形的汽车底下,豪猪哥满是鲜血的脑袋。   阿杰和慌慌张张跑过来的我对看了一眼,不知道该不该动他。   豪猪哥被阿杰拍醒,睁开了眼,他头上的血流得很凶,一只眼睛肿得厉害,几乎看不见眼珠子,可嘴里一直喃喃地说:“快,快走,车要爆炸了,思妤。”   阿杰当机立断,和我一起拉出压在汽车下的豪猪哥,我太紧张了,手用了多少力,没有一点概念,只是听到豪猪哥闷哼的声音,才知道自己手抖得厉害。   “快,离开这里,车子要爆炸!”阿杰很焦灼地怒吼,我看到梁柏宇抱出了梁思妤,阿杰背起了豪猪哥。   要赶紧离开已经闪着小火苗的汽车,空气中一股汽油烧焦的味道,汽车随时都有可能爆炸   我连爬带滚,跟在后面,看到梁柏宇抱着梁思妤,松了口气,拼尽全力地往前跑。   片刻,巨大的爆炸声在我们的身后响起,震天的火光伴随着热浪,气势汹汹地扑向我们,抱着梁思妤的梁柏宇和我在后面,被热浪袭赶地扑倒在地。   如果再慢一秒,我们就有可能葬身火海。望着冲天的大火,和爆炸之后散落的汽车碎片和火花,那种从死亡中逃过一劫的庆幸,让人虚脱。   我无力地颓坐在地上,等待救护车的到来,豪猪哥还有意识,他全身动不了,唯有一只睁得大大的眼睛,一直盯着梁思妤。   我身边的梁柏宇抱着梁思妤坐在地上,背有点佝偻,梁思妤被他抱得紧紧的,我看不到她伤得怎么样。   “柏宇?思妤她怎么样了?”我爬了过去,要去拉梁思妤的手。   她一直闭着眼睛,静静地躺在梁柏宇的怀中,一动不动,就像个毫无生气的布娃娃。   我的心无缘由的一紧,感觉她的手如此冰凉,我无助地看向梁柏宇,他脸上煞白一片,神色愣怔,木木呆呆。   我又看向豪猪哥,他唯一的那只眼睛,润泽一片,阿杰在不停地打电话。   “思妤?思妤你醒醒,你不要吓我。”我的眼泪开始哗哗往下流,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哭,没有任何人告诉我她到底怎么样了,可是有一种叫预感的东西,十分残酷地告诉了我真相。   可我不愿意相信,她刚才跟我说再见的时候,还在跟我打闹,我们两个说好了,明天去逛街,我快要回滨城了,她带我去买台湾特产。   可她现在闭着眼睛躺在梁柏宇的怀中,苍白的脸上挂着触目惊心的鲜血,不再扑闪的睫毛像失去生气的黑羽。   “柏宇,梁思妤她怎么了,她怎么了?”我开始嚎啕大哭,有什么东西,从我的身体穿透而过,是我没有能力捕捉到的,而我唯有哭泣,唯有放肆地流泪才能缓解我的无力。   梁柏宇木木地抱着她,很奇怪地看我,而后又低下头,轻轻地蹭在梁思妤的脸上,抱着她,很温柔很温柔地说:“别怕,哥哥在这里,哥哥在这里。”   而我的泪流得更凶了。   比救护车来得更快的,是苏家的汽车,太妹妈和小舅妈都来了,小舅妈快速地查看他们两个。我看到她停在梁思妤动脉处的手顿了一下,抬头跟太妹妈对望的时候,脸色平静,可眼神晦暗。   我要过去拉梁思妤的手,太妹妈拦住了我,救护车把豪猪哥和梁思妤拉去医院,梁柏宇一直跟在妹妹的身边,沉默呆滞,车门要关上前的一瞬,他看向了我,我看到了他满眼的伤痛。   蓝红相间的鸣叫灯,逐渐在黑夜中消失,久久回荡那令人心焦的呜咽声,让人惶恐不已。   回到苏家大宅,才发现今晚不仅是豪猪哥和梁思妤的车祸,小舅舅在回家的途中,也被不明身份的杀手袭击,和小舅舅一起的梁柏宇的爸爸,中枪被送往医院,生死不明。   听闻这个消息,我踉跄摔坐在沙发上,无法想象梁柏宇接连听到这些噩耗,能否挺得住。   大舅舅不在家,太妹妈一直陪在我身边,期间她接了无数的电话,她眉色之间的忧忡,让我茫然的心无根无向。   程宥廷来了,他带着小五匆匆进门,太妹妈迎他时很诚恳地说:“宥廷,谢谢你能来,我们到办公室谈。”   他跟太妹妈去外公的办公室,扫了我一眼,目光在我衣服上的血迹停了一瞬,我满脸焦灼,嘴巴张张合合,却是一个字也问不出。   等待的时间让人焦灼,大舅妈端了一杯牛奶给我,医院那边打来电话,我已经知道豪猪哥没有生命危险,只是他伤得有点重,身上多处骨折,康复需要一定的时间。   小舅舅的伤只是皮肉划伤,梁柏宇的爸爸也脱离了生命危险,做完手术,正在观察,这些算是好消息,我焦灼的心微微安定了下来,只是,梁思妤一直没有消息。   我在心中隐隐期盼,没有消息,也许是好消息。   我坐立不安地等着,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,太妹妈进来的时候,已经是凌晨四点,离车祸发生过去了三个小时。   太妹妈对大舅妈说:“大嫂,你去睡一会吧,大哥回来了,明天需要您打点的地方很多。”   大舅妈明了地点头,我眼睁睁地看着她出去,关门,再看太妹妈走过来,坐下,抬眸看我。   房间里很静,本来山上就很安静,我一直很喜欢这种宁静,可我今晚一点都不喜欢,甚至有些害怕。   “妈,思妤她怎么样了?”我再也忍不住,开口询问,那些被我强压住的不好预感,都被这一声带着哭腔的呜咽,通通带了出来。   “来,亚男,来妈妈的身边。”太妹妈朝我招手。    ☆、离开   我木木地走过去,坐到她身边,她伸手握住我的手,我们两个人的手都冰冷无比。   “亚男,”太妹妈的脸色沉凝,这大半年的接触,我何时在她的脸上看到过这样的表情,就连她单枪匹马闯进废旧仓库救我时,我都没见她有半分凝重。   我无意识地摇头,眼泪已经呼呼地聚在眼眶。   “亚男,梁思妤走了......”太妹妈的话在我的耳边嗡嗡地响。后面她再说什么,我都像是失聪了一样,听不清楚了。   “走了?去哪里了?”我目光呆滞。   “亚男,你别这样,想哭就哭吧,送去医院的时候,她就已经不行了。”太妹妈搂着我。   一股似曾相识的乳香,哗地一下冲开某个深藏的记忆,眼泪就像决堤的洪水,哗哗地往外流,“怎么会这样,我不相信,我们刚才还好好的,还说笑的,她怎么会走呢?是不是弄错了,怎么会这样,这么久了都没有消息,医院不是在抢救吗?怎么就走了呢?妈妈,这到底是怎么了?”   我痛苦欲绝,那种再也见不到,离开你的感觉,只有尝试过失去的人才知道,你的无能无助和悲伤。   太妹妈轻轻地搂着我,我仍在喋喋不休:“怎么办,梁柏宇他怎么受得了,他唯一的亲妹妹,他妈妈临走的时候托付他照顾妹妹,现在思妤走了,妈妈,你叫他怎么办?”   我哭得撕心裂肺,伤痛一阵又一阵,为所爱及所爱之人而伤痛。   太妹妈静静地陪着我。   第二天早上,透过厚重的云层,飞机慢慢升空,因为失重,我的耳朵内嗡嗡一片,心口似鼓胀了般。我没有理会,因为心底的伤痛,远比身上的这一点不适,更让人难受。   痛到靠身体上的点滴麻木,才能证明自己还活着,还有知觉。   天一亮,太妹妈就送我到机场,搭乘今天最早的一班飞机回滨城,临上机的那一刻,太妹妈抱住了我,哑声说:“亚男,我一直在学习如何爱你们,我做得不够好,请给我时间,妈妈都是爱你们的,相信妈妈。”   我低着头落泪,内心有很多不舍和不甘,还有很多事很多话没来得及对他说,连梁思妤的葬礼都不能参加,我哭着最后一次问:“我非要今天走吗?哥哥还在医院......”   太妹妈打断我的话,帮我抹去脸上的泪,给我露出一个坚毅安慰的表情:“亚男,你应该明白的,乖,好好回大陆,替我问候爷爷奶奶。”   我该明白的,可我也只是一个孩子。我该明白这个世界的规则,人生的无奈,世俗的痛苦,还有生离死别?   太妹妈昨晚的一番话,犹在我耳边。   凌晨那时,不知哭了多久,好似这辈子的眼泪都要流干,心里仍旧被什么堵得慌,我含着恨意的声音控诉:“邪不压正,他们会受到报应的。”   太妹妈包容地看着我,在她目光之下,我渐渐敛去全身的戾气,又开始悲伤了起来。   “亚男,你知道外婆是怎么走的吗?”她目光落在远处,神情凄迷。   我摇摇头。   太妹妈说:“是因为救我,我年少时结下的仇家,在你们五岁多的时候,突然找上门,我中了别人设计的圈套,外婆那时刚好在我身边,救我的时候,中弹失血过多而死。”   我泪光朦胧,太妹妈的脸上悲伤痛苦。   她略去了事情发生的过程细节,只说了结果:“我那时真是不敢相信,怎么会有这种事发生在我身上,我天不怕地不怕,就连怀你们的时候,都觉得很好玩,可是你外婆在我怀里死掉的时候,我都不知道,自己是谁了。”   “颓废了两年,有一天我突然觉得自己要做点什么,我用两年的时间学完高中课程,读完大学后,又出国读了两年研究生,所以才离开你们十年。”太妹妈叹了口气,似乎在不断地回忆那个让她浴火重生的十年。   “不停地学习、健身、工作,花掉每一分钟,就是害怕空闲的时候会胡思乱想。”   现在我终于明白,为什么一回来就要去祭奠外婆,小舅舅的欲言又止,书生爹的愧疚。   原来,经历伤痛,是每一个人成长的必经之地。   “为什么还要留在台湾,不一起到大陆,这里有什么好的?”其实我想说的是,明明知道黑帮是个吃人的怪物,为什么还要继续。   转念又想到梁思妤,我眼眶一热,泪又来了。   太妹妈摸着我的头发,语重心长:“亚男,你可能还不懂,我们至亲的人固然重要,可还有很多跟我们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人,不能舍弃,有一种东西叫责任担当,不能光想着自己的。”   我睁着迷茫的大眼,痛哭出声:“可思妤没了,她死了,梁柏宇得有多痛,他已经没有妈妈了,现在又没有妹妹。还有哥哥,哥哥那么爱梁思妤,那么爱,以后他怎么办,我都那么痛那么难过,他们要怎么办,他们要怎么办啊!......”   我抱着太妹妈,嚎啕大哭,我不要什么江湖大义,我也不要什么恩怨情仇,我只要梁思妤回来,我只要我至亲的人不难过伤心。   飞机在高空平稳飞行,我痛苦地闭上双眼,任由眼泪滑过脸颊,流到嘴角,感受那咸涩地浸染。   我隐隐知道,这场车祸绝非一般,像是有人预谋,撞了车后直接逃逸,还有同一时间,小舅舅和梁柏宇的爸爸受到袭击,像是计划好的一样。   我不敢想象,或者说是不愿意相信,豪猪哥当时没跟梁柏宇换车,那么,现在躺在太平间的,就是我了。   从太妹妈和程宥廷之间的只言片语,还有其他人的一些细节语句,我努力拼凑,明白了一个铁的事实:梁思妤替了我。   回到家后,一连几日,我恍如隔世般,整天整天地坐着发呆,有时候想着想着,会弯起嘴角突然笑起来,可更多的时候,是泪流满面,眼泪无声无息,直到咽哽到上气不接下气。   我一直不敢跟梁柏宇联系,我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,太妹妈时常给我电话,豪猪哥的情况很不好,身心都处于一种极度颓废的状态,伤好得很慢。   中考的成绩出来了,我没给书生爹丢脸,上了滨城中学的分数线,卢佳在滨城七中,赵明辉去了临市的职高,我和韩磊都在一班。   后来我知道,卢佳的父母离婚了,在她中考完之后......   开学前的一天,我终于鼓起了勇气,给梁柏宇去了电话,第三声嘟嘟音后,接通了:“喂。”他的声音沉哑到如同历尽人世沧桑。   我强忍住泪意,涩着嗓子问:“柏宇,你还好吗?”顿感语言的苍白无力。   他没有回话,我能听到他呼吸间的沉浊,我不再等了,说出了酝酿已久的话:“柏宇,你还记得我们之间的承诺吗?不管以后会怎么样,我会一直陪着你,陪你走以后的路,我们一路相伴,永不相弃。”   “好!”   ......   放下电话,窗外初升的太阳红彤彤的,晨曦冲破云层挥洒尚且羸弱的光线,可它终究会茁壮,直到万丈光芒。   青春,是要无悔还是无怨?   我知道,青春是用来吃苦的。   因为要长大,而长大要破茧而出,而破茧总要挣扎,而挣扎总要受伤...... 作者有话要说:  暂时告一段落,谢谢各位! 抱拳,抱拳! ☆、《长大后的我们》   五年后,暑假,滨城最大最高端的五星级凤凰大酒店,下午四点,客房部的人在交接班。   高亚男在镜子前调整自己的领结,而后挽起头发,戴上酒店统一配备的发卡,侧头左右看了一下,没什么不妥,才关上储物柜的门。   “亚男,帮我把后面的扣子扣上。”有同事叫她帮忙,她笑着搭把手,换衣室里莺莺燕燕,都是二十来岁的女孩子,换衣化妆,穿袜梳头,嘴里说着时下最流行的男明星,还有某个VIP客房的顾客,很是热闹。   高亚男整了整身上的套裙,准备向主管报到,便开始忙碌的一天,走廊里来回穿梭着新认识的同事,因为她是一名实习生,所以大家对她的态度很友好。   窗外阳光明媚,滨城七月的阳光,总是那么耀眼绚烂,一如记忆中某人的笑。   五年了,高亚男不自知地吐了口气,她经历了高考,今年九月份就大三了,时间过得可真快,仿佛她还是那个任性叛逆的花季少女,转眼已经一身职业打扮。   拐了个弯,来到客房部主管的办公室,门是敞开着的,高亚男敲了一下门,三十来岁的陈姐抬起化着精致妆容的脸,对高亚男露出一个职业的微笑:“来了?你现在到经理办公室,经理找你有事。”   陈姐干练精明,这让高亚男想起太妹妈。   “经理?”高亚男诧异,她利用暑假来凤凰实习不到一个月,一向循规蹈矩,本着学习的态度,她自省没有犯任何错误呀?   陈姐从办公桌后站起,绕到高亚男的身边,拍了拍她的肩膀:“你是华大的高材生,不用紧张,估计经理是想见一见你,问你一些实习心得,赶紧去吧!”   高亚男看着陈姐一脸诚挚,职场女性特有的敏锐和聪明,让她有时候很锋利,现在难得一见的和蔼,应该不是装出来的。   高亚男笑着点头,转身朝经理办公室的方向走去。她到凤凰实习,说好保密,应该不会有人知道,陈姐在工作中对她,也像是对其他实习生一样,没有半点特殊照顾。   经理办公室在这层办公区域的最里面,高亚男踩着中跟皮鞋,踏在铺设地毯的走廊上,没有任何回声,手中的对讲机发出嚓嚓的声音,客房部的人已经全部就岗就位,准备迎接客人入住,听说今天下午六点有一波从缅甸过来的客人,定的都是豪华套房。   到了经理办公室门前,高亚男轻轻地敲了下门,不一会,从里面传出一个沉着的声音:“请进!”   高亚男露出一个职业的微笑,文雅地推开门。   门开的刹那,屋内光线明亮,晃了一下她的眼睛,可是更让她晃眼的是,坐在办公桌前,那人的笑容。   那人笑对着高亚男,等她适应房内的光线,最主要的是,适应他毫无征兆的出现,带来的惊讶。   他站了起来,人高马大,高亚男有些愣怔,刚才明明看得清楚他的笑,现在背着光,竟然看不分明了。   “高亚男,很久不见,别来无恙!”   那人笑着说话,声音既熟悉又陌生,熟悉是声线如同五年前,沉沉绰绰,陌生是因为五年来都是隔着千山万水,突然就在眼前,她有些不敢相信了。   他走过来,高亚男发现他足足高出她一个头,酒店内统一的制服穿在他的身上,竟有一种别样的倜傥,胸牌上赫然写着他的名字:客服部经理:梁柏宇。   他,回来了?   “这么惊呆,可不像我们职场的小玫瑰!”梁柏宇浅笑的语气,仔细分辨,还是能听出他尾音中带着点点的台湾腔,让人舒心、温暖。   小玫瑰是同事给她起的绰号,她实习没几天,碰到难缠的客人,以火辣的作风搞定风波,被主管赞扬。   梁柏宇把门关好,站在高亚男的面前,笑看着她,嘴角挂着依旧灿烂的笑,“怎么?你没有话要跟我说?”   有,有很多话,只是太多了,都不知道要从哪一句说起。   高亚男从开始的错愕,到震惊、狂喜、思念,如愿所偿,百感交集,只是情到眼前,竟然有些情怯不前。   如果是五年前,她才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,先抱上了哭上一哭再说,可是,这么多年发生的种种,教会了她很多事情,特别是在感情方面,她开始学得内敛,控制。就好比她上的第一堂酒店管理课,老师就告诉她,服务业,即便是心里有什么不好的情绪,面上都不能显露出来的。   她,是被职业化了吗?   高亚男一直没有说话,只是盯着他,目中水光潋滟,神情似悲似喜,梁柏宇沉了沉,伸出手来,拉住她的手,无声地叹息:“我回来了,亚男。”   高亚男再也控制不住,眼泪哗地一下落下来。   梁柏宇轻轻地拥着她,高亚男靠在他的肩膀处,呜呜地哭了,就像五年前那般,毫无顾忌。   哭出这五年的分离,天各一方,哭梁思妤走了之后,紧接着第二年,爷爷病世,高亚男再不是那个纯真的小女孩了,她彻底地尝到了世间最痛的苦:生离死别。   高考后,服完兵役的梁柏宇去了国外读书,他们整整五年没有见面,不是她这边有事,便是他走不开,总是阴差阳错。   连太妹妈都说:“美好的事情总要经历磨难,才能显出它的难能可贵。”   现在,他这么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她的面前,怎一个惊喜能概括全面?   “乖,别哭了,我这不是回来了吗?”梁柏宇待高亚男哭了会儿,才出声安慰。也曾经,他安慰过最多的一个女孩,在他的怀中撒娇哭泣,只是她已经化作天使,离开他,梁柏宇有些黯然。   “这几年你到底去哪里了?”高亚男所有的千言万语,通通化成这个看似责问的话。   五年前,梁柏宇因为梁思妤的车祸去世,消沉得与世隔绝。高亚男不敢碰他,甚至只敢在圈外远远地望着,豪猪哥被推来滨城的时候,她忙着开导自己的哥哥,时时鼓励他作康复训练,以便能重新站起。   第二年,爷爷去世,这让本就千疮百孔的高家兄妹,更加雪上加霜。那时,梁柏宇第一次主动给高亚男电话。   第三年,梁柏宇去了国外读大学,主修酒店管理;同年,高亚男不负众望,在好友亲人的双重伤痛下,考上了书生爹的华大,专业英语,第二专业酒店管理;也在这一年,书生爹从学校辞职,进到台湾富业集团在滨城的分公司,当起了太妹妈的左右手。   第四年,期间梁柏宇从国外回台湾,服完兵役后又继续出国学习。   直到这第五年,高亚男已经做好继续等待的机会,她信守当初的承诺,陪伴彼此。   这几年他们时有联系,通过邮件和电话,高亚男说得最多,详细到日常,梁柏宇来来回回总是那两句:“我很好。”“你等我回来。”   终于,高亚男等回了他。   “别哭,哭花了妆可不好。”梁柏宇淡淡的笑。   高亚男红着眼,抽噎着,她差点忘记,待会还要上班。   她抬眸,看着眼前的梁柏宇,瓮声瓮气地说:“你怎么长高了。”还长壮了。   梁柏宇握着她的手,把它送到自己的唇前,亲了一下,高亚男想要抽回自己手,被梁柏宇拽住。   “下班我在停车场等你。”   高亚男身上挂着的对讲机传来呼叫,那批重要的客人提前到了,她回了同事,对着梁柏宇点头,临走的时候,又快速回头在梁柏宇的脸颊上亲了一口。   她羞意快速的跑开,却被梁柏宇拉进了怀里。   望着他幽深的眼神,高亚男以为他要吻她,可他只是对她露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,跟五年前一样,顿时让高亚男头晕目眩。   走出办公室的时候,高亚男挺了挺胸脯,嘴角挂着那份喜悦的微笑。她的梁柏宇回来了,那个拥有灿烂如朝阳笑容的少年,回来了。   似什么给予她一种神秘的力量,让她生机勃勃,充满生气,整个人无比的精神焕发,笑容更加真诚,也更加美丽......   高亚男走后,梁柏宇站在落地窗前,眺望着远方影影绰绰的海岸线,海天一色,渐渐模糊了视线......   一辆劳斯莱斯驶进凤凰大酒店,前后跟着数辆豪华汽车,这对于以接待社会各界名流人士,以服务周到著称的五星级凤凰大酒店来说,并不是什么稀奇事,酒店的员工会拿出十二分的精神和态度服务到家。   车子缓缓停在大堂门廊,侍者殷勤地上前打开车门,从车上下来一个英俊的男人,恍觉沉肃威严,可细看,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,可他少年老成的模样,让人轻视不得。   年轻男人转身看了眼常年翠绿的大树,湛蓝如水洗的天空,默了一瞬后,才对身边魁梧的男人说:“阿七,我们又回到滨城了。”   阿七点了点头,恭敬地说:“是的,老板。”   ...... 小说下载尽在http://www.bookben.cn - 手机访问 m.bookben.cn--- 书本网【布受天下】整理 附:【本作品来自互联网,本人不做任何负责】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!